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薪火不滅的十九天
這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 皮膚白皙細膩如同羊脂玉,而一頭烏亮的黑發垂落至腰際鬓邊斜插着一朵岐山月。她的小腿随着秋千的擺動一晃一晃, 眼神清澈又明亮,就好像是一位被千嬌萬寵長大的小公主。
岐南瞬間心跳加速,死死盯着那名少女。
她就是, 他的母親嗎?
原來她長這副模樣。
「好強的靈魂!」
忽然出現的陌生意念讓岐南微微一愣,旋即很快反應過來,這是這段記憶的主人——那位大乘期老祖當時的想法。
「可惜了, 這小女娃已經開始修煉, 靈魂裏染上了法則波動, 和我所修之道并不匹配。哎,合适的修士太難找了, 總要用凡人湊數。但這些凡人的靈魂又那麽孱弱, 即使制成魂衣也撐不了多久啊……」
少女忽然從秋千上蹦了下來, 撲進一名高大英武男子的懷裏, 同時甜甜喊道:“爹爹!”
那男子笑着接住了她, 語氣寵溺:“小笙芸, 今天有沒有好好修煉?”
少女嘟起了嘴:“今天可是我十七歲生辰,怎麽又提修煉,人家天天修煉都快悶死了啦。爹爹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男子笑了起來,屈指在她眉心敲了敲:“好好好,小壽星今天就放松一天。”
少女這才又露出了笑顏。
「咦, 這男修的靈魂也頗為凝實啊……難不成這一族人的靈魂強度都如此不俗?」
記憶主人的注意力從濮陽笙芸這邊移開, 搜尋了片刻, 找到了一片雕梁畫棟、門口懸挂着“濮陽王府”匾額的府邸。
「還真是!即使是凡人都至少有數倍于尋常人的靈魂強度,好點的甚至能達到數十倍——不行,一定得想個辦法将他們圈養起來,這樣就不必頻繁更換魂衣了。」
「唉,要不是渡劫失敗率那麽高,我何至于拖到兩萬八千歲還未渡劫。真是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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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幸好我早有先見之明,早早就搜羅了數萬嬰兒、孕婦解析她們的靈魂創造出了這門秘術。那些傻子自己願意只活一萬年,我可不願意。說什麽皇天法條道德戒律,修士就該肆意快活,要不然我修煉到如今的境界難道還是為了更好地被人管束嗎?」
「那什麽狗屁皇天劍門,離了南天洲都不知道多遠了!光憑他們在南天洲的這點人手哪發現得了我,哼!」
視角在府邸中搜尋,他很快找到了一個落單的凡人孩童,毫不猶豫就将之卷走了。
「先拿一個走,不然等長大些又開始修煉了,就用不了了。」
「還是得想個辦法讓這濮陽氏心甘情願地被我圈養,雖然以他們的實力也威脅不到我,但萬一一個想不開集體自殺,那可就太浪費了。」
「真麻煩,他們怎麽就不能乖乖獻出自己的靈魂呢。」
……
畫面一轉,眼前變成了一片金碧輝煌的宮殿。
「這裏就是濮陽氏效忠的翎吳皇宮?居然有大乘期的防護陣法?這……等等,呼,吓死我了,這大乘期陣法分明有些年頭沒修繕了,嘿,看來這翎吳皇室身後的大乘期多半已經死了,那就好辦了。」
記憶的主人小心翼翼地繞開了陣法,深入到了皇宮深處,找到了那位正在批閱奏折的皇帝。
一道魂修秘術下去,皇帝的動作悄無聲息一僵,緊接着緩緩擡起頭來,招來自己的內務總管:“傅德,傳令給濮陽王府。就說濮陽笙芸此女人品端方,讓她入宮為妃。”
“陛下,這……”
“還不快去!你難道想要違令?”
