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肥章來啦
江影吸了吸鼻子,靠在卓誠肩上。
她平複了一下呼吸, 輕輕的說, “謝謝你呀,卓誠。”
屋裏很安靜, 在這之前他們倆都沒說話,只靜靜的抱着。
江影的這一聲, 像是輕輕的揭開了一張寧靜柔和的宣紙,露出了潔白的宣紙下散落擺放着的, 五彩斑斓的顏料。
說完後她頓了頓, 後半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只好用手環着他的背,在心裏默默的說, 愛你。
可惜卓誠聽不到。
他剛才跟她說了一連串的話,抱着她歇了一會兒。
這會兒見她開口, 本來以為她會說點什麽, 以後會相信他之類的。
其實他也不清楚自己想從江影的口中聽到什麽話, 但肯定不是謝謝。
他把兩人拉開了一點距離, 和她面對面,眼睛看着她, “怎麽說完抱歉說謝謝,越說越回去了,比剛認識的時候才客氣。”
“哎呀不是的……”江影知道自己不是在和他客氣,可又不知道怎麽說,只得皺皺鼻子, 苦惱得看着她。
她的呼吸熱乎乎的拂在他臉上,小巧挺翹的鼻子微微皺着,連帶着眼睛也眯起了一些,嘴巴抿着,梨渦淺淺,愁眉苦臉得可愛。
他看了一會兒便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只得含糊着嘟囔,“反正不許說……”
話音未落,他就被一股力揪着向前,唇上一熱,響亮的“啵兒”一聲,然後被放開。
“就說。”江影揪着他衣擺兩側,親完他之後,她的臉紅撲撲的,眼睛明亮動人,眨了幾下,語氣固執。
卓誠反應過來,剛想親她,又被她揪住響亮的親了一口。
這次他忍不住的低聲笑了,手掌扶在她腦後,唇湊上去,溫柔的吻她。
和之前賭氣的懲罰般的吻不同,與她短暫的響亮的吻也不一樣,這個吻極近溫柔纏綿,唇舌交纏,細密滾燙。
江影被包裹在他的呼吸之中,只覺的頭越發的暈,親吻的同時伸手抱住他的背,像卓誠的手掌在她後頸輕撫那樣,把手貼在他的背上。
窗外深冬的風呼嘯,室內一片溫暖。卓誠到家後便脫了大衣,這會兒身上是一件薄薄的羊絨衫,摸上去極柔軟,小小的絨貼在掌心,絨下是他頸背肌肉的線條和呼吸的起伏。
卓誠将她抱的更緊,吻從她的唇,慢慢的滑到她臉側的梨渦上,輕吻她挺翹的小鼻子和蹁跹的眼睫,在額頭上啄了啄,最後又回到她的唇上,輕憐慢吮。
兩人的吻裏飽含深情,又有種默契的豁然開朗,心照不宣的訴說着愛意。
等到江影覺得自己快要融化在他的懷抱中時,兩人的唇終于分開了。
卓誠輕嘆了一聲,攬着她靠在沙發上。
等到周遭的空氣不像剛才那樣滾燙,兩人的呼吸也逐漸平複下來時,卓誠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從沙發靠背上坐直起來,伸手去拉茶幾的抽屜。
江影不明所以的随着他的動作坐起身,看着卓誠從抽屜裏拿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天鵝絨盒子。
他遞給江影,示意她打開。
江影看出是個首飾盒,沒說什麽,輕撫了撫盒子細膩的絨面,把側面的卡扣打開,盒蓋彈開後,珍珠鑽石相間的一套首飾靜靜的躺在絨布面上光華流轉。
江影屏住呼吸,用指尖輕點了點鑲嵌在頭飾中央的小珍珠。
見她不說話,卓誠指尖一勾,把項鏈拿出來,不由分說的傾身,從她頸後把項鏈繞過來,扣好搭扣。
江影進門時便脫了大衣挂在玄關了,辦公室和家裏都暖氣十足,所以室內她只穿了一件圓領的灰色內搭。
