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黎天洋回到店裏的時候身上已經濕得差不多了。

去參加葬禮,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沈文看見他的時候還以為他被宋易的家人給揍了。

“沒事兒。”黎天洋接過沈文遞過來的幹毛巾,松了口氣,“以後也沒事兒了。”

沈文看着他,覺得無奈。

他們倆是初中時候的同學,後來高中沒念完就都退學了。

他是因為成績不好,根本念不下去,而黎天洋是因為家逢巨變,他爸遺傳性的精神病,發病時砍了他媽和他爺爺奶奶,當時黎天洋住校,幸免于難。

但逃過此劫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沒人能給黎天洋一個準确的答案,連他自己也不能。

這病是會遺傳的,黎天洋現在定期去檢查,雖然現在沒有發病,但這件事就像是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尖刀,随時都可能落下來。

黎天洋從來不敢談戀愛,也不想談,雖然他做着最小市民、最煙火氣的行當,但卻有一顆遺世獨立的心,肉體上無法與世隔絕,但心理上卻跟這個世界保持着安全的距離。

“我去換身兒衣服,”黎天洋往裏面走,“還有多少份兒沒送?”

“多着呢!”這一上午黎天洋不在,沈文自己忙活得團團轉。下雨天,對面樓的上班族們都不出來吃飯,一水兒的叫外賣,他一次只能拿最多六份兒,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了。

因為人手不夠,又得做又得送,這要是擱在平時,沈文一準兒得遭埋怨,好在今天下雨,這些顧客們都挺好說話的,打電話的時候特意跟他說不用着急。

黎天洋回來了,沈文回到後廚繼續煮面,送外賣的活兒就交給了黎天洋。

兩兄弟一直忙到兩點多,上班族都開始了下午的工作,因為下雨也沒有別人來,黎天洋給自己煮了碗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你家次卧租出去了嗎?”沈文也沒吃飯,但他現在看見面條就反胃,跑去胳膊買了兩張餅回來。

“沒呢。”黎天洋說,“我這見天兒也不在家,人家約着看房子我也不在,不好租。”

“有人要看你就回去呗,我一人能忙過來。”沈文整天替黎天洋操心,但其實自己也是個苦命人。

“再說吧,租房子這事兒也得看緣分。”

狄嶼上樓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勁,平時這個時候保姆阿姨肯定已經做好了飯菜等着他們,但今天這麽大一棟房子,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林帷!”狄嶼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叫他愛人的名字。

三年前他結了婚,跟一個比他小四歲的男人。

他們倆當時戀愛四年,到現在剛好七年整。

國內直到現在同性婚姻還沒合法,狄嶼就帶着林帷就特意去國外注冊登記,成為合法夫夫的時候,狄嶼開心得恨不得昭告天下。

他現在自己開一家小公司,規模非常小,之所以他跟林帷能住着幾百平米的別墅開着上百萬的車,完全是仰仗着他有一個有錢的媽。

不過對于這一點,狄嶼其實是有些為難的。

他從小跟外公外婆生活,他媽那會兒常年在國外,而他又壓根兒不知道他爸爸是誰。簡單來說,狄嶼的母親是未婚生子,他兩歲的時候她就去了國外,這就導致狄嶼跟他媽媽的關系很疏離。

另一方面,狄嶼很想靠自己的本事吃飯,而且他基本上也做得到,但林帷對生活質量要求太高,是他無法滿足的。

為了愛人違背自己的意願,有時候狄嶼覺得自己為林帷做到這種程度,也算是從側面證明了自己的真心。

他常常會沉浸在自己的愛情裏,被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也常常會覺得林帷的存在就是為了證明他有多偉大。

他的很多朋友都不理解他為什麽死心塌地地對林帷,但是愛情這回事根本說不清楚原因的,身在愛情裏的人永遠都是盲目的。

林帷這個人做什麽都是三分鐘熱度,他們在一起的這些年,林帷獨自創業三次,無一例外全都失敗,最後索性不做了,待在家裏,說是像那些全職太太一樣,做狄嶼的全職老婆。

其實狄嶼完全不需要他做什麽,家裏的一切都有保姆來做,而事實證明,林帷也确實只是随便說說而已。

一開始林帷還時常去給加班的狄嶼送飯,或者在心血來潮時跟着保姆學做一些西式面點,給狄嶼一個驚喜,但後來,經常狄嶼都不知道林帷到底在忙些什麽,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個沒有工作的家夥比他這個創業中的小老板還要忙。

“林帷!”狄嶼到了三樓的卧室,推門進去的時候,愣住了。

房間亂糟糟的,衣服、證件都散落在床和地毯上,看起來就像是被居心不良的人打劫過一樣。

桌子上有張紙,A4大小,很明顯。

狄嶼走過去拿起來,看完之後憤怒地将它撕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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