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準備渡劫二十二天
說要在源境之上再劃分境界這個提議簡直傻透了。
自上古混沌紀元結束、修真界進入十二洲諸天紀開始，源界修士就一直将境界劃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出竅、合體、大乘、源修這八個境界。
即使各地會對這些境界有其他的稱呼，但無論如何，本質上的境界劃分都是一個樣的。
而唯一的劃分标準是“靈魂壽命”。
源界是萬千小世界、無數附屬位面生靈眼中的“上界”，他們向往地稱呼源界為“仙界”、“神界”、“主世界”……但那些生活在小世界庇護中的生靈并不知道，降生在源界并不是一件幸運的事，因為源境生靈自出生那天起便不得不面對一個可怕的催命符。
源靈潮汐。
是的，十二源靈帶來了光，創造了一切的一切，卻又無時無刻不在侵蝕同化生靈的靈魂。生靈的靈魂會在這個過程中逐漸離散，最終徹底消亡湮滅——凡人話本中說的什麽“轉世投胎”當然也是不存在的。
在源界，若不踏入修煉之道，那麽一個靈魂能保持清明完整的時間至多不過百年。而若不幸誕生在十二洲……那麽這個時間甚至還會縮短到至多六十年。
但只要成功成為一名修士，哪怕只是築基期，那麽此人的靈魂就必定能存續一百二十年以上。
而後随着修為一點點增長，修士會在合體期時擁有永不衰老的軀殼，在大乘期開始窺探源靈本質，在渡劫重塑仙胎成為一名“源修”時擁有真正永恒的生命。
同時，能夠判斷一位源境修士強弱的，也只剩下對天地大道的感悟了。
于是到了源境之上，就再也無法繼續劃分修士的境界。
畢竟就算修真界尚算和平，也不會有人真的願意一點拙都不藏的抖露自己老底，因此除了一目了然的壽命，其餘的評判标準統統不可行。
峸鴻感覺自己被這位師叔搞得頭更疼了。
他沉默片刻，覺得幽珏師叔自己事後想想應該能懂，便放棄解釋直接轉了話頭：“門內可有事需我過目。”
幽珏想了想，掰着手指說道：“大荒洲涅槃劫将至，吾等為首的六大宗門會面商讨之事在即，門內事物倒是挺多。不過你不在這段時間裏，我和歸墟已經處理掉不少了，剩下的也就十來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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峸鴻：“……”
聽幽珏師叔這耿直的說法，他的好父親還真是一點活都沒幹啊。
不過也正常。
畢竟那位皇天劍君可是能做出按着自己年僅十歲的兒子強迫他接手宗門事物，然後自己去躲懶的人。
峸鴻面無表情，和幽珏師叔告別後徑直回了自己居住的浮空島。
他成年後便從父母那搬了出來，此時居住的浮空島是那座位于第二高的，僅他一人居住修煉。在進入此地後峸鴻一直繃着的臉終于松動了些，在自己的桌案前落座，等待幽珏将需要他判斷的卷宗送來。
安靜地抱臂等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從儲物手環中取出一物擺放于桌案上。
這是一枚約莫尺許高的透明琥珀，在它的正中央，一朵淺藍色的小花正靜靜綻放着。
它并不十分漂亮，也不多麽珍貴。在南天洲逆風的斷崖或山壁上，它甚至能漫山遍野的綻放出幾千裏。
峸鴻卻盯着它看了許久，眸中漸漸沁出了點點笑意。
這時，銘刻在桌案上的空間法陣忽然亮起，緊接着一沓玉簡出現在他的面前。峸鴻收回目光，拿起一枚玉簡激活，其中的內容呈現在他的神識中。
