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想家
事後蒼睿抱他去清洗申子旬是知道的，但是實在累得連手指都不想動，就随蒼睿折騰，小孩沒有他高，但是力氣真不小，抱起他來似乎絲毫不費力氣，這次也知道要幫他把後面洗幹淨，手指進去的時候沒什麽阻力，但是有點疼，申子旬皺眉揮了揮手，得了個安慰的親吻，想抱怨他才不需要這種東西，出口的話語卻很單一，“唔……不要……”
蒼睿哄小孩一般喊了聲老師，說忍忍馬上就好，申子旬被弄得其實有些舒服，抿唇再不出聲，心裏惡狠狠腹诽，禽獸！現在裝什麽好人！再然後就真的不怎麽清醒了，昏昏沉沉睡過去，一夜無夢。
好在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班，申子旬難得一覺睡到九點多，還是因為胸悶氣短難受醒的，反應了兩秒鐘明白過來是蒼睿的手臂橫在他身上壓的，小孩還睡得很沉，別說胳膊，連一條大腿都橫在自己身上，重死了！申子旬嫌惡地把人推開，蒼睿翻了個身，裹着被子沒有醒。申子旬自己躺在那裏看着天花板，屁股不舒服，隐隐的好像還含着什麽似的，回想起來昨晚丢臉的經歷，申子旬決定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只字不提。
于是蒼睿發現申子旬提了褲子就不認人了……蒼睿知道自己做得過分，心裏沒譜，怕申子旬真的生氣也就沒敢再提這事，明明兩人昨晚做得那麽激烈，大白天的卻都一副翻臉不認人的模樣，申子旬覺得不好意思，蒼睿也不知從哪裏冒出些羞澀心，就連看看申子旬的背影都能紅了臉頰，兩人各懷心思這一天過得着實微妙。
到了晚上，蒼睿頂着被踹的風險爬上床，申子旬閉着眼其實知道，卻裝睡沒動，小孩猶猶豫豫半天，從背後貼上來輕輕将他抱住，申子旬一下子身體繃緊，動都不敢動。背後和被蒼睿捂着的肚子火熱，不消片刻出了一身汗，申子旬連脖子根都紅透了，小孩也是不怎麽舒服，稍微掀了掀被子，沒一會又怕申子旬着涼，再把被子掖上。
捂了一會掌心出汗把申子旬的睡衣浸濕，蒼睿悄悄動了動濕黏的手指，哎，舍不得放開，雖然确實不舒服……擡腿把腳邊的被子踢開一個角，下面确實涼快了可上半身依然熱啊！無奈又把被子弄回去，心想要不然胳膊放被子外面抱吧？
剛掀了個口，申子旬忍無可忍，翻身怒視，“瞎折騰什麽？！”
蒼睿被申子旬瞪了簡直吓一跳，整個人都是懵的，胳膊頂着被子懸在那裏着實尴尬狼狽，申子旬把他推到一邊去，“睡遠點，熱死了！”
“哦……”這種時候當然申子旬說啥就是啥，蒼睿乖乖應承下來，往旁邊挪了挪，雙手放在被子外面規規矩矩仰躺，申子旬還是側卧背對他，蒼睿偷偷瞄了好幾眼才反應過來，老師居然沒有把他踹下床！這樣一想蒼睿的心情瞬間明朗，再不鬧騰，美滋滋的閉上眼睡覺。
日子還是照常過，申子旬大概沒有察覺，兩人根本就是處在熱戀期，從早上一睜眼到晚上閉上眼，兩人所有的生活軌跡都完全重疊，就算申子旬坐辦公室，也沒能脫離蒼睿的視線。蒼睿的教室從窗戶望出去斜對面正好是申子旬的辦公室，申子旬有時候下意識往班裏看，總能撞上蒼睿視線，弄得他心神不定的，申子旬皺皺眉意思讓他好好聽課，蒼睿唇角一勾懶懶收回視線，聽課？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哪裏去了！
聖誕節之後很快就是寒假，期末考試蒼睿的成績并不理想，偏科偏得厲害，化學地理還可以，語文英語也勉勉強強，其他什麽數學歷史，簡直就是慘不忍睹。小孩任性慣了，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學習基本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申子旬看着這個成績着實頭疼，當晚就找來小孩談心。
小孩我行我素滿不在乎，無論申子旬說什麽好像都沒聽進去，到後來申子旬是真有些生氣，蒼睿這才怕了，蹭過來跟他服軟解釋，“我本來就是體育特招生啊，學校是有優待的，申老師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但是文化課不好還有體育課，你看我天天都要訓練不是，我也沒有荒廢自己……”
