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拆家
段子文跟顧潮是一個初中,因為顧潮經常去段子文家蹭飯吃,算個蹭飯發小。
今天他們從德國紅眼航班飛回來,剛好也是去醫院給老段拿藥的日子。
顧潮看了段子文一眼說:“拿過了,上午送過去了。”
段子文小聲:“我知道。謝了,嗨我這腦子,真是不經用。”他一拍腦門:“剛苗姐說的時候我沒反應過來,不然...”
“沒事。”顧潮打斷他。
段子文一愣。
确實沒事,短短幾個小時的光景,顧潮已經不再需要向瞿苗解釋什麽了。
他們兩個人算是前後腳進的屠崽場,只不過段子文是成績太差中考沒考上普高學不下去——而顧潮是因為中考沒有考。
段子文剛進屠崽場那陣看到自己邊上坐着顧潮還會覺得魔幻。
同樣的外國語初中部,他是倒數30吊車尾,常年呆在進步班。顧潮一直是年級前十,穩穩當當實驗班小綠苗。
以至于中考結束,【實驗班那顆校草中考沒考跑去打游戲】這件事,成為整個外國語家長群津津樂道兩個月的人間奇幻。
聽說他們畢業後,教導主任光是鏟顧潮粘在宣傳牆上的照片就鏟了一整天,還一邊鏟一邊罵:“明早就乃迪內小網吧通通舉報特!”
但他并不記得顧潮什麽時候迷上過打游戲。
段子文抓抓耳邊的短發,像是很煩躁:“哎,拿藥這事兒我是沒記住來着,你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
他說完又想起來自己手機下飛機之後一直是飛行模式加關機,又縮頭改口:“這不是時差倒亂了嗎,我爸也不知道早提醒我一下...”
“下次記着。”
Advertisement
顧潮收好東西,起身的時候背包擦開了一角窗簾,明亮的光線透過那一角灑進來,照着人一臉茸茸的邊。
段子文立刻壯士拍胸:“行,你放心,我寫備忘錄上還不行嗎,再定個鬧鐘,弄個提醒…”
顧潮:“不開機能響?”
段子文: “......”
傍晚的氣溫低下來,溫差撕扯出一個季節變化的口子,樹葉飛竄。
“小顧,這誰?!”
與此同時,微博上的一小票邊随粉絲也注意到了這個名字。
二十分鐘前,瞿苗幾乎在第一時間用TDD的藍V暗搓搓宣揚了一番今天的交易,最後一句【希望小顧能有美好的前景】火速吸引了一衆邊随小太太團。
在把顧潮的信息戰績扒了個底朝天之後,小太太團們炸了一小撮。
“這什麽十八線選手?走狗屎運了吧。”
“招人很難嗎?看來豪門俱樂部聯合打壓寶寶是真的。”
“是真的+1,老公都去領孤兒了。”
“哥哥太不容易了,我zqsg流淚了。只能說高處不勝寒。”
......
“她們是不是炸錯了方向?”
正在閉麥直播的餘小蔥一頭霧水,三行之後彈幕已經看不見顧潮這兩個關鍵字。滿屏的太太團憂心憂神讓他照顧好旁邊白裏透紅精神抖擻的巨寶。
“誰讓你這個節骨眼開直播。”鄭仁心沒好氣瞥他:“他那群粉絲就這個調子,天天被害妄想症,之前還說老子是黑心舅舅,賭博欠了三個億榨他的血還債。”
餘小蔥:“啧。”
他指着一臉憐憫同情狀的餘小蔥:“別急着同情,你是見色忘義,為了大胸妹把兄弟一個人丢去德國,現在還舔着臉回來當寄生蟲的白眼狼。”
餘小蔥:“......”
他本來是個樸實的人,偏偏給自己起了個中二ID:Cleverless。再加上被異地戀女友劈腿,才被親切稱呼為餘小蔥。
鄭仁心說:“目前這個地方還幹淨的只有剛來的小朋友。所以以後沒事別直播,看一次我少活十年。”
好在只是個替補,粉絲并沒哭鬧太久,很快就散了。
餘小蔥說:“我估摸着咱們今天明天就喊陪練一對一打槍吧,怎麽樣?老馬和小司還有兩天才能到。”這是另外兩個隊友。
邊随正在決賽圈,沒說話。
“那就這麽地吧。”餘小蔥從來不會冷場,自己接回來,說完椅子240度一斜,問鄭仁心:“他怎麽了?”
鄭仁心也摸不準小外甥這會兒什麽脾氣,剛想敷衍兩句,手機卻“叮”的一聲響。
“喲,替補到了。”他伸了個懶腰起身下樓:“我下去接一下,順便給他辦門禁。”
“這麽快,夠男人。”
餘小蔥吹了聲口哨。
他挪回椅子準備繼續打一會兒,給小朋友樹立訓練不能摸魚的良好聰神形象,旁邊卻“咕嚕嚕”一聲響,邊随專用的紅色人體椅轉了個圈,離桌邊拉開一米遠。
“...你幹嘛去?”
