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成熟穩重的老男人;雖然他神情裏不掩飾的柔和與擔憂叫她此時傷亂的情緒,見了,有所撫慰……但是依舊害怕,他是陌生人,而且,他此時的種種,叫她一下想起了老衛……

淚一下湧出來!此時叫她想起老衛那就是心裏破個洞,桃花轉身捂着嘴就跑,卻很快被急切地拉扶住,

黨長兩手扶着她的雙臂,眼神熱切地看着她,那裏面毫不保留流露出的全是溫暖,極力地想取得她的信任,想安撫她,想保護她,“我是寵贏,我是黨長,我知道你是誰,別怕,你這樣亂跑很容易出事,你想去哪裏,我送你好麽。別怕。”姿态放得真是極低極低,

桃花只是哭,黨長摟扶着她上了車。

黨長注視了她一會兒,伸手指了指車前放着的抽紙,司機忙遞過去,黨長将抽紙一手捧着就放她跟前,再擡起頭來看司機,已全然沒有了柔切,穩沉利落,“先回辦公室吧。”

車上,桃花的哭泣漸漸轉小了,她今天哭太多,眼睛都腫了,捏着紙巾放在鼻息下扭頭看着窗外還在一抽一抽,

黨長叫司機停車,“你去路邊藥店買點冰袋毛巾……”

桃花放下手,“不用不用,”直搖頭,偏就不轉頭過來看他,

黨長只有一擡手,司機繼續行車。

望着這個倔弱的背影,誰能體會此一刻黨長的心情?

誰都不能。

這顆夏娃的澀果,只有他獨自品嘗了如此若幹年。心中的留戀與躁動時有冒尖兒,時有蠢動,卻,全被他冷冽壓制着,不想就不會有毛刺兒,不想就能忘得幹淨……

那時,他和衛泯都還是議員。

他們一同去參觀一所中學。

休息室,他和衛泯放松地坐在沙發上聊天,

進來一個小姑娘,她手裏捧着一些學生的書畫作品,“您們好,這是我們學校同學的作品,請您們欣賞。”小姑娘很羞怯,說完,從門前規矩走過來,

哪知,放在茶幾前的水瓶她沒看見,小姑娘絆倒在地上,作品灑落一地,

他和衛泯趕緊都起了身,怕水瓶的熱水燙傷她,結果見到……

水瓶的水倒沒有流出來,自然不會燙傷她,

小姑娘特別慌張,她只顧着灑落一地的作品,跪爬在地上忙撿着,

她穿着灰格的校服短裙,白襪,皮鞋,

校服短裙掀到腰上,露出那渾圓的小p股,白皙的長腿,她只顧着撿,哪裏知道她這小p股一擺一擺對男人的刺激……

幼嫩永遠對男人是致命吸引,幼嫩的腰肢,如此嬌軟;幼嫩的長腿,如此白皙,凝脂一般,仿若一掐就是一個天使漩兒;幼嫩的膝蓋頭,如此薄潤,稍一摩擦,就是個豔紅豔紅……

女孩兒跪着地上撿起了所有的作品,裙擺搭了下來,卻愈加誘惑,她仰着頭,小眉頭蹙着,小嘴巴真紅,“對不起,”眼裏一覽無塵,

寵贏剛要伸手去扶起她,衛泯的手已經伸了過去,“快起來吧,摔着沒。”

小姑娘出去了,水瓶還倒在地上,水瓶絆出來的幼嫩卻已在人心裏留下漣漪……

但是更刺激的還不是止在此時。

彙報演出中途,寵贏出來上洗手間,

他想看看校園文化,于是手背在身後浏覽着走廊邊的宣傳欄,一路走過,

靜寂的校園,所有人都在體育場這邊了。

一個樓梯轉角,寵贏突然聽見類似小貓咪嗚咽聲,再一細聽,是嬌嬌的呼吸……寵贏往後退,稍一伸頭……他一眼就認出是剛才那個小姑娘!

