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聽說還是西塔爾家主親自求到父皇陛下面前, 一定要為你們解除婚約, 生怕你繼續拖累自己的兒子。”

容貌嬌美的公主嗤笑一聲, 下巴昂得高高的, 只有眼尾掃下來,以一個貴族淑女标準的輕蔑不屑表情看着她:

“克裏斯年少有為、風度翩翩, 家世人品挑不出任何不好, 本來配給你就可惜了,現在倒好, 你自己把好好的婚約攪黃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個惹事精,我看将來誰家不嫌丢人敢娶你!”

祁琅咬着點心,擡起頭看她一眼。

這也是個熟人,貝芙娜公主, 性情嬌縱傲氣, 與原來的蒂安是一路性子,兩個人從小就別苗頭,互相看不順眼, 得着機會就嘲笑對方。

見蒂安擡頭看來, 貝芙娜更是高高仰着頭, 只等着看蒂安被氣得發抖, 漲紅了臉站起來和她吵。

但是誰知祁琅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叉起一塊點心慢悠悠咬起來。

貝芙娜等了好一會兒, 眼看着祁琅吭哧吭哧要把那一盤點心都幹完了, 好像根本沒看見自己, 自己反倒跟傻子似的在直愣愣杵着。

四面八方看好戲的眼神瞟來,貝芙娜挂不住臉,上前一把把盤子推開,氣惱地大聲喊:“蒂安!你聽沒聽見我說話!”

祁琅抓了個空,也不生氣,拿起旁邊的巾帕擦了擦嘴,敷衍說:“聽見了,不就是你喜歡克裏斯,來我這兒示威來了。”

貝芙娜一愣,臉瞬間脹紅:“你說什麽?!我是在說你退婚的事!”

祁琅問她:“那你喜歡克裏斯嗎?”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無論是作為公主的矜持,還是克裏斯險些成了她的姐夫的身份,她當然不能說喜歡克裏斯,只能惡狠狠說:“不喜歡。”

“嗯,我也覺得你不喜歡他。”

祁琅點點頭,對她說:“你只是單純地見不得他好,非常不能理解為什麽他要選擇我這麽好看的前未婚妻,而不要一個大傻子似的你。”

貝芙娜一窒,周圍驟然傳來一聲聲竊笑,貝芙娜氣得手腳發麻簡直快要炸掉,恨不得撲上來撕了她的嘴:“你胡說八道!我根本不是這麽想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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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瘋狂跳腳:“不對!你說誰是大傻子?!你才是大傻子,你是全世界最大的傻子!”

祁琅不想和這個腦子不太好用的貝芙娜公主陷入小學生撕逼模式,那太有損她的格調。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在一道道抽氣聲中淡定自若從旁邊薅了一把珍貴的凡尼亞小絨花,眼看着貝芙娜氣勢洶洶要撲過來,她揪下小絨花朝着貝芙娜的小臉蛋就扔過去。

小絨花不像玫瑰帶刺,被砸了也不疼,毛絨絨一團還挺可愛,就是稍稍碰到就容易散成細碎的小絨屑。

貝芙娜慘遭小絨屑打臉攻擊,轉眼之間就陷入一片浪漫的花海中,漫天粉色的絨屑飛舞,感動的她阿嚏阿嚏噴嚏打個不停,沒一會兒就眼前模糊涕泗橫流。

“說你傻,你還不承認。”

祁琅換着角度朝貝芙娜扔小絨花,确保她能始終處在花海中央享受着衆人羨慕的目光,邊懶懶散散說:“這裏瞧不上我的人那麽多,暗地裏嘲諷我的人也那麽多,怎麽就你屁颠屁颠過來上趕着被收拾,人家鼓動你兩句你就突出了、就膨脹了、就興奮了,迫不及待要去和剛才那兩位小姐搶療養室的搶救位,不給你這張小臉蛋上增添點異樣的風采你就不滿意是不是!”

