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充電
開房的時候, 前臺看到兩個男人, 默認是一間雙人房。邊随猶豫了一瞬, 最後還是開了兩間大床房,一層隔壁兩間。
他回到房間脫了上衣,打算先沖澡,消除自己心裏的魔障, 然後再找鄭仁心算賬, 淋浴的水剛打開, 就聽見門口一聲按鈴響。
一開門,魔障就站在外面。
邊随:“......”
他上半身光着, 沒穿衣服,只一邊肩膀搭了條浴巾,肩背寬闊,線條流暢。雖然沒有腱子肉的那種膘壯, 但是比例很完美,很勻稱。
顧潮倏地一愣, 眼神有點不知道要往哪裏放。
邊随看他:“不睡?”
顧潮抿抿唇角,他回頭看了一眼走廊,又看回邊随,小聲說:“呃...手機沒電了, 沒、沒充電器。”
邊随看向他捏着手機的右手, 顧潮跑出來的急,沒帶也很正常,他把人放進來關上門, 指了一下床頭:“自己拿。”
顧潮走到床邊,摸摸鼻子低頭說:“我就在這沖吧,不然還得送回來。”
邊随站在洗手間裏,頓了一下。
其實他車上還帶了個充電寶,也拿上來了,作為網瘾少年,帶這些東西都很順手,其實他可以直接跟顧潮說充電器直接拿走,但卻鬼使神差的沒有。
讓他沖一會兒,在這裏坐一下,等自己洗完了說幾句話再把充電寶拿過去,反正也沒什麽差別。
邊随裝作沒聽到,進去洗澡。
顧潮聽裏面沒反應,有點心虛,坐下來開始充電,他把還有一半電的手機反扣着壓在枕頭底下,人靠在床頭,手上一圈一圈繞着賓館電話線。
他過來,其實是想跟邊随說段子文的事,好幾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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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電當然只是個幌子。
人在洗澡,顧潮隔着毛茸茸的加厚玻璃只能看到一個極其模糊的影子,他莫名的感覺鼻尖有點發燙,晚上邊随刮的那一下好像觸感沒消失一樣。
顧潮趕緊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然後就順帶瞄到了另一個床頭櫃上的東西。
黑色的長方體,一個纏着線的充電寶,上面還有面包超人的貼紙,就放在靠窗那邊的床頭櫃上。
顧潮微微一愣。
再看回自己這頭插在手機上的充電器,他下意識的覺得有點局促——原本找好的理由一下沒了。
想到等邊随洗完澡出來,可能會直接把充電器給他,讓他回去,顧潮眉頭撇成一個小八字。
他抓了抓短短的劉海,鬼使神差的走到那頭,把現在略微有點礙事的黑色充電寶繞了幾圈,然後塞進自己枕頭底下,不打算讓邊随直接趕他走。
邊随沖澡一向很快,洗手間的門一開,沐浴露的味道撲鼻而來,高大的男人披了一件浴衣,發梢還落着幾滴水珠,快到一米九的身高體格健碩。
顧潮有點不自然的挪開目光。
邊随看了床頭的人一眼:“還在充電呢。”說完走到另一頭,準備叮囑幾句,然後給他拿充電寶,顧潮卻突然叫了他一聲。
“随哥。”
邊随一愣,他聽見顧潮說:
“就是...你是因為德國那個比賽,之前去找過蚊子嗎?”
邊随本來想揭過去這件事,但知道顧潮已經猜到了,于是靠床邊半躺下來,漫不經心道:“沒什麽,好久以前的事,都不太記得了。”
顧潮眼尾垂下去一點。
這家四季酒店的頂層大床房氣氛很好,燈光是精心設計的,床頭燈不會很亮也不會暗,暖暖萦纡的淡黃色,照的兩個人臉上泛着茸茸的邊。
“他就是因為這件事才點贊的,對吧。”
顧潮的語氣不算是疑問,倒比較像在自說自話。
邊随過了幾秒說:“其實沒什麽,打比賽多多少少都會有摩擦,有時候還是整隊合不來,都會在背後說三道四,習慣就好了。”
顧潮扭頭:“這不一樣。”
邊随挑眉看他。
“就是,這個其實跟你沒什麽關系。”顧潮覺得耳朵有點熱,把目光收回來,低着頭:“是因為我,給你添麻煩了。”
“謝謝随哥。”
他剛說完,就感覺到腦袋上不重的被拍了一下。
“......”