她被一個男孩兒壓在牆角,

男孩兒的頭在她頸脖處揉磨,他的一只手正是環着她那柔嫩的腰肢,另一只手隐在裙擺裏……

女孩兒仰着頭閉着眼,小眉頭依舊蹙得緊,小嘴巴微張“別……”似推拒似難過似意亂情迷……

寵贏看一眼就立即離開了,

他的眉頭也蹙着,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顯出這樣……類似慌?慌什麽,他是個成熟男人,這種小孩子的鬼搞,有什麽慌!

但是,明明就是慌,從未有過的心悸,只一眼,那女孩兒的蹙眉,小眉峰,小嘴巴,她剛才還跪在他身前,“對不起……”那腰,那腿,那眼睛……

“嚯,”一驚!

他一擡頭,竟然望見走廊那頭的衛泯!

那邊的衛泯跟他的情态何其相似,猛然望見他也是一驚,

接着,

距離遠,都不相信彼此看到的,是叫,尴尬麽?

一切神色顯得明顯卻消失得也快,

兩人立即恢複如常,點下頭,微笑,仿若什麽事都沒有,衛泯從那邊樓梯下樓了。

他從這邊下了樓,想着,衛泯肯定也見到了轉角一幕……

這件事他和衛泯彼此從未提起過,雲淡風輕,仿若只是個十分香豔的小疤,不值一提,

直到一年後,

他在一個馬球俱樂部,見到了正在教小姑娘騎馬的衛泯,

“乖,腿夾緊,”

“我怕!”

衛泯張手把小姑娘從馬上抱了下來,小姑娘扭頭還在看馬,衛泯唇抵着她的額角低笑着說話……

那一刻,同樣沒有人知道寵贏的心情,

當天,他知道了小姑娘叫桃花,

從此,他心中就長了一顆叫桃花的小毛刺兒,

不撥弄,無覺;一撩撥,那就會發芽。豔麗的小疤會越摳越爛。

☆、28

28

室內很暖和,黨長摘下袖扣卷起襯衣袖子。他的行助是位年輕的男士,同他一樣,也是襯衣紮在西褲裏,袖口微卷,端進來一碗甜品。

“您看看。”

黨長站在辦公桌邊,一手還拿着文件,見他進來,文件往桌上一丢,接過來碗,瓢羹在裏面稍舀了一下,然後放到桌邊,兩手叉在腰間皮帶那裏,低頭看着這碗甜品微蹙眉頭,似乎還在想什麽。

“還是不對麽。”

行助也算位型男了,實在不理解黨長今日為何如此糾結。一碗甜品上哪個大酒店不能弄來,他非要這會兒叫自己現買材料熬,自己口味也算叼,但是輪到親手做……真是為難他好不好。

黨長扭頭看他一眼,擡起手指着他,“還差一味,紅色的,”

“紅色?”行助想了想,“櫻桃?”

“對!”黨長一彈指,貌似茅塞頓開,終于有些笑意,“點點櫻桃裏面,別弄多了。”行助松口氣出去了。

黨長靠坐在桌邊,右腳踝疊加在左腳踝上,側低頭看他手邊這碗銀耳羹。他只記得有次國宴,衛泯對一碗銀耳羹特別鐘情,好似吩咐身邊人了幾句,接着,這兩人路過他身後他聽見,“議長說小夫人一定喜歡這碗羹……”于是他極力回想當晚那碗羹。

此時,她在他裏間的書房裏睡着了。

一開始還蠻費周折,他怕她趴在書桌上睡得難受,正憂心,行助說“我有躺椅。”黨長一聽,“快去拿來呀。”

