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在亭上看風景,看景人在樓上看她

第二次的醫史課本來安排在兩天後的周五上午,可是前一天大家卻收到班長的群消息,說醫史老師周五那天要出席一個重要的專家會診,把課調到周四晚了。于是,大家吃完晚飯便紛紛跑到教室上課。

大學的座位都是不固定的,可以随便坐,但有個約定俗成的慣例,便是開始坐在哪裏,之後便會自覺地坐回哪裏。因此大家基本都按照上次的座位坐了下來。

還有五分鐘就上課了,李苒右邊的位置還是空的。

“看來那位師兄他不知道換了上課時間。”吳臻也注意到了那個空位。

李苒也是這麽想的,好吧,發個短訊通知他,遲到總比不到好。

“翳風同學,明天上午的醫史課調到今晚上了,老師已到,速來教室!”編輯好便發了出去。

她并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稱他為師兄,不知道為什麽,叫師兄總覺得怪怪的,大概武俠看多了吧!

很快就有了回複:“謝謝,馬上到!”

就在臨上課的最後一分鐘,他竟然趕到了。不過這一次不是襯衣西褲,而是一套休閑裝,大概來不及換衣服吧。

這是什麽速度,李苒只想問他住哪裏,因為就算最近的那棟宿舍樓,加上百米沖刺的速度,也不可能在三分鐘內趕到教室!

下了課,按捺不住好奇,一問才知,原來他不是從宿舍區那邊過來,他當時正在教室樓旁邊的圖書館複習。

好吧,謎題解開。果然是好學之人!不像她,說去晚修已經不下百遍了,一周都已快過去,卻仍未開始計劃。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大家都睡懶覺的去睡懶覺,購物的去購物,約會的去約會。

李苒卻早早來到了圖書館前的涼亭上坐着,石桌上還攤開着一本中醫骨科書,難不成終于想通了,堅心定志潛心複習?

卻見沒過多久,涼亭前方的空地上多了兩個身穿白色柔滑衣衫的人影。

原來是汪以宸和他的室友陳彬。李苒不知從哪得知他們周末在這兒練太極,便一早過來蹲坑以守株待兔了。

她低着頭,仿佛很認真地在看書,但眼光卻一直偷偷地瞄向前方,密切留意着那個熟悉的身影的動向。

他的姿勢真的很好看,很優美!其實,在李苒眼裏,不管他做什麽她都覺得迷人,哪怕打個噴嚏在她看來都是好看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大概也就是這般了!

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了,微風迎面吹,陽光迎面灑,李苒竟有些昏昏欲睡了。迷糊間,好像看到有兩個人影往這邊移動,李苒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醒醒神。

“這麽巧啊?”兩人來到涼亭,陳彬故意說。

“是啊,好巧。”李苒趕緊起身,望着他們笑着說,裝作大家巧合相遇。

三年多了,直到現在她每次見到汪以宸仍會臉紅心跳。

她快速瞄了他一眼,卻又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總怕他看穿自己的心事。她一直以為汪以宸什麽都

不知情,卻不知道自己的一颦一笑以及舉手投足間早已洩露了多少的秘密!

別說汪以宸,就算是陳彬也早就看在眼裏,只是既然大家都沒說出口,就沒必要戳破而已!所謂旁觀者清,只是當局者迷。

這世上能有這麽多巧合嗎?打個飯能遇到,買個咖啡能遇到,乘電梯能遇到,回頭忘了帶鑰匙回去取還能遇到,一天能偶遇無數次,如果世上真有如此多的巧合,大概賣□□的都可以關門了!

