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挑過馬匹之後,三人很快到了賽馬場。其實,說是賽馬場,也就是個這直徑1000米的圓形操場。對于賽馬而言,這個空間不算大,但也說不上擁擠。

陸雲铮已經上馬進場做準備去了。

無涯并不聽話,畢竟是第一次被人騎着,各種鬧騰,撒着蹄兒、圍着馬場狂跑,還咴咴直叫。高高揚起的馬蹄踩踏過草地,濺起的一陣陣灰塵,幾乎迷得人睜不開眼。但陸雲铮可不會被這點小麻煩吓退了,越挫越勇是他的秉性。這種秉性發揮在追逐慕辭上,也發揮在馴馬上。

陸雲铮揮舞手臂,把鞭子甩得隔空響,馬兒聽到聲響,蹿得更歡實了。

沈季禮看得熱血沸騰,翻身也要上馬。

“等等——”一聲疾呼刮過耳膜,沈季禮轉身看時,就見經紀人姚富貴挪動着肥胖的身軀朝自己邊跑邊揮手。

得!這下是騎不成了!

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姚富貴拿着保溫杯跑來了,待到了他身邊,喘了幾口粗氣,板起臉開始訓人了:“阿禮,你這孩子是鬧哪樣呢?你那身體能騎馬?”他教訓着,又轉過頭看向慕辭,聲音軟下來,笑着解釋:“慕先生,你可別由着他。他有凝血功能障礙,磕破了皮,很難止血。還是讓他安生點吧。”

慕辭是第一次聽說他有凝血功能障礙,當然,這也不算是大病,就是流了血讓人頭痛。而為了不流血,平時就要格外注意了,騎馬這樣的劇烈運動也是要竭力避免的。所以,鬧半天,原來他跟自己一樣可憐吶。慕辭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這讓他态度越發親近,笑着說:“如果不方便,那便別騎馬了。真要受了傷,後悔也晚了。”

沈季禮點點頭,目光含了絲絲無奈和惋惜。他其實沒有把自己患有凝血功能障礙的事情放在心上,為了這個原因,放棄騎馬,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但他懼怕真騎了馬,別管受不受傷,未來三天都要承受姚富貴的噪音騷擾。

那家夥可把自己的臉跟身體看得跟搖錢樹一樣的,萬不會讓自己的搖錢樹有掉一片葉子的可能。

“來,那個誰誰,快把馬兒牽回去。不騎了,不騎了!”姚富貴見沈季禮點了頭,忙喚着馮國文,催促道:“快快,快把馬牽走!手腳麻利點兒!”

馮國文見他如此使喚自己,皺緊了眉頭。他是個經理不假,但也是有身份地位的。這人誰啊,一個經紀人對他指手畫腳、沒大沒小,那胖腦袋裏裝的是豆腐嗎?他心裏不爽,動作就慢吞吞的。

慕辭一旁看見了,也不催促,從姚富貴手中接過馬的缰繩道:“我送回去吧。剛想起來,馬場有點事要和馮經理商量。”他說到這裏,看了眼賽馬場上還在和無涯鬥智鬥勇的男人,眼神悵然了許多,低聲道:“季禮,你先在這裏等他。等他回來了,你就說,他既馴服了無涯,我把無涯送給他了。”

“這是什麽意思?”沈季禮聽出他話裏的深意,“你要去哪裏?多久?你怎麽不親口說?”

對于他的諸多疑問,慕辭一個也沒有回答。他留下苦澀的一抹笑,轉身走得決然。

慕辭牽馬而去時,陸雲铮還在繼續他的馴馬大戰。

無涯嘗試了十三次把他摔下去,可惜均未成功,還挨了十三鞭子。于是,在第十四鞭子還沒抽出時,它老實了,肯在他的指揮下乖乖行動了。

陸雲铮很自豪,便轉頭去看場外的慕辭。這一看可吓壞了,人呢?慕辭沒影了!他吓得緊急拉住缰繩,無涯前蹄高躍,一個急停,而他已熟練地翻身下馬、飛跑過來。

“慕辭呢?去哪了?”他急吼吼的,神色慌張、步伐倉皇,像是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

沈季禮看得分明,聯想到慕辭一系列奇怪的舉動,終是琢磨出點兒真相來。

“慕辭!慕辭!”

