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幕中的提燈人
‘卡爾不會回來了。’洛恩原本有些愉悅的心情頓時平淡了許多，‘失蹤？這只是守夜人們為尚且抱有希望的家屬所編制的一個最美好的謊言….更主要的則是讓平民們轉移視線，避免卷入危險的超凡事件中。’
守夜人，就是在瘋狂與平和中間由血肉構成的脆弱隔離帶。
在危險面前他們也只是一群更加強大的普通人，會害怕，會痛苦，更會流血，但是為了身後的家人，他們甘願徘徊在失控變異的邊緣。
既是一群別無選擇的可憐蟲，也同樣是最無畏的勇士。
‘至少我現在有機會保護好蒂法和內特，有機會讓他們離開貧民區過上正常的生活，努力吧，洛恩！’
如此自我開解一番後，因卡爾‘失蹤’導致的兔死狐悲的負面情緒便煙消雲散，長久的生活壓力早就教會了洛恩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态。
當他打開家門，看到趴在餐桌上練字的內特和他旁邊溫書的蒂法時，預備役守夜人就情不自禁的咧起嘴角，所有可能面對的危險與艱辛在回到家的這一刻，都顯的那麽值得。
“哥哥！”內特沖到蹲下來的洛恩懷裏，吊在鼻子下的大號鼻涕被後者熟練的偏頭躲開，飛到新裝的木門上‘啪’的一聲砸成一團。
“你回來啦。”懂事的蒂法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小管家婆，她把拖鞋推到洛恩面前，“新工作還好嗎？你看起來很累，要不今天我來做晚飯？”
內特害怕的抓緊洛恩的衣領，後者臉上的微笑瞬間僵住：“我沒有，我不累，你繼續去學習啊…”
說着，洛恩趕緊抱着食材跑向廚房。
“切……我就偶爾幾次把糖和鹽放錯了而已，至于那麽瞧不起人嗎？”
蒂法鼓着小腮幫子，揪着內特的耳朵把他拉回餐桌上。
“還有你這個小鬼，竟然也敢看不起姐姐？”
內特雖然有點呆呆的但絕對不是真傻，在認慫挨頓罵和吃頓難忘的黑暗料理之間，他明智的選擇前者，縮起脖子任憑蒂法怎麽說都絕對不還嘴。
不甘失敗的妹妹又試了幾次，被洛恩婉拒選擇退而求其次幫他打下手，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從始至終都沒從洛恩的雙手上移開，看來她是真的想要成為一名能做愛心午餐的稱職妹妹。
在饞嘴的內特翹首期盼中，一鍋新鮮的西紅柿土豆炖牛肉湯，涼拌洋蔥卷心菜，2盤切好的黑面包被端到了整理幹淨的餐桌上。
傻弟弟內特在得到洛恩允許後，歡呼一聲拿起勺子開始享用面前的濃湯；稍微矜持的蒂法則單手在胸前劃了個倒三角雙子月神聖徽向女神表示感激，然後又舔着嘴唇先幫洛恩盛了一碗湯，這才自己小口但快速的解決面前的美味。
做飯聞味三分飽，洛恩不緊不慢的用餐刀将邦硬的黑面包切成條，泡在美味的湯汁裏稍事軟化後才眯着眼的品嘗起來。
‘唔….少了很多香料，西紅柿牛肉湯的味道不是那麽純正。’
瑞安多是個相對氣候宜人、消費低，且犯罪率也不錯的小城；但即使在這種好地方，類似胡椒肉蔻一類的香料依舊昂貴的飛起，這還是在東部群島航線慢慢安穩下來的結果，如果早個幾百年，恐怕除了那些大貴族外，沒幾家人吃得起那些價格勝于黃金的調味品。
洛恩雖然也是個吃貨，但是權衡了一下香料價格後，還是咬了咬牙将這茬忍了過去，他打算等香料店打折的時候去和他們大戰一場，到時候乘火打劫….啊不對，是憑自己本事多囤點貨！
‘等我從守夜人預備役轉正加薪以後，攢夠錢以後不光可以搬家去更好的社區，還能讓大家吃上更可口的白面包還有米飯…’口感幹澀略有些酸苦的黑面包足以果脯充饑，但是裏面未徹底碾碎的麸皮帶來的拙劣口感與美味二字差了幾百萬公裏，這很難滿足一個除了吃和錢少有愛好的洛恩。
‘可惜白面包和米飯都不便宜，而且下城區也沒多少商鋪出售。’
晚飯過後稍事休息，乖巧的蒂法拉着內特将沒吃完的牛肉湯蓋上碟子小心的放好，随後姐弟兩站在小凳子上，替洛恩做了他最讨厭的事情---洗碗，擦桌。
為什麽做完飯還要親自洗碗呢？
難道那些法爺連一個全自動魔法洗碗機都弄不出來嗎？
就算法爺搓面包搓傻了，但是工程師呢，他們都忙着玩昆特牌嗎？
這真是既不神秘學也不科學！
9點多的時候，洛恩将睡眼惺忪的姐弟抱到小板床上給他們蓋好被子，自己則蹑手蹑腳的來到餐廳将油燈點亮，從公文包裏拿出借來的古塔曼語書籍繼續學習。
