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何西安靜抱了她一會兒, 沒再有過多舉動。

路予寧其實不認為他的愛情觀是正确的,明明......有那麽多的選擇, 她不過是這些選擇中最普通的那一個。

沈何西走後, 沉悶的老房子裏只剩下潮濕和孤寂。

路予寧把一切東西歸位後,等到六點多才拎着箱子下樓, 出租車得走到巷子口才能有,下班時分, 這條小巷子格外熱鬧。

一側多了店家賣小吃, 一側有接孩子下學的家長,買了菜, 一路上念念叨叨的, 從小孩臉上不情願的表情就能看出有多反感。

在車上的時候, 暌違沉寂的賀佳發來了親切問候:【壯士, 怎麽樣了?拿下了嗎?】

上邊那條‘加油’的話還在同一個對話框,路予寧感到了煩躁:【沒有,我的心情太複雜了。】

賀佳說:【我好像能理解, 又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破鏡重圓的勇氣,不過相比之下,我還是覺得沈何西更慘一點,他等了你那麽久, 現在社會上你再給我找個像他這麽癡情的人出來?打着燈籠都難找。更何況, 你也是在乎的啊,你們之間是有感情的,有些誤會你沒跟他确認過就把所有錯都算在他頭上, 公平嗎?】

自從跟沈何西重逢,路予寧就陷入了糾結之中,每天面對他,都得壓抑冷靜,時光讓人成長,在經歷過敲打後她又怎麽會不知道梁華跟沈林天的事不該把錯全都歸結于他,但路安傑呢。

學校瘋傳,是沈何西動的手,後來她曾向路安傑求證,被他否認後她依然不肯相信,她是為路安傑抱不平,她難以忍受路安傑因為沈何西而變成瘸子。

殘疾兩個字眼每每刺痛她。

但是......到底是不是他,她現在也很疑惑。

他們兩個人好像一直在轉圈,總是沒有碰對的時候。

賀佳見她遲遲不回,也沒着急催她一定要在今天想清楚,愛情嘛,總是剪不斷理還亂的。

【阿魚,你要真疑心的話,為什麽不當面問清楚呢,萬一一直是你誤會他,那這些年他承擔的所有痛苦豈不都是無妄之災?】

何談公平。

路予寧心中壓抑,不想再多說這個事,只說改天有空一起出去逛街喝酒泡吧一條龍,對了,還順便催了下婚。

賀佳媽媽最近一直對她沒有男朋友這件事耿耿于懷。

揚言年底再不帶男友回家就要聯合七大姑八大姨給她相親。

落地北京已是晚上十點,林校早早等在機場停車場,時刻關注航班提示,路予寧一開機就收到了他的消息和定位。

她在北京和春城完全是不同的狀态,一回到首都,所有的感官都在告訴她要拼命要努力,而春城更像是她可以安心生活的退路。

林校把她送回家後就驅車離開,對于她感謝的話林校表示不用。

進門第一件事,她給沈何西發了消息報平安,順便回複裴見東,明天可以蹭車一起去上班。

她拿着手機進了洗手間,壓了一泵卸妝乳在手上,一圈圈地塗在臉上按摩。

突然沈何西的視頻打了進來,她接通後他的聲音傳來:“林校跟你上樓吧。”

“沒有。”她說:“他在樓下就走了。”

沈何西點了下頭,又聊了幾句便催她快點睡覺,挂斷前,女人小聲問他什麽時候可以回來。

英俊清隽的男人展露微笑,低聲調侃:“想我了?”