陸雲铮已經急得喊人了,眼睛也四處掃視,待看到姚富貴,忙走上前問:“姚富貴,知道慕辭去哪裏了嗎?哪個方向?”

他對馬場并不熟,倘若慕辭想從馬場離開,他必須盡快知道他的具體方位。

姚富貴嘴上沒把門的,也不知道他這又喊又叫具體是怎麽回事,正要回答,沈季禮開口攔住了:“他并不知道什麽,慕先生最後一直和我在一起,還給你留了一句話。“

“什麽話?快說——”

與陸雲铮的急急追問相比,沈季禮顯得淡定悠然,說話也慢悠悠的:“陸先生怕是剃頭擔子一頭熱吧?”

“你什麽意思?”陸雲铮眼神倏然充滿防備,“你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嗎?你和慕辭是一夥的,你們提前就約好了?”

他并不傻,腦袋稍轉個彎,就想明白了。

沈季禮笑而不語,陸雲铮氣得甩袖就走。可沒走兩步,又被一句話給絆住了。

“慕先生臨行前,留下了一句話。”

“什麽話?”陸雲铮急紅了眼,冷了臉低喝:“別裝模作樣了!沈季禮,倘若你有半點愛人的心,都不會在這裏看我笑話,故意拖着時間煎熬我。”

這話就足夠紮心了。

沈季禮想着自己單身28年,的确沒有過愛人的心。他身邊俊男美女很多,奈何一個也沒興趣。他是堅定的獨身主義者,也一向覺得孤獨是人一生的命題、最高的境界,但聽陸雲铮這麽一說,忽然間覺得自己挺可憐。

陸雲铮是無比在乎慕辭的,可以說眼裏心裏都是他。可有這麽個喜歡他的人,慕辭為什麽還要不辭而別呢?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被迫,而是主動的、自願的、迫不及待的。

為什麽呢?

陸雲铮也在想這個問題,還低着頭,黯然神傷地低喃着:“他、他總是在我猝不及防的時候離開我,分明我什麽都沒做錯,可他就是不要我。”

他又不要他了。像是抛下垃圾一樣,說丢就丢,沒有半點猶豫。

多薄情的人吶!

沈季禮見他神色黯然,不禁有些心軟,也不再遮掩,緩緩道:“慕先生臨走前說,無涯,你既然馴服了,就送給你了。”

竟然是那匹馬!

可他要那匹馬兒做什麽?就算是再好的馬,一匹價值千億,又能如何?他要的從頭至尾也只是他罷了!

陸雲铮捂住臉,竭力忍住想要流淚的沖動,啞着嗓子道:“我不要。我不要無涯。我不要它。”聲音像是小孩子的委屈。

沈季禮聽得有點惆悵,無奈地嘆了句:“好像要不要都沒什麽意義了。”

這話一語直中核心。

人已經走了,要不要都沒什麽意義。

而他也如一匹馬,輕易說棄就棄了。

沈季禮摸了摸下巴,喃喃低語:“不辭而別,卻又送你無涯。看似無情,卻又多情。所以,陸先生,慕先生在勸你放手呢。”

陸雲铮聽着這句話并沒什麽反應,只苦着臉,無奈地笑:“他一直都讓我放手呢,可如果說不愛就不愛了,那……也就不算愛了!”

“那也就對了!”沈季禮仿佛大夢初醒,自顧自地解釋道:“這匹馬兒叫無涯,有句俗語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慕先生把無涯送給你,是要你回頭是岸呢。”

陸雲铮聽得怔住了,渾身像是被潑了一桶涼水,還潑得個透心涼。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原來,他給馬兒起名無涯,更深的含義在這兒。

原是,他把馬兒送給他,早存了與他訣別的意思。

原來,他千方百計、大費周折,就是想要離開他!

多麽殘酷的他啊!

作者有話要說:

慕辭又離開了!哈哈,接下來要搞事情啦!甜了好一陣了,估計要小虐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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