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看片的時間定在周五晚上，十二點開始，《閃靈》一共一百四十二分鐘，再加上來回路程，宋小巧保守估計等自己回家了，怎麽說也得快淩晨四點。社長還有意請大家去吃一頓夜宵，說是夜宵，也能看作是淩晨四點的早餐。宋小巧越想越覺得那天可能回不來了，于是把這件事報備給了宋致行。畢竟宋致行是她房主，夜不歸宿起碼也得告知對方一聲，又或者她半夜回來了，打開門，被宋致行誤認成入室竊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宋小巧周三回家的時候，正好碰着宋致行在準備出門，見了他，立刻跟他講話。
宋小巧：“學長！”
宋致行淡掃過來一眼，那意思就是有話就說。
兩個人也是奇怪，都在家裏了，說話也不坐着，光在門口杵着，跟兩個傻子似的。
宋小巧：“學長，我周五可能會晚一點回來或者不回來哦。”
宋致行想，怎麽也該禮貌地問一下為什麽吧？于是他問了。
“為什麽？”
宋小巧解釋，“我參加了我們學校的恐怖片研究社嘛，那天有觀影活動，包了電影院，零點開始，可能會很晚。”
宋致行哦了一聲，忽然問宋小巧，“為什麽跟我解釋這麽多？”
宋小巧：“啊？”
她傻咯。
宋小巧：“難道不是學長你問我為什麽所以我就一本正經地回答了為什麽嗎……？”
“走了。”
宋致行從她身邊繞過，出門去，只留下宋小巧一個人站在原地，思來想去，不得明白。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宋致行又瘋了。
每每此刻，宋小巧都會忍不住想，應該的，應該的。宋小巧，深呼吸，keepcalm，peace&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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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嘛，短短一遭，大家都是第一次當人，有些怪毛病是應該的。現在的社會追求男女平權，所以她應該理解理解，男人心，何嘗又不是海底針呢？丁禾露說得對，沒心沒肺，快樂加倍。撈不起來的針幹嘛要撈？
給自己做了一番自我疏導的宋小巧回房間看書去了。
宋致行出門是為了跟郭齊碰面，郭齊作為學生會會長，實權還是有一堆的。兩個人聊起宋致行之前打算參加的交流項目。英國和美國兩邊的學校都發來了offer，郭齊想問問宋致行到底敲定了沒。
“雖然美國那邊給的條件更好，實驗室也更厲害，但是英國提出的研究方向我更喜歡。”
郭齊叼着煙，吸了口。
“這樣啊。”煙縮成一截凝成的灰，稍微一抖動，屍體就能夠散落。“柳聘婷好像想跟你去一個地方。”
郭齊觀察着宋致行的表情。
宋致行專注地往咖啡裏加奶精，不發一言。
郭齊自嘲地笑了笑。
“怎麽了？”宋致行擡頭看他。
郭齊搖頭，“沒什麽。”他又吸了口煙，終于把煙頭堵進煙灰缸裏，碾磨，破碎。“就是覺得世界很好笑。”
“老宋，你知道我喜歡柳聘婷吧？”郭齊問。
宋致行把奶精盒堆疊在一起。
“知道。”宋致行疑惑地說，“不是三年前嗎？”
“你這家夥！”郭齊氣得牙癢，“非要我說我一直沒放下嗎？”
宋致行：“哦，原來你一直沒放下啊。”
郭齊真是不明白，柳聘婷到底為什麽喜歡宋致行。跟這家夥相處，難道不會被氣得短命嗎？
郭齊：“她喜歡你你知道嗎？”
宋致行雲淡風輕地喝了口咖啡。
“現在知道了。”
“真是的。臭不要臉的。”郭齊搶過他的咖啡，喝了一口，噴了，真噴了，破口大罵，“他媽的，怎麽這麽甜啊！”
宋致行十分無辜。
“我喜歡吃甜的。”
不行了。郭齊端起自己的黑咖喝了兩口，壓壓驚，壓壓驚。
“你不喜歡她嗎？”郭齊問，“長得好看，能力不錯，學校的人都說你們倆配得上。到時候一起出國留學，互相有個照應，不是挺好的嗎？你也該談戀愛了吧老宋。”
宋致行見鬼一樣看着郭齊，“你有病。”
郭齊：“？？”
宋致行：“你喜歡柳聘婷，又說我和柳聘婷配。你沒病？”
郭齊頂了頂腮幫子，啧了一聲。
“她喜歡你，喜歡得不行，我有什麽辦法？”
“關我什麽事。”宋致行面不改色，“我和她只是同學搭檔關系。”
郭齊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這家夥會這麽說。這是你會說出的話。”
“再說了。別人覺得我們配我就要和她在一起？”宋致行挑眉，“憑什麽？”