“蒂安——”

貝芙娜胡亂拍打着手像揮開如影随形的小絨毛,臉上眼淚和鼻涕糊成一團,整個人都處在崩潰的邊緣,她又氣又怒,聽見祁琅涼涼的風言風語,不知為什麽鼻子一酸,委屈的不行,咧開嘴就要哭:“你滾開!你讨厭死了——我和你沒完嗚嗚——”

祁琅看貝芙娜嗚嗚要哭,啧啧着把最後一朵扔過去,随手把光禿禿的花枝扔到一邊,接過梅爾遞過來的帕子,慢悠悠走過去一把就糊在貝芙娜臉上,擦抹布似的上下摩擦:“瞧你那點出息,這才說幾句就要哭,就這麽點本事還敢來我面前找事,哭哭哭,就會哭,不許哭!不知道的還當是我欺負你了似的!”

周圍默默旁觀的人都是無言以對:這不還不叫欺負嗎……

貝芙娜被帕子糊了一臉,那力道兇的簡直是要把她的臉給搓下來,又聽見祁琅臭不要臉的話,心裏更是委屈得淌水,但是又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丢人,生生憋着,沒一會兒就打起了哭嗝兒。

祁琅看着她這嗚嗚嗚的小可憐樣與小奶音頗有相似之處,當下就起了憐憫之心,拉着她往自己那裏走,想扶她坐下,貝芙娜不幹,鬧脾氣死撐着不坐,祁琅拉了兩下,沒用,一生氣一把拍在椅背上:“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貝芙娜只聽見咔嚓兩聲,那把精致的纏花椅子瞬間四分五裂,她倒吸一口涼氣,呆呆看着那椅子殘骸,祁琅拽了一把新椅子過來,拍了拍椅背,意有所指:“坐,還是不坐。”

貝芙娜:“…”

貝芙娜默默坐下,臉上挂着兩條清淚。

祁琅也不坐下,就撐在貝芙娜椅背上,溫聲細語對她說:“你等着,我這就給你出氣。”

貝芙娜:“???”

唯一欺負她的就是祁琅,這女人難道要暴打自己?!

祁琅勾了勾手,萊斯自覺地靠過來:“殿下,聽候您的吩咐。”

祁琅指着對面:“剛才那兩個在貝芙娜周圍起哄的女人,給我帶過來。”

萊斯躬身,唇角帶笑:“好的。”

沒一會兒萊斯就帶着兩個少女過來,臉上挂着隐晦而微妙的,看好戲的微笑:“殿下,人已經帶到了。”

兩個少女對視一眼,對她屈膝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祁琅打量她們,見她們雖然神情有些忐忑,但還算鎮定,甚至頗有一種有恃無恐的感覺。

上流社會一切都是要講規矩的,公主的身份尊貴,但平白無故打罵其他貴族小姐也是對名聲的極大損害,會被恥笑和非議。

就連之前梅爾險些被絆倒,她都是另找了個借口收拾那兩人,在上流世界的尊卑裏,只因為一個卑微的侍從侍女而懲罰貴族鬧出不愉快來,被認為是不識大體,只會淪為笑柄,甚至會招致更上面的人的責怪。

剛才她戲弄貝芙娜,是因為貝芙娜主動找上門來,但現在這兩個人一直安安分分坐着,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貝芙娜公主是受了她們的挑撥,明面上祁琅還真不能拿她們怎麽樣。

祁琅看了看她們,微微一笑,也不生氣,也沒有對剛才的事發表任何評價,只說:“我聽說你們倆花藝做的特別好,我看這花園裏的花都剪的太難看了,來,你們分別造一盆給我看看。”

兩個少女表情一僵。

您他媽從哪兒聽說她們會造花藝。

兩人知道祁琅要整治她們,當然不幹,低頭半是惶恐、半是微妙的警告:“殿下,我們不敢随便摘花,這裏的花都是皇後殿下喜愛的。”

“怎麽會,一些花而已,皇後那麽大度的人怎麽會在意,況且你們做好了也是要獻給皇後殿下的,她喜歡的很。”

祁琅擺擺手,溜溜達達,直接掀翻了兩個小花壇。

“啊!”

