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采訪上線（2）
采訪地點約在了邱向涵家。
麥星陽到的時候，邱向涵正疊着一雙大長腿跟對面一個外國人說話。
就在麥星陽猶豫着開口是說“Hello”還是“你好”時，那外國人卻先轉過身來，沖着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麥星陽先生吧，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我才知道向涵和你約了采訪。”
标準的普通話，甲等，絕對甲等！真是世界各地都說中國話啊？
“沒有打擾，我等你們說完。”麥星陽連忙擺手，向後退了兩步。這才又打量起這個陌生的人，高高瘦瘦，看面孔有點像歐洲北部的人，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個金絲邊眼鏡，襯衫一個褶皺都沒有，一副我很有錢、學歷很高的樣子。
麥星陽拿不準主意這人究竟是什麽身份，怕別是碰到邱向涵哪個項目的投資人了吧？麥星陽偷偷瞥了一眼邱向涵翹着的腳，心說這人怎麽在投資方面前還能這麽大爺？
邱向涵卻是沖着麥星陽招了招手：“陽陽，過來。他跟我沒什麽正經事要聊。”
沒什麽正經事要聊？！
對不起，麥星陽作為一個彎的，腦回路立刻拐到了通往城市邊緣的路上。
“這是我的助理，狄倫。”
狄倫皺了皺眉，似乎很不滿意：“我更願意你稱呼我為經紀人。”
“閉嘴吧，你也沒幹點什麽經紀人該幹的事。”
？？？
麥星陽覺得這對話怎麽聽怎麽不對，什麽叫沒幹經紀人該幹的事？不過話又說回來，狄倫先生看上去實在不像是助理……呃，經紀人啊。非要說的話，像公司的老板還差不多。
“所以，狄倫先生。”麥星陽艱難開口，“向涵哥接下我這個采訪沒什麽問題吧？只是學校作業，我保證不對外公開，只有班裏面的同學和老師會知道，任何不想回答的問題都可以不答，絕對絕對不涉及任何商業機密。”後面一大串語速很快，顯然是練習過好多遍。
可不是，為了求個采訪容易嗎！
“他不管這個，他來中國就是為了追個人的。”邱向涵揉了揉眉心。一大早上就被狄倫這個家夥給叫起來，讨論什麽關于回國之後發展的事情，邱向涵的意思是自己開工作室，這樣自由一點——反正也有錢。
狄倫非說不挂靠大公司底下沒有資源。
唉，其實也有道理。所以邱向涵決定去投資一家娛樂公司好了，自己做個小股東，也不怕不夠自由——反正也有錢。
麥星陽卻在聽了邱向涵的話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追……追個人？？？
他對于邱向涵把這種事情随随便便就說出來，表示震驚。難道說在國外待久了，出個櫃都這麽不當回事的嗎？
此時三個人待在同一個房間裏，麥星陽覺得自己手不是手，腳不是腳，怎麽站着都覺得別扭，說什麽話都覺得微妙。
邱向涵以為他是因為采訪的事緊張，瞪了一眼狄倫：“你說完了吧，差不多可以走了？”
狄倫聳了聳肩，開了門出去。
麥星陽看着狄倫的背影，竟然還有功夫思考一下這兩個人的上下問題。狄倫個子很高，看上去又有一股禁欲攻的氣息。但是邱向涵站起來也不見得比他矮，況且讓麥星陽想象一下邱向涵在底下的場景……呃，一陣惡寒。
“向涵哥。”麥星陽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正常一點，“今天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你放心。”剛回國就出櫃，那可就刺激了。
邱向涵起身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無所謂，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今後發展的問題，就算麥星陽現在不說，以後行程公開了還不是一樣，這有什麽可藏着掖着的？
邱向涵的心情在麥星陽踏進這個房間之後就多雲轉晴，嘴裏面哼着點小調去廚房裏倒了兩杯果汁。絲毫沒有意識到，兩個人已經是雞同鴨講，偏差大得可以。
“那我們就直接開始吧。”邱向涵坐到了麥星陽對面，一雙深邃的眼看向麥星陽，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身上。邱向涵很少會放過能仔細打量麥星陽的機會，畢竟當時因為各種原因錯過了太久。
