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癡側着身,瞥見朱曉芸遭到挾持,便不再有任何舉動。

“給我下來!”玄武士兵喝斥。

阿癡順從聽令,腳步輕杳地下了馬車,當他準備暗中出手殺了那士兵時,忽見天空有群黑壓壓的鳥兒飛來。

再定睛一看,卻是一群背後長着單翼,面戴鐵罩的紅衫士兵,自天空而降,仿若神人入世,然而這群神人個個手持一把兩端尖銳的晶柱,腳一沾地便朝玄武大軍殺去。

挾持朱曉芸的玄武士兵未能幸免,同樣遭受晶柱穿胸,當場慘死。

朱曉芸跌坐在地,渾身不停冷顫。

阿癡上前将她拉起,将她護在身後,以單手抵抗刀劍。

“阿癡……我們得救了,那些肯定就是半人半神的精兵……是了!肯定是的!聽說他們有一分神力,不比凡人,他們有半邊鳥翼,肯定是神兵了。”

滿臉淚痕的朱曉芸,雙手緊揪阿癡的衣衫,慌得語無倫次。

阿癡不作聲,美眸估量着當下局勢。

那一批神兵一來,原本占了上風的玄武大軍,立刻兵敗如山倒。

不出多時,身穿玄黑戎甲的大軍幾乎半數遭殲滅。

待到朱曉芸情緒稍緩,腦中有了頭緒後,她才恍然想起什麽似的,擡頭望向阿癡。

她緊瞅着面無表情的阿癡,茫然問道:“阿癡……原來你會武功?”

阿癡回瞥她一眼。

此時,一名北狄士兵像發了瘋似的,手握長刀朝他們二人砍來。

“阿癡!”朱曉芸尖叫,緊緊抱住了他。

阿癡反手一揮,當場将長刀彈飛,随後他彎起手肘,以肘震開了那名士兵。

這一幕,恰好讓一名神兵撞見,他眯了眯眼,手中沾血的晶柱驀然轉了個方向,竟然瞄準了阿癡的左胸刺去。

阿癡微眯眼,以他的功力本是可以躲開,可他心念陡起,竟然不閃不躲,就這麽任由尖銳的晶柱刺穿左胸。

他穩穩站立,腳下不曾挪移半寸,仿佛那把晶柱不是刺在他身上,仿佛此刻滴落而下的滿地鮮血,與他無關。

那名神兵一詫,眸內掠過一絲失望。不是神裔。相傳神裔是不死不滅之身。

“阿癡,你受傷了……”朱曉芸睜開眼便看見阿癡胸口被刺穿,鮮血不斷滲流而出,她慌張地哭喊。

阿癡卻屹立不動,僅以一臂将她摟緊,雙目直視着那名神兵。

“對不住了。”神兵毫無悔意的道了聲歉,随即抽出了晶柱。

晶柱一抽離,當場鮮血如注,飛濺到朱曉芸臉蛋與身上。

她喘着氣,一時難以承受這一連串的沖擊,才想抱住阿癡,眼前卻猛然刷下一片黑。

“阿癡……”她驚喊,可意識已沉入黑幽幽的海。

暖熱的米粥自嘴裏喂入,朱曉芸下意識張開嘴吞咽。

當她睜開眼時,只見一名長相剛毅的女子,長發束髻,一手端粥,一手執着調羹,表情凜然地盯着她。

她飽受驚吓的折腰坐起,一雙杏眼兒紅通通的,腫得厲害,恐懼地瞅視女子。

“你可是北狄國的子民?”女子厲聲問道。

朱曉芸惶恐又茫然的點了點頭。

得了答案,女子這才放柔了聲:“莫怕,此地是空桑,我們是北狄軍隊。”

“……空桑?”朱曉芸一臉迷茫。

“你不知道空桑嗎?”女子皺眉。

“……我只曉得隅陽村。”

“隅陽村。”女子喃喃複念一遍,又道:“想必便是那個靠近娑夷河的小村莊吧?”