項鏈的吊墜剛好垂在她的衣領上方,項鏈是細款的,從她鎖骨內側搭下來,随着鎖骨的起伏閃着細碎的光。吊墜是水滴形狀的,一圈鑽緊緊圍抱着中間的珍珠,顯得珍珠的光澤越發柔和優雅,貼在江影領前白皙的皮膚上格外動人。
卓誠滿意的看了一眼,上前在江影的唇上啄了一下,也像她之前親他那樣響亮。
“先前還不好意思給你,怕你不收。”卓誠合上盒蓋,把沒那麽方便立刻就戴的頭飾和耳釘關在小盒子裏,塞進江影手中,“現在不管了。”
他擡起頭學江影之前說話的語氣,“就得收,必須收着。”
說完眨眨眼看江影,神情一改今天江影剛到家時的低落,眼眸明亮,被笑意浸潤,連深刻分明的輪廓看上去都柔和了起來。
江影倒是沒想像他說的那樣,不收他的禮物。
只是剛才在看,一時間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他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就已經做完了。
不過她也沒再說什麽,只是點點頭,手無意識的輕摸了摸盒子柔軟的表面,像是在摸卓誠捧過來的滾燙柔軟的心。
兩人之間這個“實驗中學”風波,就這麽酸澀甜蜜的過去了。
風波過後,卓誠逐漸感受到,江影正在慢慢的對他敞開懷抱。
以前江影一向不過問他工作的事情,她自己的工作也不大跟他講。
之後慢慢的,她回家便會跟他聊聊自己的工作狀态,遇到什麽事了,結果如何。
時不時也會問他在卓氏的事,聽他講他家裏或者工作的趣事,也會聊幾句。
“你知道我小時候最愛吃什麽嗎?”卓誠興沖沖的跟她聊起小時候的趣事。
江影搖搖頭,默默思忖,她好像連他現在愛吃什麽都還不知道。
想到這裏,她有點心虛的咬了咬唇,之後她會慢慢觀察他愛吃什麽的。
“醬肘子。”卓誠說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不只是愛吃,甚至可以說是迷戀了。”
“嗯?沒看出來啊。”江影有些意外,卓誠的飲食習慣向來是偏清淡的,倒是沒想到他小時候的口味這麽直接。
“是吧。我現在回想起來也是沒法想象。”
“小時候成天吵着要吃,在我爺爺家住着的時候,隔着幾條街有一家叫陳記鹵味的店,我吃的店主都知道我了,有時候還會記得給幾條街外那個愛吃的小孩留個肘子。”
“現在我爺爺想起這事,還會時不時跟別人講呢,說我是方圓幾裏醬肘子一霸。”
聽他講得生動又真切,江影“撲哧”一聲笑了,把店主都吃熟了,可見他小時候是真的愛吃。
“那怎麽現在不吃了?我都沒見你吃過。”江影問他。
卓誠搖搖頭,“是真的吃傷了。”
“後來見不得醬肘子。”
他一副唏噓不已的樣子,感嘆和醬肘子已盡的緣分,兩人忍不住笑作一團。
“那你呢?你小時候喜歡吃什麽?我知道你現在愛吃烤串。”卓誠問她。
江影哭笑不得,自從卓誠上次跟她一起點了烤串外賣,她吃了不少,卓誠就記住她愛吃燒烤了,有時候一出門就問她要不要買點串吃。
她沒說現在愛不愛吃烤串的事了,“小時候啊,小時候可能最愛吃羊肉串吧。我老家的羊肉很好吃,小時候就總想吃。”
“H市啊,可以想象,味道肯定不錯。”
“是呀,後來在外面吃羊肉串口感都沒有我在家吃的好。”江影抿抿嘴,咽了咽口水。“我從前吃的羊肉串肉質很嫩的,有機會吃我就可以吃好多不帶停的,吃得我家裏人都叫我「江太狼」了,太愛吃羊。”
“不過也不是總有機會能吃到,”江影回憶着說,眉眼還是彎彎,“大概是小時候沒有吃傷吧,也可能是因為太好吃了,所以我到現在仍然保持着對羊肉串的渴求,時不時還會想去吃。”
“唔……聽你這麽說,我都想和你去H市吃羊肉串了。”卓誠看她說的滿足得眼睛都微微眯起來了,心也癢癢的。
他忽然心念一動,“今天過年你怎麽安排,回H市嗎?”
“嗯,應該是回的,回去看看家人。怎麽啦?”
