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薛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後才認真地看關于豐臣的審計報告。整整25頁數據報告,看的薛然觸目驚心。

豐臣主要是生産面料和成衣制造,本身是具備成衣開發能力,但是因為能力太差,出的款式賣不出去,多都成了積壓的庫存也就沒被薛然看在眼裏。

薛然仔細想了一下,去年臨近年末的時候豐臣突然間冒出來的,以極低的價格,競走了8款成衣制造的訂單和一批面料的定制。同一個生産代加工廠手裏邊能拿到10單訂單也都是正常的事情。當時生産經理把單子拿給薛然确認訂單的時候,因為8個訂單的數量将近5萬件,一百五十萬的單子,還都是主推的款式,馬虎不得。

她知道生産部內部吃回扣的事情比比皆是,突然冒出來個豐臣工廠也不奇怪,有能力才是硬道理。因為信不過生産部的數據,就讓張瑤去收集了下近幾年來豐臣的産能數據,以及業內的口碑。張瑤反饋回來的數據顯示豐臣的産能完全跟的上明年的正常入庫。

薛然大概看了下數據,覺得沒什麽問題。于是,大手一揮在訂單确認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到最近該交貨的時候,豐臣交不上貨了。一百五十萬的貨款,已經付出了八十萬的定金,老板卷着定金跑了,留下一群還在等着發工資的員工,一問三不知。負責這8個訂單的擔當也傻眼了,半個月前他還跟豐臣溝通過,說能按時交貨,老板照片都發過來了。這才幾天時間啊就變樣了。

這個擔當也是強勢的主,開着貨車,帶了幾個人,連夜去了豐臣的倉庫,想着能把成衣大貨搶回來多少就是多少,到了的時候發現已經晚了,倉庫已經空得連只老鼠都沒有了。

這件事兒在薛然看來其實不是個特別大的事兒。八十萬對于陳氏來講只是個小數字,8個款式沒有了就沒有了,可以找貼牌公司買現成的相似款式,影響不了什麽。

雖說當時簽訂單的人是薛然,如果這事兒就此壓下去,對薛然也沒有什麽大的影響,主要還是看林江南想怎麽辦,就着林江南和佟諾言的關系,她想林江南也不會特別為難自己,最多最多就是讓自己付那麽點責任,把八十萬定金的虧空給填進去。

林江南守着林氏那麽大的家業,真不缺那麽點錢。

想着自己在離開林江南辦公室的時候,她強調了很多遍讓好好問問陳瑤這件事情。這件事兒就有那麽點古怪了。她翻開審計關于豐臣的財務報表,近幾年連續虧空,供應鏈差不多都要斷掉了,按理來講,這麽明顯的數據,薛然不會看不出來什麽貓膩,那肯定是當時陳瑤給的數據有問題。

那麽結論只有一個,豐臣買通了陳瑤做了手腳,想借由陳氏的單子來周轉一下,但是實際上杯水車薪,即便收了全款也沒有辦法還清之前簽下的債,倉庫裏面的貨被欠債的公司偷偷摸摸搬走了抵債去了。

薛然好無語,本來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兒,想着估計是惡趣味的林江南拿這事兒捉弄了諾言。又一想,平時沉穩的諾言因為自己的事兒亂了套路,心裏喜滋滋的,反正自己已經搬過去和諾言住一起了。讓諾然承認和她之間的關系,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諾言一覺睡醒沒有看到薛然,起床也沒有找到人,看到薛然做好的早餐和留在餐桌上的紙條,心理暖暖的。

吃完飯慢慢地步行到公司,坐在辦公室裏面,拉開抽屜掏出一份文件,和薛然從林江南那裏拿到的文件一樣,只不過最後面多了一張,豐臣把陳氏給告了。

陳氏生産部的那擔當雖說是半夜去搶貨,但是也沒有搶到貨。貨被誰拉走了,誰也不知道,但是在陳氏去的時候被員工拍下了照片,後來到了豐臣老總馬東手裏,本來已經跑路的馬東在收到照片之後,回來找到了當時簽訂的合同把陳氏給告了,說是林氏把本來已經做好的訂單給搶走了,導致豐臣資金無法回轉,倒閉了,索賠三百萬。

林江南收到法院傳單的時候,只回了句:“呵,這馬東腦袋被驢踢了吧,自己拿着80萬跑了也就算了,我也沒打算追究,現在又跑回來告我,倒打一耙的本事也是沒誰了,真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然後把傳單丢給法務部,讓法務部處理。接着就給佟諾言打了電話。

諾言覺得着官司真沒打的必要,即便是要打官司,陳氏強大的律師團,什麽都好擺平。壓下來大家都平安。但是現在擺上了臺面,這事兒就得給全公司所有人一個交代。

她唯一擔心的就是薛然。這事兒薛然被陳瑤擺了一道,薛然識人不明,遇人不淑,先不管陳瑤有意還是無意的,訂單上的字兒是薛然簽的,這事兒她就要付全部的責任。豐臣一個爛到根裏腐爛公司,空降到陳氏來競價,還競到了八個大單子,這麽大的疏漏,薛然說自己沒有吃回扣估計她自己都不相信。她付不起這麽個責任。

不是講她将她沒有能力挽救這件事情對于公司造成的後果,而是整個上海的服裝圈子就這麽大,人員跳槽來跳槽去,消息傳的那麽快。一旦這件事情有了結論,不管是真還是假的,薛然都在服裝圈裏混不下去了。

薛然的事業才剛邁入上升期,毀了可惜了。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人來頂包,至少諾言是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了。

