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在宋致行的前二十一年裏,還未有一個人這樣直白地對他表述出自己的失望。這句話的每個字詞,每個音調,都變得具象化,擁有了實體,一塊一塊地砸落在他的心髒上。宋致行忽然發現,原來女人是一道比數學還要難解的題目。就算你擁有了足夠的已知條件,依舊未有可能準确通過演算得出正确答案。你永遠不能知道從題目到答案的過程裏,對方到底往裏面加入了多少超出他預估的計算公式。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幹澀,充滿了誠摯的疑惑,“為什麽?”他這樣問了出來。
“哼。”宋小巧冷哼,“為什麽?還不是那個盛林然。”
“果然你喜歡盛林然。”宋致行冷靜地說,“你喜歡他為什麽要對我生氣?”
“都說了不是了不是了不是了!”宋小巧瞬間頭大。
宋致行看着少女氣呼呼的樣子,第一次覺得,或許河豚也能夠被稱作是某一種算得上可愛的生物。
“不是什麽?”他說,“不喜歡他,還是不對我生氣?”
“不喜歡他。”宋小巧一頓一字,字正腔圓,接着又變得有些着急起來,“真的是我朋友喜歡他啦。”
“哦。”
宋致行意外地覺得,見到這只小兔子認認真真就差跳起來向着自己解釋并不喜歡另外一個男人的時候,這種感覺,很舒服。心裏軟軟地冒着泡,是橘子味的泡騰片被放進純淨的白水裏,咕嚕咕嚕,一下一下,那些小泡泡不經意地探出來,接着啪嗒一下碎開,橘子味的存在開始在他的體內一直泛濫,讓他整個人都軟軟的。好奇怪,好想笑起來,什麽時候連嘴角的弧度都這麽難以控制了呢?
宋小巧才不知道宋致行此刻發生的奇妙反應,她對宋致行輕輕淡淡飄飄乎的一個哦字有些微妙的不爽。
“現在的重點不是他。”宋小巧義正言辭,俨然法庭判官,“我還以為學長你不是那種人。”她想了想,又說,“算了,好像他也是重點。”
“哪種人?”宋致行漫不經心地拿了顆車厘子,指尖一推,雙唇一張,齒間輕咬,汁液榨開,濺到指尖。宋致行舔了舔,看向宋小巧,又重複問了一次,“哪種人?”
宋小巧滿腦子想說的話說不出來,感覺有怪盜在這個瞬間把她的大腦全部都偷走了,接着塞進去的全都是宋致行剛剛的動作。一幀一幀的定格,在她的大腦裏反複出現。這個男人輕輕含住車厘子的動作,咬下去的那種慵懶,舔過指尖時不經意散發出的色/欲。最絕的是那一眼鏡,鏡框滑到鼻梁上,銳利的雙眼不被遮掩,于是更襯得他斯文敗類。
是了,看上去是個冰山面癱,事實上是個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宋小巧的大腦瞬間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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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着朋友欺騙無辜女孩子的感情。”宋小巧的底氣慢慢回滿,“人家都說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盛林然做出那種腳踏兩只船的事情,你們不但不阻止,還幫着打掩護。學長,你們很壞欸。”
宋致行打量着宋小巧,只覺得又氣又好笑。
小姑娘,你的人生就這麽單純嗎?他想這樣問,只是說出口的話卻不是這樣的。
“第一,我們事先并不知道那天的情況,所以也并不知道他腳踏兩只船。第二,出淤泥而不染沒學過?第三——”他忽然抽了張紙巾,擦幹淨了指尖,在宋小巧出其不意的時刻,一下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呼吸都相纏,鼻尖只差一點就可相觸,光是看着對方的眼睛,宋小巧就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至深的大海,空氣都有鹹濕的海風的味道。她聽到宋致行說話,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卻消失了,只想着他說話時,嘴角的那抹笑意。輕蔑,嘲谑,帶着挑/逗。等一片柔軟貼過自己的嘴角,那句話才飄入宋小巧的耳朵裏。他說,“這樣才算是壞蛋吧。”
宋小巧滿臉通紅,腦子開始冒煙,說話都囫囵了起來,“學,學學長!你你你,我我我——”她的指尖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比劃,“你你你你親親親——”
“嗯?”
