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邬南
第24章 邬南
牆上的鐘顯示現在是淩晨四點多, 溫久再次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銀蛟,咽了咽口水,退回房間裏,房間門悄無聲息地合上,正如從未打開過一般,沙發上的銀蛟輕輕轉了個方向,仿佛陷入了一無所覺的沉睡中。
溫久不知道那條蛟龍想做什麽,他太大意了,幾乎要忘記當初在溶洞中的恐懼, 或許是因為這所學校看起來與人類社會太相似的緣故,又或者是因為簡意他們釋放出的善意,讓他放松了警惕心。
他差點忘了, 這裏不是那個和平的人類社會,簡意會那麽關照他, 不過是因為在他眼中,自己是一個幼妖, 而蛟龍今天的突然發難,也不過是因為在他眼中,自己是一個人類。
突如其來的無助感差點淹沒了溫久,他有點神經質地啃咬着指甲,絞盡腦汁地思索着如何脫離這個困境。
外面的雨聲不知道什麽時候漸漸停歇, 直到一點 啪的聲音響起,溫久才從自己焦慮的思緒驚醒過來,朝窗外看去, 天邊有一抹亮色,像霧氣一樣的白,已經是早上了。
溫久卻覺得十分疲憊,幸好今天不用上課,不然面對着一屋子的妖怪,他超重負荷的神經不知道還能不能經受得起那種折磨,他脫了力似的往後一躺,整個人陷入了松軟的床墊,目光呆滞地看着米白色的天花板,腦子還在拼命轉動着,不肯停息。
溫久動了一下,覺得有什麽東西硌得他大腿痛,伸手摸了摸,是一枚堅硬的東西,有點圓,他狐疑地伸手掏了掏,拿出來一看,原來是敖蒙課堂上發的那枚靈石。
他拿在手裏漫不經心地打量着,心思再次飄遠了,溫久無意識地把靈石放在手中轉動着,腦子裏卻想着怎麽樣才能安全又快速地離開這個鬼地方。
裝病?可以考慮,不知道妖怪會不會生病,但是有一點,如果他們治病也跟施展法術一樣的話,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甚至還有可能被懷疑。
叫家長?可是他現在已經聯系不到他老爹了,沒用。
說他媽媽病重,想見自己最後一面?溫久一個激靈,猛地坐起來,這個好像可以試試啊!他就這麽坐着想了半天,覺得這個理由真是天衣無縫,如果學校打電話給他爸爸核實的話,那麽他爸爸很快就會知道事情的不對勁,因為溫久根本沒有媽媽,如果學校選擇直接相信他,那就更好了,自己可以借此機會溜之大吉。
簡直完美!溫久都想給自己鼓鼓掌了。
什麽八十個學分,見鬼去吧!
想到這裏,溫久就覺得心裏一陣激蕩,突然間,指尖好像被燒紅的炭灼了一下似的,滾燙無比,他一個哆嗦,那枚靈石就咕嚕嚕翻滾下去,落在被單上。
有那麽一剎那,溫久覺得靈石發出了一點亮白的光芒,但是仔細一看,又消失不見了,靈石仍舊是瑩白色,泛着一點淺黃,像一大塊冰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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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他遲疑着伸手摸了摸那塊靈石,是冰冷的,仿佛剛剛那一瞬間的灼燙是他的錯覺一般,怎麽回事?
溫久疑惑極了,拿着那枚靈石左右看着,但是卻沒有任何發現,最後他只能把剛才的反應歸為錯覺,可能是太緊張了的緣故吧。
就在這時,房間門被敲響了,溫久剛剛才松懈下來的精神立刻有緊緊繃起,他警覺地盯着那白橡木的房間門,就仿佛後面是一只噬人的猛獸一般,随時會破門而入,露出鋒銳的利齒,将他嚼碎了吞咽下去。
事實上,他已經被咬過一次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蛟龍又放了他一馬,是覺得不合胃口嗎?溫久不太想深思這個問題。
敲門聲只是做做樣子,那只妖怪大概不太懂得人類的禮貌,又或者懶得懂,下一刻,門就被直接推開了,溫久強行穩住身形,這才勉強讓自己沒有拔腿就逃。
姬摯站在門口,似乎完全不意外他已經醒來,只是催促一聲︰“吃早餐了。”
溫久沒動,實際上,看到蛟龍的那一剎那,他的脊背就不自覺僵硬起來,脖子上又開始隐隐作痛,灼熱的氣息輕吐在皮膚上,下一刻,利齒帶着體溫的灼熱,輕而易舉地撕裂了柔軟的皮肉,滾燙的鮮血瞬間争先恐後地奔湧而出,順着脖頸蜿蜒留下……
即便是傷口已經痊愈如初,但是那種令他靈魂都戰栗恐懼的劇痛仍舊徘徊不去,時時刻刻地提醒着他,所有溫和的假象下,都埋藏着嗜血的森冷。
姬摯見溫久沒動,微微皺了一下眉,是詢問的語氣︰“你怎麽了?”