明明下午才見過面。

路予寧扯了兩張紙巾擦臉,對他這種厚臉皮行為不予置評,态度模棱兩可。

沈何西不敢逗她太重,生怕她惱了真生氣,“大概後天晚上。”

他思忖了下,又問道:“晚上你能不能開着視頻?我想看着你睡。”

“......”路予寧徹底臉紅了,“毛病。”

沈何西心裏沉了沉,‘算了’兩個字就含在唇邊,他故意說的慢,好在等來了她的退讓。

她說:“一晚上不行,一個小時可以。”

第二天一早,路予寧發現昨晚的通話是在兩個小時以前才被挂斷,她奔波一整天睡得很快很深,會出現這種情況唯一的解釋只有,沈何西沒聽她的,看一小時就挂斷,他看了快一晚上。

讀書那會他也會這樣,給她打電話聽着她的呼吸聲入眠,說這樣可以睡得更香甜。

也許,是會夢到她。

如果運氣足夠好,他還能在夢中向她讨一個擁抱。

跟裴見東約好的時間在九點半,現在已經八點半,按他一貫的行為,通常都會提前到。

時間一拖延就會變得很少,路予寧出門前戴好珍珠耳墜,今天天氣好,冬日裏的溫度居然比前幾天上升了幾度,剛才刷朋友圈的時候還看到路方白給她分享的氣溫提示,年輕人問題很多,她不回他就一個人自娛自樂的單方面說話。還問她為什麽這兩天要請假,是不是還沒有說服裴總。

可憐勁讓路予寧心軟了幾分。

她換了身裙裝穿着,又配了雙過膝靴,格外養眼,她還沒回路方白的消息。

之前滿世界飛的時候存下來的小禮物還有不少,她從裏邊挑了一個車載香薰帶走,權當賄賂裴見東的禮物。

車上,她把事情前因後果說給他聽,裴總餘光淡淡睨着她,靜聽:“看吧,我就說他沒安好心。”

“反正你把錢賺到了就是,管人家有沒有好心。”路予寧把香薰給他,盡心的幫忙:“怎麽樣,小東東,賣姐個面子呗。”

裴見東多看了她兩眼,“賣你面子沒問題,你的面子在我這夠用,但先說好,別讓我發現他對你有不良行為,不然......”

“不然怎樣?”

“爺爺我饒不了他!”

路予寧一時沒忍住,‘噗呲’笑出了聲,她拆開包裝,把香薰挂好,裴見東淡淡瞥了眼,心道她這禮物送的太不貼心,哪有人男人跑車裏塞迪士尼款的香薰。

娘裏娘氣。

他嫌棄地意味不言而喻,路予寧覺得好像也不是那麽搭,“要不...我再送你個別的。”

“你敢。”裴見愁要跟她急:“我就喜歡這種女裏女氣的東西,怎麽了!”

路予寧眨眨眼,沒怎麽。

跑車隔音效果極好,到底還是跟家用車有很大區別,路予寧一旦在安靜環境下就很容易打瞌睡,在把裴見東的話轉述給路方白後,她就覺得沒了壓力,腦袋自然而然的不受控制下垂。

快到前,裴總提供了貼心叫醒服務,還給她買了咖啡,路予寧在車上檢查妝容有沒有花後,拿着咖啡上樓進行上課前的自我學習時刻。

只是,梁華發來的消息把她好不容易沉靜下來的心情又攪亂了。

梁華給她發的消息,十次有八次是言辭委婉的像她要錢,但這一次卻很直白。

但開口不小,要五萬。

路予寧坐在椅子上,卸了氣:“我哪有那麽多。最多一萬,再多沒了。”

梁華那邊還在打字。

她又說:“我又不是提款機,你次次要我都有啊。”

一來,她擔心她确實遇到事,二者,她也害怕梁華問路安傑要,即便路安傑否認,但她仍覺得他在給予經濟支持。

不然程軍那新換的車哪來的?

路安傑是軟肋,梁華捏準了他們兄妹的七寸,上課時間要到,路予寧氣憤的轉了一萬塊給她,附言:“希望別有下次了,媽,我們不指望您能幫襯一把,贍養您是我們的情分和義務,但程軍跟我沒關系。”

高中時期,夫妻倆之間的互毆毒打,不論怎樣開始,但最終都會波及到她身上。

而那些傷,曾被沈何西看到過。

她不想他知道這些,更不想知道她是在這麽一個可怕的家庭中長大。

怕什麽呢?