“這是我的初吻欸!!!!!!!!”
宋小巧欲哭無淚,拿起沙發上的枕頭就狂把腦袋往上砸去,哐當哐當的,動作大得不行。
“初吻!初吻!”
不行了,不行了。
好想哭好想哭好想哭哦。
明明想親喜歡的男孩子的,那種在校園的櫻花樹下接吻的幻想還沒有散去,明明還想要更多美好的,美好的接吻的。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
“宋致行,我殺了你啦!!”宋小巧朝着宋致行張牙舞爪,被他單手制止,不管怎麽刨弄自己的爪子,都不能碰到宋致行一分一毫。宋致行面露輕蔑,“初吻?”上揚的尾音分明就是不相信。
宋小巧的怒火又猛地上沖了,直往天靈蓋燒去。
“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懷疑我的貞潔!”
“是嗎?”
宋小巧恨死他這樣的說話方式了,偏偏她沒辦法打到宋致行,于是只好又變成氣呼呼的一只河豚,圓眼怒睜,瞪着宋致行。宋致行覺得她這樣又像是一只腿短的兔子,又像是一只炸毛的貓咪。
“我不會随意評價別人的是非。”他說,“盛林然如何處理感情,那是他的事情。”
這是一種理智的殘忍,但宋致行仿佛忘記了,前些日子究竟是誰在背地裏評價盛林然不是個好人,不适合宋小巧喜歡。會出現這樣的事,究竟是他的原則出了問題,還是有人,打破了他的原則。宋致行沒有細想過這件事。
“可是——”宋小巧想要争辯。
“你的朋友喜歡盛林然?”
“嗯。”
“你現在覺得盛林然對待感情态度有問題。”
“……是吧。他整個人都好像有問題!”
“所以呢?”宋致行問她,“你要阻止你的朋友喜歡他嗎?”
“我——”
“宋小巧,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上了一個全世界都不願意讓你喜歡的人,你會怎麽辦?”
“當然是繼續喜歡了啊!關他們什麽事啊!”宋小巧想也沒想就回答,“這是我自己喜歡的人欸。”
“如果他們告訴你,那個人是個垃圾?”
“我,我——就算是垃圾我也認了啊,爛人我也認了啊。”宋小巧仰頭看着宋致行,她講這些話的時候,有一種堅韌又脆弱的美,“如果已經喜歡上了的話,我有什麽辦法呢?爛人也好,垃圾也罷,是我自己要先喜歡上別人的。立正要站好,錯了要挨打,自己選的愛人,不管發生了什麽,也要接受的吧。”
宋致行笑了起來,“嗯。”
這是一種近乎偏執的解題精神。
在一點上,他和宋小巧倒是意外地相似。
“所以,不要去插手別人的感情。”這是一種告誡,也是一種自醒。宋致行在對自己說話,如果宋小巧也喜歡上了別人的話,那麽他也不應該管上許多。他們之間的關系,只是簡單的直系學長和學妹,同居一屋檐下的單純舍友,以及,對外聲稱的表兄妹而已。僅此而已。
他忽然湧起一種煩躁感,宋致行不動聲色地收斂了情緒。
“我先回房了。”
他松開手,轉身就走。宋小巧因為慣性,差點摔倒。她穩穩坐回沙發上,伸手揉了揉腦袋。那個人掌心的溫度還有些殘留。她看着宋致行的背影,有一種好像又重新認識了這個人的錯覺。她想起那些關于他冷淡的傳聞,一時不知道那究竟是誣蔑還是美化。
宋致行比他們口中的還要溫柔,這是真的。
宋致行比他們口中的還要壞蛋,這也是真的。
那是一個近乎捉弄的,如同惡作劇的吻。
宋小巧再次火上心頭,朝着宋致行的背影喊他,“學長!你,你——”男人站在門口一轉身看過來,宋小巧的音量就降了好幾分,倔強地把話說完,“你的吻技也不怎麽樣!”