溫久站起身來,緊緊握着掌心,竭盡全力才能讓自己沒有顫抖,他溫順地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姬摯再次皺了皺眉,覺得有哪裏奇怪,但是又說不上來,作為一條活了幾千年的蛟龍,他沒那麽細膩的神經。
所以他雖然疑惑,但是也沒說什麽,溫久在他的目光中走了出去,緊抿着唇,只有他自己知道,需要多大的努力才能強行保持這種表面上的鎮靜。
朝聞鳥已經來過了,餐桌上擺放着熱氣騰騰的碗和盤子,是很常見的中式早餐,油條米粥和包子,姬摯仍舊吃得很随便,溫久食不知味,完全沒胃口,包子才吃了幾口就停下了。
姬摯見了,微微挑眉︰“多吃點。”
吃多點好長肉?溫久面無表情地看着桌上的粥,然後端起來喝了一口,但是他忘了,朝聞鳥送餐的速度特別快,也就是說,這粥三分鐘之前,還在鍋裏面翻滾沸騰着。
他一口下去,又哇的一口吐了出來,霎時間嘴巴裏一片麻木刺疼,眼淚迅速在眼眶裏面凝結,然後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完全!忍不住!
姬摯立刻伸手扣住他的下巴,語氣不容置疑︰“張嘴。”
溫久唔唔兩聲,最後還是妥協地張開了嘴巴,好歹眼淚止住了,姬摯捏着他的下巴仔細看了看,舌尖深紅一片,似乎燙傷的面積還挺大的,此時的溫久完全說不出來話,兩泡眼淚含在眼裏,可憐巴巴的。
姬摯想了想,說︰“你等會。”
然後他就起身推門出去了,溫久聽見院子的鐵門被推開的吱嘎聲,确信姬摯離開了,他這才吐出舌頭來,呼哧呼哧地吸着冷氣,以緩解燙傷帶來的劇痛。
但是很顯然,杯水不解渴,他一合上嘴巴,整個口腔都火燒火燎的,跟含了一口刺似的,特別疼,而溫久更擔心的是燙傷帶來的後遺症,他有個毛病,口腔只要出現一點傷口,第二天就會惡化為口腔潰瘍,至少半個月才會完全好,眼看着現在一嘴巴水泡,他已經能想象到未來的酸爽滋味了。
悲從中來,溫久正難受着呢,牙齒又不小心嗑了一下舌頭,頓時眼淚又奔湧而出,最後他只得再次把舌頭伸出來,呼哧呼哧吸涼氣,用以安撫飽受折磨的舌尖。
姬摯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狀況,溫久跟只小狗似的,吐着舌頭吸氣,眼楮還拼命往下看,企圖能看一眼自己的傷勢。
身後的人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小孩真可愛。”
同時伴随着一聲附和的貓叫︰“咪嗚。”
溫久這才發現門口的姬摯,連忙閉上嘴巴,姬摯身後的青年笑眯眯地與他打招呼︰“早上好。”
溫久看似矜持地點點頭,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說不了話了。
姬摯倒是沒說什麽,只是對青年道︰“邬南,你給他看看。”
叫邬南的青年走過去,忍不住伸手撓了一下溫久的下巴︰“來,張嘴我看看。”
溫久一頭黑線,怎麽這姿勢跟撓貓似的?但是介于姬摯在旁邊,他也只能乖乖張嘴,邬南看了半天,輕輕皺了一下眉︰“還挺嚴重的,全是水泡。”
姬摯問︰“怎麽治?”
邬南撸了撸貓背的貓,猶豫着給建議︰“要不然,給他吃點那什麽……青和丹?”
聽到他這不肯定的語氣,溫久心裏打了一個突,姬摯問道︰“青和丹是治什麽的?”
“不太清楚,”邬南表情無辜︰“我只給天狗吃過,它一不舒服的話,吃青和丹就好了。”
兩人的目光落在他懷裏的黑貓身上,黑貓翻了個身,換了一邊撸毛,顯然是十分享受,溫久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很想開口,說我是人,不是貓!
但是他有心無力,幸好姬摯也覺得不妥︰“沒別的辦法?”
“我沒被燙傷過舌頭啊,我也不知道怎麽治,”邬南為難地皺了下眉,又看了看溫久,腦中靈光一現︰“我之前在靈網上看到有一個方法,可以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