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宋小巧最近總覺得自己這人做得有點累，主要疲憊原因體現在，她太愛替好朋友操心了。這不，之前還擔心着小布偶跟盛林然的事，現在就還要琢磨丁禾露跟謝成的事。當時算塔羅牌的時候，她就已經把這段感情可能的走向告訴丁禾露了。丁禾露不聽，拼了命往裏栽，現在可好，栽了一大跟頭。
打架的事宋小巧還是有記性的，只是忘了自己當時罵了多麽長串一大段話，以至于徹底震驚了謝成和宋致行。兩個人都沒想到在罵人這件事上，她居然十分厲害。
宋小巧自己琢磨着，這件事如果丁禾露沒提，她自己也不要先問。講道理，當初看塔羅牌的時候，雖然預測到了未來這段感情或許不太順利，但真沒想到，能出這麽大一情況。
要是謝成只是單純不喜歡她還好說一些。
這連性別都對不上，怎麽強求也強求不來了吧？
也不知道謝成跟丁禾露說這件事沒。
宋小巧嘆了口氣，看來只有等周一的時候看看情況了。
這邊宋小巧正想着呢，說巧不巧，丁禾露就發來消息了。十分激動，說是謝成主動約她出去見面了。丁禾露還特別強調了，這一回就是二人約會了，沒郭煜那惹人嫌的家夥當電燈泡。
可把宋小巧糾結死了。
該怎麽說呢？
喂，露露啊，其實我昨天晚上知道了一件事，就是你一直喜歡的那個男生吧，他也喜歡男的啊。
文字在輸入框來來回回打了好幾遍，一個字也沒發出去。反而是丁禾露那邊，不停地發消息過來。
Lunana：寶貝，我真的好開心啊。我以為我還要再拉拉戰線呢？
Lunana：其實昨天晚上啊，他回來的時候我感覺有些不對勁，不過玩嗨了，沒在意。
Lunana：說起昨天晚上，謝成怎麽說你跟宋致行走了啊？你倆怎麽回事啊？
Lunana：算了算了，等老娘約會玩了，凱旋歸來的時候，你再跟我好好從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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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na：我先去好好打扮啦，人家謝成成還在等着我呢。
宋小巧無言，最後只發出去幾個字。
小宋小宋愛吃可頌：朋友，凱旋後面不能跟歸來，知道了不？
丁禾露根本沒回她，正瘋狂沉浸在網易雲的BGM裏化着妝。她倒是想得多，尋思着萬一發展順利，兩個人意外過夜，又去刮了一遍毛，噴了香水，換上了她最喜歡的裙子。
丁禾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哼着小曲從宿舍樓下去，謝成就在樓下等着她。
他站在樹下，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丁禾露對他就是有萬千的濾鏡，特別耀眼的那種，一下就把這場景看作是少女漫畫裏的情況了。要是再來點櫻花或者落葉就好了，唯美掉下，兩個人四目相對。丁禾露一顆少女心撲通撲通，忽然狂風大作，落葉是有了，可全數都往她臉上扒，讓她狼狽不堪。更讓她覺得狼狽的是，謝成發現她了，向她走來。
“還好嗎？”謝成關心地問。
“沒事啦沒事啦。”丁禾露絕不認輸，就是有點擔心自己的妝是不是被這該死的煩人的葉子弄得花了。
忽然一扇小鏡子向她遞來。
謝成手拿着鏡子，沖着她笑，“別擔心，挺好的。”
丁禾露就是為他這種細膩和敏感一次一次地着迷了。跟她以往遇上的男生都不一樣，甚至有些矯情地說，丁禾露總感覺他的身上，有一種暗淡的憂郁，不易為人知。而她是發現那個秘密的人。她因此有一種小小的自豪感，或許這個世界上只有她能夠注意到這個人的秘密。
彼時丁禾露并不知道，這個秘密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傷害。現在，她只顧着紅臉，向謝成說謝謝。
謝成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底，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了些。他勉強笑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丁禾露沉浸在喜悅裏，沒來得及注意謝成那微妙的表情。
“好啊。”
她雀躍得像個小女孩。
丁禾露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她高中成績不錯，但因為長得漂亮，家世好，也玩得開。早戀是常事了，謝成當然不會是她喜歡過的第一個男孩。初戀對象好像是個酒吧裏的調酒師，她那個時候不懂事，輕而易舉就被騙了，還在及時剎了車，還把那酒吧大鬧了一頓。說是初戀，其實現在連長什麽樣子也記不起來了。
但是謝成不一樣，他幹幹淨淨，連笑容都是純粹的。