側頭看過去,邊随臉上表情很淡然,手裏是酒店的酒水餐點單,只是輕輕一拍:“怎麽就沒關系了,你是我買的。”
顧潮愣了一下。
“本來你的成績應該很好,我不清楚你們那個隊伍其他三個人成績怎麽樣,但起碼在德國那個青訓比賽的水平,你正常發揮能拿到擊殺榜前三,甚至第一。”
邊随神情并不是在哄人:“我看過你們的所有比賽,其實圈運不錯,如果他正常打,你們隊伍應該可以争取至少前四的成績。”
顧潮眸色暗下去一點,沒說話。
“你知道的BWAN18那個孫子,宋鏡。就因為他在青訓拿了個首爾杯殺人王,B聯老板買他花了六位數。其實這個全球青選比賽和首爾杯都是A-級別的賽事。”
邊随的眸色冷淡了一些:“如果不是他搞這些東西,你會比現在還要好很多。”
不管是身價,還是輿論。
甚至會有一些粉絲。
顧潮跟他對視着,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呼吸有些快。
倒不是在替自己惋惜這些錯失的名利,只是他沒想到邊随在這件事上替他想了這麽多,也沒想到邊随居然把那個打的跟狗一樣的比賽一場一場都看了。
顧潮感覺喉間有點緊,好像有什麽在翻滾着,喉結滾了一下,扯到那兩道痕,有點隐隐作痛。
安靜了半晌,顧潮小聲說:“那你就不能這麽便宜買走我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也不會比現在更好了”,但嘴巴一緊,話到嘴邊還是沒脫出口。
邊随看着他笑了一下:“是,我賺了。”
他嘴唇很薄,笑起來像一條淡色的彎月,眼尾上揚着,頂燈打在睫毛上,給鋒利的眉眼添了幾分柔和的陰影。
很好看。
顧潮盯的有一點久。
“其實當時沒告訴你,另一個也是覺得你跟老段太親了,怕你們有什麽膈應。”
邊随聲音比較低,像在跟他打趣:“現在你跟段子文打成這樣,以後咱倆還怎麽去蹭飯。”
顧潮皺眉:“是他不好,老段才不會不講道理。而且我都打的是臉,沒影響他身體發育。”
“......”
邊随第一次聽到這種邏輯。
但乍一想還挺有道理。
他隔了一會兒說:“再不好段子文也是他親兒子,總要護犢子的。其實你心裏知道他是什麽玩意就行了,也不用為了我跟他撕破臉,不然老段那邊以後你是不是又覺得心虛了?”
顧潮沒說話。
邊随說:“畢竟我對段叔來說沒那麽親,他有什麽看法也沒什麽,大不了我多給他切幾十根黃瓜。”
“但是他對你來說挺重要的。”
所以才沒跟你說。
這些話本來沒什麽好提,但邊随又害怕自己不說,顧潮會覺得他故意瞞着他,是覺得他年紀小,是不把他當回事。
房間裏有一瞬的安靜,顧潮還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意思,手機突然發出一聲短信提示音。
“咚”的一聲,打破了還在醞釀的說辭和小心翼翼的氛圍。
好像有什麽在催促着,提醒着,時間已經挺晚,電也充的不少了。
邊随下意識看時間,确實已經說的有些久。
他眸光掃了掃桌子,打算告訴顧潮可以把充電器拿回去,自己有充電寶。
下一秒,卻倏地聽見那邊顧潮的聲音:
“你也很重要。”
偌大的房間,只剩時鐘滴答。
顧潮的聲音太小,邊随幾乎以為是聽錯了。但耳朵器官又叫嚣着,它明明聽到了。
聽到對方說,你也很重要。
他感覺這幾秒的時間被反複放大,連櫃上的鐘都走的慢了些,一下一下的秒針格外漫長。
也許是想确定一下,也許是想再聽一遍,邊随像沒聽清楚一樣張口問:“你剛說什麽?”
