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蒂安蒂安。”

貝芙娜風風火火沖過來, 正看見祁琅在那兒掰着手指念念有詞。

她一愣:“你在念叨什麽?”

“我在數有多少羊……不是, 是我有多少兄弟姐妹。”

祁琅微笑看着貝芙娜:“我自從被綁架回來之後, 受到了驚吓, 記性總有點不太好使,你還記得我都和誰有仇嗎?”

“那可多了去了。”

貝芙娜哼了一聲:“首先當然是麗塔那個口蜜腹劍的女人, 我早就說過她和她的那些小跟班們都不是好人, 還好心提醒過你,結果你不信, 還罵我挑撥離間!”

祁琅靜靜看着她得瑟,沉默不語的樣子很容易被理解成愧疚和心虛,貝芙娜得意的看了她一眼,又掰起手指:“凱瑟琳經常跟着麗塔一起抹黑你,西米雅曾經陷害你碰倒了皇後心愛的花瓶, 害你被罰跪, 愛拉故意摔碎過你最喜愛的水晶娃娃,還有可希亞,阿曼達……”

貝芙娜故意說出來, 本來是想讓蒂安知道她到底以前有多傻, 居然被這麽多人欺負過, 卻沒想到蒂安聽着她數, 眼睛反而越來越亮,臉上泛出一股異樣的幸福感。

天啊, 原來有這麽多啊~

祁琅仿佛看見滿天金幣灑下來, 噼裏啪啦要将她砸死。

哦, 這該死的甜蜜的煩惱。

貝芙娜被蒂安那詭異的表情吓得聲音越來越低,氣勢越來越弱,最後小小聲說:“我說完了,你別這樣看着我了,你要生氣就找她們算賬去。”

祁琅勾着她的肩膀,也小聲神秘地說:“其實,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熟悉的開場白……旁邊聽着的萊斯和梅爾同時抖了一下,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去安靜如雞。

貝芙娜還沒有被吹拂過社會主義春風,對于祁琅的騷操作開場白一無所知,反而興奮地說:“你是想到怎麽教訓她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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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祁琅自信說:“跟我來,你給我帶路,我今天就要讓她們後悔的哭出來。”

祁琅讓萊斯把自己宮裏的侍女侍從都叫過來,宮裏的人她在回來後都清理過一遍,把其他人的暗探和棋子都清幹淨,現在剩下的都是絕對忠于她的人。

貝芙娜興高采烈就要把祁琅往花園裏麗塔她們聚會的地方帶,祁琅卻讓她直接帶路去麗塔的寝宮,貝芙娜雖然不解,但還是乖乖照做了。

麗塔寝宮的侍從侍女遠遠就看見蒂安和貝芙娜兩位公主帶着一大幫子人過來,趕忙上前要攔住。

“兩位公主殿下,我們殿下并不在這裏……”

為首的侍衛長剛要阻攔,祁琅二話沒說抄起旁邊牆上挂着的油畫照臉就砸過去,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堅硬的畫框裂成碎片,侍衛長屁都沒放一個就暈了過去。

包括氣勢洶洶剛張嘴要開罵的貝芙娜在內,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們看着倒地昏迷的侍衛長,又看着一臉無謂的祁琅,一個個的神情恍惚,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蒂安公主怎麽可能上來就砸暈了麗塔公主的侍衛長呢哈哈哈這太假了。

貝芙娜原本只以為最多是吵吵架砸砸東西,哪兒想到祁琅一言不發先把人家的侍衛長給幹滅了,頓時眼前一黑:“你你你——”

“謝謝關心,我及時打暈了他,幸運的沒有受傷。”

祁琅拍了拍手上的木屑,随意指着麗塔宮裏的人:“剛才姐姐宮裏的侍衛長想刺殺我,我嚴重懷疑這裏面還有刺客,把他們先控制起來,等我去裏面搜完了再行處置。”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這是人話,這說的是人話?!

一個人怎麽可能這麽喪心病狂湊不要臉?!