“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去看看叔叔阿姨,再嘗嘗你愛吃的羊肉串,怎麽樣?”卓誠說了兩句,越發覺得這個事可行,心動不如行動。
說着說着,話題突然轉到過年回家,這是江影沒料到的。
她愣了愣,當下不知道怎麽回答。
看她沒說話,卓誠以為是他吓了她一跳,“你是不是覺得太快了,別有壓力啊。就是去你家玩一圈,可以嗎?”
“嗯……我不是有壓力。一起去玩一趟我覺的很好啊,只要你時間方便就可以。”江影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
“我之前沒跟你說我家裏的事。”江影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
卓誠沒聽她提起過這些,乍一聽到,手臂不自覺的攬着她。
江影笑了笑,“但我很幸運,院爸院媽很愛我,小夥伴們也都很好,所以我從小除了生活條件稍微差一點,也沒感覺到我和別的同學有什麽不同。”
“後來長大了出來上學還有好心人資助,每年申請助學金再加上自己打工,雖說辛苦一點,但也算順利。”
江影說完,看卓誠的神情一臉心疼,抱着她不說話,她有點想笑,抿了抿唇,摸摸他的臉,“你怎麽啦?”
卓誠收緊手臂抱着她,下巴擱在她的發頂,“所以你畢業就去仙果村當老師了,對嗎?”
江影沒想到他會問這件事,她認真的想了想,“只是一部分原因吧。主要還是因為我大學期間去支教的地方就是仙果村,當時給我印象太深了,也許支教的時候就有後來去那裏當老師的想法了。”
“江老師,”卓誠的聲音低低的從她發頂傳過來,略顯惆悵的感嘆,“你怎麽那麽好啊。”
江影不知怎麽的,忍不住在他懷中翹起嘴角,“嗯,一般啦。”
“那我更想陪你回去了,去看看你的院爸院媽,還有你長大的地方。”卓誠心疼的說,怕她提起這些不開心,還打起精神逗她,“院爸院媽給你吃羊肉串,也真是不容易。”
“是啊。”江影感嘆,“可能也是因為那幾年我是最小的孩子吧,院爸院媽還有小夥伴都很寵我。”
“你看,家人很愛我,學業工作也順利,還遇到了你。”江影擡起頭來安慰卓誠,“所以我說,我已經很幸運啦。”
卓誠點點頭,湊到她臉前輕吻了她一下,“沒有我幸運。”
我遇到了這麽好的你,好像是我更幸運一些,這麽算沒錯吧。他心裏默默的想。
年底日子過的飛快。
一年快要結束了,所有人都站在極度忙碌和極度休閑的邊界線上。
恨不得用盡所有力氣,加足馬力把今年剩下的工作做完,總結打包放進舊年的倉庫裏,一身輕松迎接新的一年,和新的一年的假期。
雖然說好了過年的時候回H市,但是過年前在B市,卓誠還想帶着江影去度假,就他們兩個人,安安靜靜的休閑放松幾天。
江影當然說好,并表示她會盡力騰出一天來,和周末兩天湊一湊,勉強算個小假期。
不過這倒也不難,啓思和實驗中學的合作已經敲定,落霞鎮中學那邊也已經确認完畢,寒假後的新學期便可啓動兩地同步直播班的項目。
不管怎麽樣,新項目能夠順利進行,江影總算松了一口氣。
手頭的工作思緒也逐漸理順,年底啓思課堂線上和線下的運營活動也都排的很滿,江影和小助理都格外忙碌,但這常規的運營工作對江影來說已經是熟門熟路了,所以她倒沒感覺到有什麽額外的壓力。
所以到了新的一年1月的時候,她在工作之餘,已經籌劃着他們在H市怎麽玩了。
關于這件事,卓誠和她在跨年的時候還聊起來過。
“反正你是東道主,到了H市你走哪兒我跟哪兒。”卓誠說着,把牛排一塊塊切好放在她面前。
去年的最後一天,兩人下班都晚,卓誠自己開車來公司接她,然後徑直去了提前訂好的餐廳。
餐廳樓層很高,視野景色俱佳。因為可以在窗邊看到跨年煙花晚會,所以12月31日這一天的位置極其難訂,好在卓誠早有準備,早早就交待助理定好了。
