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源和苑池互通心意之後,感情猶如野火一般飛速增長,尤其是苑池,之前還算是個君子,現在有機會就要抱着李源親熱,最大膽的時候在花園裏句把他壓在桌上做了起來,李源雖然心驚膽顫怕有人來,但這種偷情一樣的感覺實在刺激,最後射得一塌糊塗……

雖然這地方是苑池的,但是這樣不分場合的親熱李源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府裏的人對他和苑池這樣卿卿我我的“狗男男”行為竟然一點都不意外或者驚訝,好像早就習慣了一樣。

“他們不敢也不會亂說。”他跟苑池提起的時候,後者這樣說,“主子的事當下人的是不敢背後議論的。”

“他們在背後議論你也聽不見啊……”李源嘀咕了一句。

“你很在意?”

“那倒沒有,”李源搖頭,“我都到了古代,而且都換了張臉還有什麽好在意的。就算是在現代我也不在意,我又沒偷又沒搶又不是第三者插足,管別人怎麽說。”

苑池笑了,過來低頭在他嘴上親了一下,“放心吧,南鹿國上下好男風的也有,雖然不是主流,但也不算是什麽不正常的事。”

兩人抱在一起親熱了一會兒,李源問:“今天你還去皇宮嗎?”

“不去了。”苑池回答,“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

“好。”

到了晚上,李源和苑池在城裏一間有名的大酒樓吃了一頓,兩人坐在二樓一處僻靜位置,期間還有一對父女在底下賣唱,唱歌的姑娘是位清秀佳人,歌聲也是婉轉動聽,李源給了不少賞錢,姑娘擡頭望了他們一眼,嬌羞一笑,又唱了首思念情郎的小曲兒,惹得衆人一片叫好。

李源也聽得入迷,走的時候在路上還被苑池調侃。

李源倒是對苑池說,這一頓飯吃的還是很有滋味,就是沒遇到電視上常演的惡霸少爺欺負賣唱女,總覺得像是少了點兒什麽似的。

苑池聽了樂得不行,問:“要是真的有惡霸來了,是你上還是我上?”

“No、No、No……”李源搖了搖食指,“當然是張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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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張昭一臉茫然。

回到家,兩人分開各自去洗澡,雖然苑池提議一起洗,但被李源義正詞嚴地拒絕了。

李源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剛要進屋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一轉身,院子裏的樹下走出一個人影。

他吓了一跳,大喊了聲,“誰?”

“是我……”那人往前走了兩步,李源這才看清來的人是肖瑞。

糟了!這些天光顧着和苑池在一起,忘了這位“大哥”了,他還沒想好怎麽應付肖瑞。

“你……你怎麽來了?”

和那天相比,這次肖瑞冷靜了許多,他上前幾步走到李源面前,開門見山的問:“你願不願意跟我回東野國?”

李源一愣,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又怕直接說出來肖瑞會幹脆把他綁回去。

見他不出聲一臉猶豫,肖瑞有些激動地問:“我是你哥哥,是你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親人,難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有你和我在,我們這樣還有一個家。”

李源無言以對,肖瑞說得沒錯,一個家裏還有兩個人,這個家就還在。可他要怎麽告訴肖瑞,他已經不是他弟弟了?肖瑞的樣子就像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希望,他不忍心打碎他這個希望。

“肖大人,我……”

“肖大人,深夜到訪不通知我,豈不是要我怠慢了。”苑池緩緩走了過來。

李源松了口氣。

肖瑞看了他一會兒,彎腰一禮,“太子見諒,我找肖……李公子有事相商。”

“你跟我的人有什麽事好商量?”苑池走到李源身邊,“而且,還需要這個時候來找他?”

“是,時候的确不早了。”肖瑞咬牙說,“今天就先這樣,我改日再來。”

肖瑞走了之後,苑池問李源,“他跟你說什麽了?”

李源低下頭,“他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回東野國。”

苑池皺眉,“你呢?想跟他回去嗎?”

“廢話!當然不想!我現在跟他回去了你算什麽?一夜情啊?”

苑池笑了一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既然你不想,那也就絕對帶不走你,不用擔心。”

“我不是擔心這個……”李源搖頭,嘆了口氣,“我現在的身體的确是他弟弟的,可我要怎麽告訴他,說他弟弟死了?”