所以,這世上很多偶遇都不是真的偶然發生的,只是有一些有心人提前預算好而特意創造出來的!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不這樣做又怎能多見他幾面?不這樣刻意去設計這種場合,又怎能與他有多些交集?李苒不是不知道這個辦法愚蠢,只是實在沒想出其他更好的法子。

“早上好,不打擾你複習了。”汪以宸望着李苒,笑了笑,很客氣。說完便拉着陳彬離開了。

他總是這樣客客氣氣,不冷不熱,李苒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略略神傷。

有時候,她真想當着他的面把自己的心事全盤托出,又深怕有些話一旦說破,便會永遠地失去他,失去目前彼此之間這份純淨與安寧,就連見面打招呼都變成一種尴尬!明知道不可能,不如就徹底地将這份心事變成秘密藏在心底,只要能像現在這樣,時不時與他打個照面,寒暄一下也是好的!

佛曰:說不得啊,說不得!

李苒的想法就是這樣單純。汪以宸和陳彬已走遠了,可她還立在那裏望着那個背影發怔。

而不遠處的圖書館,王翳風透過二樓的落地玻璃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在撰寫博士畢業論文,只要不是上課時間,基本都會泡在圖書館裏。遠遠望下去,短發短裙的李苒,很清瘦,身影有點單薄,又有點落寞。

他不自覺地按下了手機的拍照鍵。

而他自己不知,透過玻璃望過去,他立在陽光下的身影也同樣有一絲的落寞!

這麽優秀的人,難道沒有女朋友?曾經有的,不過現在沒有了,她要遠走高飛,所以他放手讓她

離開。

她叫文櫻,他曾經好長一段時間裏以為是自己的終身伴侶的人。

只是,人生伴侶這回事,本應是彼此從不同的路走過來,然後在某個路口相遇上,才攜手走上同一條路,所謂志同道合,道同而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若然有人中途變志,另一方只好揮手道別,因心已不在此,挽留有何用?不如放手離開,祝君安好!縱使傷心,總有限期,好過痛苦一生!

不是他天性豁達,只是他從小目睹了父母的婚姻悲劇,很早就悟出了這個道理。

他爸爸是賣魚蛋的,一輩子就守着一個小小的魚蛋檔,檔口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叫王生記魚蛋,良心買賣,本分經營,沒想過怎樣拓展業務,也沒想過怎樣通過噱頭招引顧客,他是一個老實而守舊的老派生意人,不懂這些。他執着地認為只要魚蛋質優味美,就會有顧客,門面和包裝都不重要,亦未曾想過要追求更高的物質生活。

但他媽媽孫碧琪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女人,不願一輩子守着一個魚蛋檔,她憧憬着另一種不同的人生!不得不說,她确實是一個有眼光的女人,當時香港的中醫很少,她看準了這個市場有很大的發展前景,便和丈夫商量,希望一起去學習中醫,然後夫婦攜手,共同打天下。

可是,他爸爸拒絕了這個提議,因為他對學醫完全不感興趣,而魚蛋檔除了是他賴以養家糊口的職業外,更是他的心血。

最後,他媽媽一個人跑回來大陸鑽研中醫,日久情疏,而最重要的是彼此互不理解,互不相就,最終離婚了。她其實也是一個執着的人!

兩個同樣執着的人,如果志向不一,又不能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結局只有一個,就是分開,否則硬要繼續拴在一起,只能是兩敗俱傷!

從此,他便像一個颠沛流離的孤兒,一會兒在這兒生活,一會兒在那兒生活,但始終沒有一個安穩的家!

記得兩年前,文櫻決定要去英國發展的時候,他也曾想過追随而去,他曾幻想過與她共建一個安穩的家。只是彼時他已深深迷上了中醫這條路,不願就此中途放棄。他想跟她約定,等學業結束便過去與她會合。

可是,她不願意等,她深怕在異國他鄉,自己沒有信心堅守到相聚的那一天。若是連這點信心和勇氣都沒有,又何談能相守一生?得到她的答案的當時,他追随她而去的熱情便消了一大半。

那一刻,他很失望。究竟脆弱的是她還是他們之間那段感情?

古人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他曾經很篤信這句名言。可是,他們之間的愛情卻敵不過時間和距離。說到底,終歸是緣深情淺,經不起考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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