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德頤茶莊。

Eric輕輕抿了口茶,微笑着問道:“林先生特地把我約出來,是有什麽事嗎?”

“Eric先生。”林清風死死地盯着眼前這個年輕人,“冒昧的問一句,你到底是誰?”

“哈哈,林先生叫我出來就是問這個?我記得我昨天就做了自我介紹了啊。”

“我覺得...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故人。”

“故人?”他的眼神頓時變得幽深,放下茶杯,眼神中多了一絲鄙夷,“我真為她不值,到頭來,也不過是個故人。”

“你...你真的是?”

“是。”他端坐在那裏,漆黑的眸子盯着林清風,語氣涼了八度,“她臨死的時候告訴我,我有一個父親,在中國,我還有個中文名字,叫林念昔。”

“啊...”林清風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昨天他一進去,他就覺得他的眉目間,是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是我和淑眉的孩子...念昔,林念昔...”

他卻只是自嘲的笑笑:“是啊,那個女人,她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是沒能忘了你。”他擡眸,“她讓我一定要回國,悄悄地替她看看你,但是不要打擾你的生活。”

“淑眉......”

“她走了,念了你一輩子。”他呼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原本是要在昨天說出來的,當看到你們夫妻兩個在得知林哲居一切安好的相互依偎,我知道,我不應該那麽做,畢竟,你是我的生父,她是我的表姨,而我,剛剛把同父異母的弟弟從死神手裏拉回來。”

“我早已經習慣了沒有家庭的生活,但是他不一樣。他有牽挂着他的父母,有自己牽挂的愛人,從見到他第一面起,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把他治好。”

“謝謝你,念昔。”

“謝什麽,抛開血緣關系不說,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絲釋懷,抿了口茶說:“還是叫我Eric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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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風嘆着氣,“是我對不住你們母子。”

“沒什麽對不住對得住的,至少,您給了我母親最華麗的一段青春年華,她托我告訴你,她從不後悔。”

林清風的眼角更加濕潤,他點點頭,嗓子卻不知被什麽堵上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第二天,一班飛往瑞士的航班起飛了。

幾個月前,他就是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她的世界裏,她滿世界的找他,而他,卻躲在另一個城市裏,等待着一場生死未蔔的手術。

“你要知道,他那時候手術的成功率已經很低了,但是不把你這邊搞定,他死活不動手術,直到你不再折騰了,他才同意手術,手術的時候,成功率已經不足百分之十了。”

安葉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窗外,良久,她才緩緩開口:“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決定,不管多久,我就站在原地等他回來。”

到了瑞士,安葉幾乎是立刻就随Eric趕到了醫院。

她想見他,那麽多個日夜的思念與牽挂,現在容不得她浪費一分鐘一秒鐘的時間。

正在醫院閑逛的孫航銘在看到安葉之後兩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本來想着趁着他們不注意溜走,結果就聽到了他這個欠揍的師弟在那邊喊:“師兄,正好你帶安小姐去林先生的病房,我還要先去老師那邊一趟。”

他現在是真想抄起一把斧子把那臭小子給大卸八塊了!

于是,孫醫生調整好情緒,快步走過來,立刻露出了訓練有素的狗腿的笑容:“安小姐,是你啊,你怎麽過來了啊?”

“孫醫生,先不說這些,先帶我去病房!”

“哦好,這邊走。”

一路上孫醫生還暗自欣喜,安同學果然是個乖孩子,沒有責怪他配合林哲居騙她。

站在病房門口,她卻止住了腳步。

“怎麽不進去?”

她抿抿嘴,問道:“他醒了嗎?”

“還沒有。”

她點點頭,輕輕推開房門,諾大的病房裏,他靜靜地躺在床上,臉上還戴着呼吸罩。

緩緩在他身邊坐下,看着他蒼白如紙的臉,握住他的手,不經意間,看到了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淚就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為什麽要悄悄地來動這個手術,為什麽不要我陪着你?”她吸了吸鼻子,抹去淚水,繼續責怪着他:“還說再也不放開我的手,還說要好好的照顧我,你又食言。”

“你知不知道,就算你走了,就算我找不到你,也只會在原地等你,一個月,一年,十年,一輩子,你不回來,我就一直等。”

“求你,不要再和我開這種玩笑了好嗎?我不喜歡,也承受不了。”

就這樣邊哭邊說,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就伏在床邊睡着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恢複的很快,度過危險期之後就轉入了普通病房。

“我們相守的日子沒多少,可大多數時間都是我守在你床邊,等着你醒來,這是一種執念,任何人無法改變。”

就這樣,安葉每天仍是不分晝夜的照顧着林哲居,時間就像是回到了之前剛出車禍那段日子。

Vincent說,她每天對他說的話,他都能聽得到,只是現在還不能完全恢複意識。

午後的陽光剛剛好,她拉開窗簾,讓溫暖的陽光照進屋子。

她坐回床邊,握着他的手說:“你看,今天的陽光多好啊。”

她看了看床上的人,又說道:“瑞士很美,你醒了,我們一起去看風景,你說好嗎?”

“我給你買的煎餅果子,你都沒吃...”

她垂下眼簾,握緊他的手,“你說走就走,所以只能讓我抓緊你的手,這樣就不會弄丢你了。”

她沒有看到,有淚水悄悄地從他的眼角流出。

這天早上,空氣非常清新,因為昨天照顧他太晚了,所以她還伏在他的床邊沉睡着,即使睡着了,也緊緊地握着他的手。

床上的人皺了皺眉,身體也不自然的微微扭動,長而密的睫毛呼呼閃閃,慢慢睜開了他那雙黑眸。

他緩緩測過臉,就看到了伏在身邊的熟悉的面龐。

他憐愛的擡起另一只手,可惜因為剛剛醒來,全身都特別的無力,反而這一陣動彈把她弄醒了。

她眯着眼擡起頭,就迎上了那雙寵溺的眼。

他醒了。

她趕緊起身,眼淚嘩的一下就出來了。

“不哭...”

他擡手為她拭淚,“怎麽這麽愛哭?”

她抓住他的手,哽咽着說:“我以前哪有這麽愛哭,自從遇見你,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撫着她的面龐,他應聲:“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哭了。”

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握着他的手說:“你現在,能看到了嗎?”

他點點頭,笑着說:“看的很清楚。”

不一會兒,孫航銘、Vincent和Eric也來了病房。

“你是我手術生涯裏的一個奇跡啊。”

“謝謝您!”林哲居撐着坐了起來,對Vincent說道:“多虧了您。”

說畢轉過目光,看到一個長相英俊的年輕男子,微笑着說:“你就是Eric吧,謝謝你。”

Eric擺擺手說:“醫生本責。”

說着他又轉過臉去,看着孫航銘說:“孫醫生,多虧了你,及時幫我聯系了這兩位醫生。”

“啊呀,你這麽一客氣,我都不好意思了!”孫航銘撓撓頭,看了看安葉和林哲居,就說道:“那我們這幫醫生就先出去了,免得打擾了你們啊!”

霎時間,病房裏又只剩下了林哲居和安葉。

“怎麽了?都不和我說話。”

安葉不理他,在床邊削着蘋果。

他探身環住她,感受着她的氣息,閉了眼,悠悠的說:“還在生氣?”

她卻把削好的蘋果一把塞在他嘴裏,說道:“還好意思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那時候看不見,我......”

話未說完,剩下的半句話就被他的吻堵了回去。

“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讓自己心愛的人承受那種生死別離的痛楚,舍不得讓她陪着他和死神下賭注。

而現在,終于雨過天晴,她又依偎在他懷裏,只屬于他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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