苑池沒說話。

“你不知道他剛才看我的眼神,簡直含着淚啊。”李源有點不忍,“他是真的想他弟弟吧……”

苑池也嘆了口氣,說:“那就先別說了。等到不得不說的那天,再想個理由給他吧。”

李源點點頭,也只好這樣了。

“我們去洗澡吧。”苑池說,拉着李源就要進屋。

“洗澡可以,不過我先聲明,”李源拗不過他,說:“我今天很累,洗完澡就要睡覺。”

“好,”苑池伸手推開門,“洗完就睡覺。”

然而兩人睡到後半夜,宮裏傳來旨意,皇帝病危,要太子苑池速速進宮。

苑池和李源對視了幾秒,李源說:“我陪你一起去。”

他語氣堅定,苑池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好。”

兩人起來穿好衣服,坐上等在門口的車,馬車就在夜色中飛快駛向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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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池和李源到的時候,整個寝宮一片寂靜,宮女和太監面無表情地守在房門口,幾乎連眼都不眨一下,仿佛沒有生命的假人。

皇帝靠坐在床上閉目養神,屋裏亮着許多燈,這些年他突然害怕黑暗,連睡覺時也要點上幾盞燈,直到天明。

床邊仍然放着那只香爐,不過冒出的是淡薄的白煙,比起以前,散發一種更清爽的味道。

皇帝見到苑池和李源皺起眉,問:“你們怎麽來了?”

“不是父皇召見我進宮的嗎?”苑池問。

皇帝眉頭皺得更深,“朕并未召見你們。”

苑池和李源對視一眼。

“朕沒有召你們進宮,為何守衛會放你們進來?”皇帝問。

兩人無言以對,這顯然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

這時李源突然覺得好像有一陣風刮了進來,讓他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他伸手扯了扯苑池的衣袖,問:“你有沒有覺得……這裏好像太安靜了?”

苑池一愣,回頭往門那邊一看,果然,原本窗戶紙上還有人的影子,現在卻一個都沒有了。

在他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寝宮中只剩他們了。

“怎麽回事……”皇帝也察覺到情況不對。

“我出去看看。”李源剛轉身,苑池伸手一下拉住了他。

門,突然開了,一陣夜風帶着刺骨的寒意灌了進來,刮滅了數根蠟燭,也刮起了垂在地上的紗簾,猶如恐怖的鬼手一樣張牙舞爪着。

李源下意識伸手護住了離他最近的一盞燈,片刻之後風小了下去,寝宮裏的蠟燭滅了一大半,幽暗的光線映在光潔的地面上,有一種令人發毛的冰冷感覺。

周圍一片寂靜,靜得好像此時世上除了他們三個之外就沒有別人,皇帝咳了幾聲,聲音重重地回蕩……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門前的走廊上緩緩靠近,黑色的影子映在窗紙上,越來越靠近門口。

苑池和李源對視了一眼,再擡頭,外頭那人已經站在門口了。

苑池盯着那個熟悉的身影,“三皇兄,果然是你。”

“四皇弟,在跟父皇敘舊嗎?”苑憬聲音中帶着濃濃的笑意,邊說邊邁過高高的門檻走了進來。

“我特意請你來和父皇見最後一面,也算盡了我這做兄弟的情義。不過沒想到你連他也一起帶來了,”說着他看了李源一眼,嘆了口氣,“也好,這樣你在黃泉路上能有個伴兒。”

“三皇兄,你這是何意?”

“看在你還叫我三皇兄的分上,我不妨再多告訴你一些。”苑憬停在了離床十步開外的地方,雙手負在身後,但仍然可以看到他手裏拿着劍。

“現在整個皇帝寝宮裏都是我的人,沒有我的命令誰也進不來,當然,你們也出不去。”

“你要謀反篡位?”皇帝咬着牙問。

“父皇你錯了,”苑憬搖頭,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是來救你的呀。”

“救我?”

“對,”他點頭,轉身往旁邊走了兩步,“太子苑池夜闖寝宮行刺父皇,後被我趕來擒獲,但來遲一步,父皇已被他加害,彌留之際宣布改立我為太子,并且即刻繼位……怎麽樣?”苑憬轉過身看着他們,“是不是天衣無縫?”

“你想的倒是挺美!”李源罵了一句。

苑池沒說話,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你……”皇帝神情激動,閉上眼緩了一下心緒,有些悲哀地問:“你就這麽盼着我死嗎?”

苑憬眨了一下眼,“父皇,您年紀大了,遲早都是要退位的。可你不應該之前遲遲不立太子,卻等苑池一回來就立他為太子。為什麽?你不是最看不上他這個雜種嗎?”