“……是,屬下這就去。”
……
記憶的主人一步步操控着皇帝對濮陽氏步步緊逼,而後在一次濮陽笙芸外出歷練時抓住了她。
「濮陽家很寶貝這個女娃啊,好極了。廢掉她的修為丢到皇宮裏做做樣子,等矛盾再激化一點後把這個消息捅給濮陽氏,然後再“不經意”展露出行蹤給他們報仇的機會,趁機給濮陽氏施恩并除掉翎吳的隐患……一石二鳥,完美!」
「暫時先僞裝一下,讓濮陽氏以為這女娃死了吧。」
在濮陽笙芸凄厲的哭聲中,記憶的主人毫不猶豫地将她的左小腿撕了下來。
岐南的手指猛地一顫,玉簡“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再也看不下去,雙目赤紅地撲了上去,狠狠掐住那大乘期老祖的脖子,喉中發出混雜着痛苦和絕望的悲鳴:“我殺!了!你!”
強烈的仇恨讓他渾身上下的靈力陷入暴動,無數繁複的秘紋從皮膚下浮現,他與濮陽笙芸一模一樣的茶色眸子瞬間被染成了妖冶的紫色。
岐南的五指深深嵌入了大乘期的咽喉,血液從那十個血洞中洶湧了出來。
“咯啦!”
老祖的頭顱被岐南從脖子上掐了下來,咕嚕嚕滾出兩圈,嘴巴如同死魚般一張一合,眼睛瞪得老大。
以大乘期修士的生命力,即使是身體和腦袋分家也暫時死不了。
岐南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染滿猩紅血液的雙手。
“啪嗒。”
一滴水珠落到了他的手背上,無色的液體将那血色沖出一道淺淡的白痕,與那一夜的大雨格外相似。
岐南眨了眨眼睛,于是更多的水珠也落了下來。他慢慢擡起頭,面無表情地撿起大乘期老祖的頭顱,替他接回了身體上。
身後傳來了峸鴻那暗含憂慮的聲音:“岐南……”
岐南沒有回頭,平靜出聲道:“峸鴻劍君,能否請你回避一下。”
峸鴻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好。”
岐南感受到他的氣息漸漸遠去,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看向地上頭顱剛長回去一半的老祖,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來。岐南解除了老祖咽喉處的木頭人藥效,盯着他的眼睛緩緩問道:“活了将近三萬年的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很爽?”
老祖的表情驚恐到變形:“你、你不是凡……”
岐南猛地将他的臉往地上一砸,而後再毫不留情地提着頭發扯起來:“回答我的問題。”
“我、我不是故意找上你的,放過……啊!”
岐南随手将他的左腿扯了下來,筋骨皮肉斷裂的聲音響在耳中。他咬牙看着雙目瞪得幾乎要掉出眼眶、似乎下一秒就要痛得昏厥過去的老祖,一字一頓道:“爽不爽,嗯?是不是很好聽啊,再聽一次怎麽樣?”
這一切、所有的一切,居然都是因為這個不願意去渡劫賭命的大乘期。
岐南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眼底深處洶湧的殺意在翻湧。
忽然他笑了起來,取出一籠算命竹筒般的東西,随手一晃,竹筒中便以靈力具現出了數十根竹簽。岐南将之遞到老祖眼前,聲音裏是詭異的溫柔:“說起來我這些年也存了不少藥劑,可惜因為效果有點霸道,所以都沒找人實驗過。正好現在能拿來和你玩個游戲,你開不開心,嗯?”
老祖驚恐地盯着他,用力搖頭。
岐南微笑道:“來吧,別怕,反正如果你不抽,我就将所有藥劑都在你身上挨個用一遍。”
他目光深深地将那些竹簽捅入老祖口中,其中一根刺入了老祖的上颚,在岐南收回手時,被卡着帶出了竹筒。岐南無視了老祖殺豬般的慘叫,從他的傷口中拔出那根竹簽一看,低低笑了起來,随手将之翻轉過來展示在老祖的眼前。
老祖看見那根帶着自己血跡的竹簽上寫着三個頗具風骨的清隽小字。
吹糖人。
他聽見岐南如同地獄惡鬼般的呢喃低語在耳邊響起。
“你猜,它是什麽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