【大荒六大頂級宗門之一的“凝香閣”遣門人傳言，首席少閣主霓岚愛慕峸鴻劍君萬俟端多年，願以完整金烏秘境十座為禮，與其結為道侶，使兩宗永結同盟。】
【皇天劍君（建議）：凝香閣看上去挺有誠意的，都派人來問第十三次啦。不如答應呗，反正那小子還單着。而且本座看過，霓岚那小姑娘長的也就比峸鴻醜一點點，再算上才五百歲出頭就已經是源境修士了……本座覺得那小子不吃虧。】
……
峸鴻眼底的笑意徹底消失，眼神冷得能掉冰碴。
【峸鴻（最終決定）：滾。】
南天洲邊境，靈舟門勢力範圍。
岐南扯了扯兜帽，穿着一身低調的灰色鬥篷進了街邊的一家酒肆。
“這位道友，您想要來點什麽？”
“一盤燒肉。”岐南啞着嗓子答道。
“好嘞，三枚二轉靈石，馬上就給您上。”
長着六只手臂的牛頭老板記下岐南的點菜，轉身走入後廚催促。
岐南将手肘支在桌面上，歪頭看向酒肆的琉璃窗外。
入眼處，虎與羊同行、騰蛇長行于空、飛行法寶往來不絕；而在更遠處，那數十萬裏的高空之中，有一長逾萬裏的“飛舟”漂浮于源靈之下随之移動，數千體積正常的飛舟正從它的“舷窗”中進進出出。
那裏，便是十二洲久負盛名的擺渡人——“靈舟門”。
這是個非常特殊的宗門，他們沒有固定的宗門地址，而是以十二艘巨型飛舟為宗門主體，常年追随源靈的腳步環繞大洲而行。他們每天都會環繞大洲飛行一整圈，而修士只要付出代價，便可租用他們的飛舟于十二洲間往來。
若是加些價錢，靈舟門還會為你提供庇護，确保你不會在他們的飛舟上受到傷害。
當然，岐南其實是不用向靈舟門租用飛舟的，他自己便擁有不止一艘私人飛舟。
之所以他會來這裏，完全是因為靈舟門占據的地盤就是駕馭飛舟離開南天洲的最好位置。
——源靈牽引萬物，距離它越近，便能越容易擺脫南天洲重力的影響。
“道友，您的燒肉！”
牛頭老板很快端着一盤澆淋着紅色醬汁的厚切靈獸肉上來了，還送了岐南一碗米酒。當米酒被放到桌上時，其中的酒液飄飄晃晃的揚起來，又以非常緩慢的速度重新落回碗中。
岐南瞧見這一幕，沒忍住用筷子撩了那團酒水一下，看它飄出來一長串圓溜溜的水珠懸在空中。
牛頭老板見他的動作頓時咧嘴笑了。此時酒肆中人少，老板也沒事可做，她便在岐南邊上一桌坐下，開口和岐南唠嗑：“道友，你是從高地來的嗎？怎麽樣，我們這兒每天一次的重力失常，在高地可見不到吧？”
岐南也笑，一邊夾了塊燒肉塞進嘴裏一邊含混道：“的确見不到。”
十二洲在源靈的影響下呈現出內厚外薄的扁圓狀，因此有些人會管較為遠離源靈的地區“高地”。
牛頭老板是名金丹期修士，聞言頓時起了興致，挺胸驕傲道：“怎麽樣，我們這兒的靈力濃度是不是比高地濃的多？聽說高地最中心的那一塊，甚至連個築基修士都養不出來呢！”
岐南誠實道：“倒也沒那麽誇張，南天洲離涅槃劫降臨還遠的很，中部目前元嬰、出竅修士都不少。”
牛頭老板看上去有點不高興，鼻孔裏噴出了道冒火星的氣。
她這反應是有原因的。
衆所周知，源靈是靈力的源頭，是無上的偉力。越靠近源靈的地方，靈力便越發濃郁。而源靈環繞十二洲游蕩，是永遠不會靠近中部高地的。這就導致十二洲邊際的這些地方，靈力的濃度永遠比中部高地高得多，許多生活于邊際的修士都以此為傲。
而相應的，離源靈更近也代表着源靈侵蝕的越發嚴重，生活在此地的凡人，往往壽數至多二三十年便會走到盡頭。也因此，十二洲越是靠近外圍的地域，凡人便越少。
再加上邊際處就是其他萬界星球被源靈以及十二洲引力捕捉時墜落的地方，凡人在此等天災面前堪稱毫無抵抗之力，因此這最靠近外圍的一帶一般連凡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牛頭老板的酒肆是開來給修士歇腳聊天的，不過高階修士一般不喜進食，因此酒肆的常客都是些修為不超元嬰的低階修士。老板并不知道自己面前是一名大乘期的可怕存在，還在瞪着岐南，試圖用鼻子裏噴出的火星讓岐南體會到她的憤怒。