作為一只被搓磨調.教出來的副侍衛長,萊斯已經成為一條出色的舔狗了,他眼都不眨應了一聲,帶着人果斷迅速地封鎖出口關掉警報,在一片鬼哭狼嚎聲中把麗塔寝宮的侍衛侍女紛紛控制起來。

祁琅于是大搖大擺走進麗塔的寝宮。

麗塔雖然只是情婦的女兒,但是她很會經營,既扒着皇後的大腿,又在外人面前端着公主的溫柔高貴人設,在上流權貴和民衆心中風評頗好,算是這一代公主中比較出挑的一個,也因此在皇帝面前挂上了號,明面上皇帝頗為寵愛這個女兒,賞賜了不少好東西。

祁琅環顧四周,看着這間精致華美的寝宮,雖然比自己的房間小了一點,但裝飾反而有過之而無不及,地上鋪滿南拉格進貢的長毛地毯,翹角的裝飾架上擺着各種典雅珍貴的花瓶、晶石雕塑,牆上挂着名家的畫作,梳妝臺邊立了一個大的水晶櫃子,裏面滿滿擺的都是成套的珠寶首飾,還有幾頂漂亮的小王冠,遙遙望去璀璨的幾乎閃瞎人眼。

祁琅走過去,看見水晶櫃是被鎖着的,她直接摸了個花瓶過來,橫舉過來打棒球似的甩過去,在劈裏啪啦的水晶碎裂聲中,她扔掉花瓶碎片,淡定地從櫃子裏摸出一個鑲嵌着拇指肚大星辰石的小王冠,舉起來對着燈光打量,片刻後眼中泛起朦胧的淚光。

“哦,貝芙娜,你還記得嗎?”

祁琅捂住心口,專注又深情地目光盯着它,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所有。

她哀傷地說:“這是我母後送給我的成年禮物,在一次宴會上,我突然就弄丢了它,我瘋狂地尋找過,終究沒有找到,卻沒想到竟然在親愛的麗塔姐姐這裏發現,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麽?!這一定是個誤會對嗎?一定不是麗塔姐姐偷走了我的王冠。”

“…”

貝芙娜終于漸漸琢磨過味來,表情抽搐:“你差不多就行了。”

明晃晃打劫人家還要立一個光偉正的名目,貝芙娜覺得自己臉皮已經夠厚了都不好意思幹出這種事兒。

但是祁琅卻毫無愧疚之情,坦然自若把王冠塞進随身的空間紐裏,然後在房間裏溜溜達達。

祁琅指着美人魚造型的白玉雕塑:“這個雕塑,把下面的标志磨平了。”

祁琅拎起一條亮閃閃的項鏈:“這條項鏈,把上面的寶石摳下來,鏈子直接熔了打成金塊。”

“這個貴妃椅,劈開了滾成木珠手串;這幅畫,把畫框拆下來單獨賣。”

貝芙娜眼睜睜看着祁琅走到柱子邊,旁若無人拿出匕首把上面鑲嵌的東珠和瑪瑙挖下來,又踩了踩柔軟的地毯,吩咐說:“地毯卷起來,拆成小塊帶走,賣的方便。”

“就照着我的,帶人把這裏打掃一遍,所有貴的、好賣的,能砍掉熔掉皇家标志的,統統給我帶走。”

祁琅對梅爾說:“給你二十分鐘時間,時間到了帶不走的就直接燒了,然後咱們就走下一家,還有八家呢,咱們得抓緊時間。”

貝芙娜:“…”神情漸漸呆滞。

眼看着祁琅一聲令下,侍從們就像聽到指令的工蜂一樣開始兢兢業業搬空房間,貝芙娜終于意識到祁琅是來真的。

“你瘋了?!”

貝芙娜尖叫:“你真的要搬空啊,麗塔會和你拼命的,這樣大的事肯定瞞不過去,皇後一定會向父皇陛下告狀的,那你就完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祁琅随口說了一句,貝芙娜看着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就頭皮發麻,深恨自己為什麽之前要來找她出主意教訓麗塔她們,這他媽簡直是究級核武爆炸——全地圖團滅!

