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這天,恐怖片研究社社長想起一出是一出,要搞個城市廢墟探險的活動。顧名思義,就是一行人一道出發,前往城市被荒廢的地方,拍照留念。有時候能在廢墟裏搜索到一些他人遺留下的東西,而那些東西常常會出現在淩晨三點的鬼市裏。廢墟是有其獨特的美學意義的,社長的說法是,作為恐怖片研究生,也應該研究研究廢墟。但按宋小巧的看法,也不過是夾帶私貨罷了。但她對這種挺感興趣,于是第一個報名了。她一報名,郭煜還有不去的道理?宋致行因而也跟着報名了。宋小巧知道後,跑去勸說宋致行。
“你別去了啦,那個廢墟工廠肯定超級髒的。”宋小巧說,“以你的性子,回來不得洗澡洗得蛻一層皮?”
宋致行挑眉,說,“你不想我去?”
宋小巧沒察覺出這是一個明晃晃的陷阱,點了點頭,自己往裏跳去。
宋致行逼近她,問,“那你想和誰去?”宋致行若有若無地提及一個名字,“郭煜?”
宋小巧愣了三秒,大笑起來,洋洋得意地問宋致行,“你吃醋了?”她得瑟極了,連問三次,“你吃醋了吧?你真吃醋啦?”
宋致行伸手捂住她的嘴,“別說話。很煩人。”
宋小巧一雙眼笑得彎起來,直樂呵,她去推宋致行的手,宋致行不松開,她鬼點子多,幹脆直接大膽地舔了舔宋致行的掌心。宋致行像觸電一樣,連忙放開她。
宋小巧趕緊解釋,“我和郭煜沒什麽的。”她說,“主要是那廢墟真的太髒了。”好幾十年沒人住過的地方,能不髒嗎?“你去的話不就是自讨苦吃嗎?”
宋致行心想,他知道宋小巧對郭煜沒什麽想法,可耐不住別人有想法啊?再說了,自讨苦吃這種事。不去才是自讨苦吃吧?
見怎麽都勸他不動,宋小巧幹脆放棄了。因而宋致行開始興致勃勃地準備用品,出發那天,宋小巧看到他遞上來的防護服,整個人哭笑不得。偏偏宋致行還一本正經地介紹他準備的工具。
防塵口罩,防護服,特制鞋,便攜式手電筒,還有,垃圾袋。
前幾個都能理解,這垃圾袋是怎麽回事?
宋致行說廢墟肯定沒有丢棄垃圾的地方,也不會有社會工作人員來清理,所以自己帶上垃圾桶,怎麽來的怎麽走,最合情合理。
宋小巧倒是沒想到這一層,聽完後,眼睛亮亮,撲上去抱着宋致行就吧唧了一口,超級自豪地誇他,“阿行,你好棒。”
宋致行看似勉為其難地接受了贊美,其實內心極為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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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巧和宋致行就坐在家裏等出發,從早上等到晚上,宋小巧都以為這個廢墟探險活動黃了的時候,社長在群裏出聲了,說作為恐怖片研究生,就應該晚上去冒險。現在,出發!
搞什麽啊,大晚上的,得多黑啊。
宋小巧渾身寫滿了抗拒,琢磨着要不要跟社長請假,宋致行沉默地握緊了她放在沙發上的手,問她,想去嗎?
想去是想去,但是——
“我在呢。”宋致行舉重若輕的三個字,叫宋小巧定了心神。社長給了地址,在青雲城外的工廠,據說以前是搞焦化的,離學校這片很遠。宋致行開車過去,一路上瞧見自己小女友的表情,多問了一句,“這麽緊張?”
“誰、誰緊張了!”想要強顏歡笑,但是說出的話都帶着害怕。完了,宋小巧認慫了,“阿行,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啊。”天黑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要感到害怕。真是的,宋小巧,你以為你是誰啊?迪斯尼的豌豆公主嗎?
宋致行說,“我厲害嗎?”他輕飄飄地問,可宋小巧就是斬釘截鐵地點頭,說,“我男朋友超厲害的呀。”這個問題拿出去問誰的話都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吧。
宋致行理所當然地點頭,“我這麽厲害是來幹嘛的?”他問。
他拿這樣的語調講話,循循善誘的樣子,很像跟小孩在溝通。
宋小巧一頭霧水,問,“幹嘛的?”
宋致行反手打了個轉盤,車轉了個彎,宋致行看着馬路,卻極為自然地把那句話說出口了。
“保護你啊。”他又說,“而你厲害的男朋友覺得你也很厲害。”
沒辦法相信自己的時候,至少相信這個被你愛着也深愛你的我吧?