文件進了碎紙機,先處理了緊急的事情,然後打電話給助理,叫市場部,設計部和企劃部來辦公室開會。

走秀結束之後,這是諾言首次開會,先客套的把這次走秀表彰了一遍,什麽各個部門團結合作才有了這次成功,什麽今後要走的路會更加寬廣,挨個表揚,再畫大餅。

這些話沒什麽大用,但是又必需要講,薛然也沒聽進去幾句,只顧着看諾言了。

諾言換個姿勢說:“這次走秀的反響很好,但也只是在圈內打響了名氣,我們更多的要面對的是服裝圈外的消費者。老板想着,我們應該乘勝追擊,再借助名人效應把我們的品牌文化在顧客群裏面推廣一下。”

她頓了下,撇了正目不轉睛看着自己的薛然,她就算是再厚臉皮,早就在人前講話習以為常,也禁不起薛然這麽□□地盯着自己看,說:“薛然你有沒有什麽好的人選?”

薛然“啊”了一下,顯然沒想到諾言會把話題轉移到她這裏,說:“明星啊,我還真不怎麽關注娛樂圈。”她把頭扭向站在自己後面的清平,問:“清平,你有沒有什麽好的推薦?”

要不是礙着各個部門的領導都在,擱不下面子,諾言真想使勁白薛然一眼,偷懶偷成你這樣,真不知道你是怎麽爬到總監的位置的。再一想,薛然一直是自己帶的,瞬間有種白瞎了自己這麽多年諄諄教導了。

清平想了下,說:“近兩年來國際T臺上火了個中國超模,叫呂茗靖,氣質和我們品牌的風格還是蠻搭的。”

後面市場部總監講:“如果是選呂茗靖來拍我們的這季度大片,我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我們主要是要推廣産品給我們的消費者,是大衆人群,她在國際時尚圈的認知度我一點都不懷疑,但是我們的顧客群可不一定知道她。”

諾言點了下頭,表示贊同,設計部總監講:“當紅小花旦喬杉,這幾年接連拍了好幾部商業片,她的經濟公司賺了金銀滿缽,後來又接連參加當紅真人綜藝節目,火的不行不行了,她平時的穿衣着裝,我覺得我們品牌的衣服她也适合。”

諾言問:“喬杉?是誰?”

設計總監趕緊掏出來手機,在百度上面搜喬杉的照片,邊找邊講,說:“佟總你平時都不看電視劇麽?啊,找到了,就是她。”說着便把手機遞給諾言,諾言接過來手機的時候還在想,平時我看電視劇啊,但是不看國産劇啊。

接連翻了好幾張照片,諾言還挺滿意的,說:“喬杉挺好,但是這麽火的明星,檔期肯定很滿,代言費也不會低。暫時把喬杉放做首選。其他人還有沒有別的人選?”

場面安靜了一分鐘,清平說:“寇栖木你們都聽過麽?”

薛然接話,說:“她我知道啊,三四年前拍了幾部都市劇,一直演禁欲系的都市成功女性,感覺特別性冷淡。火過一把,後來也接一些角色,但是都不溫不火。”

清平點點頭,說:“我們品牌的産品風格高冷,說直白點,也就是性冷淡風,我覺得寇栖木很适合。”

諾言覺得人選太多,後續篩選的時候困難度也會增加。便開始總結說:“那就先這麽定着,首選喬杉,她的名氣最大,如果不在我們的預算之內,再選寇栖木。聯系明星經濟公司的事情交給公關部來做。市場總監跟進,随時彙報。”

在看到市場總監點頭後,扭頭對着設計總監交代:“這次衣服不需要重新設計,就在這次走秀的60件衣服裏面選,設計部要出20套搭配方案出來,兩個主題,後續再篩選。”

“薛然,你全程跟進這件事情,預算,定價,訂單數量,預計銷售,投放店鋪,企劃案要盡快出來。”

交代完名人代言的事情,諾言打電話給林江南,問她現在在不在公司,她現在過去。

原本諾言還是有點猶豫的,但是在林江南遞給她當時薛然和豐臣公司的訂單确認表原件後,看見薛然孤零零的簽名落在右下角,一陣不是滋味,拿起旁邊的筆,刷刷的把自己的大名簽在了薛然名字的後面,兩個名字并排寫着,越看越順眼。

現在這張唯一把最終負責人指向薛然的罪證,在簽下了佟諾言的名字後,有了直系上司的簽字,證明這件事情是被領導知悉的,所有的責任,全部都由薛然轉到了諾言的身上。正常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避都避不急,哪裏會有人再往上湊。

佟諾言除外。

林江南拿起來簽了諾言名字的文件,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你會因為這件事毀掉自己的事業的。”

諾言把劉海捋到耳後,起身去給自己倒了杯熱水,說:“我知道的。”

“你覺得值麽?”林江南把文件收了起來,往老板椅裏面一縮,拿手在扶手上輕輕地敲着。

她倒是想把諾言再聘回來,但是出了這麽件事兒,即便諾言是頂包上去的,自己的員工也未必會心服口服的做事兒。自己事兒小,到時候為難的也是諾言。

諾言笑了,說:“值不值啊,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但是我累了。忙忙碌碌那麽多年,夜夜加班,還要在意老板和員工對我的看法。好累的。”

她低頭喝了口熱水,走到窗邊,看着窗淅淅瀝瀝下着地雨,行人車輛來去匆匆,說:“我今年36了,過完年就37了,我錢也掙夠了,想去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那薛然呢?她會放下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陪你走麽?”

“我不知道。”乍一下被林江南問這個問題,她本能地回了個不知道,因為她是真的不知道。

諾言唯一知道的只有,她現在很想回去抱抱薛然。

作者有話要說:

起名字起的好累

寇栖木好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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