或許是怕他對她看起來無堅不摧的愛就這麽被擊垮,被撞破一個角,都有全部坍塌的危險。

沈何西從春城回來又陷入了團團轉的忙碌期,他的時間永遠不夠用,除了每天日常的看診巡房,他還給自己每天都布置了讀書的任務,路予寧最努力的那段時間就是在高三,之後的日子她還沒像他這麽努力過。

要不說,優秀是一種習慣呢。

時間從指縫中溜走凝結,快到十二月了,節日季。

路予寧其實沒什麽感覺,她對節日一向淡漠,只因飛航班的時候腳不着地,每每落地歐洲都是節日。

她快看吐了,聖誕樹配咖啡土司。

她好懷念熱騰騰的生煎包和火鍋。

賀佳早早對自己聖誕節有了規劃和安排,她單位新來的實習生最近在追她,追的又緊又猛,她每天跟打游擊戰一樣,開車都得偷偷摸摸。

還總被抓包。

路予寧笑說讓她還不如從了,年輕男人有年輕男人的好處,時間久耐力足,還花樣擺出。

說起這個,賀佳對于沈何西的那方面猜測更多:“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說法啊,就是男人的手指跟他那塊成正比的,你看吧男神的十指都那麽長,那他——”

“诶诶诶,打住啊。”路予寧紅着臉急忙喊停,浴室裏水流聲不止,沈何西一回來就要洗澡,她壓低聲音:“你這人怎麽這麽龌龊,你男神知道你天天在腦子裏yy他嗎?”

“想一下又沒什麽咯。”賀佳笑,反正隔着電話,她總不能來捂她嘴,說話更加放肆無忌:“你別小氣嘛,分享一下,大嗎?”

“還行。”

“粗嗎?”

“一般。”

“那.....長不長?”賀佳捂着嘴超興奮。

路予寧半眯着眼躺在沙發上,家裏有暖氣,她只穿了一件白色泡泡袖睡裙,一條毯子搭在腿上,她在回味。

時間過去太久,很多記憶都太模糊了。

沈何西在這方面跟他本人挺不相配,更何況那會他還是一副完完全全的好學生樣,每每都是她在勾他,看他自持忍耐卻又出汗的模樣,路予寧滿意極了。

賀佳的聲音傳來:“說話呀!”

路予寧手滑了下,手機砸在臉上,她去拿的時候無意碰到了揚聲模式,賀佳的聲音在客廳裏回響:

“路予寧,你夠不夠朋友,我只是讓你分享一下使用感受,又不是要跟你搶男人,何西哥哥長不長你要想那麽久嗎?還是說......你倆蓋着棉被純聊天?”

路予寧無語了都,急忙關了揚聲就要痛罵她,但頭頂上方壓下來的那一道深深地陰影卻讓她不得不暫停跟賀佳的對話。

沈何西穿着浴袍,五官藏在背光處,眼神卻更顯無辜,他頭發上的水滴在了路予寧臉上,意味深長道:“我長不長、你為什麽要想那麽久?”

浴室裏水流聲還在繼續。

“還是你忘了,使用感受。”沈何西憋着笑,他無意偷聽,只不過出來拿換洗內衣後忽然聽到如此勁爆的談話。

男人微微彎腰,壓低氣壓,兩條胳膊固定在她腦袋兩側,朝她吹了口氣:“要不要帶你回顧一下?”