昨天喝醉了，也很有禮貌。
扶着她的時候都不敢碰她的腰。
那麽青澀。
丁禾露總是被這些微小的地方給打動。
跟謝成一起漫步在校園裏，她覺得風都甜了八個度，平時最讨厭的散步，也成為了一種近乎奢侈的浪漫。在他身邊，空氣會緊張，大腦會缺氧，心跳會加速。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世界會變得更加明亮了。所以丁禾露認為，這就是愛了。她愛謝成呀，就這麽短短的想着，世界也會甜蜜起來了。
真好呀。
然而與丁禾露隐藏着卻也明顯着的雀躍相比，謝成被痛苦和自責不斷折磨着，他甚至有些怨恨。不知道是怨恨自己，還是怨恨丁禾露的單純。是的，在他看來，丁禾露才是單純的那個人。
他害怕會傷害她，卻也知道，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經足夠構成一種傷害了。
因為無論如何，謝成都沒辦法喜歡女生了。
從他有性意識開始，目光就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這是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
倘若叫誰來評判一個對錯，只怕也找不出答案。或者說，沒有答案，反而是一種答案。
謝成帶丁禾露去了一家咖啡廳，很雅致，有一些小資的感覺。謝成有些難以啓齒，但帶她來是因為，他在這裏打過工，老板能夠給他們折扣。而這裏環境也不錯。
丁禾露确實挺喜歡這家咖啡廳，在一個小胡同的角落，四面都是玻璃，綠植在攀高，陽光很耀眼。
店長是個很溫和的男人，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着細紋。丁禾露一走進去就被他磨咖啡的動作給打動了，他有好看的手指，配上好看的圍裙。他們推門而入的時候，他笑着說了一聲歡迎光臨。
“阿成來了啊。”他說，“給你們留好了位置了。”
咖啡店有些小，最好的位置是一張小圓桌，木頭的，很複古，擺在角落，周圍有盆栽掩映。
“謝謝應叔。”
謝成叫着叔，但老板也不是很上年紀的樣子，有一種被歲月打磨過的平和跟溫柔。他笑了笑，埋頭做自己的事去。
丁禾露有一點開心，她想着，謝成帶她來這，還見到了熟人，豈不是把她拉入了自我的範圍？他和她，是不是也能夠算得上是親近了呢？
謝成拉開椅子，邀請丁禾露坐下。他起身去點單，問丁禾露要什麽。丁禾露扭頭看了眼菜單，要了一杯焦糖瑪奇朵，和一個舒芙蕾。謝成給自己倒了一杯檸檬涼茶。
一冷一熱，兩個極端。
丁禾露有些緊張，覺得自己總該說些什麽。
“這裏環境真好呀，我還沒來過呢。”
“嗯，我以前在這打工。”
“怪不得你認識老板。”
“嗯。”
丁禾露開始意識到氛圍的奇怪了，她女人的直覺讓她感受到了危險。
“露露，其實今天——”
“啊，我的舒芙蕾好了！”
丁禾露起身去端，老板見了，笑着搖了搖頭。
女孩漫不經心地戳着甜點，謝成鼓起勇氣，再次開口，“其實今天，我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絕對，不好。
雖然現在的臺詞看上去有點像告白的場景，但丁禾露還不至于淪落到白癡的境地。她看着謝成的表情，他一副難言的樣子。那不像是告白，更像是拒絕。
丁禾露心煩意亂，苦笑了下，“有什麽事不能等會說嗎？”
謝成少見地變得強勢了起來。
“不行。”他很堅定，“我認為應該早點告訴你。”
他握緊杯子，喝了一口檸檬涼茶。
“露露，對不起。”他先是埋着頭，後來看向了丁禾露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躲，“我喜歡男人。”
丁禾露手裏的勺子啪嗒一下落在桌面上，發出響聲。
她扯了扯嘴角，“謝成，這個玩笑不好笑啊。”
“露露，我沒開玩笑。”謝成變得越來越認真。
丁禾露慌亂起來，心髒緊縮，疼痛襲來。
“你知道我喜歡你吧？”她不管不顧地問，“如果我煩到你了，你想拒絕我，你也不至于用這種借口吧？”
“這不是借口。”謝成有些歉疚，“正是我知道你喜歡我，所以我才要告訴你。”
他還說，“我沒有煩你。你是個很好的女孩，熱情，開朗，很為朋友着想。你也很好看，但是——”
“夠了！”
丁禾露吼了一聲，“你別說了。”她起身，拎着包，“謝成，我要是真那麽好，你怎麽不喜歡我？”她說完又覺得自己蠢。因為她不是男人啊。她摔門而去，咖啡廳的風鈴響個不停。謝成坐在座位上，苦笑不已。老板應與過來收拾殘局。
“我做錯了嗎？”謝成迷茫地問。
應與搖了搖頭。他抽出一張名片，是咖啡店的地址，和他的名字。
“可以把這個轉交給剛剛的女孩。”他笑着說，“下次我會做更好吃的舒芙蕾。”
謝成愣了愣，把名片收下來，卻不知道，他和丁禾露的關系，會發展成什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