就在書房中間放平躺椅,黨長小心抱起她放在躺椅上,其間她不安地動了動頭,類似哭泣,人其實也沒有醒過來,黨長輕輕哄,“好了好了,睡,睡。”她安靜下來。

溫度調到适中,不過還是給她蓋上了薄毯子。

正想着這些,門被推開,黨長看過去,以為是行助弄好了,卻是他兒子。

“你怎麽來了,”黨長慢慢站起身,并未露聲色,人走到辦公桌對面又拿起文件垂眼看,依舊一位嚴父。

寵重慶狂放地自己坐到沙發上,右腳踝擱在左膝蓋上跷起腿,兩手舒适地搭在沙發背上,“爸,去看了現場麽。”

“嗯。”黨長沒擡眼,翻了一頁文件,

“什麽感想,”

黨長看他一眼,“坐好,上哪兒還是這麽沒規矩。”訓斥。

寵重慶沒動,淺笑,“爸,你也覺得議長死得蹊跷吧,這麽巧,監控全失靈了。”

這個時候,黨長當然不想兒子在這裏談起衛泯的死,怕裏面那位聽見更傷心。

“你來到底什麽事,”

寵重慶慢慢放下腳站起身,“我剛才又去救了一條人命,您猜是誰,”笑得頑皮,

黨長擡頭,微蹙眉,“我叫你少弄這些事,正兒八經做你的工作不行?”

寵重慶一聳肩,“他們愛找我,難道我見死不救。好了,直接告訴您,是上參的劉洪生,他在他兒媳婦床上差點爽死過去,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吃的那嗨藥和議長床上的是一個牌子,我覺得要查的話能從這裏入手。”

黨長放下文件,起身,“行了,這件事你最好別參合,好好安慰觀音,已經成立調查組了,自然會給他一個交代,千萬別節外生枝,影響了公正性。”

寵重慶笑笑,低聲說,“觀音不得下地的。咦,這是什麽,”看見桌邊的銀耳湯了,

黨長臉色不變,輕描淡寫,“曉寧說天氣幹燥,補補喝。”

寵重慶彈了下碗邊,“付曉寧這是給您瞎補,男人少喝這,殺精。”正這時行助付曉寧同志又端進來一碗,撞見寵重慶也是一愣,不過超級随機應變,笑着,“慶少,要不給您也來一碗。”

寵重慶灑脫一擺手,“得,您就盡情寵着我老子做聖人吧,這玩意兒咱可沾不得,咱還得叫我家老爺子抱大胖孫子呢。”走了。

付曉寧松一口氣,把碗又端到黨長面前,“您再看看,點了些櫻桃脯。”

黨長一看,正要贊許,“很好,”

突然裏間書房門一打開,

桃花站在門前又是淚眼婆娑,

薄毛毯勾住了她的褲腿,撒下一地,愣是像萬世遺孤,

“他說的是真的?衛泯是被人陷害死的?”

黨長忙過去擡起手想抱住她又不好抱,桃花嗚嗚又哭起來,黨長終是摟住了她,輕輕拍她的背,“我一定會查清楚的,是有許多疑點,你別着急,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桃花抱住他的手臂哭得傷心,“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與此同時,衛觀音也正往黨長辦公室這邊行來。

桃花就那麽跑了,在沙發上坐了半會兒的衛觀音嘆口氣還是得追出去呀,誰知也就一趟電梯的時差,下去後她就不見蹤影。

幸而這一棟樓都被封鎖了,她的去向還是很快能弄清,

黨長帶走她,衛觀音一開始蹙了下眉頭,想不到。之後也沒再多想,衛寵兩家是世交,黨長和議長關系也不錯,且黨長也知道議長有桃花這位小夫人,估計碰到了,見她一人失魂的模樣,帶走照顧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途中,觀音在花店停了下,買了一袋茉莉香囊。無意一看,黑色的鹿子百合。

