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現在還不能告訴他……”瑟蘭督伊仍舊搖頭,“萬一他無法接受……”
“陛下,不急。”他思忖片刻,“那麽我們先叫萊戈拉斯來探探口風。比如……陛下可以試試他,就說要給他辦一場舞會,為他挑選一個未來妻子的備選人,如何?反正王國最終是要交到他的手上,就說早做打算,他沒有理由拒絕。”
瑟蘭督伊想了想:“這樣也好。”
然而這次國王的诏令發了下去,萊戈拉斯卻遲遲沒有來。
他在書房久等不耐,便囑咐了奧爾瑟雅幾句,然後直接與歐內斯特一起去往議政廳。
邊境不寧,亞爾維斯的信函他也才剛剛收到,正值多事之秋,需要他緊急處理的事情不算少。
他們剛行到中途便遇上了神色匆匆的費倫,他正是來找國王的。
“你說什麽?他跑出去了?”瑟蘭督伊神色一變,“陶瑞爾呢?”
“陶瑞爾……也一直沒有回來……”費倫不安地遞上一封信,“這是方才她的侍女讓我交給陛下的,說是不久前房間裏找到的。”
他打開了那封信,只看了一半便僵在了當場,眼眸裏陡然凝固了霜雪,冷得似要将人生生凍結。
“陛下?”歐內斯特看着他的神色,心道不妙,輕聲提醒道,“後面還有一頁呢……”
多餘的字眼瑟蘭督伊一個都看不進去了,只死死地盯着那幾句話反複看,那筆跡他認得,他寵若珠寶的,信任關懷的,任她怎麽抗令他都不忍懲罰的……第三箭隊隊長!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
“就像被冰封太久已經不會希冀春天的種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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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人縱非我友,亦非我敵。”
……
“寧為中洲每一個生靈力戰而死,也絕不龜縮一隅,做怯懦者偷生。”
每一行,每一個字都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的确是被寵得無法無天了……
“第三箭隊在哪裏?”信箋自手中滑落,他眼眸微阖,輕聲地問。
“回陛下,第三箭隊,”費倫低聲道,“第三箭隊仍然在王域,因陛下說守衛全部加倍……因此,他們還在待命。”
“告訴費爾南多,革除陶瑞爾與萊戈拉斯的一切職務,另擇護衛隊長!”
費倫不敢辯駁:“是。”
他緩緩睜眼,歐內斯特正從地上撿起那方信箋,于是那幾行話語再一次躍入了眼簾。
“呵……不做怯者?不願做怯懦者不願偷生是吧?”他冷笑。
“那就讓她滾!”國王罕見的怒火震懾住了在場的每一個精靈,“永遠不要再回來!既然一個肮髒的矮人就能夠讓她放棄她的國王她的同胞,那就讓她跟着那些老鼠一起永遠流浪吧!”
夜晚的長湖靜谧而溫柔,如同沉睡在孤山下的一位少女。
但在萊戈拉斯看來,這誘人的靜谧中卻孕育着陰冷與不祥的陰影,遠方隐隐約約的哭鬧與咆哮聲令他有些憂心地揪起了眉頭。
“這下可好了,遭殃的不止有矮人,還有人類。”陶瑞爾咬牙,“那幫**渣滓……”
“若是吉瑞安還在,它們怎麽敢……”萊戈拉斯神色冷肅,加快了速度。
“吉瑞安是誰?”