既然麥星陽本來也喜歡男人，那麽這次回來，邱向涵不打算再放他走了。
麥星陽卻被盯得一陣發毛，話都差點講不利索：“就，就開始了？”
邱向涵笑了：“那你要是緊張，也可以先聊點別的。”
“不了，我們直接開始吧。”麥星陽從包裏面拿出提綱，展平放在自己前面，又拿了手機，在邱向涵面前晃了一下，“不用錄像，但我得錄個音，成嗎？”
“成，随便你。”
麥星陽點了一下，手機上自帶錄音機開始收集聲波，麥星陽按照自己的提綱依次提了一些關于邱向涵電影內容的問題。
“當時是怎麽想着要接這部電影的？”
“也是碰巧了吧，導演來了我的畫展，我們倆遇見就聊了會天，還算投機。後來他告訴我，他正在準備《告別安德森》這部電影，并表示我挺合适裏面一個角色，問我要不要去體驗一下，我就去了。”其實還有沒說的，邱向涵是帶資進組，畢竟文藝公路片，再有名的導演也很難拉到贊助，投資期長，反響又不一定好，萬一沒得獎，別說是票房掙不了錢，就說成本回不回得來還是個問題。
但這些話顯然就沒必要在采訪裏說了。
“合适？”麥星陽抓緊追問，“所以你覺得你算是本色出演嗎？”
“一半一半吧……诶，陽陽，我發現你這個提問還挺有水平。”
“別打岔。”麥星陽臉上露出點不好意思，不過他還是義正言辭地打斷了邱向涵的話，“你之前沒有過演戲的經歷，又不是相關專業，有沒有擔心過會演不好？”
“藝術嘛，大多是相通的喽。”邱向涵沖着他眨了眨眼睛，“你覺得我演得怎麽樣？”
麥星陽總覺得這個采訪哪裏不對啊！明明是自己在提問，怎麽莫名其妙就被邱向涵給問回來了？
“挺好的。”他把目光從邱向涵身上移開，敷衍地點了點頭，打算繼續按提綱上走，“電影裏面，在畫家黎遠和主角安德森确定關系的時候，黎遠說過這樣一句臺詞——‘逃跑不是長久之計，直視你的內心，再告訴我你的答案’。你同意黎遠的說法嗎？”
這句臺詞是麥星陽在浏覽過豆豉電影交流平臺之後，發現提及率最高的臺詞，有不少影評人都說，這句臺詞就是整部電影的靈魂，而安德森最後的回歸也是在呼應這個主題。
“不完全同意。”出乎意料，邱向涵竟然搖了搖頭，“有時候我們逃跑只是因為我們的年齡或能力有限，沒有辦法對一個事關重大的選擇負起責任。但是确實，逃跑并非永久之計，或早或晚，生活都會到達它該到達的地方。”
來了！
麥星陽的內心非常雀躍，如果說之前的采訪內容都只是流于表面，邱向涵這個回答就是整個采訪的升華。不得不說，教授們就希望看到這樣高大上的采訪內容，這和娛樂記者追求爆點還不太一樣，在學院派的采訪中，升華到人生哲學就等于提分。
麥星陽仿佛已經看到了高分績點在沖他奔來，立刻乘勝追擊：“這麽說你原先也因為什麽事情逃跑過？”
問題一問出口，兩個人都有些愣神。麥星陽是在想，邱向涵會因為什麽事情逃跑呢？從小到大，他似乎得到了所有他想要的東西，他總是很明确自己的目标，這是其他同齡孩子都比不上的……還有什麽事，值得他逃跑呢？
“逃過。”邱向涵緩緩點了點頭，他的嘴角挂起了一絲笑意，“但我已經回來了。”
“是什麽……”
“诶，陽陽，你有沒有覺得你現在特別像在和我問相性一百問啊？”邱向涵打斷了麥星陽的話，嘴裏開始跑火車。
麥星陽大驚，立刻按下了錄音暫停鍵：“你，你瞎說什麽？！我這裏還錄着音呢。”
“後面剪掉不就完了。”
“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做哈。”
氣氛被打斷了，麥星陽又看了一眼時間，兩個人已經一問一答坐在那裏大概四十分鐘了，提綱上面的問題也已經問得差不多。
“那今天就到這裏吧。”麥星陽最後檢查了一下錄音。
“這麽快！”邱向涵誇張道，“我還想讓你再問個一百道問題呢。”
怎麽着，就從那什麽相性一百問裏面走不出來了呗？
“一百道你個頭啊。”麥星陽小聲嘟囔了一句。
邱向涵挑了挑眉：“你說什麽？”
“沒什麽。”麥星陽直起身子，一本正經，“我們兩個拍張合影吧，證明我确實面對面采訪過你。”
“行啊。”
邱向涵把腦袋湊了過去，麥星陽舉着手機“咔嚓”一聲。照片将兩個年輕的男孩子的影像定格，一左一右兩個單邊酒窩對着鏡頭露出笑臉，身後是一張落地窗，窗外是林立的高樓和蔚藍的天，雲朵在遠處飄着，是清朗的一天。
作者有話說：
晚點應該還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