餘小蔥說完,就看到了2/99的灰色決賽圈,他随哥一個不小心吃了個雞屁股。
邊随動了動手腕,睬他一句:“做眼保健操。”
餘小蔥:“......”
因為要放東西,鄭仁心是先帶顧潮去的三層宿舍,他指着還空的幾間:“你随便挑個吧,裏面基本都一樣,單人單間,獨衛,大是不大,但條件絕對不差。”
顧潮環視一遍,推了間寫着4023的:“就這吧。”
“嘿,跟你生日一天是吧?”鄭仁心笑的不懷好意:“剛好你随哥就住隔壁,你倆床頭挨着床頭,不知道晚上誰先打呼嚕。”
顧潮:“......”
擱平常他就換了,但這個數字好,他愣是背着包進去了。
裏面确實如鄭仁心所說空間不大,将将好一張一米六乘兩米的大床,床邊一個嵌壁衣櫃,衣櫃旁的玻璃門進去是廁所和淋浴,床尾有一個小沙發和小茶幾。但裝修卻很精致,并不像什麽廉價宿舍,倒比較像單人公寓。
鄭仁心陪着收拾了一通:“床單被罩都是現成的,一會兒讓阿姨給你送去攪一下,烘幹很快。你剛好下去調試一下設備,對角訓練室前面那一個,随便挑臺能用的電腦就行。”
他說完打了個響指:“哦,對了,記得和邊随打個招呼,你認識我就不多介紹了,記得表現一下。”
老板嘛。
顧潮雙手靠後撐在床上,他皺眉,把認識這兩個字反複咀嚼了一遍,後來覺得可能是說,FPP這個圈子,沒人不認識邊随。
于是點點頭,拎上外設包就下了樓。
整個基地二層訓練廳和大樓外形一樣,對角成兩個獨立的空間。
大一點的一邊半弧形擺着四臺電腦和兩塊同步分析頻,還有軟綿綿的懶人沙發和地毯小書櫃,十分寬敞,是隊伍的訓練室。
另一頭稍微小一點的擺了6臺機子,作為陪練上班區和備用。
十幾歲的青少年,行動很迅速,眼神很鋒利,大腦很聰慧,很快就找到了“前”面那一個。
顧潮掃了一圈房間,哪哪兒都沒什麽人,只有一個紅毛坐在靠中間的機位上,戴着耳機神情焦灼。
他右邊兩臺電腦連外包裝都沒拆,硬紙殼裹着顯屏,還打着捆袋,左邊的那一臺則黑着屏。
顧潮想喊餘小蔥問一下,但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加上他四排到了決賽圈,看樣子也沒功夫搭理自己。于是按照鄭仁心的原話,直接在黑屏的電腦前坐了下來。
顧潮拔了鍵盤和鼠标,換上自己的,然後把有些低的椅背調上去一點,放上自己的蘿蔔靠枕。
一開機,已經是游戲界面。
登出,登入,換成自己的賬號,再把所有和偏好用鍵沖突的熱鍵飛快設置好,他開始完成第一步:打招呼。
邊随的游戲ID他是知道的。
臨模的操作錦集看了幾百遍,Random17這一行白色小字總是不停刷新在右上角的血條下。
顧潮很正規的打了幾個字【你好,我是顧潮】,打完之後目光有些猶疑,又調整成【你好,我是替補顧潮】,才點了發送。
再就是表現一下。
顧潮點了FPP第一視角雙排,正要打開列表等對方通過發邀請,右邊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狗叫:
“卧槽!!!!!!!!!”
“......”
說是狗叫毫不誇張。
餘小蔥關了直播剛扭頭,吓得一個膝蓋快頂到下巴,如果不是帶着耳機線恐怕已經跳起來。
“你......”
他迎着顧潮疑惑的目光,一時間不知道從何“你”起。
你怎麽拔了邊大神最寶貝的銀河大F?
你怎麽拔了他最鐘愛的賽睿小星空?
你怎麽坐上了他的專屬小胖紅?
你他媽是不是不要命了?
但顧潮無法從那雙睜開也沒多大的綠豆眼裏讀出這些信息,他沖餘小蔥禮貌點了一下頭:“邊随在嗎?他一般什麽時候上線?”
“他現在上不了。”
“......”
顧潮皺了一下眉。
答案沒什麽問題,只是聲音的方向不太對。
說話的不是對面吓成猴的餘小蔥,而是一道略低沉的男聲,從頭頂順着後腦勺滑下來,擦着頸側,飄入耳朵。
他回頭,看見個閻王。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