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外人看來,葉雲卿确實是因為不堪受辱而氣得渾身顫抖。

但事實上,只有他一人知曉,這身子反應并不是因為憤怒。如果非要說他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那大概是……複雜而又激動的罷。

人人都認為,他與段千钰身份對立,理應是非常厭惡憎恨着對方,一見面就恨不得打個你死我活才好。

可實際上,他暗地裏卻是喜歡着段千钰。喜歡了多久他自己也不記得了,也許在兩人還是仙門同門弟子時就已經開始。

只是因為後來的身份對立,此事也成了他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如今,自己心悅已久的人卻突然對着他說,要将他收為男寵放在身邊……

對葉雲卿而言,其他人心裏想着的什麽折辱,并不存在。他只是很驚訝,又有些恍然,分不清眼前的發展究竟是夢還是現實,甚至在心裏默默想着——

一個喜歡了多年的人突然開口要你當他男寵,這究竟是什麽天大的好……咳嗯,都什麽事兒。

雖然內心可能已經萬馬奔騰,波濤洶湧,但葉雲卿面色冷漠依舊,任誰都無法看出他此刻的真實心情。在衆人眼中,只覺得他周身凜冽之氣好像又重了些許,認為這是他下意識的排斥。

段千钰淺笑着,眼中的情緒藏得太深,無人能夠探清他真實想法。

“段千钰你這個瘋子……”在仙尊面前完全無力抵抗,只能趴着的顧弈南很是憤怒,也很氣自己。

他氣他的好兄弟被人這般侮辱,自己在這種關鍵時候卻只能被打壓着,什麽也做不了。

葉雲卿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哪怕是當上了魔尊,以他這種性格,魔界的衆人都十分捧着,什麽時候讓他遭受這麽大的屈辱了?!

可是被說的對象卻是彎了彎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似乎對他的評價還挺滿意。

桃花眼中帶着幾分譏諷的笑意完全沒有加以掩飾,像是在嘲笑着他的無能,看得顧弈南差點沒被氣得又吐出一口血。

與他對視了片刻,段千钰忽地輕笑:“你說得不錯,我确實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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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了這麽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他便扔下他,在他殺人般視線的注視下走到葉雲卿面前,還很是親昵地牽起了他的手。

好像這麽一牽,就做出了什麽極大的承諾。

如果不是大家都将段千钰剛才一番言論聽得一清二楚,若非在場人幾乎都知道段千钰表裏不一的性子,只乍看這一場面,恐怕會誤以為這是排場極大的迎親現場。

“我現在就讓仙界人撤離,那還請魔尊大人随我與衆兵将,一同歸往仙界。”他溫聲說着,嘴邊笑容隐隐約約。

常伴他身邊的衆仙兵仙将一眼就看出,他現在的心情還算愉悅。

不過确實,把魔界最大的魔頭給逮到了手,對仙尊大人來說肯定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邊上的顧弈南氣得呼吸都不順暢了,內心狂罵:“段千钰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放開你的髒蹄子!!!”

葉雲卿最終還是被押回了仙界,段千钰也如他所承諾的那般撤回了魔界的所有兵将。

畢竟是在這麽多人面前說出口的話,魔界的情況尚不清楚,但仙界大部分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他們家仙尊把對面魔尊帶回來,要收為男寵的事。

衆人的淩亂程度不比在場親耳聽見看見的兵将們來得小。

“放肆!這實在是太胡來了!”琉璃打造的主殿裏傳來的巨響,驚飛了在周圍停歇的仙鶴。

路過的仙門弟子也是一驚,相互對視了一眼後,紛紛避開了傳出怒罵聲的仙殿,繞道離去。

寬敞的殿堂裏,穿着一身白灰色樸素衣裳的中年男子因為極大的怒火而面目猙獰。他瞪着看起來乖巧又懂事地站在自己面前,比自己略微高出了一個頭的男人,胡子差點沒被怒氣掀飛。

中年男人看着上了年紀,但身上威儀不減,反而有種沉澱下來的沉穩之态。雖然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但仍不難看出若為年輕相,他定然也是一名頗為俊逸的男子。