“你......”路予寧臉頰紅的要滴血,雙眼霧氣氤氲,她都能感覺到沈何西身上帶過來的潮氣,可浴室還有水聲啊,她腦中繃着那根弦‘啪叽’一下斷了,“你、你你你你幹嗎偷聽我說話啊。”

路予寧想坐起來,但她肩膀被他壓着,根本動不了。

沈何西笑,眼神中的痞氣更加濃郁:“我沒偷聽,是你們說的聲音太大了,你想的話現在就能檢查下,看看跟那會是不是更強了。”

說着,他作勢就要去拉那根綁着浴袍的帶子。

女人被他吓傻,從他手底下鑽了空子,逃回了房并且鎖了門,躲進被子裏紅着臉瑟瑟發抖。

他......

也太欺負人了。

客廳裏男人爽朗一笑,女人之間會讨論這個一點不奇怪,這是林校的經驗,裴瀾的小群更加猖狂。

趕在聖誕節之前,沈何西所在的外科組織了一次團建活動,因為回程時間跟平安夜重疊,報名的人不是很多,沈何西中午跟林校一起在醫院食堂吃飯,順便把這事跟路予寧說了一下,問她:“想去周邊散心嗎?那邊有個不錯的拍照聖地還有一個懸崖咖啡廳。”

她的信息很快回過來:“有沒有圖,我看看。”

打卡網紅聖地哪個女孩會不動心。

沈何西從網上搜了幾張圖給她放過去,照片視角是俯拍,有大片大片的蘆葦蕩,還有玻璃棧道,國家地質公園。

路予寧在網上搜了一圈攻略,很是心動,“好呀好呀,我去的。”

沈何西驀然露出笑容,随後在工作大群裏報名:兩個人。

費用是自負,他們只不過結伴而行。

他發的消息林校也看到了,怔怔擡頭看他:“跟女朋友一起?”

“那我也去。”他落筷發消息,然後嘿嘿一笑:“我也帶女朋友過去。”

沈何西擡眼看他,意思不言而喻,你裝什麽。

出游事項就這麽被定下,但到了出發那天,沈何西和林校的車子裏分別多了一個人。

是賀佳和裴見東。

賀佳是被路予寧邀請着一起去的,她最近都不敢回家,生怕被抓去相親或者碰到那個小實習生,而裴見東則是......死纏爛打硬要跟着去的。

她姐告訴他,路予寧也要去。

裴花蝴蝶當下樂呵呵的去收整行李,問家裏老子要了越野車的鑰匙,走山路大的方便些,等他收拾一堆顯身材的衣服時,被裴瀾一頓痛罵。

勒令他乖乖帶羽絨服,冷不死他!

林校對于裴瀾的意見不太有抗議權,但他還是忍不住嘟囔了下:“诶呀,你明知道老沈跟路予寧甜甜蜜蜜的,正暧昧呢,你還忽悠小東一起去幹嘛,這不是找事麽。”

裴瀾不以為然,給自己的手腕耳後噴了香水:“男人嘛,就得多挨點刀子,受傷多了才無堅不摧,我裴家的男人怎麽能當備胎?還不自知?”

太丢臉了。

這話雖不被林校認可,但他對裴見東是沒有撫養引導權的,只能由着姐弟倆鬧騰。

車程一共三個小時,分兩輛車出發,路予寧一路都在昏昏欲睡,後排賀佳鉚足了精神在看她剛下的小說。

太刺激了。

到了景區得乘纜車上山,開來的車子只能停在停車場,沈何西沒等林校一起,跟路予寧和賀佳先上去辦入住,沈何西定了間別墅,但現在多了一個人,他只能再開一間。

路予寧把自己跟賀佳的身份證一同遞過去,笑眯眯道:“我倆一間,訂好了。”

無視沈何西黑壓壓的臉色,前臺把房間開好,溫柔道:“女士的房間在主樓客房,男士的房間在木屋別墅。”

路予寧愣了下,問:“不在一起?”

“對的,不在一起。”

賀佳身上的寒意更甚,一擡頭,只見學生時代傾慕過的男聲正目光沉沉盯着她,來者不善。

她慌忙改口:“那個...阿魚,小魚,我我想一個人睡。”

“...為什麽?”路予寧回頭。

“我最近睡眠不好,你在會打擾我,再說,我晚上還要接實習生電話,你在的話....多耽誤事。”賀佳避開她眼神,把話落定:“你不能打擾我追求幸福!”

