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人頭會說話

望着沒個頭的荒地,無力感湧上心頭,難不成我劉平安今天就要去和死去的爹媽見面了嗎。

心裏叨叨完這麽一句,我索性也不再浪費體力繼續跑了,開始慢晃晃的走起來,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宛如具行屍走肉。

走着走着,我腦海不知怎麽的,開始浮現出和爺爺在一起時的一幕幕來,眼淚也是不争氣的掉了下來。

我們老劉家就剩下我這一根獨苗,我爺爺也就剩下我這麽一個親人了,要是我走了,誰給他老人家照顧晚年,而且人家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怕是我死後到了下邊見着爹媽,都得被罵一頓。

“平安哥~平安哥~”

那跟催命符似得童聲再次響了起來,不過聲音傳來的方向卻并不是固定的一處,而是來自四面八方,弄的我耳膜都有些發脹。

我知道這是勾魂的使者來要我命了,旋即把鼻涕眼淚一把抹走,從地上撿起幾塊石頭子,土塊揣褲口袋裏。

沒想到的是,在我彎腰撿東西的短短幾秒,周圍的環境竟然已經發生了變化,沒有邊際的荒地轉而變成了一片槐樹林,沒有霧氣的槐樹林。

村西南頭的槐樹林我是去過的,也就那麽二三十根槐樹,可我眼下所處的槐樹林的槐樹,完全一眼望不到頭,說是有數百顆怕是都不過分,這倒是真應了我們“百槐村”的名號。

“劉平安!劉平安!”

一種包含着怨毒的沙啞老妪聲忽的響起來,聽的我心裏跟貓爪子撓一樣難受。

不知道為什麽,老妪的聲音明明離我很近,但我環視了一圈,除了根根參天的槐樹外,別無他物。

有些時候,無形的東西遠比有形的東西更吓人,我現在是充分理解了這一句話。

“嗯?下雨了?”

我摸了把臉,一股腐臭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手掌上也在此刻變成一片殷紅,緊接着,我條件反射般的往上面看去,而接下來的一幕,讓我胃裏一陣翻滾。

一顆老妪的人頭挂在槐樹枝杈上,眼珠血紅一片,突出眼眶大半,像是随時都有可能蹦出來似得,青紫色的舌頭伸出老長,都耷拉到下巴了那裏,活脫脫一鬼故事裏常說的吊死鬼。

就在這時候,老妪那無神的眼珠突然有了動靜,瞳孔先是猛然一縮,恢複了活人的神采,随後慢慢下移,最終盯在了我身上。

我們兩個眼神碰撞的那一刻,我只感覺如陷深淵,被無盡的恐懼包圍,而令我絕望的還在後面,我竟然感覺不到我身體的存在,眼睛也是被固定住,只能是盯着老妪看,目光不能有半點偏移。

我上次和“大嘴”在一塊的時候,雖說也危險,但我好歹有點反抗的能力,可眼下別說反抗了,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老妪瞧見我已經毫無反手之力,只能任她宰割後,癫狂的大喊道,“劉平安!你終于落到我們手上了!我要報仇!我要你像我們一樣!不得好死!”

她在對我說這話的時候,情緒波動實在是太過強烈,導致臉上的死皮成片的往下脫落,露出了裏面滿是蛆蟲的腐爛臉肉。

如果不是我身體現在不受我控制,我一定會做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把胃裏的東西吐個幹幹淨淨,第二件事是問這老妪,我到底和她有什麽仇,什麽怨,不但要置我于死地,還必須得是慘死的那種。

老妪的話音落下不久,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我頭頂上方響起,并且不斷變大,清晰。

現在我身體雖然不受我控制,但耳朵沒聾,一番辨別後,我終于聽清楚了那奇怪的聲音,內容僅有兩個字,那便是“報仇!”

這番聲音雖然僅有簡單的兩個字,但人聲是重疊着的,有小孩的聲音,有女人的聲音,也有老頭的聲音,人數估摸着得有十多個。

我用眼睛的餘光往頭頂上方粗略一看,竟然又多出了十多顆面帶着笑容的新鮮死人頭,一個個的全都目光向下緊盯着我,像是在共同等待着瓜分一道大餐。

“罵了隔壁的!我從小到大也沒幹過什麽壞事阿!別說殺人了,連只雞我都沒殺過,怎麽還能惹了這麽多死人頭的衆怒呢。”我在心裏罵道。

老妪見到其他的死人頭都冒了出來,那癫狂狀又濃了幾分,懸挂着的青紫色長舌也有了動靜,不再是垂直向下,而是慢慢伸向槐樹的枝杈,逐漸盤繞其上。

不出片刻,青紫色長舌便把枝杈纏成了個“麻花”。

老妪的長舌成了麻花後,原來死死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轉而看向了我的後方,慈祥的說道:“富貴,快點來幫奶奶。”

頓時,我如遭雷擊。因為我發小,大嘴的全名,就是叫做張富貴,也就是說,這名想盡辦法置我于死地的老妪,就是大嘴的親奶奶!而且再照這麽推下去的話,那大嘴也很有可能不是撞了撞客......