申子旬聽了當場就一陣失神，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是多管閑事了。說到底他和蒼睿非親非故，他只是老師，蒼睿和別的學生也沒什麽兩樣，別人他管不了那麽多，為什麽偏偏要按照自認為好的來約束蒼睿？還真打算鋪條路讓小孩一直順着走下去？
蒼睿看他面色不對，差點沒直接跪在他面前，“老師你別生氣！我胡說的！其實你管我我可高興了，我都聽你的都照你說的做，真的，真真的！”
申子旬垂眸沒看他，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拇指捏在食指第二個指節上一個勁地搓，半晌放松下來嘆了口氣，“随你高興罷。”
不鹹不淡的态度最讓蒼睿恐慌，哭喪着臉又是撒嬌又是哄，“老師，老師~~~你別這樣，我聽你的還不行嗎，我剛剛只是在想，再有兩天就過年了，養父叫我回家，我還要回趟福利院，可能三五天都見不到你，我心情不好才跟老師你頂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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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睿是無意的，卻短時間內悄然丢了第二個炸彈給申子旬，過年啊……
過年了呢……
申子旬搖搖頭，也不知是想把什麽甩出腦袋，“沒事，好好過年，學習的事情開學再說。我……我也是要回家的。”
蒼睿忙不疊點頭，順着申子旬扯開話題，“申老師要回去多久？老師你家在哪呢？遠不遠？”
“不遠，就隔壁市，大概要到初七吧。”心不在焉地回答，申子旬明顯不想再繼續聊下去，擡腳走人躲進了廁所，外面小孩還在抱怨，居然要到初七好久啊，老師一個星期太久了，這一個星期我怎麽活啊……
後面就漸漸聽不清了，申子旬腦子裏亂得很，一半是蒼睿一半是男孩，也怪自己之前沒多做考慮，還在想會不會今年是他和蒼睿兩個人過，其實揣着藏着卻騙不了自己，他很期待。但是蒼睿要回家，過年人人都是要回家的，自己如果不是因為出櫃跟家裏鬧掰了……
出櫃……
阿煦……
大冬天兩人像是受傷的小獸一樣互相舔傷口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如今卻已物是人非，今年應該是他自己過的第七個年頭了吧，他七年沒回家了，如此不孝。
心緒起伏得厲害，申子旬頭有點疼，卻知道再待下去要引起小孩的懷疑，沖了水出去，裝作無事跟蒼睿說，會盡量看看能不能早一兩天回來，蒼睿高興壞了，當場摟着他在臉頰上親了一口，申子旬嫌他發神經，沒好氣地把人推開，蒼睿看鬧騰了一下申子旬忘記了剛剛那茬，稍微放下心來。
兩天時間過得很快，除夕當天申子旬和蒼睿一起出門，自己撒的謊怎麽也得圓一圓，蒼睿一路把他送到車站，看着他買了票，差點非要親眼看他上車才安心，被申子旬好言相哄了一番，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申子旬一個人坐在車站，身邊放着一個滑稽又諷刺的行李箱，有個沖動不然真的就回去一趟？申子旬卻手腳僵硬動彈不得，無論如何也拿不出勇氣，眼睜睜看着時間過去，默默撕了手中的票，拿着行李往回走去。
回父母家對申子旬來說是一道坎兒，就像男孩始終還在他心裏有一塊位置，申子旬始終沒有臉去見父母，盡管知道不孝盡管明白不對，在父母面前他大概永遠都有任性的權利，等自己變得好一點，再好一點，一定會好好回去磕頭贖罪……
大街上人人都喜氣洋洋歸心似箭，申子旬卻腳步沉重頗覺疲累，轉念想想不該這麽消沉，回家之前去了趟菜場，面粉白菜和肉餡都買了點，一個人好歹也包個餃子，小區門口看見了賣春聯的小販，也買了幾幅回家。
和好面要醒一醒，申子旬洗了手認認真真把家裏每個門上都貼了春聯，紅紅火火的倒是喜慶了些，隔壁家的大學生拎着大包小包出來，一看就是要去趕車回家，綻開大大笑容連聲道新年好，申子旬也回了一個笑容，至少今年還有人跟他說新年好。