花店所有的黑色鹿子百合全被店員擡到他越野車的後備箱,

車絕塵而去,

店員卻還在癡想癡yy,如此俊冷大神,如此昂貴的黑百合,他是要送給誰呀……

☆、29

29

觀音到的時候,桃花正在一勺一勺秀氣地吃那碗銀耳湯。一看到他,勺子停了,哎呦,又要哭,望着他說不出來的樣子,又似傷心又似委屈又似嬌怨……這到底是她家的人來接她了。

這是有人通報衛觀音來了,本來黨長蹲在她跟前看她吃的呢,還小聲安慰着,勸她多吃點。觀音快到了,黨長起了身,走到一旁,正好觀音進來。

“謝謝您照顧她,她一時是接受不了……”觀音很敬重地說,

黨長擺擺手,“你也要節哀,這件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觀音一點頭,卻沒說什麽。

是也不能多說什麽,當着桃花的面兒呢,她正傷心着,聽越多只會越難過。

黨長親手将桃花的外套遞給他,“照顧好她,也照顧好你自己。”觀音再次說了謝謝。

桃花走在前,觀音走在後,

一進電梯,電梯門才合上,桃花轉身就撲進他懷裏,嗚嗚哭着,“衛泯是被人害死的……”觀音被她撲得靠在電梯壁上,見她這樣,嘆了口氣,一手抱着她一手伸向電梯暫停鈕按了下去,“嘩,”電梯一下停了。這是所有政f機關樓電梯的特殊功能,為安保設置的特殊功能,只有最最緊急的時刻才能按下,一般人還真不知道。

他兩手環抱着她貼着電梯壁慢慢挪,挪到攝像頭下面的盲角。觀音知道她這麽zhe不是一會兒的事,幹脆停了電梯。

在他懷裏桃花算是徹底放松了一切,她管電梯停不停,只要觀音抱着她,緊緊抱着她。環着他的腰還不夠,她非要兩手摟着他的脖子臉挨着他的臉,又哭得吓死人,不過這會兒更嬌氣。每次都這樣,大吵之後觀音再低頭,她就格外zhe,恨不得化到觀音身體裏去……當然這時候确實也是吓着了,老衛的死因為有了陰謀感格外叫人恐慌……

觀音也不說話,只是低頭把她摟得更緊,讓她的淚流進自己的衣領……

哭夠了,桃花仰頭看他,

觀音擡手摸她的眼睛,“都哭腫了,”

桃花又癟嘴巴,“你吹吹。”

觀音拇指摸着她的眼睑,真的輕輕吹,

桃花又埋進他衣領裏,不住地叫“觀音觀音,”觀音拍她的背,感覺她的舌尖一圈一圈舔着剛兒她咬過的牙印,她越舔越深,變成吮了,觀音輕吟一聲掌住了她的後腦似微彎下腰……

從電梯裏出來時,觀音走在前面,桃花走在後面。

黨長立在窗前看見他們上的車,

“電梯怎麽停了,”黨長仍然注視着窗外,

身後的付曉寧回答,“衛觀音說她哭得厲害蹲在角落裏不願意起來。”

黨長的眼色似有變深……

車開出黨府區,觀音才在路邊慢慢停靠了下來。

桃花頭伏在他的腿上怏怏發着呆,今兒她實在哭太多了,耗費她太多精力了,實在沒力氣做任何事了。

觀音低頭手撫上她的臉,“餓不餓,”

桃花搖頭,抱住他的膝蓋,“你哪也別去。”

觀音頭低更低,想看她的臉,“對了,你去車後備箱看看。”

桃花一搖,“不去,就這麽呆着。”

觀音很小聲,“那不白買了,”

桃花這才稍擡起眼看他,“買什麽了?”