他們照例坐在窗邊的位置,身旁落地窗裏倒映着桌上燭光搖曳。
跨年的夜晚街上熱鬧沸騰,餐廳裏音樂聲輕快,私語聲朦胧,江影看着卓誠坐在對面,笑意滿眼,在餐廳微暗的光中,眸子晶亮如星,看着她的目光專注溫柔。
她手肘支在餐桌邊緣,身體不自覺的前傾,沖他點點頭,“好呀,跟我走吧。”
兩人不約而同的微笑,在能融化彼此的目光中品嘗美食,輕聊慢語。
卓誠跟江影說了說1月的計劃,1月底過年兩人回B市,1月中卓氏的在建項目基本上進入停工狀态,年後才會重新開工,他也可以趁這個機會休息一陣子了。
所以過年前除了在家休息,他還打算帶江影去靈蕪山溫泉度個小假。
怕江影過年前騰不出時間休假,卓誠就提前半個月來跟江影商量具體日期。好在卓誠之前跟江影提過一次,江影便跟思源打過招呼,挑一個周一休息,連着周末和卓誠出去玩3天。
兩人邊吃邊商量,很快便敲定了日期,複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江影其實不算是健談的人,但和卓誠在外面吃飯時,總能和他一起,東拉西扯的聊。
卓誠也是,他話不算多,但和江影一起,總是想多說兩句話,最好再逗着她多說幾句,那這頓飯吃的才算是閑适舒心,心滿意足。
漫長的一餐吃到最後,夜晚更加喧鬧沸騰。
馬上到零點了,不遠處準備放煙火的高塔上,電子屏幕顯示的秒數光彩變幻,窗外街道上的人們開始整齊大聲的倒計時。
江影和卓誠也看向高塔的方向,兩人的手不自覺的在餐桌上交握,靜靜的等待接下來的美景。
當第一簇煙火在無際的夜空上流光綻放時,江影轉過頭來看着對面的人,卓誠也轉過來看她,兩人視線碰撞,都不自覺的勾起嘴角。
“新年快樂。”她輕輕的說。
她的聲音在煙花接連“嘭嘭”聲中聽不太真切,但卓誠聽到了,并且幾乎跟她同時開口,“新年快樂。”
1月中的時候,卓誠和江影按照原計劃去靈蕪山溫泉。
靈蕪山在B市近郊,他們從天悅瀾湖出發,差不多兩個小時的車程。
他們周五下午便從市裏啓程,天黑下來時已經到達靈蕪山溫泉度假村前臺,開始辦理入住登記。
靈蕪山森林溫泉度假村這兩年在B市小有名氣,冬季雪景最為動人。
千畝森林中藏着幾十個樹屋別墅,每逢大雪過後,漫山雪景中星星點點亮光,尤其惹人沉醉。
他們這次來并沒有下雪,上一場雪還是一個月前下的,山中雪景便打了點折扣。
而這個月氣溫并無降低,天氣預報上也看不出有要下雪的跡象,能不能在這幾天趕上一場雪,全憑運氣了,倒也沒法強求。
不過無論有無雪景,引到樹屋別墅裏的天然溫泉水就足夠吸引人了。
辦完入住,工作人員引着他們,一路蜿蜒至他們的房間。
江影挽着卓誠的手進到房間裏,四處看了看。
室內溫暖明亮,兩房的樹屋別墅設計精巧,伴着三面巨幅的落地玻璃窗,比在外面看景時的視野更好,陽臺的露天溫泉泡池,池壁做成石頭塊壘起的造型,和天地山景相映成趣。
屋後的小院子像是微縮的靈蕪山森林景致,和大片無邊無際的樹木輕巧接壤,一眼望去內心只餘寧靜。
不過她目前還沒有精力接着探索美景。
今天她為了提前走一會兒,白天在公司忙到起飛,而且她下周一不去公司,又做了一些工作安排。
出了公司在車上已經是昏昏欲睡了,但她怕卓誠長時間開車疲勞,所以她就撐着沒有睡着,時不時和卓誠說兩句,兩個多小時到靈蕪山之後,她感覺自己上下眼皮快要黏在一起了。
卓誠就更不必說了,卓氏這幾天倒是不太忙了,但需要他授權和簽署的文件還是不少。
從卓氏提早出來到城南接了江影,一路開到靈蕪山。
雖說不像江影那樣頻頻打哈欠,但也着實有些疲勞了。
兩人在房間裏稍轉悠了一圈,就匆匆收拾東西洗漱準備休息了。
卓誠把帶浴室的卧室讓江影住,自己在外面的浴室洗漱。
