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天雲在街上的成衣鋪子裏,買了幾套合身的衣服換上。
另外也在剃頭店裏,要把他一頭亂發及胡髭,做了一番整理。
等到從剃頭店裏出來,仇天雲有如換了一個人似的,容光煥發,潇灑倜傥,直瞧得小雀兒眼睛亂眨。
“我……我靠,這真不是蓋的,仇兄你長得還真是帥極了,瞧你這一表人才,以後還不知有多少姑娘會被你迷倒呢!”小雀兒驚呼一聲,口中贊美着,只覺得臉上掠過一陣臊熱。
好在他的臉上有着厚厚的一層污垢,要不然那一抹紅雲,必然想遮掩也無從遮掩。
仇天雲赧然笑道:“你別開我玩笑好不?對了,你怎麽不也修修面,換一身新衣呢?古人說過‘願車馬衣裘與朋友共享之’,我身上有足夠的銀子啊!”
小雀兒搖着雙手,道:“幫個忙,你想害死我啊!”
仇天雲愣了一下道:“我……我怎麽會害你呢?”
小雀兒道:“我可是丐幫弟子,你要我穿新衣,整儀容,這不但違背了祖師爺的祖訓,還會被當成叛幫處置。”
“有……有這麽嚴重?”
“你才知道。”
仇天雲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道:“那我就不好勉強你了。”
小雀兒再度打量了一眼仇天雲,忽然搖了搖頭。
“你這把又舊又破的刀,實在可以丢了,而且和你這身裝扮不太相配,走,我再帶你到兵器鋪子,選購一把。”
仇天雲神色一正,道:“不,這把刀對我有着不尋常的意義,我是不會舍棄它的。”
小雀兒怔了一下,忍不住問‥“什麽不尋常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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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天雲沒有回答,但誰都看得出來,他對那把刀有着深濃感情。
從他輕撫那把刀的動作裏,就仿佛他在撫摸着心愛的情人般,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情深。
自嘲一笑,小雀兒道:“你擅長用刀嗎?”
仇天雲仍舊沒有回答。
因為他正瞪着街邊一輛馬車發呆。
這是一輛華麗無比的馬車。
小雀兒順着仇天雲的視線望過去,正好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消逝在一間綢緞莊裏。
而那一輛華麗的馬車車轅上,坐着的居然是一個十六,七歲,長得十分漂亮的少女。
“真是冤家路窄,這世界也太小了……”
聽到小雀兒的自語,仇天雲不禁道:“你認識她們?”
小雀兒寒着臉,哼聲道:“死對頭,當然認識。”
仇天雲奇怪道:“死對頭?你怎麽會和一個女人是死對頭?”
小雀兒拉着仇天雲一面離開,一面說‥“你一定看到了剛剛從馬車上面下來的女人吧!”
仇天雲點頭道:“不錯,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
小雀兒瞪了他一眼,冷聲道:“蛇蠍美人,那女的不是好東西,以後在江湖上你最好避着她一點。”
仇天雲愣聲道:“為什麽?她有什麽可怕的?”
小雀兒有些不耐道:“她叫戚紅美,外號‘玉觀音’,是‘紅綢鋼刀會’大當家戚繼祖的獨生女兒,她……她倒是沒什麽可怕的,只不過喜……喜歡勾搭男人,品行不端罷了。”
仇天雲忍不住,他又回頭望了望那一輛豪華的馬車。
但卻沒有看到剛才那驚鴻一瞥,讓人為之窒息的美麗倩影。
雖然只是一眼,仇天雲的感受卻是心弦為之一震。
即使只是半張側面,那個女人的俪影已如烙印般,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裏。
看出了仇天雲有些心神恍惚,魂不守舍的樣子。
小雀兒冷哼一聲,道:“你別以為我在造謠中傷,固然‘紅綢鋼刀會’與我丐幫一向不睦,但我還不致于對這戚紅美故意毀謗。”
笑了笑,仇天雲道:“原來貴幫與她們早有怨隙,但不知是為了什麽事情?”
小雀兒道:“也沒什麽,只是多年前雙方為了争奪一座礦山,起了一點争執而已。”
“就這樣成了死對頭?”
“當然後來也曾為了些江湖利益,發生幾次争戰,而且雙方互有傷亡,才造成了彼此間更深的仇怨。”
仇天雲好奇道:“這‘紅綢鋼刀會’比起丐幫的實力如何?”
