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二天江影沒再去實驗中學那邊了。
昨天放學後她又等了一陣子,學校那邊還是杳無音信。
她這下可以确信對方拒絕的态度之堅決了。
現在已經是年底了, 本來想在學校放寒假前的這一個多月裏, 把兩邊學校對接好,這樣新學期開始同步直播班就可以運行了。
誰知道眼下卻突生變故, 再重新聯系學校,那麽年後的新學期未必來得及, 可能就得等到明年暑假後的新學期了。
這時機一耽誤就是半年,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而且實驗中學在教育質量差不多的一衆重點中學裏, 是以盡量緩解學生的壓力而著稱的, 沒有其他重點那麽魔鬼的培養方式, 而是主張引導學生學習和思考的自主性,所以江影內心還是偏向于和實驗中學做這個項目。
但實驗中學這邊的态度顯然極其消極, 這麽耗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個結果。
江影嘆了口氣,頭靠在辦公椅靠背上, 煩躁的把手搭在額頭上, 理不出個頭緒。
今早江影和思源開了電話會議, 已經把事情的整個情況跟思源講了。
目前只能等到思源出差回來後, 她們再從長計議。
助理小劉輕敲卓誠辦公室的門時,卓誠正在看着手裏的東西出神。
那是一個有他兩個手掌大小的深藍色天鵝絨盒子, 四四方方,邊角精致,盒面光澤柔和。
撥開盒側的卡扣,“嗒”的盒蓋打開來,一套鑲鑽珍珠的首飾安靜的躺在絨布面上, 小巧的頭飾,耳釘和項鏈整齊的排列着。
珍珠飽滿圓潤,鑽光純淨璀璨,兩種光澤雜糅在一起美得動人心魄。
這套首飾是卓誠上周出席一個慈善晚宴的時候拍的。
他向來是不太參加這種活動的,之前在言山接到邀請他都是能推就推,推不了的還可以讓沈峻去。
回來卓氏後,顯然就沒有這麽随心所欲了。
大多數場合,卓氏的人還是要露個臉的。況且現在卓政遠赴A國,算得上是卓氏的非常時期了,那麽卓政從前會出席的場合他都得去。
上了一天班,下班了還得再打扮上,裹在煞有介事的晚宴西裝裏,和迎來送往的人觥籌交錯。
卓誠應付着場面,心裏暗嘆卓政平時生活可真是不易。
就類似這個晚宴的日程,這些日子助理都不知道遞過來多少了,挑挑揀揀只留下躲不掉的,就這樣自己來卓氏這短短一段時間內也已經出席了好幾個了。
對比往日,自己過得可以稱得上是惬意了,真是不當家不知當家人的苦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宴的高潮時刻,即拍賣環節,卓誠松了口氣,打算開拍之後舉舉牌,拍個仨瓜倆棗的意思一下,他就可以走人了。
臺上開始放拍品時,他正和江影發微信,說自己這邊快結束了,一會兒就到家。
等待江影回消息時,他随手翻了翻拍品目錄畫冊,無意間翻到一頁上,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這是一位已故的歐洲設計師仿照約瑟芬的珍珠鑽石王冠設計的,手工鑲嵌的系列珠寶,這個極小衆的系列名為加冕。
此系列一共有三套,其中兩套已被私人收藏,如今只剩下這一套,小衆雅致的設計被命名為加冕-靈鹿。
畫冊上的珍珠首飾已經足夠璀璨美麗,但仍不及實物的十分之一,這是他後來拿到首飾實物那一瞬間的想法。
看到畫冊上那套珍珠的那一刻,他和江影第一次在B市吃飯時,江影一襲墨綠色連衣裙向他款款走來的身影便闖入他的腦海,那時她圓潤耳垂上潔白的小珍珠,讓他念念不忘了許久。
他在畫冊印着的小珍珠上輕撫了撫,耐下性子等到這套首飾競拍時,舉牌拍了下來,然後便迫不及待的離開晚宴回家去了。
昨天這套首飾才送過來,拿開層層疊疊的包裹和證書文件,打開天鵝絨蓋時,珠光流轉,在辦公室的頂燈下靜靜閃爍。
卓誠看的出了神,他想象不到當它被戴在江影小巧的耳垂和白皙的脖頸上時,該是怎樣動人的美景。
聽到敲門聲時,他回過神來,合上了首飾盒的蓋子,把盒側的卡扣搭好,放進了左手邊的抽屜裏後,才揚聲讓來人進門。
“卓總,您剛才找我……”助理小劉走進辦公室,輕聲詢問。
“嗯,是有件事。”卓誠遞給她一張紙,上面寫着一個人名和聯系方式,“聯系這個人,告訴他,有家叫做啓思課堂的公司在聯系合作學校,指名要城北實驗中學。其餘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好的,我明白了卓總。”小劉接過紙看了一眼,默默記下了卓誠說的話。
只是,啓思課堂不是卓總女朋友所在的公司嗎?而且還有城北實驗中學的事情。
那昨天……
卓誠在小劉低頭愣在原地,蹙眉,“還有問題麽?”
