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馮英的害怕
韓旭這個頭重重的磕了下去,張芮忙往旁邊讓了兩步,眼神越發清冷,嘴角若有若無噙了一絲笑,只是細看過去,便會發覺,那不是笑,那是一種鄙視以及冷淡,骨子裏面都透出一絲寒意。
張佳冷哼一聲,“本來你家的事情不應該由我來說話,但是你看看濛濛這個樣子!你也是即将要做父親的人,濛濛肚子裏的孩子不光是她的孩子,也是你的,她到了這個月份,居然還要去菜市場買菜,那種魚龍混雜的環境,你居然同意?”
韓旭頭稍稍擡起,便又重重磕了下去,甚至能聽到額頭嗑在了地板上的聲音,再擡起頭,才輕聲解釋,“我也不想濛濛去菜市場,我跟她說過讓她不要這麽辛苦......”
張芮聽到,忍不住“呲”了一聲。
張佳抿了抿嘴,擡高了下颚,再不看他一眼。
胡濛眼淚未停,便看到韓旭跪下去連磕了兩個頭,再聽到他嗫嚅的聲音,趕忙道,“不怪他,不怪他,去菜市場是我要去的,他不知道。”說着說着,眼淚更是止不住,傷心得緊閉眼睛,只看到眼淚流下的痕跡,“我不知道去菜市場會是這樣,都怪我自己不小心,都怪我。”
胡崇年心塞,張了張嘴,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轉過身去,一拳砸到了牆上,只聽到“哐”一聲,他把頭抵在牆上,半晌,才自言自語,“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好好的一個女兒就這樣給誤了.....”
韓旭伏在了地上,一聲不響。
有護士進來給胡濛挂吊瓶,一看到這架勢,忙退了出去,順手掩上了門。
張芮往後踉跄了兩步,張佳忙沖過去扶住,才避免張芮倒了下去,張芮顫抖着伸了手指指了跪在地上的韓旭,不相信的問胡濛,“他家把你當做生孩的工具,你還要跟着他?”
“媽,他媽媽是他媽媽,他是他,是兩個人,他對我好,我想要跟他在一起。”胡濛忙掙紮着起身,哀求道。
張芮身子軟軟的倒在張佳身上,一直壓抑着不在胡濛面前流下的眼淚終于控制不住掉了下來,顫着聲音,“好!好!”再不發一言。
張佳長長嘆了一口氣,扶着張芮到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又把胡濛拉回去躺了下來,掖了掖被角,“你先養好身體,剩下的再說。”掏了紙巾幫胡濛把臉上的淚痕擦幹,“韓旭,你起來吧,這個樣子真的是不好看,有什麽事情大家好好商量,這樣跪着商量不出什麽。”
韓旭伏在地上頓了一頓,才慢慢爬了起來,額頭因為磕在地上紅腫了起來,細看過去,附上了灰塵,膝蓋、臂肘也因為跪伏在地上的緣故沾上了灰,滿面的雷痕更是讓整個人都變得狼狽不堪。
胡濛看向了韓旭,滿面含憂,眼裏更是含了擔心與心疼。
張佳不動聲色,卻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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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胡濛與韓旭是分不了了。
離婚這兩個字很容易就能說出口,可這次說的卻不是當事人,當事人不肯離,別人說什麽都是枉然,更何況,在與韓旭的感情裏,胡濛就是個癡兒,也正是因為癡,更是從頭到腳都透着堅決。
病房裏,氣氛壓抑,大家都沉默,只是偶爾會聽到韓旭抽泣時的聲音,胡濛滿心焦慮,忘記了哭泣。
張芮看着這對苦命的鴛鴦,終究是嘆了一口氣,“你們要在一起,我們也攔不了。”說着,便看向了韓旭,“韓旭,濛濛還得拜托你多多照顧。”話鋒一轉,“不過,這樣的事情,我們不想再看到!”眼神越來越犀利,語氣也越來越嚴厲。
韓旭從眼眶裏滾出一連串的淚珠,拍着胸脯保證,“我肯定會對濛濛好,你們放心。”
放心?張芮苦笑,就這個樣子,誰能放心。
修養需要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韓旭鞍前馬後,服侍得很周到。
事情拍板後,也沒有人再拿出來念叨,看大韓旭的付出,也算是心裏有了安慰。
韓旭工作很忙,下班又要照顧胡濛,短短幾天,就瘦了一圈。
張佳每天下班了就趕過來,陪着胡濛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免得她一個人的時候胡思亂想,反倒不好了。
胡濛恢複的不錯,老公跟閨蜜兩人的細心看護,心情也好了不少,笑起來的時候少了許多的勉強,多了幾份真心。
馮英沒有來醫院,她幾次想來,又縮了回去,倒不是說怕下不來臺,丢面子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小事情,她怕張芮會打她,農村裏大都是這樣,就算婆家就是當媳婦是生養的工具,也從不會宣之于口,大都說起來的時候都是“我是把她當女兒來疼的”,可骨子裏的事情,誰懂。再說,農村女兒大都不值錢,女兒們的地位也不見得高,更何況這裏面還有個“當”字。
不過也總有一些腦子轉不過彎來的婆家,吵架時話趕話,這樣的大實話便“吧唧”一聲說了出來,娘家就算骨子裏面偏疼兒子多些,卻也不會容忍女兒在夫家被輕視,多數這樣的情況會叫上叔伯子侄上門說理,明則說理,暗則以人多勢衆威逼,也有少數情況下,娘家直接帶上人上門砸了家什的都有。
馮英有生以來見過一次這樣的情況,那一次,娘家帶人上門砸光了夫家所有的家什,最後連做飯的鐵鍋都給砸了。
一般農村人幹仗不管怎麽幹都是不會動到鐵鍋,鐵鍋是吃飯的家什,鐵鍋被砸了,也就寓意着飯都不要吃了,跟你死磕到底的意思。
馮英很怕,她去了醫院,會被張芮打,說到底,她也不過就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
韓旭天天在醫院陪着胡濛,幾乎沒有回過家,馮英天天扒着手指頭盼着兒子能回來,跟她說說外面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況,兒子不回來,也不敢打電話去問,畢竟是自己弄掉了人家的兒子,又怕韓旭是嘴裏說不怪,心裏已經恨上了。
她幾次忍不住敲了朱老太的門,朱老太看不得她這副上不來臺面的樣,也瞧不起她這種敢做又怕秋後算賬的慫貨,卻還是耐心的告訴她,“沒事的,你放心,你兒子都表态了,你怕什麽?”