“住口!”皇帝吼了一聲,然後痛苦地咳了起來。

“別激動啊,父皇,聽我把話說完了再走也不遲。”苑憬諷刺地笑了笑,從身後緩緩把劍亮了出來,舉起來指着苑池,“難道不是嗎?在他七、八歲的時候你就把他扔進了冷宮,不管不問一下就是幾年,再想起他的時候就是為了把他送到東野國當質子。現在他回來了,在不是當年那個小廢物了。”他轉過頭看着皇帝,語氣詭異地低聲問:“可他對你好……你敢要嗎?”

皇帝雙唇顫抖着,“我以為,想當太子的是你皇兄……”

“那個蠢貨當然想當太子!”苑憬放下劍往前走了幾大步,“可他有那個腦子嗎?莽夫一個,除了是皇後所出他還有什麽?哪一點比得上我?他幹的那些蠢事哪件不是我幫他擦屁股善後的?”他諷刺地笑了一聲,“我委曲求全這麽多年,等的就是那個位置,但你卻一轉手把太子之位給了苑池,我可不服。”

苑憬一直在和皇帝對峙,一旁苑池和李源站在一起,當苑憬指着苑池罵的時候,李源輕輕握住了苑池的手,片刻之後,後者回握住了他。

“不過今天,我終于可以解脫了……”苑憬長長舒了口氣,往後退了兩步,吃吃笑了起來,“過了今晚,我就是太子……不,就是皇帝!”說完他仰頭大笑。

“你終于……還是露出了真面目。”這時,皇帝長長嘆了口氣,語氣中透着一絲凄涼。

苑憬眉一皺,“什麽?”

“苑憬,記得朕教過你,凡事不到有萬全把握的時候不要輕易行動,然而你還是沒有沉住氣。”

見苑憬還是一臉茫然,李源忍不住說了一句,“你沒發現這熏香的香味不一樣了嗎?”

苑憬驚了一下,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們。

“香爐裏的東西是你叫人送來的吧?”李源問,“太醫為什麽查不出來我不知道,但我一聞就覺得味道不對。”

第一次聞到香味是在苑池的衣服上,當時他沒在意,但上次和苑池一起進宮的時候,聞到那味道,他就知道裏面的東西不對勁。

“你唆使苑誠先動手殺了苑池再嫁禍給苑清,以為可以瞞過所有人?你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是嗎?”皇帝冷笑着問。

苑憬眼神中有了一絲驚恐,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你以為朕還沒來得及審問苑誠是嗎?事實上朕已經去大牢見過他了,他承認那天是想殺苑池,願意受懲。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供出是你出的主意。”

苑憬垂下眼,咬咬牙,猛然擡頭,“父皇,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承認,但我不後悔,我想要的會自己拿到手。我知道,你根本沒有立我為太子的意思……”他緩緩搖頭,“從來沒有。”

皇帝緩緩閉眼,“苑憬,你從小就是個聰明孩子,你是朕所有孩子中最像朕的一個,卻又超過朕,正因如此,朕不能把皇位交給你。”

“呵呵……我就知道……”苑憬揚起下巴冷笑,“我早就知道,所以……”他揚手一揮甩開了劍鞘,劍光仿佛一道閃電般劃破了黑暗。

“我說過,我想要的東西會自己去拿。”他一轉身,提着劍朝苑池刺了過去。

苑池面色沉穩拉着李源往後退了兩步,但并未躲。

千鈞一發之際,一直躲在暗處的張昭擋在了他們面前,一聲兵器碰撞的聲響之後,擋下了苑憬的劍。

兩人過了幾招,苑憬後退了一些,有些憤恨地看着他們。

真要打他未必會輸給張昭,但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三皇兄……”苑池緩緩上前,張昭将劍背到身後,退到一邊。“他是我的侍衛,只負責我一個人的安全。而現在外面都是宮裏的侍衛,他們保護的是父皇的安全。”

苑憬一怔,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之前一直沒有察覺,現在卻注意到外面有若隐若現的火光。

“你的手下應該已經死傷大半,甚至可能被全部剿滅。”

“你們!”苑憬咬着牙死死瞪着苑池,完全沒想到最後還是輸給了他。

苑池垂下眼,這時皇帝長長嘆了口氣,“看來,你真的希望朕死。”