周圍一片驚呼聲,祁琅置若罔聞,把裏面的花枝和泥土都倒了個幹淨,在衆人驚駭的注視中拎着兩個花壇走到兩人面前,哐當一聲砸地上,她拍了拍手,爽朗說:“就這兩個,有點小,你們先湊合試試,做的好了咱們再說。”

兩人:“…”

兩個少女呆呆看着面前一米見方的花壇,腿慢慢發軟,不得不相互攙扶着勉力支持,她們還想拒絕:“殿下,我們…”

“你們真的不做嘛。”

祁琅微笑着看着她們,語氣輕柔:“真的,還不做嗎?”

兩個少女呆呆看着她的眼睛,不知為什麽,突然一抖。

一個人還想說話,另一個人卻拉了拉她,對她搖搖頭。

那人也很快反應過來。

歸根結底,花壇是公主掀的,花是公主讓她們造的,即使皇後怪罪下來,也是蒂安公主的鍋,她們頂多是被脅迫,反而一會兒在皇後面前訴委屈,說不定皇後還會責罵蒂安公主,到時候她們就出了氣了。

這樣想着,兩人定了定心,屈膝應了下來。

祁琅點點頭,把花壇往中間踢了踢,眼見着兩人縮手縮腳不敢摘花,不耐煩地薅了一把花就灑進去:“磨磨唧唧幹什麽呢,還需要我動手。”

“這種,這種,這綠色也好看,這粉色的花型好,都塞進去,給我塞滿了,富貴!豐滿!好看!”

兩人:“…”

祁琅看她們兩人一臉土色往花壇裏填土,慢悠悠往後坐回椅子上,旁邊貝芙娜已經把糊着臉的帕子拿下來,猶豫地看了看那兩個人,又看了看祁琅,揉着帕子,突然小小聲說:“你說她們是故意的?”

祁琅懶洋洋看她一眼,貝芙娜莫名的臉紅了,有些氣惱:“愛說不說,我還不稀罕聽呢。”

“就你這腦子,要不是你有個有本事的親姐姐,早涼成花肥了。”

祁琅冷笑一聲,涼涼說:“我與西塔爾的婚事是父皇親自下令解除和封鎖消息的,大家也就敢自己心裏嘀咕,你見誰大大咧咧往外說了,也就你還當這是個把柄來我這兒耀武揚威。”

貝芙娜顯然沒想到這裏,一想到自己不知不覺違逆了父皇的意思,想到皇帝陛下陰沉漠然的臉,臉色驟然一白,惶惶不安幾乎坐不住:“我…我…”

“現在知道怕了。”

祁琅哼了一聲,等她慌得不行了,才大發慈悲安慰着:“一會兒你聽我的,什麽事都不會有。”

貝芙娜眼睛一亮,又有些猶豫:“你是要…打皇後的臉嗎?”

這兩個少女顯然是不敢擅自牽涉進宮廷密事,必然是受人指使,而整個宮裏有這個本事又有這個動機的,最可能的就是皇後。

她也隐約記得這兩人似乎向來是很捧皇後,只是今天被她們捧的昏了頭,沒意識到哪裏不對,誰想到她興沖沖就往陷阱裏跳。

“你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

祁琅又掐了塊點心吃,看她還想說話,漫不經心轉過頭來:“別摳帕子了,上面全是你的鼻涕。”

貝芙娜:“…!!!”

就在貝芙娜尖叫着要換帕子的時候,在兩個少女戰戰兢兢忍辱負重填土的時候,尊貴的皇後涼涼終于在衆人簇擁之下姍姍來遲。

祁琅遙遙看着妝容精致神色矜傲的皇後被一衆莺莺燕燕簇擁而來,她旁邊就站着公主麗塔的,她的這位好姐姐此時恭順小意扶着皇後的手,言笑晏晏的樣子,看着真是對皇後比親媽還親。