“奶奶...奶奶...”

稚嫩的童聲在我身後響起,這童聲和大嘴剛邪性時說的聲音如出一轍,看來老妪說的是真的。

這名和我朝夕相處了十七年的發小,再站到我身旁的時候,手上已經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刀子在月光的映襯下,刀刃閃着寒光,而我的心也是跟着一同寒了下來。

大嘴刁着眼睛看了我下,手中的刀子沒有一下子捅進我的脖頸或者心髒這種要害部位,而是在我手腕處輕微劃開了個口子,鮮血瞬間流了出來,但量不是很大。

瞧見我流出了鮮血後,那些位于我上方的死人頭,個個跟吃了春`藥似得,異常的亢奮,也不喊什麽“報仇”了,轉而喊起了“血”這個字,仿佛我的血在他們眼裏,就是稀世珍寶一樣。

大嘴給我放了血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支毛筆,反複蘸起我的血來,待毛筆的狼毫全然浸濕,這才擡起了毛筆,然後走向他奶奶所在的那棵槐樹底下。

沾滿了我鮮血的毛筆,在大嘴的手下,于槐樹的樹幹上飛快的劃過,眨眼間,四個血紅色的繁體字落在上面,顯得格外妖異。

字寫好的同時,老妪那久久未動的青紫色長舌驟然發力,推着自己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擺脫起槐樹枝杈的束縛。

每當老妪的人頭從槐樹枝杈上移動出來一點,那由我鮮血寫成的四個大字,也是變淡了一些。

看到這裏,我算是明白過來了,怪不得這些死人頭見到我流血後這麽亢奮,原來他們都是被囚禁在槐樹上的,要是想逃離的話,必須要借助到我的鮮血。

随着留在槐樹樹幹上的鮮血逐漸變淡,那老妪的人頭也是即将離開枝杈,在此過程中,大嘴又在我身上取了兩次血。

看着挂着人頭的十多根槐樹,我差不多料想到自己的結局了,為了讓這些死人頭離開槐樹,大嘴會用鋒利的刀子,在我身體上的各處動脈,一一劃過。

在老妪吸收幹淨槐樹樹幹上的最後一絲鮮血,她那腦袋也跟開啤酒蓋似得,一下子跳出了枝杈,漂浮于空中。

“我終于逃出來了!終于逃出來了!”老妪發瘋般喊道。

大嘴看見老妪恢複自由身後,癡呆的笑了起來,哈喇子都跟着流出不少,嘴裏小聲的喃喃道:“奶奶活了。奶奶活了。奶奶活了......”

一時間,我心如死灰,“大嘴,難道你平時喊我平安哥,都是昧着良心喊得嗎......”

老妪看着自己的癡呆孫子,哄小孩似得說道:“小乖孫,奶奶這次能活過來,可是全靠了你,趕緊來奶奶這邊,奶奶有好東西給你。”

大嘴聽到後,連刀子都丢到了一邊,立即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老妪的下方,雙手捧在一起,而老妪則是緩緩下落,臉上挂着一副好奶奶的笑容。

就在這時候,我忽然從老妪的面部表情中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地方,她在看着大嘴的表情中,雖然确确實實帶着“喜愛”,但這種“喜愛”在我看來,更像是一種對物品的“喜愛”,亦或是,對“食物”的喜愛。

恍然醒悟過來的我,立即拼了命的去感受喉嚨和嘴巴的存在,可任憑我怎麽去感知,都是徒勞無功。

老妪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小動作,在距離大嘴上空半米處停下來,沖着我陰笑了一下,然後青紫色長舌緩緩的繞上了大嘴的脖子。

繞了一圈,繞了兩圈,繞了三圈。

大嘴對老妪的這番動作完全無動于衷,還保持着之前雙手捧着的姿勢,等着他親奶奶給他東西了,可東西不但沒盼來,那繞在大嘴脖子上的青紫色長舌已經開始緩緩收緊,大嘴那蒼白的臉色也逐漸變的漲紅。

忽然間,我感到一陣強烈的失重感,而在失重感過後,我身體居然重新受我控制了。

看着那邊已經翻了白眼的大嘴,我來不及思考,從地上抄起大嘴剛扔的刀子,朝着後者的方向沖了過去。

我邊沖邊喊道:“大嘴!別怕!你平安哥來救你了!”

當我距離大嘴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老妪的嘴角悄然上翹,青紫色長舌猛的發力,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股溫熱的液體已經濺了我一臉,濃烈的血腥味直往我鼻子裏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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