江影拿毛巾擦着還在滴水的發梢,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看到卓誠已經洗漱完,坐在床上等她了。
她動作慢下來,心陡然撲通撲通的跳。
卓誠換上了棉質的家居服,坐在雪白床單上,頭發剛剛吹幹,軟軟的垂下幾縷在額頭,整個人氣質比在外面時更加溫和。
房裏暖氣烘的極暖和,她甚至覺得溫度有點過高,皮膚都要發燙了。
“你不吹幹頭發再睡嗎?”卓誠問她。
“唔……困了,拿毛巾擦擦算了。”江影站在原地,揪了揪手裏的毛巾。
“我幫你吧。”卓誠從床上起身去浴室裏找了吹風機出來,看江影還站着,“不是累了麽?坐下吧,躺着也行。”
江影機械的點點頭,走到床邊坐下。
卓誠在床頭把電源插好,轉過來坐在江影身後給她吹頭發。
熱風垂在濕頭發上暖呼呼的,吹風機的距離拿得剛剛好,完全不會覺得燙。
卓誠極有耐心的一縷一縷的拿起她的頭發,吹得很仔細。
江影漸漸平靜下來,心無旁骛的坐在床邊等他幫她吹幹頭發。
卓誠的手在她發間溫柔撫過,伴着熱風,江影眼皮很快便耷下來,在睡着與清醒的邊緣掙紮。
“困了就躺下歇着。”
她隐約聽見卓誠在說話,在低聲嗡嗡響着的吹風機聲音中,聽得并不真切。
只是太困了,便控制不住順着他手扶着她肩側的力向後靠。
頭發被撥在一旁,腦袋底下多了個枕頭,吹風機接着給半濕半幹的頭發在送風。
這聲音十分催眠,江影躺下沒幾分鐘就睡着了。
卓誠攏了攏她的頭發,把發梢吹幹後,又拿吹風機掃了一會兒她的發頂,摸了摸,确定江影的頭發完全吹幹了之後,關掉吹風機放在一邊,伸手幫她掖好被角。
低頻的白噪音突然消失,江影無意識的皺了皺眉,眼睫微動,像是要醒的樣子。
卓誠俯身在她皺起的眉心輕吻了一下,低聲哄,“睡吧,今晚我就不打擾你了。”
看江影慢慢的又恢複熟睡,他幫她關了頂燈,只留一盞床頭的小夜燈。
調暗夜燈後,他起身離開,輕聲的說了聲“晚安。”
一夜冬風裹着冰冷在窗外呼嘯,室內卻自顧自的幹燥溫暖。
江影本以後自己在外面住會睡不踏實,沒想到這一晚她睡得格外熟。
第二天早上她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她從床上起來,拉開窗簾緩緩的伸了個懶腰,滿足的嘆了口氣。看看外面的冬日松林,便興沖沖的去浴室洗漱,準備出房間門去找卓誠。
剛到客廳江影便聽到廚房方向傳來的聲響,接着看到卓誠在料理臺前的身影。
正好卓誠擡起頭來,看她站在客廳,不自覺的嘴角上翹,“早啊。”
江影不自覺的對着他笑。他應該是比她早一些起床的,換了一件休閑的駝色針織毛衣,毛衣是用帶了點小絨毛的線織的,他穿上像是被打了一層柔光,毛茸茸的溫暖的樣子,江影看着他,甚至品出一點可愛的感覺來。
她心裏小小的感嘆,這會兒好像才真的有點度假的感覺了。
感嘆完,她在這山中冬日的清晨裏,隔着不遠的距離,滿心歡喜的沖卓誠晃晃手,“早呀。”
說完她慢慢往料理臺前走,卓誠端着盤子放到餐桌上,嘴裏還不忘招呼她,
“來吃吧。”
她點點頭,拿起料理臺上放着的兩杯牛奶,準備放到餐桌上。
和往料理臺走準備拿餐具的卓誠錯身而過時,冷不丁的被他低下頭在臉上啄了一口,她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走到餐桌邊把牛奶放下後,轉身走了一步,伸長手臂擁抱他。
卓誠手裏剛拿好餐具,見她過來,小心的把刀叉拿開,滿足的輕嘆了一聲,反客為主把她擁入懷裏,又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角。
“差點忘了早安吻。”說完他又親了親,才放開江影。
江影抿嘴笑了一下,拿起他放下的餐具,拉着他的手一起去吃早餐。