觀音也搖搖她,“你去看看。”

桃花這才懶懶起身,觀音也沒下車,她自己下了車,打開後備箱……

再回到車上時,桃花只拿了一支黑百合,卻是直接從副駕爬到他腿上坐着偎在他懷裏,“觀音,我已經實在沒力氣哭了,今天我好怕,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觀音熄了火熄了燈,将駕駛位後座往後退了退,就這麽抱着她兩人依偎在一起。

她揪着黑百合的花瓣一點點地扯,

觀音任她,一手枕向自己腦後,

“父親的死還沒有公布于衆,明天帶你去把婚離了好不好。”

桃花扯花瓣的手停了,擡起身,有些惱怒,扯下的花瓣碎屑丢他身上,“你怎麽就不讓我好過,他都走了!要我不知道他走得蹊跷,我肯定答應你,可現在我明明知道是有人害他……我不離。”

觀音擡起手撚起也有一些碎屑掉到她身上的,“你以為我為什麽總反對你和父親領證兒,父親政敵不少,那些人都是……根本不折手段,你是爸爸最軟的那根肋骨,做小,至少外人看來始終不算最重要……”

桃花突然兩手捧住他的臉,“觀音,我要成了你最軟的那根肋骨怎麽辦。”

觀音好半天不說話,

桃花捧着他的臉又左右搖了搖,“你說呀,”zhe急地又要哭,

觀音仰頭垂眼看她,“所以不能叫人看出來。”

桃花嗚咽一聲擡身抱住他的頭,手指摳進他的嘴巴裏,觀音咬住,桃花唇也湊近他的唇挨着,不住泣說,“你可別騙我別騙我,我聽你的,聽你的……”

這一晚,他們就這樣在狹小的駕駛位依偎了一夜,那束黑百合全變成了碎屑灑滿他們周身,美而深沉。

☆、30

30

聽你的?咳,還真不好說。

第二日,桃花被送回西都,衛觀音當然想她及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自己則必須逗留一日,有些事情必須得處理。可就這一日的間距……衛觀音哪裏想,事态急轉而下。

黨長正在聆聽彙報,付曉寧躬身附耳說了幾句,長桌正中主席位的黨長離席了。

出來,黨長眉頭深蹙,顯出一定的意外,“什麽時候?”

“就今日淩晨,飛機在東峽谷失事,是正巧關注着她哥的動向,所以第一時間得了這個消息。估計她還不知道。”

黨長擡起手看表,眉頭就沒放松,“兩個小時後就說不準了……”深切擔憂,

盡管看得出黨長對這位議長小夫人格外關切,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他萬不會多嘴一個字,只管按照黨長的吩咐行事就是。桃花被衛觀音接走後,黨長即吩咐他去了解一下桃花的家人情況,估計是想給予更多的幫助,哪知就這麽巧,得知桃花的哥哥乘坐私人飛機正回國,卻在東峽谷遭遇強對流空氣,失事當地海域。

付曉寧聽黨長說“兩小時後就說不準”依舊有吃驚,他的言外之意是他這會兒就要飛去東都?風口浪尖兒上呀,議長才在西都出事,且不說各方超級不明朗,他這麽趕去見桃花會不會太……引人注目……

黨長似乎确已決定,“我十分鐘後下樓。”

付曉寧趕緊說,“我馬上去安排。”

就這樣,毫無預示,黨長速離西都奔赴東都。

桃花乏得一身無力,她泡了澡後就穿着白色緞面睡衣褲披着一件厚絨睡袍躺靠在貴妃椅上,她的長發還帶着濕氣,她的睡袍系帶也散着拖到地上。整個人若病重的秦可卿,衰弱、心事又重的美人兒。

“小夫人,我給您吹吹頭發吧。”阿姨說,

感覺也就一夜間,小夫人本還圓潤的臉就削尖了,太傷心所致,

她搖搖頭,看着一個點無力又憂傷,

“那您吃點東西吧,這麽熬着也實在不行呀,”

她還搖頭,阿姨沒法,嘆口氣出去了。

過不了一會兒,門再次被推開,

“桃哥兒!”