“你,你說你這是成何體統?!堂堂一位仙尊,整治魔界就罷了,那是你的職責我沒資格說什麽。可是,你說你怎麽能做出這種,這種……”像是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過于難以啓齒,他臉都憋紅了,也沒能再吐出半個字來。

倒是他面前那位長相十分俊雅,微微一笑足以傾倒萬千衆生的男子擡眸看了他一眼,眼裏的散漫只讓人覺得心頭一跳:“師叔言重了,本尊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天理難容之事。”

他的語氣說不上沉重,但也不算平和,加上話語裏的尊稱,顯然打算在他們争論的事情上,用身份來做出絕對的壓制。

陳仲遠調了一會兒氣息,還是說出了口:“你說你把魔尊押回來收作那什麽……你這像話嗎?!”

他知道自己這位師侄從以前開始就很有自己的主見,旁人看着,一直認為他是翩翩君子溫文爾雅,也就他知道這師侄瘋起來,比起魔界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今他位居仙界最高處,更是無人能夠管得了他了!

段千钰将手中的玉扇轉了一圈,莞爾一笑:“師叔未盡之言可是男寵?這原本就是魔尊他自願應下的協議,天道也沒因此對本尊降下任何責罰。”

“奇怪了,魔尊本人都沒說什麽,天道也沒指着本尊說此乃天道不容之事,怎的到師叔你們這裏,就成了什麽大逆不道之事?”

陳仲遠聽完只覺得眼前一黑,氣沖沖道:“但你把這麽一位大魔頭接回仙殿,就是在給仙界找麻煩!”

“那可是魔尊,你以為只是魔界随便就能夠抓回來的小魔修?誰知道那魔頭對你的要求這般順從,心裏是不是有什麽壞點子?”

他越說越生氣,出口的話也越發嚴肅:“別忘了,他可是連自己師叔師伯……甚至是師父都能親手殺死的大魔頭!你把這樣一個人帶回仙界,就不怕掀起禍亂?”

面對陳仲遠的質問,段千钰卻只是又懶洋洋地擡眸看了他一眼,眼底一閃而過的涼意卻叫陳仲遠瞬間不敢再說出更多的話。

跟在他身邊另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仲遠,你也不必如此生氣。仙尊這麽做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再怎麽說他與魔尊曾經也是同門……”

說話的這位,論單純輩分也算是段千钰的長輩之一,與他師父一個輩分的,叫做蕭海。

話至此,陳仲遠眉頭一皺,又道:“你不會到現在都還沒忘了和那魔頭之間的同門情誼吧?他早已不是當年的葉雲卿了,能當上魔尊一位,可想而知他身上背負的……”

“兩位師叔多慮了。”段千钰出聲将他的話打斷。

他漫不經心地說着:“把魔尊帶回來的原因,我在魔界已經說得很清楚,這不過是折磨敵人的一種方式。”

說着他又是一頓,笑了笑才繼續:“再說,你們不覺得葉雲卿很好看嗎?”

陳仲遠和蕭海:“……”

像是沒有注意到兩位崩裂的表情,段千钰像是在讨論什麽重要事情般認真道:“縱觀仙魔兩界,又有何人能及他半分之姿?養在眼皮子底下,也算是多了件賞心悅目的東西,不是?”

陳仲遠和蕭海:“……”

無話可說。

這種言論若是讓外人,尤其魔界的人聽見了,恐怕會想将這位高高在上的仙尊大卸八塊。

也許仙尊這種魔性思維,不是他等普通仙君能夠理解的。

仙殿大門在此時被人打開發出了沉重的響聲,陳仲遠和蕭海回過頭,見到幾位端着端盤的侍女走了進來。

段千钰略帶愉悅的聲音傳來:“來得是時候,正好兩位仙君也在,不如也替本尊挑一挑吧。”

陳仲遠眼皮一跳,只覺得沒什麽好事:“挑什麽?”

端盤上擺着好幾套折疊整齊,材質不菲的衣服。

段千钰兩眼微彎:“給阿卿挑衣服。”

“……”

“我思忖着,他既然要淪落為本尊的男寵,總是需要幾身更适合‘身份’的服飾才像樣些。”

陳仲遠氣得差點兩眼一黑。

有時候他甚至都忍不住想,誰究竟更像大魔頭?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仙尊和魔尊又是立錯人設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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