早餐吃的閑适又緩慢,吐司微焦香脆,黑椒口味的小香腸提前用刀淺淺的劃幾下,烤好後刀痕邊緣便微微卷起,口感外脆裏嫩,肉質勁道,十分彈牙。
江影把最後一口早餐吃掉,又喝了幾口牛奶,滿足的嘆了口氣,這才發現哪裏不對,
“咦,咱們哪來的這些食材呀。”
“牛奶雞蛋冰箱本來就有,吐司香腸是打電話讓酒店送的。”卓誠抽了張紙巾擦嘴,也遞給江影一張,“餐具調料都是櫥櫃裏現成的。”
江影把杯子裏的牛奶喝掉,接過卓誠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便起身端起盤子,準備把吃完的餐具洗洗。
“別忙了,他們會打掃的。”卓誠叫住她,“你換件厚點的衣服,咱們出去走走。”
“噢,”江影點點頭,想了想說,“那我把盤子放到水池裏吧。”
卓誠沒再說什麽,和她一起放好了盤子,又把餐桌擦了擦,看她回屋去換衣服,自己也回卧室拿外套。
靈蕪山除了樹屋別墅裏的小溫泉,還有在山頂的露天溫泉泡池,大小不一的八個泡池蓄滿“氟泉”,可觀山林遠景,也可拉上泡池四周的百葉窗靜靜的泡私湯。
不過他們起的太早,山頂溫泉還有幾個小時才開放。
江影和卓誠索性帶着酒店的地圖,四處随意的逛逛,漫無目的的散散步“探探險”。
從門廊裏換好鞋出來,兩人手牽着手跟着指示牌走。
特意辟出來的蜿蜒小徑被清理的平整潔淨,兩邊是修建的胖鼓鼓擠在一起的植物。
臘月的寒冬風中仍翠綠挺立,江影路過時伸手摸摸它們堅硬的小葉子,慢慢的走過小徑。
兩人沒有走昨晚走過的從大堂過來的那條路,而是照着地圖,往酒店的更深處走去。
慢慢的牽手走了一段路,繞過零零星星的幾家樹屋,轉過幾個彎,小徑逐漸開闊起來。
卓誠看了看地圖,他們終于到了這次“探險”的第一個第一個目的地“雪松小林”。
面前的樹林很大,但看的出來是規劃和管理過的,路徑和指示牌都十分清楚,所以應該是比較安全的。
身處山林中的感覺讓江影似曾相識,雖然從前待過三年的仙果村總是溫熱潮濕的天氣,群山環抱的盎然綠意總感覺空氣和光都在升騰。
而靈蕪山不同,北方的山大多色調暗些,多了幾分冷峻蒼遼。
站在雪松小林遙看它背後的靈蕪山,北方山林的氣勢撲面而來,人在其中,總會生出幾分仰觀宇宙之大的哲思。
可能是雪松小林的設計初衷,就是用來體會自然的。
所以小林中裏除了妥善管理和維護的樹木以外,沒有什麽其他的設施,只在林中搭了一個簡單的小木亭,拱來散步的人歇腳。
也正是這種簡單的貼近原生自然的場景,讓置身其中的江影頗多感慨。
從山林重歸B市已經有大約半年了,這半年她極忙碌,諸事繁多,工作節奏很快,壓力也不小。
雖然對她自己來說,是完成了很多挑戰,她也頗有成就感。
但總免不了有身心俱疲的時刻,和她之前安心待在仙果村的一個吊腳樓裏,心無旁骛的教書,完全是兩種反差極大的生活狀态。
今天偶然來到林間,四周山林青松圍抱,沿着小徑一步一步走向木亭,江影免不了心神意動,她拉着卓誠的手低喃,
“澗底束荊薪,歸來煮白石。欲持一瓢酒……”
“遠慰風雨夕。”卓誠在身側笑吟吟的接上。
她意外的擡頭看他,驚喜的笑。
“沒想到我們家江老師還是位山中客啊。”卓誠看她驚奇的盯着自己,揉了揉她的腦袋打趣道。
她看起來格外喜悅,出門走了有一段路了,她的臉和鼻頭有點紅,也不知道把圍巾往上帶一點,只聽他接了一句詩,便興沖沖的睜大眼睛盯着他看。
“不冷麽?我給你把圍巾重新圍一下。”卓誠摸摸她的臉,确實有點涼。
“我不冷。”江影一側身躲開了,越發來了興致,邊向前走邊轉過身來,面對着卓誠,變成了倒着一步一步向後走。
卓誠怕她摔到,又不想攔着她,便放慢了腳步,看着她慢慢走。
江影伸出一只手,搭着他的手上,難得活潑的晃來晃去,越發的放飛思緒,
“ 春花錦簇,讓給少年、姑娘去采吧!”
