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頂上

鄭仁心在路上就給邊随打了電話,語氣很正經:“小随,老馬這邊可能有點情況。”

剛好是中午飯點,餘小蔥和顧潮也在餐廳。邊随放下筷子,他直覺不是一般的事兒,不然鄭仁心沒膽子現在給他打電話。

鄭仁心:“今天早上老馬突然接到通知,聯賽官方的郵件,IDLiao,禁賽六個月。”

“原因呢?”邊随皺眉。

鄭仁心看了旁邊馬李奧一眼,直說道:“消極比賽。”

邊随:“你讓他接。”

電話那頭換了馬李奧。

他父姓馬,母親姓李,今年二十七,人比較胖,聲音像是某種冬眠被偷了存糧的大型熊類,嗚咽喊:“随哥。”

“你消極了?”邊随問。

“老子很積極。”

“你穿小黃衣了?”

“哪有,都穿的三角褲。”

“......”

馬李奧難過成了三下巴:“我也不清楚,官方郵件說是整個隊伍四個人都罰了。我今天上飛機之前才看到,剛好空會期也沒內部消息。”

邊随安慰他:“先到俱樂部吧,我找人問問。”

六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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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小蔥掰着指頭算了下,從十月底開始算,得到春季賽周決賽中,估計只有季後賽勉強能上。

前提是他們能順利打到季後賽。

顧潮沒說什麽,他正在專心挑毛血旺裏的黃豆芽,只留下幾片鴨血和千層肚,還得放盤子裏瀝幹淨紅油才放到碗裏。

挑食的樣子極其金貴。

像極了某人。

馬李奧生怕因為自己的夭折耽誤邊随的建隊大業,滿心內疚:“小随,你千萬別等我,趕緊去招個新替補。哎,我知道你特別記挂着咱們當隊友,但是你可不能鑽牛角尖,不能跟聯賽杠,別老想着等我...”

駕駛座上的鄭仁心看着馬李奧真摯的眼神沒好意思說話。

那頭的邊随毫不留情:“已經招了,放心,你回來先看看飲水機。”

馬李奧:“......”

鄭仁心仿佛聽到大熊嗚鳴。

邊随挂了電話,顧潮的毛血旺剛好挑幹淨。

他跟邊随剛好正對着坐在餐桌兩邊,靠近邊随的那一側盆邊已經堆了一小撮豆芽和花椒。

在餘小蔥的注視下,果不其然,另一位挑食聖手拿了筷子,推倒那座小豆芽山,又開始挑。

顧潮那邊很快堆起一小撮豆芽山,邊随挑出幾塊午餐肉進盤子。

餘小蔥看的累,抱了碗把那撮豆芽一筷子夾進自己碗裏,給兩個挑食少爺鋪開一條康莊大道,然後問邊随:

“怎麽辦,再招個?其實現在夏季賽剛打完,也不是沒人。我可以聯系。”

“不用。”

邊随夾起一片五餐肉,語氣平淡:“這不是有嗎。”

餘小蔥一怔,随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顧潮。

吃豆芽的對吃午餐肉的皺了皺眉:“不合适吧?”

餘小蔥幹脆有話直說。

“我對小顧沒意見,認真,有潛力,而且每天看着賊養眼,我這幾天紅血絲都沒了。”

“但是當初你拉我單幹,說的是要打出成績,要拿出國的名額。我在BLX呆的不差,來這兒就是想出去給咱們FPP争口氣。”

餘小蔥直白說:“放開你看過我奶嘴照的交情不說,我是看配置來的。”

放開邊随這支黃金大腿不說,馬李奧雖然技術不出彩,但是運營思路和指揮都是國際賽的水準;司潭在隔壁賽區混的風生水起,綜合能力強且沒有短板,是個名副其實的萬金油。

餘小蔥:“你是老板我知道,但隊伍是大家的隊伍,小顧在青訓的成績我不是沒看過,當替補一次兩次我能接受,正着打六個月不行。”

