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合适人選

崔頌趕在宵禁前回到驿舍, 正好與還未離開的鐘繇碰頭。

想到昨日的約定,崔頌連聲道歉。鐘繇見他無事,長舒了一口氣,說平安就好,又問他是否遇見了什麽麻煩。崔頌不想節外生枝, 只道自己在友人家喝酒, 不慎大醉, 又再三與鐘繇致歉,言道因為自己的不慎而讓鐘繇久等, 平白擔心了這大半日, 改日定要做東請罪。

鐘繇有心與崔頌長談,無奈宵禁将至,他只得與崔頌辭別, 将滿肚子的話推到明天。

鐘繇走後,喬、徐二人上前行禮, 欲言又止。

“此事不必再提。”崔頌制止道, 又問,“可曾報官?”

“謹記公子叮囑, 未過三日之期,不敢擅自做主。”

崔頌料想這大概是另一個自己的吩咐,并未在意。

“只是……”喬姬接了個轉折連詞。

“只是什麽?”

“我們在找尋公子的時候發現甘姬, 她被人綁縛在公子的房內, 口中被堵……我向她詢問公子的行蹤, 她似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 只一個勁的搖頭,不敢言語。”喬姬小聲道,“我二人還以為公子遇到了歹人,便沒有向鐘書郎隐瞞。”

“她現在人在何處?”

“在房內休息……”

話未說完,崔頌已大步往前走,不忘催促喬姬跟上。

來到甘、喬二人的房間,崔頌本欲推門而入,忽地想到這裏是女子的住所,動作一滞。

“進去看看。”

喬姬應諾進門,沒一會兒便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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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甘姬不在屋內……”

東窗事發,逃跑也在意料之中。崔頌能猜到甘姬逃往何處,姑且将這件事放到一邊,讓侍者各自退下,獨自一人回房。

他見房中的香爐被人挪了位置,近身上前,打開爐蓋。爐中殘灰裏躺着一片折疊的柳葉。

攤平葉片,上面用墨石寫着幾個不規則的符號,正是他教給貂蟬的暗語。

上面寫着貂蟬不久前才打聽到的情報:荀攸平安無事。

雖然不知道這情報是從何而來,是真是假,但貂蟬一定是想通過這條信息,阻止他為了見荀攸而随鐘繇一同冒險。

當日,王允聚集有志之士共同商讨解救荀攸一事,崔頌曾向王允獻上一計,但那個計謀終究沒有啓用。

一是因為呂布這方被人捷足先登,二是因為許攸被捕、王允被加封的檄文讓他确定了兩件事——

荀攸一事是個全套。

王允集團中可能有內鬼。

既然荀攸病重一事是假,且他的計謀有一定的可能已經洩露,那便不宜再行。

靜觀其變是最理智的做法。

然而不見到荀攸,他與鐘繇怎麽也不能放下心,他便決定跟随鐘繇前去,趁上巳節防備最松懈之際,到獄中一探。

當然此舉其實非常不妥。如果能找到更好的辦法,他不會讓自己與鐘繇行此險招。

正在尋思替代之策的崔頌沒有想到,有人以一種陰錯陽差的方式,為瞌睡的他送來了枕頭。

晝刻已過,全城宵禁。

夜獸伏在城中,唯有一處燈火通明。

太師府內點着長燈,董卓坐于尊位,一人于他對席而坐,華袍曳地。

“子明別來無恙。”

“太師貴安。”那人并袖一揖,袖子垂落,露出一張自矜的臉,正是大鴻胪卿劉曜。

“子明深夜來訪,所為為何?”

“聽聞太師選賢任能、擢用名士,曜這裏恰好有一合适人選,便唐突上門,來做這牽線之人。”

“哦?能入子明之眼,想必此人的才華相當了得。”

“那是自然,此人師從名師,自身亦是聞名冀北的名士。”

“姓甚名誰?”

“清河崔頌,字子琮,乃是何邵公之徒。”

“此人我略有耳聞,”董卓哪裏知道什麽名師名士,不過随口附和了劉曜一句,“不知此等名士是否願意效忠于我?”