“夏風蛙鼓,讓給莊稼去聽吧!”
“秋夜的星月,讓給寒窗士子去賞吧!”
“ 臘月的冷冽,讓我獨嘗罷。”
看到卓誠對最後一句不甚滿意,她偷笑了一下改口,“臘月的冷冽,讓我和卓誠一起嘗罷。”
說完她捉着卓誠的手轉身,面朝着雪松小林,“你若問我姓名,我說……”
“柴屋、青松、白石、雪暮。”
“随你稱呼。”
兩人默契的一起說完後半句,江影連驚喜的過程也沒有了,直接回頭撞到卓誠的懷中擁抱他。
他們在原地靜靜的抱了一會兒,分開時彼此含笑的眼神像是被黏在了一起,勾勾纏纏,專注喜悅。
“你也讀簡媜呀,唔……你不是海歸麽?”江影歪歪頭,思索了一下問他。
“海歸怎麽了,不能讀麽?”卓誠捏了捏她冰涼的小鼻子反問她。
“那倒沒有,只是沒想到你這麽文藝。”江影往後縮了一點,伸手捂住鼻子暖了暖。
“不敢,我哪有你文藝啊江老師,”卓誠忍不住笑,“興之所至,肆意抒懷,我自嘆不如。”
江影被他文绉绉的誇贊逗笑了,謙虛擺手,“倒也不必,太言重了。”
卓誠捉住她在面前揮舞的小手,拉着她接着往前走,“我們去亭子歇會兒吧,我還是給你把圍巾重新圍一下。”
“好吧。”
兩人本就已經離木亭不遠,片刻後走進亭中,和剛才立在廣闊天地林間的感覺又有不同。
方才是空曠蒼茫,天地間唯你我二人的默契。
而這會兒則是站在林中唯一的一片頂蓋遮蔽之下,寒風之中,兩人緊緊相依,享受着難得的靜谧和一個角落溫暖。
卓誠把她的圍巾解開,耐心的展開疊好,重新幫她圍上,特意的往上了一些,遮住了她的半張臉,把凍紅的鼻子也蓋住了。
“憋氣嗎?”卓誠把圍巾的末端別好後,又整理了一下,問她。
江影動了動,帶着些暖意的圍巾在鼻子的前面,涼涼的鼻頭貼在圍巾綿軟的布料上很舒服。
她搖搖頭,甕聲甕氣的說,“剛剛好。”
她半張臉埋在圍巾裏,剛才他又順手把外套連着的帽子給她戴上了。
這會兒她就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眨巴眨巴的看着他,下一秒又眯得眉眼彎彎。
他忍了一下,還是沒有忍住,把剛剛給她圍上的圍巾又揭下來了一點,手扶在她腦後,傾身吻她。
她的唇瓣冰涼,但沒關系,他可以幫她暖熱。
雪松小林一片安靜,只有風聲滑過。
兩人站在木亭中長久的親吻,周圍便是冷意,也無法靠近他們分毫。
作者:三更合一大肥章請查收~
感謝小天使們的支持呀~
明天會推輛嬰兒車出來,咳咳懂得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