宋致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宋小巧硬着頭皮回看着他,還以為宋致行要幹嘛的時候,他只是開了門進屋了。
呼。
宋小巧長籲一口氣,癱在沙發上。
完全沒力氣了啊。
她看着天花板。
宋致行說的沒錯,別人的感情是無法插手的。但她很擔心,擔心自己的朋友受到傷害。總有那種感覺,是自己的話,跳進刀山火海再痛都能活過來。但是一想到很好的朋友要為此心碎哭泣,就一點也受不了了。
切。
宋小巧嘲諷自己,說得好像她有愛情的刀山火海可以讓她去闖一樣。
她又看着天花板,看了許久。
最後決定把那件事告訴何落落,至于接下來的一切,她不會去插手。及時止損也好,不顧一切也罷。她會告訴何落落,怎麽樣都好,但她永遠都是她的朋友。如果哪天在愛情裏受了傷,她的懷抱也都永遠向着她敞開。
她們才十八歲。
她們還有光明的未來。
還有很多愛,能夠浪費。
宋小巧翻了個身,窩進沙發裏,指尖碰到唇瓣。她把腦袋埋進胸前,像只小小的烏龜。很久很久之後,烏龜終于悄悄笑了起來。
怎麽辦呢?那個吻,好像也很溫柔。
宋致行坐在書桌前,演算的筆拿在指尖,但是一個數字都寫不下去。他要怎麽告訴那個女孩,那早就不是初吻了。他和她的初吻,在那個帶着伏特加味道的夜晚,以一句不好吃告結了。宋致行思索着,點開搜索引擎,指尖懸停在鍵盤上良久,終于打下幾個字。
如何接吻。
如何提高吻技。
什麽樣的吻好吃。
搞什麽啊——!宋致行惱怒地關掉電腦。算題,繼續算題。
宋致行不知道的是,他這樣的人,長着這樣一張臉,帶着或嘲谑或深情的表情,就算是去吻一個木頭,木頭也會活了過來。根本不用技巧,他就是那份春//藥。
作者有話要說: 快哭啦,終于入V啦,謝謝大家一直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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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車還開嗎?》By宋灼灼】
CP:美豔嗆口紅辣椒x天才車手小少爺。
朋友問,鶴行,最近幹嘛呢?
鶴行說,教人開車。
朋友大笑起來,等知道鶴行教的是誰以後,立刻啞口無言了。
——卻書瑤,演技一流脾氣古怪的當紅娛樂圈性感女神。
天才F1車手鶴行教卻書瑤開車,是個行業爆炸新聞。
緋聞無數的卻書瑤教鶴行開車,卻是個有顏色的新聞。
剛見面的時候,鶴行乖得不行,經常臉紅。談了戀愛,才發現這家夥一直藏着股狠勁。
卻書瑤:“之前你裝什麽純潔呢你?”
鶴行:“我看你采訪說喜歡小奶狗。”
卻書瑤:“現在不裝了?”
鶴行:“嗯,老婆騙到手了。”
許久以後,鶴行拿到F1冠軍,接受采訪,記者問他,“成為車手最大的幸運是什麽?”
鶴行沉吟了下,答:“把偶像追成我老婆。”
一直以為自己在倒追的卻書瑤:?
這是一個你教我開車我教你開車最後我們一起開車的故事。
靈感來源:《虛構推理》的B站評論。
“有些人表面上是女主,其實是秋名山車神;有些人表面上是男主,其實是AE86的剎車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