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兩個崔頌

崔頌一步步地列出計算步驟,等到求出答案, 他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大半年沒接觸高數題, 滿腦子之乎者也, 重新撿起這些還真有點不習慣。

解題完畢, “崔頌”收起練習冊, 從包裏取出一本《太公六韬》, 開始為崔頌惡補古代兵法。

崔頌:……我是誰?我在何方?為什麽我的眼前有東西在轉?

盡管“崔頌”的解說妙趣橫生, 語言用的淺白而精辟, 可在從未接觸過的領域,想要一下子上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崔頌”也明白這點,因此在講完一小節後, 加了了幾個小故事,幫助對方理解。而後不再繼續, 留一點時間給崔頌消化。

等到飯店的服務員端上甜品,“崔頌”看了看手表:“也該是你夢醒的時候了,走之前有什麽問題要問嗎?”

“你們古代都是怎麽過重陽節的?”

“登高,賞菊,吃重陽糕,祭祖。”“崔頌”在崔頌略帶黑氣的目光中, 慢條斯理地勺了一塊松糕布丁,“九為陽數, 雙九是個好日子, 适合大吃一頓慶祝一下。”

想到這幾日的野菜大餐, 崔頌覺得前途無亮。

“所以你就過來慶祝了?”

“不。只是聽說這家的飯比較好吃, 所以過來體驗一下。”“崔頌”放下餐勺,餮足地往長椅上一靠。等到空氣中的溫度明顯下降了許多,他舉手作投降狀,“好了我不再刺激你了……還有別的要問麽?”

“你的仇家是誰?”

“……嗯?”明澈的鳳眼微微睜大,“崔頌”一字一頓地重複他的話,語氣中夾着淺淺的不解,“我的仇家?”

崔頌将前兩次被刺殺的事據實相告。順便說了毀琴一事。

“身外之物,何須在意。”“崔頌”對他砍琴一事并無微詞,甚至為他的機變露出了少許贊揚之色。而後,他神情凝肅,認真回憶片刻,十分肯定地道:“頌不曾與人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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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原主不曾招惹仇家,那兩次的刺殺又是怎麽回事?

不管兩次遇上的刺客是不是同一個人,從他們的行事作風看,都是訓練有素的死士,下手毫無保留,顯然是想置他于死地。

若非深仇大恨,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截殺究竟從何而來?

“人無傷虎意,虎有吞人心。頌不曾與人結仇,卻未必不會有人對頌心生暗怨。”

“何解?”

“打個比方,”因為正經對話不自覺切入文言模式的“崔頌”,重新換回了白話文,“你抱着一個半人高的白玉瓶走在街上,視線被瓶子擋住……”

“……帶着那麽大的白玉瓶招搖過市,會被搶劫的吧。”

“……”“崔頌”頓了一下,道,“我只是假設一個場景。”

“好的,請繼續。”

“此時有另外一個人,情況與你相同,然後你們撞了……”

崔頌揚眉:“真·碰‘瓷’現場?”

“崔頌”自動過濾掉他的吐槽,“玉瓶碎了一地,你會責怪那個人麽?”

“不會。”崔頌直截了當地道,“其一,這是無心之失。其二,雙方都有責任,而且責任對等。”……沒事搬什麽白玉瓶,閑得慌。

“但是對方不一定這麽想。”

崔頌秒懂。

總有那麽一些人,一旦遇到不順心的事,不會去想前因後果,不會去想自己的過錯與別人的難處,就喜歡怪罪別人。要麽,為了一件小事得理不饒人,小心眼,記大仇,好像別人吸了一口空氣都欠他似的。

“所以,可能有一件在你看來是小事的事,讓某個人記了仇,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極有可能是這樣。”“崔頌”點頭,“但是具體是什麽人,我也毫無頭緒……你小心些。”

崔頌應下,抛出第二個問題:“給我來一份#戲志才的攻略#,我怕在他面前撐不到三秒就露餡了。”

“崔頌”将戲煥的性格、喜好、生活習慣粗略描述了一遍。“可還有別的想問的?”

“有一個嗜酒如命的人,怎樣說服他戒酒?”

“酒裏有屎,屎裏有毒。”

“……”崔頌抽了抽嘴角,“如果我想打你,你會怎麽說服我放棄這個念頭?”

“來打我吧,你打我幾拳,下次入夢的時候我就在你面前吃幾盤菜。”

“……”崔頌吸了口氣,“你能正經點嗎?”

“這确實是頌的答案。”“崔頌”說道,“還有什麽問題,一并問了吧。”

“假如有一個人在臨近重陽節的時候心情不好,那是什麽原因?”

“也許他覺得插茱萸很蠢?”

“我只覺得你這個回答很扯。”

“或者他讨厭重陽糕的味道?”

崔頌無力吐槽,但是想到郭嘉上次對豌豆氣味的敏感與嫌棄,他竟有點相信了這個詭異的答案。

“又或許,”“崔頌”收起面上的随意,緩聲道,“觸景生情,也不一定。”

觸景生情……

崔頌若有所思。

“至于戒酒……飲與不飲,全在他一念之間。他若無心去戒,任你說破嘴皮子,又能如何?”