“長湖鎮的建立者。”他看着前方那處有燈光的屋子裏的幢幢暗影,聲音是從那兒傳過來的,“‘不懼龍焰之人’,我與他曾有一面之緣。”
“不懼龍焰?”身後陶瑞爾的聲音聽上去非常驚訝。
“是的。那是個勇敢的家夥。”萊戈拉斯道,“若是孤山裏的龍沒有睡過去,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射死那長鱗的**……”
“……”
“只可惜,人命危淺……如今,只怕他墳茔旁邊的樹苗都已經長成參天大樹了吧。”
路在前方斷了。
他們躍下馬,将法洛斯安置好,便一路踩着浮冰飛速接近了那棟小樓。
已是夜深,四周居民房屋緊閉,不知是沒聽見動靜還是不敢開窗。
女孩子的尖叫哭鬧,奧克詭異的咆哮,還有男子的怒罵與桌椅板凳倒地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混亂無章。
陶瑞爾和萊戈拉斯對視一眼,默契地點頭,一個悄悄走向門口,另一個則竄上了漏風的屋頂。
奇力沒有想到他還能見到陶瑞爾。
巴德家的兩個女兒西格莉德與蒂爾妲害怕地蜷縮在桌子下面,不住地尖叫,奧克離她們僅一步之遙,他眼睜睜地看着,卻救不了她們。
他躺在榻上,捂着傷腿,心中一陣陣發寒,他開始懷疑,他們這一路,連累這麽多無辜的人,是否真的值得。
可就在這時,綠色的身影閃了進來。
她握着兩柄短刀,目光清冽,動作一如既往地幹淨利落,那些前一秒還張牙舞爪的**下一刻就倒在了她刃下。緊接着,從巴德家那漏風的屋頂上也落下了一個精靈,是她的金發夥伴。
他們動作迅速,配合默契,頃刻間便将屋中局勢扭轉。
一只奧克咆哮着拖着他的傷腿往下拉,被一柄飛來的匕首釘在了牆壁上。
很好,他又欠了她一次。摔落在地之前,他想。
小屋中亂成一片,他掙紮着起身,幫陶瑞爾按住那頭格外健碩的**,卻被劇烈掙紮的它掀翻在地,傷口觸及地面,痛得他幾乎暈厥,而她驚訝地看着他,顯然也沒想到,他竟會在此處。
是他自作多情了……意識模糊中,奇力迷迷糊糊地想,他是矮人,她是精靈,他怎麽會産生她是為了他才趕過來的幻覺?
這場混戰的結局不言而喻,尋常奧克根本勝不過訓練有素的精靈戰士。
萊戈拉斯出門查看了一番,卻見陰雲遍布的夜空之下,屋頂上的奧克們正有序而平靜地撤離,他的臉色變了。
他匆匆走進屋子,剛獲救的那個半大的人類孩子還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全殺了它們……”
“還剩一些。”他匆匆回應道,“陶瑞爾,我們走。”
奧克的動向他不是很明白……卻敢肯定,他看到的部分,僅僅才冰山一角。他們必須馬上趕到胡戈大人那兒。
他走到了門口,陶瑞爾卻沒有跟上來。
他回頭,這才注意到地上那個奄奄一息的矮人。
“陶瑞爾。”他看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麽的她,又喊了一聲。
“嗯。”她擡起頭。
“走。”他目光極淡。
她微微凝眉:“萊戈拉斯,你先走,我留下來,咱們兵分兩路。”
“為什麽?”