季前賽的名額是邊随從舊東家手裏兩百多萬買的,分四組淘汰一半晉級春季賽。晉級之後是常規周中周決,最後按積分,十六支隊伍打春季賽決賽。

按照現在馬李奧的情況,即使樂觀一點,最多也只能挨到常規賽的中段回歸,在這之前隊伍都得先自己打上去。

水平這個東西,在一個準線上大家打的都來勁兒;如果不在,那就是攪合了一鍋湯,白送的爺爺還得葫蘆娃救。

按照顧潮在德國青訓賽的成績,三個月想練上來,基本不可能。而且也沒那個揠苗助長的必要,畢竟顧潮還年輕。

餘小蔥說的一臉嚴肅,連豆芽都沒顧上繼續吃。

邊随擡頭瞥了他一眼,動了動嘴:

“他不...

“我跟你打。”

長桌對面,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過午的太陽被雲遮去一角,稍稍收斂了鋒芒,這個季節的風便急不可耐的刮起來。

“我跟你打。”

顧潮說:“輸了我繼續替補。”

他從家裏走的時候換了件水藍色的薄外套,不帶帽的立領此刻正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清爽又随意。

邊随頓了一下,沒說話。

餐廳的玻璃門響着風吹的稀碎抖動聲,聲音給人錯覺,仿佛整個樓宇空間在熱烈肆動。

頂燈在那雙琥珀色的眸間打下一個光點,照的睫毛根根分明。

顧潮放了筷子說:“雙排對K,地圖跳點你選。”

餘小蔥坐在他對面,撇下碗裏的豆芽打了個響指,眼神裏明顯閃爍着興奮的味道:“行。”

他的水準實力雖然對不上國際頂級,但放眼整個中國賽區,也是有名有姓。

槍法不秀但很穩,投擲物技術出衆,比賽經驗豐富。

紙上的數據畢竟只是冰涼的數字,餘小蔥也很好奇,邊随招進來的人,到底是騾子是馬。

“那就搜一分鐘,不準出地圖跳點,先死的輸,三局兩勝。”餘小蔥摸手機:“等哥哥去拿兩個小號。”

這種隊友互殺的事情影響大號威名,保險起見餘小蔥找陪練要了兩個小號。

兩個人一邊一個訓練廳,南轅北轍看不到彼此。坐定之後鄭仁心也帶着司潭和馬李奧一路風塵仆仆,回到俱樂部。

了解完情況,馬李奧當即沖進副訓練廳,用看不見縫的胖手握着顧潮,聲如雨下:

“餘小蔥經常不顧腳。”

顧潮:“......”

第一場餘小蔥選的是米拉瑪沙漠圖,跳點是賭場Pecado,物資豐富,鋼槍地點之一。

下嵌的方形賭場一共兩層,中間雜七雜八的桌臺可以當做掩體,兩側還有幾棟舊樓。

顧潮下傘之後拿了一把AUG,算不上是他最拿手的槍,但時間顧不上。

雙排的比賽,他只能算一個人,因為餘小蔥此刻是敵人,并且随時準備要他的頭。

邊随和鄭仁心以及馬李奧站在走廊上,馬李奧先點了根煙,然後又遞給邊随一根,那眼神就像糟糠之妻,看着負心漢。

“......”

邊随想想說:“要不你先教練當着吧,工資照拿,我讓聯賽裏的朋友去問了,先看看什麽情況。”

馬李奧安慰了不少,擡頭朝裏面的顧潮點了一下,看邊随的目光充滿人道主義的譴責:“這才十幾歲,就被你薅上了?”

司潭摳開一罐可樂,也多看了兩眼:“你什麽時候看上青訓了?”

邊随嗯哼:“湊巧。”

他的目光散在訓練廳外的玻璃倒影上,說幾句話的功夫,裏面的顧潮已經松了鼠标。

就在剛才,他抓到了一個餘小蔥從二樓窗臺伸頭的動作,只有那麽短短的0.5秒,卻躲不過尺蠖蟄伏已久。

樓頂斜杆上,槍口直直對下,槍聲一瞬間響起。

“嘭!”