“......行吧。”路予寧怔怔愣了下,随後跟在沈何西身後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也是在進房之後才明白,沈何西口中的兩間不過是在同一個空間裏的兩個房間。

她即時瞪過去,男人表情無辜:“這不是跟在家裏一樣嘛,我會乖得。”

“誰問你這個了。”路予寧拿手揉了下頭,心裏立好的界限又被他近了一步。

晚飯安排在七點半,大家都餓了,所以提前到七點。

林校跟裴家姐弟先來了崖頂餐廳,今晚吃海鮮自助,裴見東拿了路予寧喜歡的食材提前烤着,興致勃勃一副要獻寶的模樣,沒多久,沈何西出現門口,朝他們走來。

趁着裴見東不在,林校跟好友提前說好話:“瀾瀾非要帶她弟來,我也沒辦法,你還是想想等會戳穿了你倆的奸|情該怎麽辦!”

“有什麽好怕的。”沈何西喝了口水,泰然自若:“反正小花苞總要受點風吹雨打的。”

“最多我答應你,不太狠就是。”

林校煩躁的抓了抓頭:這是什麽修羅場啊。

路予寧繞路去了賀佳那邊,她擔心她會迷路,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門開着,裏邊傳來女人無奈的嗓音:“你怎麽知道我要來這玩?”

“你給我出去!”

另一道男聲嗓音清澈:“你明明就很想我,幹嗎要讓我出去,反正你室友不在,我今晚陪你睡,你就別害怕了。”

路予寧沒忍住,她嗓子幹癢輕咳了兩聲,打擾到屋內的人,她退回到門口,嬉笑說:“看來晚飯你也不用吃了,好好享受吧。”

“不是你想的那樣——啊!”賀佳脖子上被他咬了一口,無心顧及路予寧,就打算跟他拼命,好好教教他學校老師都沒教會的東西。

沈何西收到了路予寧發來的消息,一陣心動尖叫,她跟他說了賀佳晚上不來的事。

正合他意。

明明是二人世界還要帶個拖油瓶過來。

沒眼色。

裴見東那邊不知道跟領班說了什麽,酒店方居然同意他親自做燒烤,他穿着價值不菲的衛衣在一旁開放廚房忙活着,裴瀾看着都覺得心疼,再瞥一眼鄰座,沈何西正在剝螃蟹給路予寧吃。

裴瀾看的氣急攻心,他們倆是看不到裴見東那麽大個人嗎?

“見東,過來吃飯!”裴瀾沒好氣地走過去喊他,裴見東正把食物裝盤,弄好後才跟她一回來,問道:“路予寧怎麽還沒來?”

“你是不是瞎,那不是!”裴瀾說,揚了下巴點名方向。

裴見東愣在了原地,手中全部的愛心喂了天地,吧唧一聲全部醬汁弄在了他的AJ上。

男人的臉色由甜蜜變成憤怒,所需時不過一瞬間。

裴見東把托盤摔得極響,怒氣值爆滿沖着面前的女人,路予寧被他拽了起來,不明所以地望了過去,裴見東咬牙切齒地問:“他是誰!”

路予寧:“......”

這個問題有點為難。

沈何西算什麽。

路予寧抿着唇,老半天沒找到一個合适的詞來向他介紹,她改變了下策略,反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怎麽也來了。”

她的語氣聽來帶着點軟糯,被裴見東聽着就有了撒嬌的意味。

此刻裴見東腦中信息百轉,從他們生日宴重逢到後來她有事沒事提起前男友的問題,所有微小細節彙聚成證據鏈,“你別告訴我,他就是住在你家的那個前男友!”

“嗯。”路予寧沒想瞞他什麽,便索性承認:“他是......”