“我不放心,我暫時守在這兒,以免它們卷土重來。”
她看着他極為安靜的眼眸,心下竟有些不自在起來。當時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他應該是不會誤會的吧?雖然她問心無愧,卻也擔心此舉會讓萊戈拉斯覺得她不夠坦蕩。
于是她又多加了一句。
“矮人于我并非什麽特別的存在,這兒有兩個女孩子,我護著他們一夜,明早我們在西岸會合。
他不再多言,轉身欲走。
“萊戈拉斯。”她叫住他,“你多加小心,那頭奧克,不好對付。”
她指的是當日見到的那頭首領。
“這話應該是我對你說才對。”他神色緩和了幾分,“放心吧,你還有一屋子人要保護呢。”
萊戈拉斯一路追蹤,逮着落單的奧克就是一箭,穿越幾條房屋中央的小徑,竟見幾頭奧克騎着座狼奔出了長湖,他疾走幾步,欲去尋找法洛斯,結果卻發現了另一邊的一頭格外強壯兇狠的**——正是那奧克首領,博格。
狹路相逢。
這方天地裏的空氣有片刻凝滞,小巷一燈如豆,似乎連光芒都在顫抖。
萊戈拉斯的劍毫不猶豫地對準了博格。這一次,他帶的是從索林身上俘獲的那把獸咬劍。
他清楚,這一頭**的兇殘程度,遠遠勝過此前的對手。他不敢大意。
博格自然看到了這位金發精靈,他心裏清楚,這是精靈國王之子,當下眯起眼睛,提着武器走了過去。
解決了兩只突然從兩側陰影中撲上來的奧克之後,萊戈拉斯還未及查看周圍情況,博格的狼牙棒便劈頭砸了下來。獸咬劍在他手中靈巧地一轉,迅疾而精準地劃向了它的胸腹。誰知這**雖然長得醜,身上的盔甲卻是堅韌無比。萊戈拉斯一劍未中當即回撤刺向那**未備護甲的肋下,然而對方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奧克醜陋粗壯的大手牢牢握住了獸咬劍身,萊戈拉斯使力往回抽,竟然沒有抽出來。
對方的力量,遠在他之上。
他額上的汗流了下來。博格還在一點一點地把住更多的劍身。看着精靈隐忍的表情,它龇牙怪笑,狠命施力抽出了獸咬劍,一把将他掀翻了出去。
劍身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後背狠狠地砸向廊柱,萊戈拉斯只覺骨頭都快要斷掉了,還未等他喘上一口氣,那**将他抓了起來,如法炮制地将他扔向一旁的柱子。等他快速立起時,奧克狠命的一腳又沖着他的心窩踹了過來。這一次,他極快地抱住了那只腳,死命一掀,終于令它踉跄幾步,退到了廊柱之上。他一擊得手,再不遲疑,飛身上前,拳頭全數朝那**的頭臉胸膛招呼,盡是不要命的搏法。
博格被他打得頭暈目眩,還未及清醒,腦袋又被他扣住,死死地砸向了對面的廊柱,一下重似一下,直砸得那木質的柱子都快要從中斷裂開來。
萊戈拉斯總算解氣,眼見着再砸下去柱子就要坍塌,又揪着**腦袋更重地砸向一旁的石壁。
這一下卻将博格砸清醒了。它咆哮一聲,回身一記重拳揮向那個該死的精靈。
萊戈拉斯比他動作更快,一拳擊中它臉,又一拳擊中了它肩膀,但不妙的是,那**忍住了那沉重的兩下,瞄準間隙突然伸出雙臂鎖住他的肩膀,牢牢制住了他的上半身。
奧克的手臂如鐵箍,他百般掙脫也掙不開。
博格冷笑着,張開大嘴就向他的脖頸咬去。
千鈞一發之際,萊戈拉斯靈光一閃,腦袋死命向後一磕,博格下意識仰頭,手臂一松,他趁機拔出背上的武器,回身對着博格胸口就是一刀。
博格吃痛,一拳将精靈擊開,又順勢将他提起來扔給了一旁剛趕過來的幾個部下。
這精靈不好對付,它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一直與他纏鬥。
萊戈拉斯解決了幾只奧克,撿起獸咬劍便要去追博格。誰知一起身竟然覺得暈眩,他喘着氣,靠上一旁的廊柱。鼻端突然一熱,他伸手一抹,是血!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指上的嫣紅,愣了片刻,胸中怒火騰地燃起。
他要幹掉這奧克雜碎全家!
他做戰士這幾百年來,無論在斯坎迪亞的風刃營還是阿蒙蘭的第三箭隊都是數一數二的戰力。從來只有他揍別人,哪有別人揍他的份兒!他要是連這頭**都解決不了他就不是“金色飓風”和第三箭隊隊長!
該死的,能将他揍出血的只能是他亞爾維斯叔叔和ada!
臨近的湖邊,那**騎着頭座狼,似乎朝這邊看了片刻,然後便跑遠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法洛斯,滿腔憤怒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