這是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幹脆徹底踩在皇後與大皇子那一派了是不是。

祁琅輕輕摩挲着茶杯,勾起唇角。

皇後慢慢走進花園,四周的貴族少女們紛紛站起來向她行禮,她矜持地點一點頭,眼神随意一掃,就看見亭子中央直愣愣立着的兩個空蕩蕩的花壇。

那雍容的造型,熟悉的紋路,裏面種着最珍貴的姆爾多玫瑰,僅有寥寥幾株,是姆爾多星系的星督親自護送獻過來的,向來被她視為皇後至高無上的尊榮,每每舉辦宴會總要擺出來供衆人欣賞贊美,享受大家羨慕尊敬的目光。

但是此時,那花壇空空蕩蕩,只有半盆灰色的泥土,亂七八糟插着幾只花。

皇後呆滞地看着那花盆,氣地渾身發抖,驟然尖叫一聲:“我的玫瑰!是誰動了我的玫瑰!”

兩個少女被吓了一跳,連忙跪下,看着自己滿是泥污的手眼眶發紅,心想可算找到告狀的機會:“皇後殿下恕罪,是蒂——”

“是她們非要挖的,說要做一個漂亮的花壇給您。”

祁琅滄桑點煙,嘆了口氣:“我勸過,真的,可是沒用,她們非要做,一言不合上去就把花扒了,攔都攔不住。”

兩人:“???”

衆人:“!!!”

貝芙娜一口茶水生生噴出來,不敢置信看着她。

這就是她想出的法子?!睜眼說瞎話,是當別人都眼瞎嗎?!

果然,祁琅話音未落,就有人憤憤開口:“蒂安殿下,您太過分了,明明是您把花壇裏的花都扔掉了,還逼迫她們糟蹋皇後殿下其他心愛的花。”

這一聲出來,又紛紛有幾聲響應:“就是,殿下您不能仗着身份随便欺負人。”

“我們都是看見的,實在不能任由您瞎說。”

但是開口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數人神色各異,但都保持着沉默。

現在還摸不清蒂安公主的套路,但是只看她之前把那兩個人都整治到療養室去了,就讓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難道她會這麽傻,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撒謊,然後被拆穿?

沒有人是傻子,除了向皇後投誠的那些狗腿子,大部分人都想靜觀事态發展。

但是皇後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在她眼中蒂安還是原來那個沒有腦子的蠢貨,自己把把柄往她手裏送。

她陰冷的眼神看來,聲音尖銳:“蒂安,你給我過來,貴為公主卻滿口謊言,你是怎麽學的規矩!”

“母後,請您息怒。”

麗塔火上澆油,眼中帶着不易察覺的得意,卻皺眉假惺惺對祁琅說:“蒂安,你怎麽能這麽做,真是太讓人失望了,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只是一時昏了頭,快過來向母後賠罪。”

貝芙娜咬着唇。

完了完了,她就說這不行的。

她小聲湊到祁琅耳邊,焦急催促:“怎麽辦啊,你快想個法子解釋,這樣你的名聲該壞了,父皇會生氣的。”

祁琅冷眼看着她們惺惺作态,盯着那兩個低着頭的少女,卻在聽見貝芙娜的話的時候笑了一下,戲谑說:“你不是正想看我倒黴麽。”

貝芙娜一噎,眼神飄忽了一瞬,突然惱怒:“我當然想看你倒黴,但是我也不想看皇後得意,那個老太婆,天天不安好心,都怪你把我拉過來,她看見我們坐在一起,肯定也不會放過我。”

祁琅意味深長看着她,貝芙娜氣鼓鼓的:“看什麽看!你麻煩大了!”

祁琅突然哈哈大笑,擡手揉一下她的腦袋,把她一頭精致的小卷發撸得亂七八糟,在她反應過來之前站起來,朗聲說:“既然大家各執一詞,就讓當事人自己說。”

衆人暗暗心想:好不要臉一女的,誰和你各執一詞,明明是你自己張嘴就胡說八道。

但是她們随即就愣住,讓當事人自己說?!

祁琅走到兩人面前,背着手慢悠悠問她們:“是我逼迫你們做花壇的嗎?”

兩人回答:“是。”

衆人面色怪異,這是生怕自己踩被踩的不夠狠?!