朱曉芸點着頭,而後急慌慌地追問道:“阿癡呢?他在哪裏?”

“阿癡?”女子惑然的反問。

“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個人。”一年多來的朝夕相處,朱曉芸早已把阿癡當作家人般看待。

聞言,女子眼中掠過一絲古怪,單純如朱曉芸,自然未曾察覺。

“喔,原來你口中的阿癡,指的是那個不會說話的男子。”

“他受傷了!他人在哪裏?我得去找他——”

女子伸手制止了朱曉芸,道:“你莫慌。将軍正在幫他治傷。”

朱曉芸微怔。“将軍?”此時,她傻乎乎的目光才看清女子身上的丹紅戎甲。

原來,這些人是北狄國士兵。

傻愣的目光複又将周遭環顧一遍,才發覺這并非是房間,而是一座不小的營帳,自己身下躺的是簡陋的竹榻。

與此時,有人掀開布簾,杳無聲息地步進帳裏,女子尚未驚覺有人闖入,朱曉芸已先她一步跳起身。

“阿癡!”她興奮地朝那道颀長人影奔去。

阿癡停步,任由嬌小的紅色身影将他抱緊,一雙纖手不停地在他胸前摸索。

“你的傷——你的傷呢?”她驚詫地擡起臉,追問起面無表情的阿癡。

女子在一旁靜靜望着。

那樣驚豔絕俗的容貌,那樣的身手,卻不是神裔……此人究竟是何來歷?

“将軍幫他治好了傷口。”見阿癡不能答,朱曉芸卻拼了命的追問,女子不禁好笑的開口解釋。

朱曉芸這才迷惑的撇首回望女子。

女子為她解惑道:“我們是孟翼神兵,我們将軍有着為人療傷的神力。”

朱曉芸面露恍然。

“我是呂惠。你叫什麽名字?”女子邊說邊将手裏的粥碗擱在一旁竹篾小幾上。

“我叫朱曉芸。”朱曉芸拽緊了阿癡的手臂,像個迷路的孩子終于尋着親者,小臉蛋明顯松了口氣。

呂惠不動聲色地觀察這兩人的互動,笑問:“你說此人名叫阿癡?”

朱曉芸點頭,阿癡漠然。

“你與他是何關系?”

“我……我跟阿癡相依為命。”朱曉芸答得有些結巴。

“所以,你們是兄妹?”呂惠的目光始終落在阿癡面上。

阿癡仿若未覺,平視前方,絕美俊顏一迳的木然。

“不是。”她歪首,小臉困擾,好半晌方擠出聲嗓:“阿癡受了傷,我撿到了他……阿癡是啞巴,又是癡兒,我跟他正好都沒有親人……”

“你從何得知他沒有親人?”呂惠一針見血地問道。

朱曉芸小臉刷白,抿緊了唇瓣,不吭聲了。

反倒是阿癡緩緩轉眸,望向了呂惠。

見此景,呂惠眉心微擰,不禁試探性地低問:“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

阿癡冷冷回睇,毫無反應。

朱曉芸連忙替他回道:“沒用的,阿癡聽不懂我們說的話。”

真是如此嗎?呂惠心中抱疑。

“換句話說,當初是朱姑娘撿到了阿癡,對于阿癡的來歷一概不知?”

在呂惠的追問下,朱曉芸只能咬了咬下唇,輕輕點頭。

“朱姑娘出身農村,怕是未曾出過隅陽村,又怎會曉得阿癡沒有其他親者?如今隅陽村居民已被朝廷撤離,朱姑娘不如随軍隊一同回帝都,興許在帝都會有人認識阿癡也說不定。”

聞言,朱曉芸小臉惶然不安地問道:“我們不能回隅陽村了?”

呂惠道:“玄武大軍已經大肆進攻北狄國各地,為保北狄子民的安全,已被撤離的村莊不得再回。”

朱曉芸一臉飽受打擊,眼眶泛紅的喃喃自語:“怎會這樣……姥姥的墓還埋在那兒……福氣也不見了,該怎麽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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