作為神秘學基礎的塔曼語，自然是越早越早全面掌握越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睛慢慢變得有些幹澀的洛恩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悄聲打了個哈欠準備洗漱然睡覺時，大門被敲響了。
洛恩身形一僵随後猛地精神一振，墊着腳，将家裏最後一根藏在地板暗格下面的鐵棍拿出，這才屏住呼吸小心的靠近大門。
“你難道想敲我悶棍？”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普萊斯隊長。
保險起見洛恩還是挂上鎖鏈從門縫瞄了一眼來人，随後尴尬開門并順手将鐵棍靠着門框藏了起來，“啊哈哈….隊長啊，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今天輪到我在瑞安多巡防，有點無聊所以來看看你。”
‘這是什麽借口？’洛恩忍住心中的腹诽，略微側身讓普萊斯進來。
“怎麽樣，要不要和我去外面一起轉轉？大晚上的呼吸一些新鮮空氣有益健康哦~”
“哈哈。”洛恩毫無誠意的幹笑兩聲，是個人都能聽出語氣裏的拒絕，“那就不用了隊長，我覺得晚上好好睡一覺更有益健康。”
“哎…這樣嗎？”普萊斯嘆了口氣，“啧，那我只有去找麗薩小姐看看她願不願意為了4銀令的雙倍夜半加班費…..”
“且慢！”洛恩伸手攔住欲要離開的普萊斯隊長，“在下突然覺得晚上出去走一圈也不錯，畢竟瑞安多的夜景也是非常迷人的！”
騙鬼去啦！這種小城市一過晚上11點基本就是一片漆黑，哪來的夜景？
這麽蹩腳的理由讓早有預料的普萊斯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你的品味果然獨特…”
先前一臉疲憊表情的洛恩則精神抖擻的用力點點頭，
“隊長過獎了！在下只是盡自己微薄之力，以七尺之軀報效女神而已！”
慷慨宣誓之後，洛恩撓了撓腦袋，他似乎忘了問隊長關于守夜人保護自己家人的事。
‘我要問什麽來着……算了管他呢賺錢要緊！’
…………
…………
瑞安多，是倫薩王國境內百個不起眼的小城之一。
她的夜晚不同于帕洛斯的燈火通明，更無法與有着萬城之城的美譽，北方的明珠，銀輪港灣相媲美。
但是這個寂靜郡治的夜晚也有她獨特的魅力，寧靜。
無暇的夜空與閃亮的群星，這是在囚困在魔都拼搏多年的洛恩從未見過的美景。
晴朗的午夜在兩輪皓月的守護下異常安詳，偶爾有兩個行色匆匆的路人從他和普萊斯隊長身邊快速走過，道路兩側昏暗的燃氣燈在這明亮的月夜中顯得有些多餘。
走在洛恩前面的普萊斯提着一盞造型古樸老舊的燃氣燈，如果洛恩沒記錯的話，那似乎是百年前的舊樣式，現在幾乎沒人再使用這種老古董了。
普萊斯似乎能讀出洛恩的想法，他連頭都沒有就自顧自的解釋到：“這可不是一般的提燈。”
在一個僻靜的轉角趁着四下無人，普萊斯用食指敲了敲提燈的玻璃防風罩，原本明黃色的火光快速的變成鮮紅色，裏面的燈火更是變成了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球，并不斷掃向四周。
洛恩被這詭異的一幕吓退兩步，這才反應過來隊長就在自己身邊不用害怕，但還是忍不住略顯不自在的平移兩步避開那個血眼的視線。
普萊斯随即又打了個響指，令人不安的眼球再次被明亮的火焰代替，但洛恩總感覺那只詭異的眼睛依舊在盯着自己。
“這東西有點邪門啊….”
“不用擔心，這只是一個普通附魔産物，與封印污染物是兩個概念。”
神秘學基礎中對附魔的描述是：超凡者利用自己的靈能，将一定的特殊材料經過魔化處理後，使之發揮某種作用。
大部分附魔效果都是有着時限，且附魔效果受附魔師靈能強度，以及材料品質的影響較大；小部分附魔是可以永固的，但是其代價就是附魔師會因此導致靈魂殘缺或精神污染。
如果說附魔物品大部分是無害的小奶狗的話，污染封印物則就是得了狂犬病六親不認的藏獒了。
一方面他們或強大或詭異的能力可以為其持有主人帶來難以想象的力量，亦或詭異到常理無法解釋的能力。
另一方面，那些可怕的污染物會慢慢腐蝕其持有者導致其失控，吞噬持有人靈魂，或更加幹脆一點從物理層面上扭曲持有者的存在形式……就像是，報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