虛心接受,死不悔改,不外如是。

做與不做全看個人意志,只有自己能為自己負責,旁人插不了手。

崔頌覺得另一個自己說的很有道理,眼見周圍的景物帶上了一層薄霧,似有醒來的跡象,他抓緊時間問道:“你呢,就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暫時沒有。”

崔頌有點不信:“不擔心在熟人面前露餡?”

“最初的時候确實破綻百出,”“崔頌”從包裏取出幾張白紙,“但有這個。”

崔頌定睛一看,認出上面寫着的是話劇臺詞。

他在大學裏報的社團就是話劇社,是被表演系的學姐坑蒙拐騙進去的,最後莫名其妙地成為社團裏的頂梁柱,每天串串戲,念念臺詞,被社長大人傳授表演的經驗……也虧了這,讓他演技直線上升,沒在穿越後露餡。

“我剛來的第一天,你室友就問——崔頌啊,你是被穿了還是排話劇排瘋了?”

“……”崔頌一聽就知道這是四號床宓路問的,“你怎麽回答?”

“‘被穿了’。”“崔頌”道,“然後低頭看劇本——那個劇本的故事有點扯,而且你們的簡體字,說真的,我至今都有點不習慣。”

“你就直白地告訴他你被穿了?”

“反常即妖之事,越是輕易得出的答案,越不被人所信。”他接着道,“宓路見我不再理會他,只顧翻閱手中的劇本,便道‘話劇社有毒,又瘋了一個’,啃着棒冰走了。”

“為了知道‘被穿了’是什麽意思,我摸索着使用手機上的百度——多虧隔壁王傑在用手機上網抄作業,給我示範手機的用法,且手機可以手寫輸入,不然……”

是的,同樣是兩眼一抹黑,古代“崔頌”的優勢在于:他可以用互聯網這個大殺器查疑解惑,且自身雙商爆表,對人心把握得十分通徹,能将各種問題舉重若輕地化解。

至于崔頌?

他雖然沒有百度,可現在,他有了一個不是百度更勝百度的外援。

古代知識儲備量LV.100√,還能使用互聯網√。

哪怕是遇上了大神“崔頌”也無法解決的問題,只要動動手指,叫他百度一下,1+1>2,經過百度&人形百度的雙重過濾,所謂的問題還會是問題嗎?

雖然只能在夢中詢問,不能實時使用,可這對于他來說,已經是天降餡餅,絕無僅有的意外之喜了。

這個時候,“崔頌”忽然道:“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講,還是有問題想問的。”

“什麽?”

“你的Steam[1]密碼是什麽?”

“還有LOL、守望OW、H1Z1等游戲的賬號……為什麽拿手擦脖子?”

“手動再見。”

“……”

最後崔頌還是把一連串的賬號密碼報給了“崔頌”,并在臨走前向他咨詢擊劍、搏鬥的技巧。

“崔頌”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要給他親做示範。

崔頌走近幾步,“崔頌”丢給他一只沒用過的筷子:“動手吧。”

崔頌抓着光禿禿的筷子,努力催眠自己手上握着的是劍,雙目一凜,擡手刺向對方。

下一秒,眼前的人驀地消失,與此同時,他感到喉口一痛,一只手臂從他的肩膀繞過,以肘窩勒住他的咽喉。

“兵者,勢也。勢不如人,宜先發制人,狡道而取之。”

而後松開手,似有所感地道,“看來也是時候道別了……替我向志才兄問好。”

……

崔頌從夢中醒來,摸了摸僵疼得好似落了枕的脖子,對現代各種舒适的軟枕無比的懷念。

他撈起榻邊的外衣,掩着哈欠出門,天色蒙蒙亮,一輪紅日挂在山峰的盡頭,半明半昧,好似随時都會墜落,說不出的壓抑。

被這宛若恐怖片背景板的場景一激,崔頌清醒了許多。晨風有點冷,他正準備回房睡個回籠覺,突然瞥見不遠處有個白花花的影子……

崔頌走了過去,站在繞滿野蔓的藩籬前,終于看清那道影子的真實面貌。

一襲白衣,長發未束,發梢尤帶着水汽,顯是剛剛沐浴過。

縱然衣着簡素,那身濯然之姿,仍叫崔頌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郭嘉?”

郭嘉并未發現他的到來,含眸而立,唇弓一張一合,正在低聲說着什麽。

崔頌左右看了看,沒有看見任何人的影子,正奇怪間,只見郭嘉從懷裏取出一只酒瓶,掀開酒封,手一傾,任憑瓶中的清酌直瀉而下,在他身前劃過一注清泉。

待到酒水沒入泥中,崔頌後知後覺地想到——

這莫非是在……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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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帶雙引號的“崔頌”是古代版的大頌,不帶雙引號的才是我們的主角】……機智如你們一定能夠看懂的(′∩ω∩`)

[1]Steam:Sream平臺目前是一款全球最大的綜合性數字發行平臺。玩家可以在該平臺購買、下載、讨論、上傳和分享游戲和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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