然而岐南根本看不出來這張牛臉上的表情。他嚼了嚼口中的肉，眼神逐漸微妙：“……老板，您這是什麽肉啊。”
牛頭老板哼哼唧唧：“白斑八腳牛的後腿肉，哼！”
岐南：“……”
岐南忍不住看了老板用來走路的牛蹄一眼。
牛頭老板幽幽道：“道友，你這是什麽眼神？你難道覺得我和這些靈智未開的肉牛是同族嗎？”
岐南：“……”
岐南幹笑：“沒、沒有，哈哈。”
難道你覺得不是？？？
牛頭老板翻了個白眼，甩着尾巴走了，一點都不想再和這個不會聊天的高地土鼈說話。
這嫌棄的态度實在太明顯，岐南摸了摸鼻子，又夾了塊肉塞進口中。
慢悠悠推銷了一路庫存丹藥，趕到此地時已經離計劃好的出發時間不遠了。他本該趁着源靈靠近時便行船出發，但是……就在三天前，峸鴻留給他的傳訊玉簡突然發來一道消息，讓他在此地等待三日。
那大少爺難不成還想讓人來接他？但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大乘期散修有什麽好接的？
岐南一邊啃牛肉一邊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
哎，大荒洲啊。如果不是沒辦法，他還真不想去那裏。
源界十二洲，大荒最為古老，也最為強盛。那片大洲已經經歷過不下三次的涅槃劫，面積比南天洲遼闊至少八十倍。
不同于南天洲這十二洲中的新生兒、吊車尾，大荒可謂是真正的卧虎藏龍。先不說別的，就光論源境大能——
南天洲有源境不足百。
大荒洲有源境超十萬。
岐南把嘴裏的牛肉咬得咯吱作響。
啧，大荒洲好可怕。
不想去。
但是好像也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了。
正在他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時，遠處傳來的騷亂忽然讓他回了神。岐南循聲望去，一眼便瞧見了源靈光輝邊游曳而來的兩條銀白色細線。
他微眯起雙眼，将靈力逼于雙瞳，茶色的眼睛染上了一層紫意。
那是——皇天劍門的護山白蛟！
就在他看見那兩條白蛟的同時，他這些天一直特意放在身邊的傳訊玉簡突然收到了兩條新消息。
岐南嘴角一抽，慢吞吞拿起玉簡，将新消息打開，頓時一道陌生的神念彈了出來。
【皇天劍門·白令憴：初次見面，岐南道友~峸鴻少主讓我們來接你！在下感覺到你在這附近，你有沒有看到我和灥灥呀~我們在天上啦！】
【皇天劍門·銀灥：岐南道友，晨安。吾等奉少主之命前來為你引路。】
岐南：“……”
那位大少爺居然真的派人來接他！
岐南突然警惕，又拉了拉兜帽将自己的臉藏得更深，同時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那兩條白蛟。
難道他的身份暴露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充解釋：
以防有哪位寶貝看不懂，就額外解釋一下。
靈魂壽命是指靈魂的壽命，而本文能決定一個人壽命長短的是肉身壽命&靈魂壽命的綜合。肉身壽命到頭就是老死，然後靈魂會失去庇護跟着消散。
靈魂壽命先于肉身壽命到頭，就是變成植物人然後死掉。
以上算是本文私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