她心裏萌發了退意,悄悄往後想跑,在她就要蹭到門口開溜的時候,一只手臂伸過來正好攬住她肩膀。

貝芙娜一僵,一卡一卡扭過頭,就對上祁琅笑眯眯的臉:“這偷偷摸摸的要上哪兒去啊?”

貝芙娜要哭了:“你自己發瘋就算了,放過我吧…”

“友誼的小船都已經啓航了,怎麽還能下船呢。”

祁琅愛憐地摸摸她的頭,貝芙娜嗚嗚嗚,突然目露期盼:“那我還有翻船的機會嗎?”

“有的啊。”

祁琅微微一笑,在貝芙娜驚喜的目光中又拿出那個小王冠慢慢地摩挲,若有所思看着她:“我記得我外祖父也曾經送給我一條碧海石項鏈,半個月前也丢了,要不去你那裏也找找,看看是不是我不小心落你那兒了?”

貝芙娜:“…”

去她那裏找找,順便把她寝宮裏的地皮都扒幹淨是不是?!

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她委屈含淚,重重搖頭:“不翻了不翻了,以後我們就是最好的姐妹,我是你永遠的友軍嗚嗚嗚。”

“這才乖。”

祁琅拍拍她的肩膀,看她一臉生無可戀,善良地說:“這樣吧,如果你實在接受不了,你就先去花園,幫我穩住她們,拖延一些時間,等我收拾完了,把各位姐姐妹妹的宮裏都安全檢查一遍,再讓她們回來,免得有刺客出沒,把她們吓到。”

貝芙娜已經失去了語言的表達能力,只能有氣無力地點頭。

她搖搖晃晃走到花園中,麗塔她們正在進行美好的下午茶時間。

看見貝芙娜,麗塔幾人眼中都閃過一絲異樣,麗塔給了頭號跟班凱瑟琳一個眼色,凱瑟琳立刻揚聲輕笑:“不是去告狀了嗎,怎麽灰溜溜地回來了?”

旁邊立刻有人接茬兒,捂着嘴咯咯笑:“很顯然人家并不想理她啊,自己的麻煩自己理,偏她要多管閑事,當然是被嫌棄了。”

凱瑟琳冷哼一聲,高高仰着下巴:“我們又沒有說錯,蒂安嬌蠻任性,冷酷無情,之前好端端地就把趙家的兩位小姐折騰進療養室了,又借機挑事,明明只是愛德華家兩位小姐有口無心的話,竟然還逼得人家整個家族被責難,連尊敬的母後陛下都失了臉面,這就是她的教養?可笑!我受夠了她的粗俗蠻橫,她根本就是一個惹事精!”

她們一唱一和,把貝芙娜和蒂安狠狠往地上踩!

要是之前貝芙娜還會生氣,但是現在她看着她們得意洋洋的神情,不止不生氣,還覺得憐憫。

傻叉們,你們根本不知道你們卧室裏都發生了什麽,這個時候約摸連地磚都快被人挖走了。

麗塔等着幾人把話都說完了,才假惺惺地喝止:“好了,大家都是姐妹,怎麽這樣說,蒂安雖然有些嬌縱,但是她是個好孩子,這一定不是她的本願。”

說着,麗塔轉過臉,歉意地對旁邊坐着的君家姐妹說:“我很抱歉,只是姐妹間的一些口角,請你們千萬不要在意。”

君家是帝國久負盛名的軍事世家,老宅和主要勢力在東南星域那邊,君家姐妹因為求學和事業暫居帝都星。

麗塔邀請君家姐妹,既是因為君家封疆大吏般的軍事地位,更是因為這一代的君家嫡系二子,如今任職東南軍區參謀部、前途不可限量的帝國少将君朔,是蒂安為之神魂颠倒、甚至在被拒絕後仍然執着要為他逃婚的男人。