幾次三番,朱老太見自己說再多,她也是聽不進去,幹脆關了門,任你怎麽敲,再也沒有開過。
馮英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沒頭沒腦,軍師不表态,又沒有人能商量,是吃不好,睡不好,盼來盤去,沒把兒子盼來,倒把韓中給盼了回來。
孫子掉了這樣的大事,怎麽能不告訴當爺爺的,韓旭第一時間就把寶寶沒了的消息告訴了韓中,韓中便火急火燎的趕了回來。
馮英聽到開門聲,因為是兒子回來了,滿心歡喜又忐忑不安的快步走進客廳,才看清楚開門的是韓中,就被他一個耳光掀倒在了地上,這耳光下的重,整個臉都麻過了,才感覺到疼,嘴角扯着疼,舌頭去舔了舔,立刻就知道嘴角裂了。
她還沒來得及辯解一句,就被韓中一腳揣在了背上,她猛地抽搐了下,就彎了腰,蜷縮的身子,韓中尤不解氣,又踹了一腳,才氣喘籲籲往後退了兩步在沙發上坐定,喝罵道,“你個老東西,這麽大的事情不跟我商量下就自己做主了,誰給你的膽子。”
馮英痛的厲害,嘴裏嗚嗚□□,說不出話來。
“你下手下的不錯,好好的孫子就被你弄沒了,你自己不會下蛋,倒不許別人下蛋了,老不死的,你怎麽不去死,活着這麽遭人嫌!”
馮英頭越縮越厲害,恨不得聽不見韓中罵了些什麽。
韓中見她縮在地上,低聲罵了兩句,“看你這個樣子,真的是爛泥扶不上牆!”說着,往沙發背上靠去,雙手在沙發背上撐開,又吼了一嗓子,“還不去倒茶,這點事情都做不好嗎?”
被韓中這麽一喝,馮英心中一松,不由暗自高興,忙不疊的爬起來倒茶,做飯去,她很清楚,韓中這個樣,就是不跟她計較了,這麽一想,更高興了,就連背上被踹的疼好像都消失了。
失了。
韓中舒舒服服的吃了飯,看馮英把東西收拾完,才問道,“濛濛是哪家醫院,你跟我一起去。”
馮英不情不願,擡頭看了韓中并無什麽表情的臉,卻渾身打了個顫,跟着出了門。
韓中帶着馮英到醫院的時候,胡崇年正陪着胡濛說話,韓旭難得事情少,也陪着。
胡崇年擡眼看到馮英,滿面的笑容瞬間掩了下去,一眼瞪過去,更是透出不善的信息。
馮英被胡崇年的目光壓得不敢擡頭,站在韓中身後,搓着衣角,很是委屈。
韓中顧不得馮英,看到胡崇年,便使勁眨了幾下眼睛,眼角擠出了眼淚後,撲了過去,一把抓住胡崇年的衣角,哭道,“我可憐的孫子,我舍不得呀。”
胡崇年雖對馮英不喜,對韓中反倒沒有了直接的憎恨,再一看韓中老淚縱橫,心下酸痛不已,恨不得要抱頭痛哭才是。
韓中感覺的到胡崇年的意識,便一把抱住了胡崇年,兩個老人淚流滿面,傷心不已。
胡崇年抽泣抽的斷斷續續,“寶寶要是沒掉多好,我這份家業也算有了傳人了。”
韓中拿袖口擦擦眼睛,“是呀,現在都生一個,有什麽不都是留個他的。”又拿袖口擦了擦臉,“我心裏好難過,特別難受,好好的孩子,都這麽大了,怎麽就說沒就沒了,我聽到消息就趕了過來,還是來不及呀。”
韓旭坐在另一邊,眼神空洞,面色卻冷的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