第10章 殘月

驚夢直到出嫁，晴雪都沒來過一次，在她心裏，和自己親手将女兒推出去沒有什麽兩樣了。窩在自己的宮殿裏。直到貼身的蝶女小心翼翼地回禀：“夫人，驚夢已經受了公主之位，宗主大人不顧所有人的阻攔，已經把資源都交給驚夢公主了。”

遲疑了一下，看着依舊沒什麽起色的宗主夫人，小蝶女試探道：“驚夢公主已經被六長老帶着人送走了。”

晴雪的酸淚一下子盈滿了眼眶，猛地站起來道：“你說什麽？”

小蝶女吓了一跳，連忙道：“我進來回禀過了，可您……”

一陣風旋過，大殿裏哪裏還有晴雪夫人的蹤跡，小蝶女苦笑着搖搖頭，宗主夫人鑽進了牛角尖兒，估計她說了什麽，都沒聽見，一日之間發呆的時間占了大半。這也怪她，應該再提醒一遍的……

遠山連綿不絕，往日淡到極致的雲霭，今日卻有些擋人視線了，晴雪夫人的速度的不慢，可她根本不知道驚夢走的是哪個方向，一路狂奔下來，都快失了力氣了，也沒追到人。失望之下，晴雪蹲在原地，再也顧不上以往的禮儀風範，失聲痛哭起來。天下間有她這樣做娘的嗎？

往回走的方向一步比一步懶，從晨間直直走到黃昏，晴雪累極倦極，原來自己已經追出這麽遠了！

“呵呵，姐姐很累？”

夕陽的光線打過來，為迎面而來的蘭朵鍍上一層耀眼的金光，晴雪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反應都有些遲鈍了。眼前的女子是誰啊？

“晴雪，晴雪，以前我總以為你的名字極美，爹爹是偏心的，可現在想想，晴天的雪，怎麽能夠持久呢？你知不知道，當時那兩張紙上，寫的都是一個”去“字，就是說不管你抽着哪張紙，結果都一樣。”

蘭朵放心的刺激晴雪，這樣看上去就像失去了靈魂一樣的晴雪，一點意思都沒有，要是知道了是她用了手段，是不是就會有些生機了？

晴雪本來有些渙散的眼神微微一凝，消化了蘭多的話，一下子暴怒起來：“你！你……”

“哈哈哈哈……，這樣子才對嘛，你說你半死不活的，有什麽意思呢？我這樣惡毒，這樣可惡，你是不是恨不得殺了我？這樣吧，我一直都在背後謀算與你，你一定是不服的。今日我們就來正大光明比試一場，只要你能贏過我，我就說出真相，讓芳兒去替你家驚夢回來。當然要是你輸了，答應我一個條件即可。”

蘭朵心裏恨極了，她沒想到洛水偏心到這樣的程度，公主之位給了她，資源給了她，那留給她們母女的還有什麽？

別人不知道鳳蝶一族公主的意義，可她知道，有了這重身份，她可以走得更高。看看這個讓人惡心的女人，還擺出這樣一幅要死不活的樣子。

蘭朵真想不通，明明她從小就比晴雪聰明懂事，爹爹為什麽有好定西總是第一個想到晴雪？蘭朵雖然一直表現的不太熱衷修煉的樣子，可她暗地裏下的功夫一點不少，這個女人消磨了意志，荒廢了這麽多年，一定不是自己的對手！

晴雪除了一開始的震驚憤怒，後來倒是默然低頭沉思，她更想不通，明明知道洛水和自己兩情相悅，這個妹妹非要橫插一杠子，甚至自薦枕席，弄得爹爹非要洛水娶她們一對姐妹。

好啊，那就不用忍了！

晴雪終于下定決心，擡起頭平靜道：“如你所願！”

天空中一瞬間盛開了最美麗、最妙曼、最動人心弦的花——漫天飛舞，回旋飄蕩，紛紛揚揚的雪花，悲憫，安詳，刻骨銘心，鋪天蓋地！

一招！就是一招雪影，蘭朵整個身子上的肉就像是被人整整齊齊的片片削落。片刻工夫就剩下一副骨架，甚至蘭朵夫人低頭，都能看見自己的心髒在跳動。

“不要！”

空氣中劃過急促的呼喊聲，一片溫柔的，無聲的，雪花落在那顆怦怦跳動的心髒上。心房瞬間炸裂，蘭多夫人化成血霧。

“你不知道，爹爹疼愛的一直是你，否則也不會明知道他不愛你，還會把你放在我們中間。還有，其實你的水哥後來已經愛上你了，要不是因為察覺到他的心思，我也不會無心照顧女兒。他因為補償給我宗主夫人的位置了，其實一直是覺得愧對你的。呵呵，你說得對，我是不如你。小時候不如你乖巧嘴甜，長大了不如你心機深沉，就連本來是我的，也被你一點一滴奪走了。”

“爹爹一直都知道，你的天賦不夠好。蘭朵！你知不知道，就算你再過分些，我都不能殺你的。可你愚蠢地提出和我比試，你不會知道，爹爹以為你永遠不會正面向我提出挑戰的……”

“水哥，你看見了，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妹妹，也斬斷了我們夫妻間的最後一絲牽絆。做你的夫人，我做的很辛苦。愛你也很辛苦，你給我們母女的越多，我越心冷。你如果要殺了我為蘭朵報仇，那就動手，如果你放棄了，我就去找我的女兒。”

東方洛水通紅的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聞言強笑道：“晴兒，這件事兒我會擔起責任的，你還是随我回宗族好了。”

晴雪怪異地看了東方洛水一眼，突然松了口氣，一伸手，一直冰藍色的幼小鳳蝶在白玉般的掌心中微微顫動翅膀。

“送她去蝶谷吧，雖然她被我洗去了記憶，可它确确實實是蘭朵的化身……”

晴雪的身子如同一抹輕煙，極快的消失在原地了，東方洛水擡腳正想去追。蘭朵夫人化身的藍蝶眷戀的依偎在他的懷裏，似乎四周的風太冷，這裏才是最值得依賴的港灣。

東方洛水微微一嘆，停了一會兒，伸手将藍蝶收起來，身影慢慢離開了。

空氣突然一陣扭曲，虛空中晴雪踏步而出。看着早已看不見人影的宗門方向，突然平靜一笑，這次是真的離開了。就算方向不對，可狼族在哪裏，她還是知道的。高空中一輪殘月，銀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