小雀兒道:“實力當然遠不及我們,要不是我師父不願大動幹戈,有違天和,就憑丐幫十萬幫衆,一人吐一口痰,也都可以把他們在‘濟寧’的老巢給淹掉。”
這話也太誇大了一些。
因為據仇天雲所知,這“紅綢鋼刀會”在江湖中的勢力也頗龐大,組織也很嚴密,其中好手如雲,作風行事亦正亦邪,生存的方式有正當的買賣,也有黑暗而不能見光的地方。
而他們的龍頭大當家戚繼祖人稱“血刀”,倒是和自己的師父“百毒神君”屠開武交情深厚。
至于丐幫,仇天雲也早就聽“潇湘儒俠”說過,說因為丐幫幫衆衆多,派系林立,時有內鬥,就如一座巨宅年久失修,只剩下空殼子,真要和“紅綢鋼刀會”一拼,恐怕還要付出慘烈的代價才行。
仇天雲自然不會當面去拆穿小雀兒,他雖然深隐山谷,但是這種簡單的人際關系和做人的基本态度,他還是懂得的。
找了一間客棧,要店家泡了一壺茶,本想留小雀兒多聊一會。
誰知小雀兒心中有事,聊沒幾句他就起身告辭。
約好了第二天相見,仇天雲看看時間尚早,也就信步走出客棧,在“濟南城”中閑逛起來。
自小就在濟南長大,仇天雲一面浏覽街景,一面打開塵封的記憶,無奈的是年代久遠,他所記得的竟是那麽的貧乏。
他不知不覺的來到了“漱玉泉”。
“漱玉泉”是一代女詞人李清照的故居,住宅還有庭院歷代的朝廷都保存的很好。
正是夕陽西下,許多附近的居民帶着孩童,大人談天,小孩嬉戲,倒也把這處名人之所,給弄得熱鬧非常。
這時候的他看到了幾名五六歲的孩子,正在庭院中奔跑追逐,腦中不覺才逐漸的喚回了模糊的記憶。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過去,那時候他常在晚飯過後,央求着鐵敬堯帶着他來到這裏,與其他的孩子們一塊的玩耍嬉戲。
往事如煙,卻也如跑馬燈般的在腦中盤旋,而鐵敬堯墳頭之木早已成拱,怎不叫他心有凄恻,唏噓黯然。
跨步入園,人聲漸遠。
仇天雲沿着曲廊,在黃昏中踽踽獨行。
忽然,他聽到了一聲幽幽輕嘆,循聲望去,只見前方一座涼亭裏,有一個白衣女子正背對着自己,憑欄而立。
他停下了腳步,接着就聽到那背影姣好的女人低聲吟哦起來。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将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着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這是一首李清照的詞“聲聲慢”。
而這女人聲若泣血,不但把這闕詞一字不漏的背完,臨了又是一聲幽嘆,直聽得人頓入愁城,五腑內髒全都糾結在一起了。
仇天雲當然不會相信自己遇到了什麽女鬼。
不過,此時此景,膽小一點的人,恐怕也必然會吓得回頭就跑。
有感而發,仇天雲不由出聲贊嘆,道:“好一個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姑娘可把‘易安居士’這一首‘聲聲慢’,給吟唱得傳神入髓極了。”
夕陽中,那白衣女子霍然轉頭。
因為背光的原因,仇天雲無法看清她的面貌,卻能感覺到她那一雙亮如星辰的眼波。
心頭為之一震,他正想再走近一些。
那女人已寒聲如冰道:“你懂什麽?”
仇天雲怔了一下。
當明白人家語氣中竟有看輕自己之意,他便停了下來。
三歲開始就習字學文,六歲各家詩詞即朗朗上口,後來又跟随着“潇湘儒俠”十幾年,仇天雲的文學底子又怎會差?
一股傲氣不由心生,他淡然道:“這‘聲聲慢’本是平韻調,但‘易安居士’改用仄聲,一連用了十四個‘疊’字,旨在把語氣加強,而愈顯得詞句凄清哀感。最難可貴的是又讓‘疊’字全無斧鑿痕跡,才是這首詞的精妙之處,如珠玉落盤,古今所無。倘若姑娘吟哦之際,能加重些蕭瑟寂寞的語調,當更能讓這‘愁’字回腸蕩氣,而益增凄美及繞梁三日了。”
白衣女子身軀微震,眼眸更為之一亮。
或許她也沒有想到,這個男人也會對一代詞女有這麽深切的認識。
仇天雲決定要展露一下自己,他繼續侃侃而道:“李清照在北宋詞人中自成體系,她的詞清麗,活潑,纏綿,柔婉。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