桃花一驚,闖進來的是張彥,她哥留在國內照顧她的人!張彥很自覺,平常很少來打攪她,桃花也知道張彥還得打理她哥在國內一些并不多的生意,也極少麻煩他,她的用度卻從來不缺,張彥總照顧得極好。“桃哥兒”也只有她自己家的人這麽喊她了。

張彥進來就跪在她跟前,嗚嗚哭起來,“桃哥兒,少爺他,他……”

桃花一手支着身體,顯然已經如臨淵口,“怎怎麽……”桃花的眼圓睜,另一手想擡起,搖搖欲墜,

張彥兩手擡着,跪着往她跟前忙走幾步似要接住她,“今天少爺本來回國,飛機卻……”哭得重重哽咽,都嗆出鼻涕來,“堕海了……”

“桃哥兒!!!”

桃花擡起的手輕輕搭在了榻上,如一片衰敗的桃花,毫無生機,滿身傷痍。

正這時,外頭傳來匆匆上樓聲,

張彥正在搖晃桃花之時,黨長進來,見狀忙回頭,“快去叫醫生來!”後面緊跟上來的腳步們又趕忙往外走,幾只電話往外打,全是叫醫生的。

☆、31

31

桃花轉醒,一屋子醫生不看,一屋子仆人不看,黨長也不看,獨獨找張彥。

“張彥……”

張彥忙被“奉”到最跟前,

桃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哥!”臉色蒼白。

張彥卻傷怯地去看黨長。他還不知道議長已經出事,黨長這樣的大人物突然出現他自然膽寒,況且,他本也只知飛機失事,後續詳情還來不及打聽,倒是最新進展還是剛剛兒桃花昏迷時才聽黨長的秘書彙報的。他看黨長實在也是不敢瞎說。

哪知這時候不知道桃花哪來那麽大股勁兒,狠狠一掐他手腕,指甲尖兒都要掐進肉裏,“說!”這才是真主子氣勢。

張彥忙開口,“少爺今兒一早說回來,可飛機在東峽谷遇到強氣流失事了,剛兒說找着了,人,沒了……”張彥又哭起來,

桃花這時候卻沒淚,只是眼睛摳紅摳紅,“什麽叫,沒了……”張彥實在說不出口,“桃哥兒……”

“說呀!”桃花一喊,唰得那兩道淚就掉下來,她卻全然不是哭,就是死死盯着張彥,

張彥被逼得沒法,“走了,少爺走了!”

“啪!”桃花突然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胡說!你就會胡說!找着了?找着我哥屍體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憑什麽說我哥走了!你憑什麽!!”她重重仰躺下來,淚洶湧而出,她卻就是犟着一聲不吭,人似乎還十分清醒,眼直勾勾盯着屋頂,“找着的是飛機殘骸,找得到我哥嗎,你們找得着嗎!蠢貨,以為我那麽好糊弄,我哥怎麽會走,我哥怎麽會舍得我……”

張彥已經哭歪倒在地上,“桃哥兒……”

黨長一擺手,叫這些人全出去,張彥也被兩人架着擡了出去。

屋裏一下靜悄悄,

妃靠上,女人的長發鋪散一床,她的淚潤濕了發,她的胸p起伏着,她的右手綁着醫療繃帶,是剛才為她靜神綁住的,但是,何來靜神,此時,她只剩下傷心,只有傷心了……

黨長在她身旁坐下,兩手捉着妃靠沿,不過也只是扭頭看她,聲音不重也不輕,“人都有最艱難的時刻,應該慶幸,你還是在如此年輕的時候經歷着它。”

桃花一手背搭在額頭上,重重合上眼,“放屁,全是放屁!”充滿不屑,何其傷心地不屑,這是最脆弱的桃花,這也是最犟傲的桃花。她雖出身富貴,性情也拗軟,但是,真的不缺乏堅韌犟傲,否則她成不了學霸,她的拔尖成績一方面有天分,更多是她刻苦,她有毅力。

