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孤男寡‘女’(捉蟲)

回到屋舍,霍铮在井口取了桶水進竈房準備做飯。

白細跟他進去,像只乖巧的小狗兒在他身邊安靜蹲等,他的黏人程度完全出乎霍铮意料,一個轉身的動作,差點就把人踩到了。

竈屋煙塵居多,白細往地上一蹲,喜服的裙擺基本沒有處幹淨的地方,他面白人嫩,竈屋地小,磕着碰着了,臉頰上平白無故沾到幾處黑乎乎的抹痕。

白細弄了張小黑臉,霍铮面色一黑,成了大黑臉。責備的話吞咽下肚,出于關懷,霍铮讓白細去院子的井邊打些水清洗。

正午陽光是最烈的時候,井水被曬得發暖,就連院子裏的石板,石頭曬着泛光,踩上去頗為燙腳。

白細聽霍铮的話拎了一個小木盆打水洗臉,水波蕩漾,他揉揉清洗幹淨的臉蛋,映在水面左右看了一遍,确認自己洗白洗幹淨了,露出兩顆小牙齒微笑,背過身,不停張望着叫屋裏的人。

白細乖巧,摔跤從不喊疼,是個讓人省心的性子。這會兒喊急了,霍铮以為他出事,二話不說扔下手裏的鍋勺趕出去,迎着太陽,只見他小嫂子好端端站在院裏。

小嫂子抖着柔軟的喜紅嫁衣對他微笑。

白細笑起來的模樣很好看,眉眼傳情似的,面頰邊隐隐露出兩個小梨渦。緊接着,做出幾個奇奇怪怪讓人看不明白,卻會看到就臉紅的動作。

他莫名其妙的舉動在霍铮眼裏看來分明是胡鬧,胡鬧過了,不好說什麽,對方是他嫂子,若非事态嚴重,他都不能去指責白細。

霍铮折身回屋,白細自認為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展示給對方看會高興,小兔子舞他從未跳給任何動物看,沒想到霍铮連理他都不理。

好氣餒。

他哎哎叫着小跑進去,裙擺讓水打濕後沾了泥漬貼在腿上,要看又要給門檻絆倒,

面前橫出一只手來,站穩後,霍铮目不斜視,揮舞着鍋勺,道:“嫂子,你先回房換身衣服。”

這身嫁衣白細穿了兩天,若換作其他衣裳霍铮斷然不提,然而嫁衣終究不同尋常衣物,時時穿在身上難免招人非議。

“換衣服?”白細提起裙擺,“換什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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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飯菜出鍋,霍铮回屋仔細找了幾遍,勉強找到幾套女人家的衣物。

手工粗制的葛衣并不精細,色彩單一,摸上去手感不見得有多舒服,可這已經是翻遍整間屋唯一找到的女子衣物了。

霍铮把其中一套送到白細手中,“嫂子,先委屈你幾日,等過些天進城,再替你多添置幾件衣物。”

衣服接過,白細大致明白霍铮的意思。

他知羞,當着對方的面把自己脫光斷然是不敢的,扭扭捏捏回了內屋,笨拙地将嫁衣解開,赤條條站在銅鏡前把葛衣在身上比劃幾下,輕聲一唔,犯迷糊了。

他不會穿呀。

另一邊,霍铮把出鍋的飯菜擺上桌,等了又等,當白細拖着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衣服出來,霍铮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碗給摔地了。

兩條長細的腿踩進袖口露出又白又嫩的一截,裙身當成了衣服挂在身上,白細自己也知道穿不進不會系腰帶,索性伸出兩條光滑的胳膊,緊緊捂住身前遮羞不讓衣服滑落。

衣衫不整,沒眼眼,沒眼看唉。

孤男寡“女”,一個是“小嫂子”,一個人“小叔子”,兩人面面相觑,霍铮不敢繞到白細身後,唯恐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做出對不起他大哥的事。

他年少老成,個性沉悶,關于男女間的事從未有過接觸,亦不好女色,逢人只有一副表情。

如今女人少,即便是小戶人家裏的閨女,都有不少人家搶着要,上門提親的門檻都給踩平。白細已經是嫁給他大哥的女人,他得放在心上尊重,多看一眼,心裏愈發責備自己,罪惡感與日俱增。

白細捂緊衣帶,臉往霍铮的肩膀上湊,“铮铮?你怎麽了。”

他低頭打量自己的模樣,再看霍铮一身整齊利落的穿扮,似乎也被自己逗笑了,“我不會穿衣服,你教教我好嗎?”