“不算前男友了。”沈何西站起來,兩位男士勢均力敵,他解救了路予寧的手腕,垂眸一看被抓的通紅,他湊過去吹了吹,然後才站定立場:“我不是她前男友。”

“上個月在春城她在春城我家,我們進行了情侶間才有的互動游戲。”沈何西眼角帶笑:“她很享受我的吻。”

裴瀾已經不忍心看了,裴見東那一株被家裏保護完好的小樹苗此刻正在經歷怎樣的雷擊電閃,他試着蠕動雙唇,隐約猜想就在胸口,“難道......”

沈何西揚了下頭:“嗯,就是上個月她生病那次。”

男人的手指骨節分明地搭在路予寧肩頭,十指修長有力,那不是人的手指,那是對抗死亡的利器。

裴見東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滿眼都是被背叛過後的痛苦:“路予寧!你為什麽不考慮我的感受!”

“......”路予寧有點懵,“我不就沒告訴你他在追我麽,你至于這麽生氣?”

“那要不.....我請你喝酒賠罪?”

裴見東像戳破了的氣球,噗噗噗的就沒氣了,他喪着臉走出餐廳,這才痛苦意識到,路予寧壓根不喜歡他,她甚至......

連他的喜歡都沒看出來。

山中的夜晚格外冷,屋內有暖氣溫暖如夏,裴見東沒有穿外套就晃出去,裴瀾想出去給弟弟送衣服,路予寧搶先拿走了他的外套,跟了出去。

旁邊就是懸崖咖啡,裴見東想抽煙,一摸口袋才發現煙在外套口中,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路予寧過來給他披上衣服,打算跟他談談心。

外邊天黑了下來,只能隐隐綽綽的看到兩個身影,沈何西在屋子裏等了二十分鐘,還是沒忍住跟了出去,正好跟裴見東打了個照面。

裴少爺憤憤看着他,半晌撂下句話:“別以為早認識她就占了優勢,她就是被你迷住了,鬼迷心竅那種。”

說完,衣服一甩坐回去吃飯。

沈何西走到路予寧身邊,隔着不遠,她主動開口跟他說起剛才跟裴見東的對話:“其實我一直覺得他性格很小孩,喜歡誰不喜歡誰都是看眼緣的。”

“那你喜歡他麽?”沈何西輕聲問着,喉中呼吸卻是一窒。

“當然喜歡啊,不然我幹嗎跟他成為朋友。”路予寧仰頭看星空,這兒環境真好,連星空都有,身邊男人氣勢瞬間萎靡了些,她笑:“不過止步于朋友啦。”

性格這東西,相處久了才能知道是否合适。

在冷風裏拖延時間,沈何西有那麽一剎那想要抱着她跟她訴說這些天的思念,小壞蛋病好了,連偶爾給的撒嬌親昵也沒有了。

他逗她還得掌握分寸。

站久了确實很冷,風吹在臉上跟樹葉劃過一般,路予寧看看他,輕聲道:“回去吧。”

“阿魚。”沈何西站在她身後,輕聲喊她,敞開了外套把人包在衣服裏:“讓我抱一會。”

她不在的時候,還能騙騙自己享受孤單,看她回來怎麽教訓她,可人真在眼前了,他卻覺得手足無措。

只能用最卑微的方式來占據她身邊的一席之地。

兩個身體無比貼近,路予寧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冷靜,心裏的疑惑她忽然很想問個清楚:“沈何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路安傑是我哥哥。”

“不算早,畢業後你不見了才知道的。”他覺得自己是個傻子,明明全高三老師學生都知道的事,只有他,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那你也應該清楚,我媽跟你爸做了什麽事吧。”路予寧全然冷靜地掀開這層遮羞布,她嗓音很淡,“那你也該清楚你自己對我哥哥做了什麽吧,其實我不太能理解你為什麽能在傷害一個人之後還要對他好,為了彌補你的愧疚?還是為了彌補我的?”