顧潮一把AUG,果斷收掉餘小蔥送上門的頭。

第一場結束的太快。

餘小蔥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失誤,更準确的說,是有些輕敵。

剛才那樣略顯遲鈍的探頭動作,放在關鍵比賽他是萬萬不敢做的。

但下意識中,他并沒把和顧潮的對K提到水準線上,所以才掉以輕心,被顧潮能一瞬間抓住,并且絲毫不給機會。

這一場打完,餘小蔥的狀态明顯起來了。

第二場他的選點換成了獅城。獅城是他和邊随以前最熟悉的跳點,面積很大,可操作性也大了很多。

他運氣很好,落了傘就撿到一把SLR,一把M4,一個八倍鏡,還順走了兩個自己最擅長的雷。

另一邊顧潮的運氣要差一點,他撿了兩把都是狙。并且和他落在同一棟樓的還有路人,不可避免的火拼了一把,位置暴露無遺。

餘小蔥在暗,他在明。

他手裏還沒有□□,只有狙。

顧潮不敢再四處走動搜槍,他果斷舍棄自己最不擅長的拉栓狙,把連狙Mini捏在手上,慢慢靠近二層牆邊,利用一瞬的跳躍頻繁滑過窗口,吸引餘小蔥開槍露點的同時收集外部信息。

一次跳躍後,餘小蔥看見顧潮身位露的多了些,果斷開槍。

顧潮的血條掉了三分之一。

餘小蔥熟練的從對面樓口封煙,剛才顧潮打掉兩個路人的時候,右上角的擊殺信息已經滾過一遍,他知道顧潮很可能沒有□□,所以打算直接沖臉。

這種時候來不及打包,最明智的做法是立刻給二樓封煙,并且在樓梯口守株待兔。

但顧潮沒有。

他反身越回了牆邊,只不過這次換了個窗口,像是要賭一把。

邊随靠在副訓練廳外,透過玻璃看的很仔細,顧潮屏息了幾秒,聽到腳步之後瞬時朝門邊開槍。

火光和煙霧一片混亂,餘小蔥頭肩被連狙打中兩槍,掉的只剩一格血。

玻璃房外的幾個人表情有些驚訝。

人跑過馬路的腳步和踏上門臺的聲音是有區別的。

但這種區別很細微,只有非常仔細和非常熟練的辨別才能精準的把握。

顧潮做到了。

可惜他這會屏幕已經暗下去,沒法再補上一槍送人歸西。

因為餘小蔥進門之前朝二樓扔了一顆雷,并且同樣十分雞賊的換了一個窗口扔。

本來就不健康的小光頭“轟”的一聲從窗口掉到地上,直接斃命。

一比一平。

顧潮眸色涼了一瞬。

餘小蔥嘚瑟的留在游戲裏,說要嗨幾個頭,因為他這人從來沒有自殺的習慣。其實也是想給顧潮留點找手感的時間。

因為他能感覺出,顧潮的狙打得并不好。

顧潮趁着這會兒的功夫,點開訓練場,身後傳來玻璃門開的聲響,邊随進了副訓練室。

他一只手扶上椅背,另一只手裏的煙剛抽了一半,掐了說:“剛才那把,如果你用98K,或者mini更準一點。可以直接在門口殺了他。”

顧潮沒否認。

“用不好?”邊随看他。

“嗯。”

顧潮眉心微蹙。

這場比賽對餘小蔥來說毫無壓力,不過是當塊試金石。但對于顧潮來說卻壓力不小。輸了就替補,坐不到那四把椅子上。

邊随站在後面,隐約可以聽到一點模糊的心跳聲。

顧潮沒再多說,他選了幾把狙,對着最遠的移動靶開打,想再加強手感。

點了幾下之後,腦袋上陸續傳來一個聲音:

“四倍M24壓的差一點。”

“八倍慢了。”

“遠狙預判距離稍微短了點。”

頭頂的聲音像一根弦,一下一下提着他的心神。在連續幾槍撒蔥花後,他感覺自己握着鼠标的手上,溫度驟然升高。

顧潮怔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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