宋小巧快掉眼淚了,她的感動怎麽這麽輕易和廉價呢?可這是廉價嗎?她偏過頭去,吸了吸鼻子,乖乖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宋致行覺得她傻,以為自己側頭以後他就發現不了了嗎?這家夥,不知道世界上有反光這件事嗎?
“掉金豆豆了?”宋致行問。
宋小巧搖頭,“才沒有呢。”
于是宋致行不再多問,直到兩個人到了約定地點,停了車,下來。黑夜裏,宋致行把宋小巧壓在車前,伸出指腹替她擦眼角的濕潤,看着就要吻下去了。有人打斷了他們。
郭煜屁颠屁颠跑過來,“小巧!學長!”
宋致行晴轉多雲,神色不悅。宋小巧怕人看穿,十分臉紅。好在郭煜是個遲鈍的,居然還問,“學長,你剛剛在幹嘛啊?”
宋致行心想,在打算親我自己的女朋友。可衣服被人扯住,那力道牽住他心神,叫他沒辦法,只好縱容地改口,“沙子進眼睛了,幫她吹出。”
郭煜一聽,馬上就要湊上來,“哪兒哪兒?還好嗎?”
宋致行身形一動,擋在宋小巧面前,“好了。”他說,“不去集合?”郭煜一拍腦門,記起這回事,三個人往集合點走。宋致行把手電筒打開,照亮着前面的路。這一帶太偏遠,連路燈都停工。
郭煜笑他,“學長,你害怕黑啊?”
宋致行掃了他一眼,沒說話。郭煜自讨沒趣,乖乖閉嘴。
社長見到他們三個都來了,十分興奮,還說以為他們都不去了。見人都齊了,正打算領着隊伍往裏走,宋致行拿出一手提着的袋子,說了句等下。三下五除二套了個一次性防護服,然後又給宋小巧穿上。這一波操作猛如虎,看得周圍的人都目瞪口呆。不過學神就是學神,自有考量,也沒人敢多嘴兩句這麽穿着真有點傻。社長帶路,工廠的大門被封鎖了,只好去側面的栅欄處翻進去。勉強可以擠進去,但下面是個坑,很容易摔倒。郭煜爬過去後,就在對面等着,想接住宋小巧,哪知道宋致行跳下來後,直接在坑裏站着,把人抱了下來,自己又爬上地面。
有個女孩跟社長感嘆,說在BBS上看到說宋致行是個妹控,她還不信。現在親眼見了,才覺得帖子半點沒誇張。
社長也點頭,直說,這控得都有點恐怖了,再怎麽說,兩個人都是成年人了,這麽護着妹妹,也不知道是多喜歡。
兩個人念念叨叨,陷入了八卦深淵。
由于工廠是化工廠,一進來就能聞到濃郁的,多年過去依舊沒有散去的,化學藥品的味道。打着電筒,大家在黑裏走。宋致行一把拉住宋小巧,宋小巧看了眼周圍的人,有點抗拒。
“松手啦。”她小聲地說。
宋致行沒回答,但用行動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他不松開。
“會被看見。”宋小巧說。
宋致行揚眉,一副要是有人看見就讓他們看見的意思。他還說,“哥哥牽妹妹,天經地義。”男朋友牽女朋友,更是理所當然。
沒轍了,宋小巧只好由着他。好在大家都沒太關注身後的兩個人,目光全都聚焦在這一片廢墟裏了。諾大的工廠裏有一處活動房,是一層的平房,從玻璃往裏看,能夠看到房間裏貼了很多幾十年前的标語。有大膽的人翻窗進去了,發現裏面還有鋼琴,只是吃多了灰,發不出什麽聲音了。宋小巧也想進去,于是拉着宋致行一齊翻窗,像做賊。一進去就被驚嘆到了,時間帶來的沖擊力全都由一切的建築和物品表現了出來,灰塵與破損,極有年代感的文字,地上殘留的酒杯,叫人忍不住想象,或許很久之前,這裏曾有過一次盛大的聚會。宋致行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渾身發毛,想也沒想就抱在了宋小巧身上。他多大個啊?宋小巧多大個?整個人都被他淹沒,又只能問,學長,你還好嗎?
宋致行頭皮發麻,宋小巧往他身後看,發現他踩到了一塊抹布。
她看着宋致行,忽然福至心靈,生出一個猜測來。
“阿行,你該不會是害怕吧?”
宋致行堅決搖頭。
宋小巧還能不懂他的虛張聲勢?她笑起來,占據了主導地位。
“你果然在害怕吧?”她越猜越離譜,“你不會連恐怖片也害怕吧?”她見到宋致行臉色一變,自己哈哈大笑起來,“我說對了?”
宋致行別過頭,不吭聲。
“那你來參加這個社團幹——”話說一半,宋小巧自己懂了,語中帶笑,問,“那麽早就看上我了?”
宋致行的耳朵,偷偷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