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天是庭審前的第一次會議，兩方當事人還有雙方律師都要在場，這是離婚案件必要程序，在開庭前開一次會議，就是我們通俗來講的，法院給你們作調解，看能不能私下協商，如感情确已破裂，調解無效，才準予再訴訟。

蘇喬木跟自己當事人在審判員的帶領下，去了會議室，對方律師和當事人還沒來。

“蘇律師，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這些日子真的辛苦你了”坐在身邊的當事人辛欣說。

“沒事的，你放心，我會盡全力幫你的”蘇喬木看了她一眼，覺得面前的女人又憔悴了許多。

其實她想說，真的不是案件的問題，她是被感冒折磨的沒了脾氣，晚上實在是睡不安穩，咳嗽的厲害。

“謝謝你啊，蘇律師”

說話間，對方的人也到了。

季澤穿着熨燙筆挺的西服，本就長得高大俊朗，這一身顯得整個人更加精神了。

高挺的鼻子，漆黑的眸子，臉上還帶着一絲笑容，雖然并不是很明顯。

“你好，季澤，李董的代理律師”季澤伸着手客氣而又禮貌。

蘇喬木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實在是做作，明明就是水火不相容的态度，還要裝作謙遜有禮貌的樣子。

季澤伸着手老半天，蘇喬木也沒同他握手，尴尬之際，審判員恰好過來，帶領他們去了會議室。

雙方介紹完畢，各自坐在座位上，由審判員開始進行說明。

審判員：現就李凱訴辛欣離婚一案進行第一次庭前會議。首先我希望當事人雙方都可以清楚，離婚并不像你們所想的那麽簡單，都說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當時選擇對方就證明已經做好了一起生活一輩子的打算，現在申請離婚，無非也是生活中一些不和諧的因素導致了矛盾的激化，希望你們再好好考慮一下，想想孩子，想想當初。

辛欣從看到對面的人時就已經很氣憤了，這會而聽審判員一說，更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我也想好好跟他過的，但是他在外面跟別的女人鬼混，這要怎麽跟他過，審判員我也不想多說什麽了”

“我們離婚是因為感情不和，況且結婚這麽多年也沒有孩子，沒什麽放不下的，這婚離定了，說我在外邊跟別的女人一起，你何時看見了，別誣陷我，造謠我的形象”

“形象，你還知道形象，我都看到你帶人進酒店了，少騙我了”

“那是喝酒應酬，不得已的，你怎麽就是整天疑神疑鬼的，那麽不讓人省心呢，反正婚我是一定要離的”

夫妻兩個你一言我一言，無非就是家長裏短，婆婆媽媽的生活瑣事，雙方律師完全插不上話。

蘇喬木低着頭默默拿着筆記錄着重點，季澤看看自己的當事人，毫不避諱，再定定地看向她，目光坦蕩且自然。不知道的以為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哪知私下的兩個人，各自看對方不順眼。

蘇喬木白皙修長的手，筆記本上是隽秀的字跡，季澤看着她，嘴唇蠕動，像是在說着什麽。

季澤正了正臉色，心裏想着：她安靜的時候，還挺像個人的。

季澤輕拍了她一下，指了指地上的胸針。

蘇喬木擡眼看了一下，彎腰撿起來。

審判員在一旁仔細記錄着，并沒有被這一小段插曲打斷，時不時還做一下協商調停，整個會議下來，蘇喬木沒說幾句話，因為她也無須多說，本來就不想自己的當事人協議離婚。

庭前調解如果要達成離婚，還必須就夫妻共同財産的分割和子女的撫養義務的分擔問題等方面同時達成協議才可以，所以這次的庭前會議就成了個過場，最後雙方當事人也沒有簽署離婚協議，這次庭前會議以不成功結束。

“辛女士，這次庭前調解不成功，法院很快會進行第二次調解，到時候可以直接拒絕”

“蘇律師，我明白，我不會妥協的，我一切都聽你的”

“嗯，我會的，不如我們找家咖啡館坐坐，你再仔細跟我說一下你先生出軌的事情，或者其他可以直接導致離婚的因素，如果出軌這個舉證被對方反駁的話，我們也好有新的證據和對策”。

“好”

蘇喬木剛轉身，就被身後的季澤叫住：“蘇律師，有空談一下嗎，我想我們有必要談一下”

“不好意思季律師，我還要跟我的當事人探讨一些事情，不如改天吧”

“那好，我們再約時間”

兩個人同時轉身，卻各懷心事。

蘇喬木不知道他這又是什麽計策，賣的什麽關子，已經談過好幾次了，沒有一次能談攏的。

“蘇律師，蘇律師”

辛欣叫了她幾聲，她才反應過來：“啊，不好意思，走神了，我們走吧”。

“蘇律師，我們能贏嗎”辛欣看着坐在對面攪拌咖啡的蘇喬木，有些不确定的問。

“法庭上太多不确定因素，我不能給你什麽實質性的承諾，但是我會盡全力幫助你”蘇喬木斬釘截鐵地說。

“蘇律師，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們......”