弄完一切又去和餡，好不好吃申子旬不知道，完全是看着網上現學現賣，準備就緒轉頭去看面，水放多了黏得很，申子旬沾了好多面粉，勉強把擠子擀成歪歪扭扭的形狀，三角的菱的方的，就是沒有圓的，申子旬看着看着倒是笑了，心裏不由自主在想不知道擀面這麽高難度的事情蒼睿會不會。
一邊走神一邊忙和，等他好不容易弄完，先前擀的餃子皮已經開始發幹，終究還是一個人，要是兩個人的話，一個擀一個包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心情瞬間又蒙了層灰，申子旬再不想東想西，勉勉強強弄出了一砧板“餃子”。
水燒開了把自己包的奇形怪狀的東西扔進去，沸起來的時候申子旬看着鍋裏的餃子們着實憂愁，破了好幾個了……等到三次沸完，那一鍋東西大概只能算是面湯糊糊？撈出為數不多還能吃的，咬了一口申子旬就又唾棄了一下自己的廚藝，淡了吧唧一點味兒都沒有，好好的裝什麽逼！
随便吃了兩口，收拾掉自己折騰出來的爛攤子，那邊春晚剛剛開始，找了個最熟悉的姿勢往沙發裏一窩，申子旬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看電視還是在發呆。八點過後估計大家都吃完飯了，外面開始此起彼伏的爆竹聲，申子旬麻木又茫然地聽着，直到手機響才回過神來，是蒼睿打來的，笑呵呵的，“老師你在幹嘛呢？到家了吧？也不短信告訴我一下。”
申子旬唇角不由自主勾起個弧度，“早就到了，家裏人多事多轉個身就忘了。”
小孩哼了一聲表示這個理由他勉強接受，然開始很申子旬抱怨吐苦水，“老師你都不知道！都除夕了我還要被老頭子折騰！”不等申子旬聯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而擔心，蒼睿忿忿不平的什麽都說出來了，“老頭子簡直把我當不要錢的苦力啊！支使我做這做那！腿都跑斷了！老師你不知道那些熊孩子多能鬧騰！山蹿下跳的不看着點湊一起這是要拆房的節奏啊！”
申子旬唇角的笑容更明顯了幾分，“我知道，你跟他們比好不到哪去。”
蒼睿不服還想說什麽，背景卻明顯有人扯着嗓子在叫他，小孩一邊答應一邊加快了語速，“哎老師我晚點再個跟你說，你要想我啊！我已經想了你9個小時又21分鐘了！”
申子旬擡頭看了眼鐘，已經九點多了，搖搖頭叫他別貧快點去忙，挂掉電話的瞬間孤獨感成倍地湧過來差點把他淹沒，申子旬怔愣了半晌，心下酸澀，強迫自己去看小品，最後也沒看進去多少，倒是在沙發上莫名睡了過去，然後又夢到從前的事。
夢裏面他和男孩用所剩不多的錢全賣了煙花，很普通很寒酸，大概也就十幾響，男孩緊緊牽着他的手，每一朵煙花炸開男孩都會大聲地喊阿旬我喜歡你，自己害羞得不行又怕被旁人聽見，連忙伸手去捂男孩的嘴，男孩急得漲紅了臉，正巧一朵豔紅的煙花映亮了夜空，特別璀璨特別漂亮，申子旬心裏砰砰跳又暖洋洋，最美的煙花不過如此。
煙花放完申子旬再去看男孩，眼前的人莫名變成了蒼睿，申子旬還覺得納悶呢蒼睿怎麽會在這裏？巨響把他從夢中驚醒，自己還在那個冷冰冰毫無人氣的客廳，電視裏的難忘今宵十年如一，外面整耳欲聾的炮竹聲幾乎要把整個小區都掀翻。
拿起手機申子旬沒控制住直接撥了家裏的電話，嘟嘟的聲音只叫申子旬越發忐忑不安，電話接通的瞬間眼淚怎麽也沒收住，一下子順着臉頰滑落摔在地上，“媽，我想家……”
兩邊都太吵了申媽媽根本沒聽清，只當申子旬在跟他祝賀新年，樂呵呵的說着什麽家裏都挺好的熱鬧着呢，你爸也挺想你，就是還是老樣子嘴犟。你也是，都放假了就別拿工作忙回不來糊弄媽媽，都是親生父子你倆跟誰較勁呢？算了大過年的不說這個，自己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申子旬滿臉淚痕連一個簡單的嗯都說不出來，慌慌張張掐掉電話，模糊着視線編輯了一條太吵明天再說發出去，就把手機遠遠丢去一邊再也不敢看，鼻腔的酸澀異常躁動地翻湧着，申子旬索性坐在那裏哭了個夠本，可就算是宣洩情緒也只是默默的，眼淚不曾斷過卻除了幾聲抽噎完全沒有聲音，不知不覺嘴巴裏就有了股鐵鏽味。
哭得差不多了門口突然傳來響動，申子旬下意識回頭，門口的蒼睿看見他也是吓一跳，瞪大了眼整個人都是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