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糟心

安修琛在浴室裏待了一會,就聽見裴陽已經砰砰敲門了。

安修琛整理了一下情緒,打開門走了出去,差點迎面撞到裴陽。

“什麽電話,還得背着我去浴室打?”本來中途打斷就挺惱火的,現在安修琛又接了個莫名其妙的電話,還跑到浴室去接,裴陽就更生氣了。

安修琛看了一眼手機:“可能有點急事,等會我要回家收拾收拾回一趟m城。”

裴陽眨了眨眼睛:“怎麽,你家出事了?”

安修琛疑惑地盯着裴陽:“你怎麽知道我家出事了?”

裴陽笑的有點僵硬,他打了一個哈哈:“你孤身寡人一個,這麽着急要去另一個地方,肯定是家裏出事了,這不難猜。”

安修琛走到床邊,彎腰撿起散落在地的衣服,準備穿上,裴陽卻攔住了他:“你這就要走啊?”

安修琛一本正經穿褲子:“對啊。”

裴陽卻不樂意,攔腰就抱住了安修琛,跟個撒嬌的孩子一樣:“我們還沒做呢,你好意思丢下我一個人就走了?”

安修琛有點哭笑不得,他點了點裴陽的腦瓜子:“你整天想什麽,誰要跟你做。”

裴陽仰頭看着站起來的安修琛,沉下臉:“安修琛,你還真是提起褲子就不認賬了。”

安修琛重新穿戴整齊,轉頭摸了摸裴陽的腦袋:“乖,我回m城這幾天,你幫我在公司看着。”

裴陽一歪腦袋:“我不,我要跟你一起去,再說,你不是要開除我嗎?我已經沒義務幫你看公司了。”

安修琛笑了笑:“裴陽,當初我們說的是要等到傲宇和上品睿成正式簽約那天,現在還沒到呢,所以你還是我創意部的員工,是我的屬下就要聽我的,回公司待着。”

裴陽跟着安修琛走到門口,眼巴巴地看着他要走,又忍不住開口:“那你要去幾天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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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看看吧。”

安修琛打開門,往外走,裴陽卻不死心:“安修琛,我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

安修琛停住了,樓道的燈光一明一滅的,已經壞了好久,他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直接就走了。

安修琛上車,坐在車裏沒有發動,偶爾擡頭看了一眼還亮着燈的窗口,心裏頓時複雜了起來,裴陽的那句話一直萦繞在心頭,久久沒有散去。

是啊,他現在跟裴陽又是什麽關系呢?

解決需求的床伴?

還是剛剛邁入戀愛的情侶?

無論是哪種,都不是安修琛心裏想的那種,他跟裴陽的關系很微妙,盡管那個毛頭小子恨不得一天在他耳邊提八百遍喜歡自己,愛自己,可安修琛還是不相信。

安修琛長長嘆了口氣,發動車子,開出了這個簡陋的居民小區。

安修琛跟馮總打過招呼之後,就讓小陳訂了一張最早去m城的機票,掐點早上5點的時候,安修琛就到了m城醫院。

他跟安如一有多久沒見了,一年,兩年,或許更久,久到安修琛養成了每月給熟記于心的銀行賬號打錢,卻忘記了他還有一個母親。

安修琛空着手走到了病房前,安如一從來不肯為難自己,吃最好的穿最好的,連住院都要住最高級的vip病房,因為她知道,她有一個有錢的兒子。

安修琛透過玻璃看到安如一躺在病床上正玩着手機,俨然不像是得惡性腫瘤的病人。

安修琛停駐了很久,才推門走了進去。

安如一以為是護士進來了,就把桌上的垃圾一推,頭也不擡:“把這些垃圾倒了,你們這些剛進來的小姑娘,态度真是差的不要,回頭我就告訴你們護士長,什麽白衣天使簡直就是虐待病人,我昨天說要吃櫻桃,你們給買了嗎?”

安如一自顧自的說着,安修琛平靜如水地看着她,多少年了她還真是一點都不見老,連跟白頭發都沒有。

“我說了這麽多,你到底聽見沒有?”安如一終于擡頭了,可看到的卻是冷冰冰的安修琛。

安如一神情微變,放下手機,靠在了枕頭上,沒好臉色地看着安修琛:“怎麽,聽說你媽要死了,才過來看一眼是不是?”

安修琛沒說話,他跟安如一除了有血緣關系之外,五年前早就已經沒有話說了。

他拿起放在門邊的笤帚,低頭掃地。

安如一就看不慣安修琛這個悶脾氣,她拿起桌邊吃剩下的蘋果核,直接就丢在了安修琛的臉上:“我跟你說話呢,你啞巴了?”