身後男人手臂發緊,沈何西被氣笑,“除卻長輩間的事,我不認為需要彌補你什麽。”

更何況,要論彌補,難道不該她來彌補麽?

梁華才是破壞他家庭的第三者。

可他們二人之間明顯存在認知誤差,想到她當時不顧一切地報複,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沈何西啞着聲音,把人轉過來面向他,“阿魚,你是不是對我有誤會?”

終于問到這個問題了。

路予寧擡眼凝視着他:“不如你先告訴我,我哥的腿是怎麽斷了變成瘸子,不是你——”

“不是我。”握在肩上的手驟然用力:“不是我,事發時我在聽英語聽力,根本不可能是我,那天除了我家裏還有另外的人,是我爸公司的司機,我出來的時候已經叫了急救,是我把他送到醫院的,如果你不相信,家裏的阿姨還有我媽都是人證。”

他說的太快,路予寧一直接受不了這麽多內容,只能直直看着他,半天反應不過來,“所以......你根本沒有傷害我哥。”

“沒有。”她腦海中一片空白。

“那....”渾身力氣像被抽幹,“那我對你.....”又做了什麽。

眼淚洶湧而出,一刀一刀的戳在她的心上,她堅持了那麽久,勉強自己那麽久,現在居然告訴她,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女人蹲在地上哭的厲害,沈何西等她哭聲減消的時候才跟她一起蹲下,“原來,是你誤會我了,說吧,你要怎麽補償我?”

“對不起......”路予寧嗓子啞了,淚眼婆娑的看着他:“對不起......”

淚水被他的親吻銜去,最終落在她的眼睛上。

再這麽哭下去,非得感冒不可,沈何西帶她回了房間,屋子溫暖,她坐在沙發上,沈何西從她帶來的化妝用品裏翻出來棉柔巾沾了熱水打濕給她擦臉。

看這情況,她似乎完全沒想過會有分歧。

沈何西定定看着她,随後嘆了口氣:“阿魚,我以為你不肯跟我和好是因為長輩的事,我該早點跟你解釋清楚,我的錯。”

在那場大人們的較量中,兩個家庭沒有一個是贏家。

路予寧已經不确定梁華當初的目的到底是為了離婚還是為了沈林天的條件,但不論怎樣,過錯都在梁華,她無可否認。

她一直都以為,是沈何西造成她哥哥的殘疾,可沒想到......

“你為什麽喜歡我?”路予寧把紙巾搓成團,“我挺自私的,從小成績不好不壞,還生長在一個那樣的家庭中,你高中的時候不是總問我,胳膊上的傷是哪兒來的?我繼父動手打的,他打梁華,打路安傑,也打我,最可悲的是我媽根本不想結束這種生活,她依賴那個男人,卻對我們的痛苦視而不見。”

“是不是很可笑,連我媽媽都不愛我,為什麽你會。”

愛情在她的世界從來都是錦上添花難易得。

但他說愛她,說的太輕易了,太多次了。

她不敢相信,無法相信。

沈何西沉默了好長時間後才開口說話。

“愛情又不是打王者要匹配條件,如果我因為你優秀家庭好就喜歡你,那叫相親對象,你自私叛逆做事不留餘地,你再壞,你身上所有的缺點我都可以接受,如果在愛情勢必有一個人要愛的比較多的話,我希望那個人是我。”

沈何西眼眸低垂,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處:“聽到了麽?它為了證明我活着,跳的有多拼命,而能讓我拼命去愛的人,只有你。”

“你還舍得拒絕我麽?”

路予寧靜靜看着他,認真思索他的問題,幾分鐘後她跪坐在地毯上,雙臂繞在他頸後,攏向自己方向,四唇相貼,她不斷加深......

“不舍得。”

呢喃之中,她的話是解救他的神藥。

作者:阿魚跟沈哥哥去的地方叫白石山,就在北京附近。(我還沒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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