黨長卻沒改變口氣,

“事實是殘酷的,但是你不去接受它,它就會越來越欺負你,壓在你心頭成一道劫,遲早會要了你的全部,包括在天上看着你的這些人對你的心願,你會對他們無顏以對……”

“滾!!”桃花突然起身狠狠推搡他,“你能說得這麽輕松,因為你沒有失去至親!我只有這一個哥哥!我沒有爸爸沒有媽媽,只有哥哥,就他!就他!”淚這時候才叫決堤而下,桃花已經徹底失控,瘋扯着他的衣裳拼命哭,頭仰着“哥!你就真這麽舍得我!看看我呀看看我呀,你不如把我也帶走吧!”

黨長這時候才把她輕輕抱起來,像哄孩子那樣抱着她在房子裏走,“哭出來就好,是很艱難,可也得度過去不是,乖女孩兒,你會度過去的,會的……”

桃花在他懷裏漸漸變成嗚咽,那種傷心是從她軟軟的身體裏浸染着滲出來的,格外叫人心疼。黨長甚至抱着她輕輕搖,真如寶貝般逗哄輕吟,“會好起來的,你是最堅強的女孩兒……”

也許你會覺得這種撫慰太直白太直白,你最傷心最傷心的時候,你最親近的人都不見得拉得下臉面做到這一步,他們會覺得太……黨長做了,卻足有效果,相當男人,十分成熟,他用最坦白的方式哄她哭出來,再哄她不哭,再哄她睡覺……

他抱着她在房間裏走,就這麽邊走邊搖邊哄,近一個小時!

放下睡過去的桃花時,黨長的額頭已經冒出薄汗,

他扭頭對醫生說,“多開點安神的藥,還有,保護眼睛的藥。”

至少,黨長的身邊人心裏都有數了,徹底忘掉這位是議長的小夫人吧,現在,她百分百是正經主子,毋庸置疑。

☆、32

32

桃花一身黑裙,長發只用一根黑緞帶松散束在腦後。一張素顏這才叫“形容瘦”,唯有那雙眼睛始終水汪汪般。太楚楚可憐。

張彥領了律師進來,坐在妃靠邊的桃花擡起頭,她兩手放于身前,端莊而正式。

她沒想到竟然來了四位律師,而她只認識其中一位,老姚,她哥在國內的禦用律師。不過其餘三位并未進來,他們在門外小客廳坐下。

桃花看向張彥。不理解的模樣。張彥端來椅子在她一旁坐下。神情沉痛。小聲說,“先聽姚律師說。”

老姚一直都是個實在人,他憂慮地看一眼桃花,坐下來,從小皮箱裏拿出厚厚幾打文件放在跟前的小茶幾上,輕輕拍了拍,“這是你哥的全部家當,卻還不夠抵他在外面欠下的債。”

“你說什麽……”桃花簡直不敢相信。

“人去茶涼,這世上就沒有永遠的朋友。你哥這一走,再好的關系首先想到的就是來催債。我原來就常跟你哥說,攤子不要鋪那麽大……”

“多,多少,”桃花如雷轟頂。她家不說頂級富豪,卻幾代積累下來的家産也不算少了,加之她哥一直被奉為“商業神童”……她确實從來不關心自己家到底多有錢,但是,一定不會少……

老姚比了個“一”,“一個億。”

桃花猛地站起來。“你們別騙我!我雖然從來不管家裏的事,但我哥的生意怎麽可能……他在海外的資産呢!”