郭齊在心裏罵自己，“我今天跟你說這個就是我有病。老宋，你就當不知道她喜歡你，行不行？”
宋致行：“我已經知道的事怎麽當作不知道。”
郭齊：“……我操.你.妹的。”
宋致行面色一凝，“你說什麽？”
看着大魔王要發火了，郭齊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你妹加入了恐怖片研究社你知道吧？”
“嗯。”宋致行想，今天早上出門被人這樣告知了。
“他們好像周五有活動。”郭齊賊笑着說，“去電影院呢。”
宋致行皺眉，看着他，意思是看電影就看電影，你笑這麽賤幹嘛。
郭齊哎呀一聲，說：“老宋，這就是你不懂了吧？電影院，那可是電影院。黑黢黢的，伸手不見五指，一男一女待在一起，能不感情升溫嗎？再高興了，發生點啥可不一定。”
宋致行聽不懂了。
“什麽叫一男一女。”他嚴重譴責郭齊的卑鄙思想，“那是社團活動。”
郭齊嘿嘿一笑，“我沒跟你說啊？”
“嗯？”
郭齊：“我弟啊，你見過的，郭煜。”
宋致行記性不錯，郭齊一提，他就想起這個人了。黑得像塊炭。
“他也來我們學校了，讀得商科。”郭齊說，“這家夥，居然對你妹妹一見鐘情了。”
宋致行攪動咖啡的手停住，勺子靠在杯壁上發出響聲。
郭齊大笑，“神奇吧？我聽他說的時候還吓了一跳呢。”
宋致行一字一頓地說：“一見鐘情？我妹妹？”
郭齊：“對啊，小巧嘛。說好像是在公共課見到的，覺得長得特別乖。這小子還挺會，曲線救國。先跟你妹妹的好朋友，就那個，上次喝酒遇到的丁禾露玩得好了，現在又跟你妹妹搭上了。一聽別人去了恐怖片研究社，屁颠屁颠地就追過去了，正好打算周五一起看電影呢。”
“是嗎？”
宋致行盯着咖啡，白色的奶精盒和咖色的液體混合，室外的風吹過來，液面飄蕩。
郭齊還在講八卦，“不過也是挺絕的。我覺得我弟跟你妹妹挺配的，兩個人一南一北，還挺互補的。而且我弟弟雖然以前談過戀愛，但其實也很純情的。他倆要是成了就好了，這下我們哥倆又親上加親了，嘿嘿。不過也奇怪，你這麽怕恐怖片的人，居然有個這麽喜歡恐怖片的妹妹。我弟弟說，他跟你妹妹聊了很久，全部都在讨論恐怖片。他還是頭回碰見這種女生。”
郭齊興沖沖地講完，忽然發現宋致行好像一直在掉線。
“老宋？宋致行？宋大魔王？”
宋致行擡頭，看着郭齊，說，“聊了很久？”
宋致行想起好像他和宋小巧的微信聊天記錄，連兩三頁都不到。他鎖起眉頭，透露出不爽的氣息。
郭齊誤會了，開導宋致行，“你說你個老人家，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之前多聊聊天怎麽了？聊得多說明有共同話題啊。我弟最近天天在家裏練習王者榮耀，說什麽好等你妹妹開始玩了以後帶着她。”
“王者榮耀？”
郭齊盯了他半天，驚嘆，“你不會又不知道吧？”絕了，真他媽絕了。“我真不懂柳聘婷喜歡你什麽。”
宋致行掃了他一眼，“你喜歡她什麽？”
郭齊怔愣了下，沒想到宋致行會這麽問，他想了很久，居然猛地發現，找不到理由。是完全找不到理由。說好看吧，是挺好看的，但是郭齊不是沒有遇到過比她更好看的人。他這三年也談過戀愛，情場高手不是蓋的。但柳聘婷好像就一直待在那，待在他的心口。是白月光嗎？或許吧。一份失敗的印記，一種執念。他還總是在柳聘婷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都是愛而不得罷了。宋致行之于柳聘婷，柳聘婷之于他。這個世界好像一個莫比烏斯環，故事永遠都是我愛你你愛他他愛她，如此循環。
見到郭齊一直不說話，宋致行又問，“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為什麽還要和別人在一起？為什麽要試圖撮合我和她？”
郭齊深呼吸一口氣，又忍不住點了根煙。他沖着宋致行笑。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該說你是遲鈍好，還是敏感好。”
有時候郭齊都覺得，柳聘婷已經變成了某種虛化的存在，一種關于愛和追求的概念，成為了他自虐的快感。他能夠跟別的女孩在一起快樂，但是需要疼痛的時候，總會想到柳聘婷，于是又往上撞去，如此循環往複。
“喜歡當情聖？”宋致行問。
“夠了夠了夠了！”郭齊快瘋了，“你今天吃了炮仗嗎是？一直對着我開火？你在不爽什麽啊？”
宋致行微微一笑，“我有嗎？”
郭齊：你有，你絕對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