麗塔原本還有些忐忑怕祁琅又出什麽怪招,卻聽見她自己打自己臉,當下就抖了起來,居高臨下就說:“蒂安,你看看她們自己都承——”

“——我為什麽要讓你們做花壇?”

祁琅淡定地無視了她,繼續問。

兩個少女面無表情地回答:“因為您在懲罰我們,我們做了壞事。”

皇後突然皺了皺眉,隐隐覺得有哪裏不對:“蒂安…”

祁琅卻繼續笑,笑得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你們做了什麽壞事?”

“我們鼓動貝芙娜公主挑釁您,希望貝芙娜公主把西塔爾退婚之事鬧大,毀壞您的名聲,觸怒皇帝陛下,使皇帝陛下降罪于貝芙娜公主與您。”

兩個少女聲音平靜,說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皇後不知何時已經握緊自己的手,她死死盯着兩個少女,但是她們卻絲毫沒有露出畏懼的模樣,仿佛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說多麽可怕的事。

所有人面面相觑,臉色驚駭。

皇族的事大家心裏都有數,但是最多只敢在心腹面前嘀咕兩句,這麽大庭廣衆說出來算計皇族成員的陰謀,是真的不要命了,不只自己不要命,還要讓自己的家族都沒命!

祁琅不知何時又揪了一朵花,一片一片慢慢的把花瓣揪下來,粉嫩的花瓣輕飄飄落在她腳下,她閑閑問:“這樣的事你們是不敢自己做的,是誰指使你們的?”

兩人像是收到了指令的機器人,同時慢慢扭過頭,無機質般的眼睛直愣愣盯着皇後,張嘴回答:“是皇——”

“蒂安——”

皇後突然尖聲打斷,她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輕顫起來:“夠了!讓她們閉嘴!這些髒東西說出來,都髒了我們的耳朵!”

祁琅也不生氣,慢慢碾碎花瓣,笑眯眯看着皇後:“當然,尊貴的皇後殿下讓她們閉嘴她們當然得閉嘴,其實我只是想問,您覺得這花壇怎麽樣?”

威逼,這是明晃晃的威逼。

皇後一下子反應過來,這個賤人是在報複自己,她就是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讓自己丢臉,讓自己低頭!

皇後氣得渾身發抖,盯着她的眼神怨毒地像是要吃人,麗塔瞅着表現的機會,連忙扶着皇後的手臂,溫聲對祁琅說:“蒂安,你不要這樣咄咄逼人,你…”

“那天挨的巴掌忘記了。”

祁琅懶洋洋看麗塔一眼,看着她身體一僵,笑嘻嘻:“我的好姐姐,不記得了可千萬別客氣,我可以讓你再回憶一次呀。”

麗塔想起那天自己被甩的那個巴掌,臉色忍不住扭曲一瞬,很快調整過來,委屈地看一眼皇後:“母後,您看她。”

“對呀,皇後,您快看看我。”

祁琅也催促:“雖然這兩個人很壞,但是手藝還不錯,我覺得這花壇就不錯,特別有創意美,您覺得呢?”

皇後根本沒搭理她,只死死盯着祁琅,好半響,才在她的連聲催促中,硬生生從牙縫裏擠出來:“你覺得好就好。”

“嗳,我就說皇後殿下一定會喜歡的。”

祁琅美滋滋打了個響指,跪在地上的兩個少女恍恍惚惚回過神來,慢慢想起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臉色驟然慘白,顫抖着嘴唇擡頭,看見皇後的表情就是一個哆嗦,戰戰兢兢地求饒:“皇後..恕罪…我們沒有…不是…”

皇後一個字不想多說,揮揮手就讓人捂住她們的嘴帶下去。

沒用的東西,險些把她牽累了下來,死不足惜。

兩人被帶走,花園陷入一片死寂,見證了全過程的所有人打量着皇後公主的臉色,噤若寒蟬。

皇後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盯着祁琅:“蒂安,我都不知道你是什麽時候學的這本事?”