老姚仰頭看她,“你哥去年投資石油,結果海東亂政,油價跌的全沒看相,光這一項,就折了半壁江山進去。”老姚搖頭,“你哥這幾年真不知道怎麽了,太急于求成……”

桃花傻了一般落回妃靠,仿若抽去了全身力量,“這些,能抵多少債,”

“我連夜清算了下,加上你老家的祖産,你哥給你留的基金,大致能抵個大半,近八千萬。”

“就說還有兩千……”

“确切講一千九百萬,如果還沒有捐出去的兩百萬算在裏面的話。”

張彥忙解釋,“之前隴西赈災,不是說劃兩百萬到紅十字會麽,我們這邊還沒有過賬,所以……”

桃花擡起手阻住他的話,“這筆賬過了,說好要捐不能食言,這可能也是,我家最後的一次盡力了。”說着淚水流下來,不過她沒放任自己哭,而是擡手抹掉,看向老姚,“雖然現在這麽說好像意氣用事,但是,我哥的債我會扛。”

她起身走進裏屋去,

再出來時,拿着一個牛皮紙袋,

“這些,是我二十歲生日時我哥給我的。”

老姚抽出來一看,有債券,有房契,甚至還有地契。

“這……”老姚也沒想到桃花手裏還捏着這些從沒露面過的財産,可見他哥有多寵這個妹妹,這麽一大筆錢像鬧着玩一樣就這樣放在她身邊。

桃花看着這個牛皮紙袋,眼淚又掉了下來,“我哥說這些東西只有我簽字才生效,他說,這是我最後傍身的東西,萬不得已千萬不能拿出來……”眼淚越掉越兇,聲音也抽尖兒,“他是不是知道他會這樣先走,我寧願沒有這筆錢!”

張彥拍她的背,直嘆氣搖頭,

老姚仔細看了這些文件,“确實只需要你簽字,大致……一千多萬應該有,不過具體的,還是得回去核算。”

桃花慢慢又平息了下來,張彥去洗手間為她拿來熱毛巾,她捂着半邊臉,看上去就像個沒依沒靠的小孩子,

老姚從那疊材料裏抽出一張遞給她,“這套房子,你還是留着吧。松山從今年開始不能建高于四層的別墅了,這應該算絕版,将來升值的空間絕對不小。”

桃花搖頭,更像小孩子,說的話卻太懂事足叫人心疼,“我不需要,我只想哥哥快點能無牽無挂地……”說不下去,淚根本止不住咩,

老姚唯有點頭,“幸而你還有議長可以照顧你,”

這不說還好,一說桃花更傷心,

來的路上,張彥只顧跟他操心債務問題去了,沒說議長的遭遇。

張彥小聲說,“議長也出事了,”

老姚一愣,

張彥輕輕搖頭,“前一天走的。”

“這……”老姚都說不出話來,

沉默了一會兒,

老姚看向她,

“桃哥兒,別怪我這時候說話太實際,你,到底跟議長正式完婚沒有。”

桃花看着他,島帥介劃。

許久,點點頭。

她知道他什麽意思,她紛亂的腦子也想到這些了,但是……

老姚回頭看了眼門外,“外頭那三個雖然都是債方律師,可各個也都赫赫有名,其中那個張繳打遺産官司最狠,沒失過手……”

桃花的嘴咬上毛巾,眼睛如此彷徨無助。

這是她人生最險惡的十字路口,她必須做出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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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33

衛觀音在返程前就獲悉了她哥哥的事,與他同行回來的還有議長的秘書長童平。

童平說,“小夫人現在住在府邸恐怕會觸景傷情。”

衛觀音呼出一口氣。看向舷窗外,“我已經安排好了。”

咳,這次沒安排好喲,底下人執行欠妥。

也就才送走老姚吧,警衛來通報,說衛先生遣人來接她。

桃花一聽是觀音,那情緒就繃不住了,本來蠻軟和的心情,一見來人……桃花的心越來越涼。

來的是個女人。并且,她認識。

這個女人叫汪敏,她一定不認識自己,但是桃花記得她,記得還蠻深。

桃花曾有過短暫交換生的經歷,

她自己讀的學校就不差,外校更是這些一類高中裏的翹楚,那次她交換到外校讀了三個月。

桃花的外語成績并不拔尖,但是可貴在她刻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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