麗塔一直恨蒂安,但是原來的恨是嫉妒她嫡系出身的高貴身份、輕視她愚蠢又天真的思想;現在的恨,卻是恨她的好運、恨她的嚣張、恨她一次又一次扇自己的臉,可自己卻連一個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無論是風評還是寵愛,麗塔從來都是在帝國未婚公主裏獨占鳌頭,她享受着高高在上,享受着像逗弄小狗一樣把原來的蒂安欺負的團團轉還傻傻的叫自己姐姐,但是現在,自從蒂安好運的從綁架中活着回來,一切都變了。

蒂安覺醒了特殊源能,她得到了父皇陛下的重視,她突然有了心機,突然肆意嚣張無所顧忌,敢罵人敢打人,甚至敢面不改色地算計別人去死,麗塔幾次和她交手都被虐打,甚至就連皇後都在她面前吃癟。

她的變化被每個人看在眼裏,于是所有人看着蒂安的眼神都漸漸變了,變得好奇,變得忌憚,變得尊敬,甚至是畏懼。

麗塔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心裏終于漸漸升起無法言喻的恐懼。

她越來越清晰地感受到祁琅的威脅,本能告訴她,再這樣下去祁琅會取代她,成為歐格拉皇族最耀眼的明珠。

歐格拉最高貴、美麗、榮耀的女人只能有一個,麗塔已經為之奮鬥了二十年,她絕不能容忍這份榮耀被別人奪走。

所以麗塔就想到了這一招。

她太了解蒂安了,人的性情可以變,但是人的本性不會變,蒂安愛君朔,愛的癡迷、瘋狂又決絕,而君朔的拒絕和否定,君朔家人的抗拒和厭惡,是最能剜心的刀劍,會比任何打擊都更能讓她發瘋。

麗塔需要蒂安發瘋,發瘋就意味着沖動,沖動就有了破綻、有了機會,她需要一個機會在蒂安長成之前就毀了她。

這樣想着,麗塔看着君家姐妹的眼神更加柔和,她輕輕拍着君家長女君清的手,柔聲說:“蒂安是個好孩子,她向來很喜歡你們的,請你們不要誤會她。”

君清是一位氣質溫柔的貴族小姐,當下微微一笑,客套又不失疏離:“那是我們的榮幸。”

倒是她身後的君家三小姐君歡小聲嘟囔了一句:“才不是喜歡我們,是喜歡我二哥吧。”

君清聽了皺了皺眉,警告地看過去一眼,麗塔卻是勾了勾嘴角。

貝芙娜就坐在旁邊看着她們風雲暗湧,心中卻默默吐槽:都這個時候了還搞什麽小心思,你們也就敢背地裏搞小動作算計蒂安,那個殘暴的女人卻是要直接拆了你們的地板都拿去賣啊喂!求求你們快清醒一點吧!

懷揣着上帝視角的憐憫與看大戲的幸災樂禍,貝芙娜默默數着時間:“十,十一…五十六,九十三…”

在她數到第一百八十分鐘的時候,花園外終于傳來嘈雜慌亂的腳步聲和哭聲,衆人愕然看去,就看見烏泱泱一大群侍女侍衛倉惶淩亂地跑過來。

麗塔端着茶水正要喝,看見這混亂的場面頓時皺起眉,還沒來得及呵斥一聲:“成何體統。”她的貼身侍女已經直接撲倒在她腳下,絕望地哭喊道:“殿下!蒂安公主闖進寝殿,把寝宮裏的東西都搶走了!”

麗塔手一抖,茶水直接灑在她華美的裙擺上,陰濕了一片,她勉強維持着風度,強笑說:“你在說什麽,是不是蒂安把我什麽東西拿走了?那就讓她拿走吧,也不值什麽,大家都是姐妹——”

“——可是殿下!”

貼身侍女哭嚎:“她連您的床都給拆掉帶走了!”

麗塔:“……”

衆公主:“……”

“居然沒有把地板拆了?”

一片死寂中,只有貝芙娜輕輕嘀咕:“這麽好心,真不像她的風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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