“我明白，我們申請的不公開審理，隐私部分你大可以放心。另外對于離婚我還想說一下，雙方當事人有一方提出離婚，依照我國法律的規定，認定準予離婚的就那麽幾個情況。

現在是你起訴他們，我們自然是原告方，那麽我想正式且誠懇地問一句，你在這場婚姻裏有沒有過錯。”

辛欣認真思考了一下，慢慢道：“除了人老珠黃，不能生孩子，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什麽過錯了”

“首先我要告訴你，民事訴狀中一般都是“誰主張，誰舉證”，法院同意離婚的原因無非就那幾項：1、重婚或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的；2、實施家庭暴力或虐待、遺棄家庭成員的；3、有賭博、吸毒等惡習的；4、因感情不和分居兩年的；5、其他導致夫妻感情破裂的情形。很明顯你說的那兩項都不能成為離婚的理由，另外根據你的意思，我們可以根據第一條做為訴訟依據，你最好想想有什麽可以證明他出軌的證據，比如兩人同居，兩人不正當關系的視頻”

辛欣想了下，回道：“我也不知道，你說話偷拍的不能用，所以我也沒請私家偵探”

蘇喬木理了理思路，又問道：“這個到時候我會申請調查，調取酒店監控錄像，但對此對方律師肯定也會想辦法辯解，所以我今天想問你他還有其他很直接的理由，比如酗酒，暴力，賭博等等”

“蘇律師，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沒有那些惡習，有時候會喝酒應酬”

“那你們有沒有分居”

辛欣搖了搖頭：“沒有分居，他雖然回來的晚，但是晚上都會回家，有時候是半夜，有時候是淩晨4-5點，蘇律師沒有你說的那些原因，就不能離婚了嗎”

“恐怕是不能的，法院支持離婚的理由，我剛才已經同你講過了，如果第一條我們找不到證據，恐怕法院是不支持我們的，沒事，我盡力吧”。

“那就麻煩蘇律師了，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同辛欣分別後，蘇喬木又在咖啡館坐了一會兒，思考了些問題，如果找不到對方出軌的證據，這個婚是離不成的，然而對方也主張離婚，那季澤為什麽又要接這個案子，難道真的有背後不為人知的原因，就像那天跟季澤通電話，他在電話那頭說：“我希望你不要被外界的因素，影響你對這個案子本身的看法”。真的是自己先入為主了嗎，可是看着辛欣柔柔弱弱的樣子，不像是壞人。

春天的雨總是那麽不合時宜，傾盆而下。

正是傍晚時分，春雨裏夾雜着泥土的芬芳，沒有夏天的熱氣，反而帶着一絲涼意。

蘇喬木站在咖啡館的門口，抱緊了雙臂，傘在包裏放着，但是無奈風大，就算打着出去，也會淋成落湯雞。

這個時候打車怕是要等好久，雲海市就這樣子，天氣好的時候，車多的很，陰天下雨車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整條馬路都靜悄悄的，只有撐着傘來往的行人。

過了好久，雨依然沒有停的跡象，蘇喬木有些焦躁不安，每天這個時候她都會去樓下喂流浪貓的，不知道今天不去，那只可愛的小貓咪會不會等她，有沒有被雨淋濕。

“蘇律師”

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蘇喬木循着聲音望過去，便看到季澤開着車窗同她說話：“沒帶傘？”

“你怎麽在這”

“還要問你呢，你站在門口東張西望地幹什麽呢，上車，我載你”

“不用了，我等雨停了再走就好了，你先走”

蘇喬木這次很有禮貌的朝他揮揮手。

季澤沒離開，徑直從車上下來，傘都沒打就跑進雨中。

“跟我走”

“不，真的不用了”

“別廢話了，再這樣在雨中僵持着，兩個人都要感冒了”

蘇喬木就這樣硬生生地被塞上了車，雖然不情願，但畢竟受人恩惠，說話的聲音都客氣了許多：“真是很感謝你季律師”

“感冒好了嗎，上次還是我送你去醫院的”

蘇喬木沒答話，她心裏想着：怎麽，是來跟我讨債的嗎，誰還沒個難處了，這又不是一個人的世界，免不了是要接觸的，蘇喬木想了想，說道：“上次也很感謝季律師，不如等官司過去了，我請你吃飯，算是對你的感謝”

“不過是舉手之勞”

說罷，季澤從後座找了塊幹淨的毛巾遞給她，“擦擦，別着涼了”

“那你這樣不求回報的幫我是為了什麽，你別想從我這裏探聽什麽消息，你這樣的招數太爛了，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

聽了蘇喬木的話，季澤真心覺得自己是好心辦壞事，“你這人還真是，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要求回報的，你這職業習慣也帶到生活中來嗎，我不過看到你需要幫助，同情心泛濫而已，如果那個人不是你我也照樣會這麽做，是你想多了”

蘇喬木撇了他一眼，接過他手裏的毛巾。

沉默了一會兒，季澤沒好氣的問：“你家在哪裏啊，送你回去”

“財富中心，陽光花園”

一路上蘇喬木都看着窗外，兩個人再也沒了交流，車內的空氣冷到極點。

季澤是好心心，卻有人不領情，他也不想說什麽，因為路上沒什麽行人，車開的也很快，季澤将她放在小區門口，這會兒雨下的沒那麽急了，風也小了些。

蘇喬木下了車撐着傘頭也沒回的就往雨裏跑。

季澤坐在車裏，看着她跑去的方向，又氣又覺得好笑。

樓下的流浪貓“喵喵”地叫着，見蘇喬木過來，一下子從樹叢裏跳出來。

“你在啊，有沒有淋到，今天不讓你在外邊吃了，走，帶你回家”也不嫌棄流浪貓不幹淨，直接抱在懷裏帶回了家。

她喜歡一切可愛的東西，可愛的小朋友，小狗小貓以及毛絨玩具。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某一天，季澤收拾床鋪的時候，從蘇喬木的枕頭下找到了一本漫畫《...女高中生》。

那天晚上，蘇喬木被季澤按在牆上，問她：我看你挺喜歡看這種漫畫，不如我們今天來驗收一下你的學習成果......

那天以後，蘇喬木把自己所有的漫畫書扔了，包括手機的壁紙、聊天背景都換成了她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