他什麽都不會,不會用筷條,不會洗漱,不會穿衣服,就連他的名字都記不全。

霍铮結合之前的種種猜測,心中愕然,這一刻,白細的傻模樣再次印證他的想法。

他的嫂子是個癡兒。

白細見霍铮不說話,想繞到他面前看看。

“铮铮,你怎麽了?”

霍铮垂眉低嘆,他閉了閉眼,大哥不在,他嫂子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如今知曉對方心智或是腦子有問題,霍铮對這個小嫂子,無端生出幾分憐惜。

開口說話時,語氣不似平日那般平淡,“嫂子,我出去找個人過來讓她教你穿衣服。”

“我也去。”白細追到院子,被霍铮背身呵聲制止,才扁着嘴停下追出去的腳步。

霍铮很快回來,他領來隔壁的一位婆子,給了婆子些碎錢讓她教白細如何穿衣服。婆子倒也和藹,她嗓門大,收好錢後刻意收低嗓音,笑得眼睛都不見縫,對白細招招手,“小娘子跟俺來,咱們進屋。”

婆子說完就過去扶他,白細先觀察霍铮的神色,才放心跟婆子進屋,到門外時婆子讓他擡高腳注意腳下的門檻。

“小娘子,過來。”婆子讓他坐好,給他整理穿錯的衣服。

婆子上了年紀,老眼昏花看不清,卻摸到白細一身細滑的肌膚,比豆腐還滑手,粗制的葛衣穿在他身上,怕是會有些不舒服。

婆子啧啧嘆道:“小娘子真是細皮嫩肉,可惜小小年紀就嫁給霍老大那個病秧子做了寡婦。”

白細不接話,婆子讓他伸手絕不擡腿。

婆子替白細穿好衣服,給他慢慢講解衣服的穿法,腰帶如何系,白細搖頭晃腦地聽得一知半解,卻連連點頭說自己明白,他不想和婆子待在屋裏,一心二用,心思全放在屋外的霍铮身上。

婆子給白細整弄好衣服又替他梳理頭發,白細提上裙擺跑出去時,霍铮對他說了一句當心,話音才落,他在門檻處又絆了一跤,吃了一嘴的塵土,才洗過的臉還沾着濕潤的水珠,弄得髒兮兮的。

不等霍铮走近,白細手忙腳亂爬起來,摸摸自己的鼻子,心有餘悸,緊接着又笑呵呵的,“鼻子沒流血。”

分明疼得眼都紅了,還對人笑。

霍铮出去打來盆水把布斤沾濕遞給他,白細擦擦臉,霍铮的視線落在屋內各道門下的檻上,眉頭輕蹙。

“铮铮,我擦好了。”

白細長得标志,哪怕穿着粗制的葛衣,仍然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他踢了踢裙擺,眼睛在霍铮身上轉來轉去,吃個飯的時間也不老實,突然變得淘氣起來,只有霍铮明确态度讓他坐好,他才安安靜靜聽話。

衣料粗糙,穿在身上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将他的皮膚磨得發紅發癢,霍铮吃完午飯便去雜房找了些農具,蹲在門檻邊,挨個将門底下的檻卸去,避免白細再被絆倒。

日頭曬進院子,木屑在光照下四處飛揚,霍铮用力一擊,震得地板上塵土滾滾,在旁邊蹲着看的白細忙捂起鼻子打了個噴嚏。

霍铮臉一黑,他的小嫂子,總是趁他不注意時蹲在他身旁,他板起臉,“嫂子,你可以到院內休息,”

“噢!”

白細在霍家連接跌倒後早就對家裏高高的門檻心有餘悸,見霍铮把這些東西都除去,嘴角咧得老高,對霍铮愈發喜歡。

霍家屋院不算寬敞,待霍铮把所有門底下的檻卸完,日頭還未偏斜。

而此刻白細不斷撓着發癢的身體,看霍铮把最後一個檻子收整幹淨,立即颠颠跑過去,站在霍铮身後往他肩膀輕輕一拍,霍铮扭頭看他,白細一把扯下衣服,露出被他撓得發紅的肩頭,“铮铮,我這裏好癢。”

霍铮:“……”

雪白的肌膚白得晃眼,霍铮面上鎮定,他扔下手上的鐵鍬,慌不擇路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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