“小打小鬧,不值一提。”

祁琅摳弄着指甲上染着的花汁,嘆了口氣:“世界上壞人太多了,我總得有點保護自己的手段,要不然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敢欺負我,只當我是紙糊的。”

她懶散的目光劃過安靜如雞的衆人,尤其在剛才那幾個出聲的人身上定了定,那些人只覺得渾身發寒,不由地低下頭,恨不得自己一瞬間縮小能縮進陰影裏。

皇後深深看了她半響,像是第一次見過她,半響擺了擺手:“你回去吧。”

祁琅也不糾纏,笑眯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別看了,眼睛都要瞪掉了。”

貝芙娜下意識往自己的眼睛上摸,然後才反應過來,瞠目結舌指着她:“你你你——”

“我現在越來越覺出做歐格拉的公主好了,皇室的氣氛也好,有那麽一位父皇也好。”

祁琅雙手交叉,眉眼彎彎的笑:“強者為尊,勝者為王,只要有手腕、只要有本事,只要不損害皇族的威嚴和名譽,想打誰的臉就打誰的臉,想弄誰就弄誰,尊卑禮法骨肉親緣都不是事兒,連惺惺作态都不用,明晃晃的上就可以,這世上哪兒還有這麽好的地方,簡直是專為我打造的舞臺。”

貝芙娜呆呆看着她興致勃勃的側臉,忍不住抖了一下,扭過頭,小小聲嘀咕了一句:變态。

一場好好的鴻門宴涼成翻車現場,皇後不得不親手把自己的人送進大牢裏,心情可想而知,敷衍着說了幾句,早早就散了。

衆人帶着對蒂安公主嶄新的認知,心情複雜地各回各家。

祁琅則愉快地回了自己房間,萊斯為她端上溫熱的牛奶,看着她一邊喝一邊刷光屏,忍不住微笑:“從今以後,您會成為帝都星上最惹不起的人之一。”

“這世上很多聰明人,都比較賤,別人不吭聲,他以為別人是隐忍着要搞事情,不放心;反而是別人嚣張起來,他才以為已經看透了對方的虛張聲勢,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祁琅像一個沉迷網絡的網瘾少年,有滋有味刷着社會新聞,把牛奶一飲而盡,随手遞給萊斯:“行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

萊斯輕柔說:“殿下還沒睡,臣子怎麽能自己先睡。”

旁邊剛要依言退下的梅爾僵在那裏,惴惴不安看着祁琅。

祁琅擡眼,掃他一眼,似笑非笑:“又想看大寶貝了是不是?”

萊斯表情微微僵硬,眼也不眨:“我這就走。”

梅爾:“…”你們這樣,真的讓我很難做。

小樣兒還治不了你了,祁琅哼哼兩聲,指下的屏幕突然震動了兩下,顯出一個通訊請求。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祁琅眯了眯眼。

“這周末和我一起去帝科院走一趟。”

祁琅對萊斯說了一句,然後擺擺手,萊斯看了一眼那閃動的光屏,識相地退下。

祁琅點開通訊,面前慢慢浮現出珀西的身影。

少年的氣色看着比之前好了很多,更顯得皮膚白皙、五官精致,少年般纖細而骨感的身形,卻不顯瘦弱,站姿總是顯得挺拔而倔強,一雙幹淨的淡金色的眼睛看過來時,總會讓人恍惚有種聽見花開了的聲音。

“據我所知,帝曼街是屏蔽天網信號的。”

祁琅面對如此美色,冷酷無情地問:“所以,你是怎麽聯系上我的。”

珀西聞言,卻抿了抿唇,眼睛像是明澈的珠寶染上淡淡一層灰塵,莫名的壓抑。

“是宗先生讓人給我開通的。”

他頓了頓,慢慢說:“宗先生,他讓我聯系你。”

“宗先生…”

祁琅想起那張好像總是笑得溫和又平靜的臉,不禁揉了揉額頭,深吸一口氣:“來吧,讓我聽聽,我不過離開了短短幾個小時,他又給你灌輸什麽狗言狗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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