“沒,我去上個廁所。”
顧潮耳朵發燙,他捏着手機兩步飛速躲進洗手間裏,直接無視了旁邊人的問話。
說是不可能再說的了。
要臉。
但他這個反應,邊随已經很确信剛才自己聽到的不是幻覺,他看着顧潮快要同手同腳跑進去的背影,突然覺得—
這個打,段子文挨的挺好。
顧潮像是下了決心,要再廁所蹲到這個話題過去為止,過了5分鐘還沒出來,裏面毫無動靜。
外面的人大概把話回味了十遍,只恨自己剛才沒錄音,然後又突然很後悔。
他後悔自己開了兩個房間。
難得的相處機會,怕是腦子被門夾了,要開兩個房間。
就算一個大床房有點過分,開個雙人間也可以,兩個房間用來吃?
很重要的人黑着臉。
他突然不想讓顧潮走了。
都很重要了,跟很重要的人呆在一起總沒什麽毛病。再說了,萬一晚上哪裏不舒服怎麽辦,畢竟打了一架,也是很需要他這個很重要的人。
邊随想着,就站起來開始找充電寶。
先藏起來再說。
他記得自己從車裏拿上來了,但放在哪也不太記得,兩個床頭櫃上沒看到,又轉轉悠悠把房間都翻了一遍,最後在顧潮剛才靠着的枕頭底下,摸到了這個略耽誤事的玩意。
邊随拉開自己這邊床頭櫃的抽屜,直接扔了進去。
顧潮出來已經過去快十分鐘,他看起來像是還洗了把臉,額前的劉海發梢帶着水漬,鼻尖有點紅。
邊随沒等他開口,就直接說:“你晚上就在這睡吧,我只有一個充電器,你先沖,沖完了我夜裏拔下來再沖。”
顧潮愣了一秒:“......”
他怎麽記得還有個充電寶?
邊随沒等他回應,半咳了一聲:“而且明天還得送你去學校,萬一晚上手機沒電,起不來會耽誤,快睡吧。”
他這麽說,顧潮就沒想太多。他覺得興許是充電寶沒電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居然點異樣的安心。
其實自從除夕那一晚之後,他一直很回避和邊随的接觸。這段時間邊随像是察覺到了,也沒有怎麽主動和他接觸。
兩個人的關系不遠不近,顧潮既覺得應該這樣,又隐隐覺得有些空落落。
但現在,這種感覺卻消失了。
他莫名的覺得心裏踏實。
顧潮“嗯”了一聲,又回洗手間刷了個牙,簡單的洗漱,出來的時候邊随已經關了燈,沒打算讓他再有溜走的機會。
顧潮摸着黑脫掉衣服爬上床,只留一件最裏面的米色長袖T恤。
他躺上去的時候還有點心虛,把自己已經滿電的手機按在被窩裏,然後把充電器拔下來遞給邊随:“我這個有...一點電了,你先沖吧。我早上起來再沖一會兒。”
床那邊的人接過去:“也行,我這個快沒電了。”邊随面不改色的把線插進去。
兩個人折騰了一晚上,躺下去自然睡着的很快。
冬天的尾巴依舊很冷,大床房的空調開的很足,足到顧潮睡着了會覺得有點熱。
但這回兩個人只有一床被子。
邊随第一次發現被子被他蹬掉,無奈爬起來,撿起來給人又蓋上。
第二次是半夜,他起來上廁所,那兩條長腿就蜷着睡在被子上,又細又長。
“......”
他覺得有點難熬,幹脆把空調打低了幾度,然後再一次把被子給這少爺蓋上。
人一冷,終于安分了。
顧潮這一覺睡得很迷糊。
他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夢。
最開始是夢見有人要看自己的手機,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人盯着他說:“小東西,我看看你是不是滿電,是不是說謊了。”
他急的趕緊把手機壓在被子裏,再整個人捂住。
但對方不甘心,伸手去掏他捂住的被子,顧潮感覺身體燒的慌,又把被子壓回去。
他不能讓邊随知道他手機有這麽多電。
顧潮感覺自己和這個人搏鬥了很久,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他壓住的被子被掀開,手機被拿走。
“你居然有這麽多電。”
對方大手一揮,他被趕出了房間。
外面有些冷,沒有那張床那麽暖和,顧潮覺得自己翻來覆去走了好多個圈,才看到邊随,對方一見他就冷冷的看着他:“你的手機是不是有很多電?”