安修琛一頓,不吭聲地把蘋果核掃進了簸箕裏,良久才開口:“之前你欠醫院的費用我已經交上了。”

安如一眉頭微挑,從枕頭底下摸出一盒煙,點上了:“我就知道,我這個在大城市混的親兒子,不可能不管親媽我的”她的眼睛在安修琛的包上流連了一會:“這次來,帶了多少錢?”

安修琛伸手把安如一嘴邊叼着的煙給掐斷了:“你還病着呢,能克制就克制一下吧。”

安如一砸吧了兩下嘴巴,覺得空落落的,她看着滿屋子忙碌的安修琛的,有點不耐煩:“你這次回來,究竟帶了多少錢?”

安修琛拖着地:“我只帶了可以補交醫院費用的錢,還有你接下來的治療費用,如果你還不想死的話,你最好別打那些錢的歪主意。”

安如一一聽,火噌的就冒了上來,她掀開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安修琛的面前,奪下他手中的拖把,毫不留情地打在安修琛的身上,罵道:“好啊,你現在是翅膀硬了,就不管生你養你的老娘了是吧?敢跟我頂嘴,看我不打死你!”

安如一畢竟已經五十歲的人了,安修琛也不是曾經只會站在原地挨打的小孩了,他如今輕而易舉就抓住了拖把,毫無畏懼地看着安如一:“你生我養我,也打我罵我,你自己做的那些惡心的事,讓我從小到大都受盡白眼,我在那種環境下長大,還懂得中國的傳統美德孝順,你應該慶幸。”

安如一顯然被氣的不行,她已經老了,打不動安修琛也教訓不動他了,現在她唯有倚老賣老了。

她打開房門,撲通一聲就坐了地上,放聲大哭:“大家快來看看啊!我這個不孝的兒子,一聽說我得了不治之症,要花大筆的錢還不一定能治好,他就準備不管我,讓我自生自滅了!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有沒有管事的!我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不孝的兒子啊!”

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醫院考慮到影響,好幾個護士都跑過來扶安如一,可安如一就是撒潑不起來,哭一陣嚎一陣,護士都勸安修琛服個軟。

安修琛對安如一真是無可奈何,他把心頭的火壓下,走到安如一的身邊,蹲下扶住她:“媽,我錯了,地上涼,您起來回屋吧。”

安如一轉頭瞪着安修琛,拍了拍自己有殘疾的腿,大聲道:“我沒有你這麽惡心的兒子!喜歡男人也就算了,為了那個男人,讓那些黑社會打斷了我的腿!你現在在這裏想裝好人,晚了!”

安修琛眉頭一皺,他沒想到安如一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當年的事情,這是活生生要讓安修琛出醜。

“原來是同性戀啊,看這小夥子長得挺好的,沒想到……”

“現在的人怎麽都這樣,還好我兒子對我孝順的很。”

“真是惡心,走後門的!”

……

安修琛雙唇抿緊,聽着圍觀群衆的指指點點,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到大街上一樣,可安修琛早就應該習慣了才對,小時候,安如一只要一不如意,就會拿他出氣,各種各樣的花招折騰他。

有一次,上小學的安修琛實在忍受不了安如一和別的男人在隔壁屋發出的聲音,他只不過是去敲了一次門,可卻被安如一扭着耳朵,連打帶罵最後還搶過挑糞的泔水,一股腦倒在了安修琛的身上,并且罰他跪在家門口,一動不能動。

那樣的經歷,路人的嫌棄,別家的小朋友像是看稀罕物似的奚落安修琛。

“有娘生沒爹養的野種。”

“我媽跟我說,讓我們少跟這樣的野孩子一塊玩,再被帶壞了。”

“你看他,居然敢瞪着我,反正他媽也不管他,我們不如好好教訓教訓他!”

一頓的拳打腳踢。

安修琛趴在地上,身上火辣辣的疼,四個男孩子一人啐了他一口,才得意洋洋的走了。

“真是欠揍,以後我們見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屈辱,這兩個字是伴随安修琛童年最長的“玩伴”。

仿佛只要跟安如一搭邊的任何事情,安修琛都能被人随意唾罵,以前是,現在也是。

安修琛扶住安如一的胳膊,稍微用力,就将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無論怎樣,她還是他的母親,他就有贍養義務。

“媽,說也說痛快了,我們回屋吧,你放心,我只要一天還是你兒子,就不會丢下你不管。”

安如一了解安修琛,他這是妥協了,安如一眼裏閃過一絲得意,轉身跟安修琛回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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