“啊……沒有,”小劉擡頭回答,下意識的轉身,像往常一樣,卓總交待完她事情後,她便立刻去辦,“那我先出去了。”
卓誠微點了下頭,拿過桌上的文件開始看。
小劉擡腳往辦公室門口走去,只是感覺有話憋在她嗓子眼裏,不上不下的,這感覺真是難受,就差忍不住抓耳撓腮了。
她手已經搭在門把手上了,停了兩秒,又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把昨天的事情給卓總說一下。
“卓總,”她轉過身,快步走回卓誠辦公桌前,站在和剛才同樣的地方開口,“我想起來一件事,思來想去還是想跟您說一下。”
卓誠有點意外,擡頭看她,挑了挑眉,示意她往下說。
“是這樣的,”小劉整理了一下思路,“因為您剛才提到的啓思課堂和實驗中學,所以我想跟你說一下關于江小姐的事情。”
卓誠冷不丁的聽到她提到江影,表情微動,但并不明顯,也沒有開口,只是聽她接着講。
“昨天我下班我提前走,是因為要去實驗中學接我侄子。”小劉定了定神,言簡意赅,“放學時在門口看到江小姐,看上去像是有事在忙,我就沒有上前打招呼。”
“我侄子看到江小姐,說他早上體育課時就看到江小姐站在校外等了。”
小劉說着擡眼看了看卓誠,他面上瞧不出什麽,只是輪廓極分明的臉比平時更加冷峻,臉側線條越發鋒利起來。
小劉心中惴惴,江小姐對于卓總而言意義非凡,這是連她一個助理都知道的事情。
之前她有次去卓總公寓送東西時,見過兩人相處時的樣子。
如果說卓總平時是塊不動聲色的堅冰,只在必要時收一下棱角,其餘時候都冷峻難以靠近。那麽他與江小姐在一起時,便是一汪融化的春水,溫和包容,說是柔情似水也不為過,就差把人捧在手心上護着了。
她見到時,也心底啧啧稱奇了好久。
想來她對江小姐印象那麽深,也有些這方面的原因吧。
她開口和卓總說這個事情,她心裏也很猶豫。
如果江小姐已經跟卓總就說了,那麽她開口未免有些多餘。
如果江小姐還沒告訴卓總,那麽自己無疑是捅了個馬蜂窩。
平時恨不得捧在手心上的人,大冷天的在別人那兒吃了閉門羹,不知道卓總得怎麽心疼呢。
但這個事情在她心裏盤桓了一天,一直不上不下的,正趕上剛才卓總讓她去辦的事情,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她覺的自己要是再不說,估計得抓心撓肝的今天飯都要吃不下了。
好歹是一股腦的把事情說了,小劉心底微嘆了口氣,站在原地等着卓誠發話。
半晌,卓誠開口,聲音倒是沒有異樣,“好,我知道了。”
過了一秒又補了一句,“謝謝你了。”
小劉忙擺手說沒事,“那我先出去了卓總。”
說完她正擡腿要走,又突然想起來,“那您剛交待我的事……”
“照做。”卓誠惜字如金,垂下眼睛。
小劉看出他心情不佳,答應了一聲,便匆匆的出了辦公室。
卓誠等助理出去後,才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把心頭那股無名火壓了壓。
他也不知道這火是沖誰,合作方意願難定再正常不過,工作中也難免會遇到。
具體項目遇到的問題,江影沒有和他講,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這幾天她的狀态不好,他把事情猜了個□□不離十,本來打算自己在背後幫她,把事情推一把就行。
她工作上的事,不想跟他多談。這沒有關系,他能夠理解。他能看到兩人在一起前她的猶豫,在一起後她小心翼翼維持着邊際的樣子他也都看在眼裏。
他沒有執意去打破邊際,而是想要長久的和她相處,讓她一天一天更有安全感,更加信任他,慢慢的将邊際消融。
所以即使最近看出她明顯遇到問題卻閉口不談時,他也沒有再追問,只是自己去想有什麽能幫他的。
這麽想來,心裏這股莫名的火,大概來自于昨天他下樓接她,攬着她輕聲詢問她的不開心時,她的搖頭不言。
這會兒他才知道,在那之前,她已經在實驗中學那邊等了一天了。
想到這裏,他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昨天下樓接到她時,她小臉明顯的蒼白,倦容明顯。他只以為她是累的,現在想想,那分明是冷的。
她不會傻乎乎的就站在那兒等吧。估計是了,小劉說她侄子早上就看到江影了。
唉,她怎麽那麽實心眼呢。
那麽實心眼怎麽就不能踏踏實實的跟他訴苦,讓他去把事情辦了呢。
卓誠把眼前的文件拿開,心底快被又氣又酸澀還微微的麻這些複雜的感覺揉成一團了。
剛才一聽到小劉講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幹脆想找人讓另一家學校去找啓思算了,何必受這個罪呢。想了想硬是忍住沒說,還是讓小劉按他原先的想法去做了。
他拿起手機想給江影打個電話,又怕自己現在情緒不好,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
把手機捏在手裏半晌,也沒撥出去號。
心煩意亂的想了一會兒,還是又氣又難受。
他就這麽不值得她信任嗎?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也不跟他講。
卓誠坐在辦公室裏嘆了口氣,好看的眼窩也耷拉了下來。
作者:卓誠:寶寶好可憐,我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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