他只能揪着人的衣服,然後低頭認錯:“我以後再也不充電了。”
……
顧潮是被自己慘醒的。
咖啡色窗簾很厚很重,幾乎看不到外面的光線,顧潮不知道這是幾點,但他意識到,手機還牢牢握在自己的一只手裏。
瞬間松了口氣。
而他的另一只手緊緊抓着旁邊人的浴衣,跟夢裏的姿勢一樣。
他又鑽在邊随懷裏。
對方的手隔着被子,松散的搭在他腰上。
顧潮:“......”
血色瞬間燒上他的臉頰。
跟夢裏不同,他不光沒被趕出去,還被摟着。
但又有些尴尬,因為他除了被摟着,好像還有一點其他的感覺。
顧潮小心的掙動了一下。
邊随很快醒過來。
大概沒到三秒的時間,旁邊的人就翻身站了起來,低沉的丢下一句:“廁所。”然後看都沒看他,進了洗手間。
顧潮低頭看了眼時間,是清晨。他又看了一眼玻璃那邊,把頭縮回被子裏。
床上還留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氣,顧潮鼻尖動了動,覺得臉還是有點燙。
都是男人,其實也很正常。
他當做沒碰到就好。
兩個人醒的很早,才六點半,洗漱完之後沒事一樣下去吃了個早餐,然後邊随開車送他去上課,坐在車裏花一個多小時對鄭仁心進行表面的痛斥,再接顧潮回俱樂部。
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晚上訓練賽結束,餘小蔥摸摸桌肚,在訓練廳裏“嘶”了一聲:
“哎,随哥啊,我前幾天開你車,是不是把充電寶落在你車上了?”
“......”
“......”
他左邊的兩個人瞬間一個比一個凝固,餘小蔥倒是沒注意到,一邊找一邊叨叨:“你當時說要充電給我拿走了,然後好像就沒給我吧,就那個黑色的那個,長方形的還貼個面包超人。”
他一邊說,一邊驚奇沒人搭理他,聲音又大了點:“随哥你瞧見沒?”
顧潮心裏一沉。
他想起來那玩意被他藏在枕頭底下,走的時候也忘了拿。
但說是不可能開口說的。
邊随倒是語氣平靜:“沒,估計在車裏,沒注意,掉哪個縫裏了吧,一會兒給你找找。”
“噢,那你找一下給我,也不急。”
餘小蔥語氣輕松,這本來就是一樁小事,他也沒放在心裏,就是沒有充電寶怪不方便的,所以才想着拿回來。
只不過他沒想到,人生居然就這樣在三天之後走上了巅峰。
這注定是個不尋常的夜晚,顧潮和邊随的手機裏不停的冒着群消息,但兩個人都沒看,不光沒看,還把手機按了無聲。
群裏餘小蔥美的滔滔不絕
聰少:真不是我說,咱們這個集體感,絕了。
聰少:我也是真沒看出來,雖然大家平常都老吐槽我,但真是一點小事都特別放在心上,我必須得好好說道說道。
聰少:[圖片]
聰少:[圖片]
聰少:特別感慨,真的。我就丢了個充電寶沒找到,随哥和小顧都惦記着,一人給我買了一個,還都長的跟之前的差不多。你說咱們這默契度,打比賽都沒有理由不贏。
聰少:是不是随哥?@Random,
聰少:@(),小顧人呢。其實随哥一直關照我我知道,但你平常總冷着臉,哥沒想到,你也這麽上心,這下真是心裏暖的很。
聰少:哎,你們這樣我真是...得了,我去發個微博吧。
聰少:怎麽都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21 22:52:17~2020-03-22 14:22: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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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