“父皇……”苑憬愣了一下,回過頭怔怔地看着他。

“可惜,今天無法如你的願了。”說着,皇帝下了床,緩緩站了起來。

他沒有像外頭傳言的那樣病重不起,雖然面色仍舊算不上好,但比起半個多月前已經好了不少。

因為這半個月裏,苑池一直将李源熬的藥帶進宮裏給皇帝服用,将他身體積存的毒素慢慢排除,那毒和他當年中的如出一轍。

只不過當年他中的毒是下在飯菜裏,而皇帝中的毒則來自那些無處不在的香氣。

香爐裏的香料是苑誠送來的,但審過他後卻發現是苑憬給他的,說是上好的香料讓他拿去孝敬父皇,頭腦簡單的苑誠怎麽也不會想到那些是慢性毒藥,反而為自己得到一次孝敬父皇的機會而沾沾自喜。

苑憬看了看他們,最後一轉身提着劍奔到門口,大力推開門的瞬間,一股熱浪撲面而來,一瞬間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

火光之中,他事先安排埋伏的數百人已經被皇宮裏的禁衛軍團團包圍,如今只剩不到百人,地上屍橫遍野,有些則是傷重将死。

禁衛軍首領站在遠處,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身後是一列弓箭手,只等一聲令下,便能萬箭穿心。

眼看自己的計畫就要徹底失敗,而他也沒有機會再東山再起,苑憬一瞬間有些茫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三皇兄。”身後,苑池叫了他一聲。

苑憬瞬間驚醒,狠狠一咬牙,嘴裏幾乎嘗到了血腥味,他拔出劍跨出門,高喊一聲,“跟我殺出去!”

他沖進了禁衛軍裏,帶着殘餘部下同數千禁衛軍厮殺,一路殺到了寝宮正門口。

然而門外是一個正方形的空地,地上雕刻着巨大的朱雀神獸,四面被高牆包圍,正面牆上還有一座鐘樓,從寝宮裏面可以直接上去。

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像一座牢籠般困住了苑憬和他的手下。

當苑池和李源随着皇帝在侍衛的護送下登上鐘樓,往下看到的就是苑憬被困在侍衛中,宛如一頭困獸在垂死掙紮的景象。

下面的打鬥聲越來越小,苑憬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少,他也受了傷,臉上沾着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血,頭發散着,衣服也撕裂,血跡斑斑的一塊布料拖在地上,整個人看上去異常狼狽。

皇帝面無表情地看着苑憬,不放過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半晌之後,沉沉喝道:“拿弓來。”

身後侍衛将弓和箭雙手奉上,接過之後,他拉開弓,将箭頭對準了人群中的苑憬。

李源看得心驚肉跳,下意識看了一眼下面的苑憬,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麽卻被苑池拉住了。

苑池朝他微微一點頭,兩人對視了幾秒,一起看向皇帝。

弓已經拉開,箭卻遲遲沒有射出去。

皇帝雖非開國之君,但自小也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擅長騎射,這樣的高度和距離,即便是夜裏也有十足的把握射中目标。

但是他一直沒有松開手,只是緊緊盯着苑憬,後者在人群中嘶吼着、厮殺着,身上都是血,幾乎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披散的頭發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狼狽而猙獰。

那一刻皇帝在想什麽,沒人知道,只看出他猶豫了,李源發現他拉着弓的手甚至有一絲顫抖……

終于,皇帝緊繃的手臂松弛了下來,他緩緩放下了弓,臉上有種無奈和心痛。

就在剛才,他記起了苑憬小時候剛學會走路,自己拉着他的小手從下面緩緩走過的畫面。

即便此刻在下面的已經是個謀反叛逆的賊子,但對他來說,那就是一個不聽話犯了錯的孩子,此時的他不過是個年邁的父親,他不想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

苑憬終究還是被禁衛軍擒住,他被按在地上,劇烈喘息着,已經無力反抗。

一切終于暫時落幕,天邊也露出一絲白光,四周卻還彌漫着火把燃燒後的焦味和血腥的氣息。

最後看了一眼苑憬,皇帝轉過身,低聲說了句,“苑池,為父對不起你。”

在接連失去了兩個兒子之後,他終于意識到曾經的自己錯的多麽離譜。

苑池沒說話,低頭送他離開。

這時李源回頭看了一眼鐘樓下面,苑憬已經被帶走,禁衛軍正在緩緩撤離,地上留下屍體和大片的血跡,把朱雀神獸染得猙獰。

“怎麽了?”苑池走到他旁邊問了一句。

“我這輩子怎麽也不會想當皇帝。”李源緩緩搖頭。他不想再親眼目睹至親之人相互殘殺的畫面。

苑池稍稍一愣,随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走吧,事情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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