再好看的兵器也得趁手才行,從基層小兵做起的董卓深谙這個道理。

“當然,”劉曜睜眼說瞎話道,“不過略有名氣的小小士子罷了。為太師效力,榮幸之至,哪還有什麽願意不願意之說?”

“哈哈哈哈哈,子明兄真是深得我心。”董卓讓侍女上酒,多給劉曜斟了幾杯,“那好,明日你就領着這位小友到我府上來吧。”

說完,董卓覺得腹中饑餓,吆喝侍女端上飯菜。

仆從端上長約一丈,寬約三尺的大型案板,各種美食佳肴不要錢似的往上面端。想來帝王的排場也不過如此。

劉曜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他低下眸,悶聲喝酒。

董卓叫完菜才想起了什麽,往下首道:“先生今日留下陪卓用飯可好?”

坐在董卓下側的是一個打扮極其低調的灰衣文士,劉曜進門前早就注意到他的存在。因為自持身份高貴,劉曜不曾主動搭話,将他無視了個徹底。如今見董卓言語間頗有幾分耐心,不由驚奇地看向那頭,重新開始打量起那位布衣文士來。

雖然董卓為了撈能人雅士給自己效命,時常“禮賢下士”,但真正客氣對待的還真沒幾個。

他叫那文士寵辱不驚地道:“一切依從太師。”并不似阿谀谄媚之人。

劉曜明白這人定有幾分大才,十分得董卓的看重。

他正想跟對方談近乎,忽聽董卓對那人問道:“子明方才所推薦的人,先生以為如何?”

“素未謀面,不敢妄加揣測。”戲志才一口飲盡杯中清酒,神色未變。

“崔子琮(崔頌)雖說文風蔚然,但他将将及冠,不過是一毛頭小兒,哪裏比得上先生的大才?”劉曜暢快地笑了兩聲,借踩崔頌之舉吹對方的馬屁,以做示好。但他并沒發現,他想要結交示好的人看着他的目光越來越冷。

“煥,不過是不足道的庸才,豈敢叫大鴻胪卿高看。”

“啊哈哈哈哈哈,你們這些文人就是太過謙虛了,”董卓哈哈大笑,大掌拍在案上,震得碗筷叮鈴作響,“你戲志才若是庸才,這天下豈非全是蠢才了?”

劉曜笑着附和:“正是。”

接着便是飲酒飨宴,偶爾夾了幾句董卓對政敵的怒罵,別無他話。

酒宴過後,因為天色已晚,劉曜便在太師府歇下。

等到四下無人,他的從事(屬官)上前附耳。

“大鴻胪卿,足下(您)曾言,要賣崔子琮一個好——”

劉曜剛洗漱完畢,正是舒暢之時,聞言想也不想地道:“崔頌不曾出仕,我替他博得高官厚祿,難道不是賣好?”

從事小心斟酌着言辭:“可是當今士人,但凡有氣節的,多以為董卓效力為恥。崔頌以純孝、禮義聞名,只怕為董卓效力,實非他之所願……”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還賣什麽好啊,人家是正正經經的君子,你問也不問一句,強行拉他去為董卓賣命,這分明就是結仇。

劉曜立即道:“崔頌心氣太高,我正想殺殺他的銳氣。若此能羞辱他一二,那便再好不過了。”

從事無力吐槽,不知道劉曜是真的這麽想,還是在強行挽尊。

他萬分無奈地退下,并在心裏祈禱:自家主官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可別帶來什麽禍端才好。

然而,大概是東漢末年的神靈們都去異世界旅游去了,從事的祈禱并沒有抵達神前——

戲志才在第二日拜訪呂布,賓主坐定,他直截了當地說出此番前來的意圖。

“上回将軍不是問煥可有消除太師懷疑的辦法?煥曾言:只需用計引出逆賊,必能将功補過,将軍可還記得?”

“布謹記先生教誨。只是這逆賊蟄伏在暗處,宛若牆上的黑影,實在叫布捉摸不透、無從入手啊。”

“無妨。煥近日洞察到其中一人的身份,可供将軍謀劃。”

“是誰?”

“大鴻胪卿,劉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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