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初一正低頭擰冰紅茶蓋子, 剛擰了兩下, 聽到晏航這句話,捏着瓶子的手下意識表達了一下驚訝的情緒, 猛地一使勁。

瓶子裏的紅茶直接頂開了瓶蓋, 唏裏嘩地劃出一道短而胖的弧線, 撲了晏航一腿。

“哎!”晏航吓了一跳,蹦下了沙發, 拎着褲腿兒抖着。

初一趕緊放下瓶子, 抓了兩張紙先把沙發上的紅茶擦掉了,還好是皮沙發, 水沒透進去。

“我換條褲子, ”晏航看了看他, “你這一驚一乍的。”

初一非常不好意思,晏航去換褲子的時候他去擰了抹布過來把沙發又擦了擦,坐下嘆了口氣。

晏航換好褲子坐回他身邊:“你沒事兒吧?”

“沒,”初一揉揉鼻子, “你……怎麽猜, 猜到的?”

“也不算猜到吧, 之前覺得他有點兒自來熟,後來你說他是同性戀,”晏航說,“我就有點兒往那個方向琢磨了。”

“那你,你……”初一拿過冰紅茶,居然還有大半瓶。

“你要喝就喝, 別來回捏了。”晏航指指他。

初一喝了兩大口,把瓶子放下:“那你……”

“我什麽?”晏航說完眯縫了一下眼睛,“你不是來幫他表白的吧?”

“啊?”初一愣了能有兩秒才喊了一聲,“不是!不!不是!”

“哦,”晏航讓他這反應逗笑了,“不是就不是,喊什麽。”

“我就是……”初一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表述,他其實就是想知道晏航對這事兒的想法,但又找不到合适的方式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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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什麽感覺,”晏航笑了笑,“不讨厭也不反感,我看他就是你的同學,沒別的。”

“哦。”初一點點頭,松了口氣。

幾秒鐘之後又突然發現自己在某個不容易覺察到的角落裏,居然還有些隐隐的失望。

完全不知道這種情緒是因為什麽,又從何而來。

看了會兒電視,聽着晏航小聲跟着電視練了會兒口譯之後,初一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以前那個什麽都想縮着躲開的小土狗了。

他是狗哥。

土狗很兇的狗哥。

打個電話而已,有什麽可怕的呢?

他點出了老媽的電話號碼,吸了一口氣。

晏航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他看過去,晏航沖他笑了笑。

他按下了撥號,把電話拿到耳邊,聽着裏頭的撥號音。

響了幾聲之後那邊接起了電話。

“喂。”老媽的聲音傳了出來。

在聽到這聲“喂”的時候,初一才發現自己的确很久沒有跟老媽說過話了,這一個簡短的字,猛地讓他想起很多,甚至有一瞬間把他拉回了過往的回憶裏。

這聲音他還是很熟悉的,老媽慣常的狀态,有氣無力,了無生趣,光聽聲音都能想像得出她臉上拉長到嘴角的法令紋。

“媽,”初一開口,“是我。”

“哦,幹嘛。”老媽的聲音裏沒有意外,更沒有驚喜,就好像這是他今天的第一百八十六個電話。

“我姥病,病了?”初一問。

“嗯,住院呢,我還想着等我們全死了再給你托個夢告訴你。”老媽說。

初一輕輕嘆了口氣,這話聽着實在是熟悉得很。

“有事兒沒有,沒事兒挂了,”老媽說,“我可沒你跟你爸集體失蹤的那種本事,我在醫院待了一天累得很。”

“我姥嚴,嚴重嗎?”初一又問。

“不嚴重,且活呢,”老媽說,“要不給你她打個電話問問她什麽時候死你再回來。”

初一沒出聲。

老媽也沒再說話,直接挂掉了電話。

初一把手機頂在腦門兒上閉了閉眼睛,整個人都有些發悶。

“怎麽?”晏航問。

“我可能還,還是得回去。”初一皺着眉。

“你姥病得嚴重?”晏航靠了過來,手放到他後背上拍了拍。

“不,知道,我媽說話那,那樣,”初一嘆氣,“也問不,出來。”

晏航跟着也嘆了口氣,沒說話。

“我爺說,”初一胳膊肘撐着膝蓋,低着頭,“要有擔,擔當,不能跟我,我爸似的碰,上事兒就,就會跑。”

“那你怎麽想的,狗哥。”晏航看着他。

“狗哥要,回去看,看看。”初一轉過臉。

“行,”晏航沒說別的,拿出手機看了看日歷,“決定了就不猶豫了,我讓我同事幫你訂機票……”

“機,機,機……”初一有點兒着急。

“咯咯噠,”晏航看了他一眼,“放心吧,沒多少錢,他們能拿到折扣低的票,待一天夠嗎?”

“夠,”初一想了想,又一陣郁悶,“中,中秋過,不成了。”

“誰說的,”晏航笑笑,“你什麽時候回來,什麽時候過,這幾天月亮都很圓。”

今天晚上的月亮其實就挺圓的了,還挺大的。

初一和晏航在陽臺上坐着,看了挺長時間的月亮,還吃了兩個月餅。

初一拿了手機自拍,想把自己和月亮還有月餅一塊兒拍下來,拍了好半天都沒成功,他有些郁悶,看着一直在旁邊樂的晏航:“有沒,有點兒同,情心啊。”

“沒有。”晏航笑着說。

“給你五,五塊錢,”初一說,“買一,分鐘同,同情心。”

“好。”晏航伸手。

初一在兜裏摸了半天,只摸到了三塊錢,他嘆了口氣:“打個折?”

晏航拿走了他手裏的錢,坐到了他旁邊一手舉起手機,一手把月餅杵到了他臉旁邊:“讓你看看小天哥哥手有多穩。”

初一看着鏡頭裏的晏航。

晏航是個很上鏡的人,無論怎麽拍都很好看。

“你是要笑還是就這麽酷着。”晏航問。

“酷。”初一說。

“好,一二三。”晏航很快地數完,按了快門。

他倆一臉冷酷地定格了。

“太酷了。”晏航把原圖傳給了他,然後給自己臉上P了個口罩,把照片發到了微博上。

“我為什,什麽沒有口,罩?”初一湊過去看了看。

“你帥啊。”晏航說。

初一笑了起來:“你不,帥嗎?”

“我謙虛啊。”晏航說。

“真有說,服力。”初一點了點頭。

這一夜初一沒怎麽太睡得踏實。

一會兒夢一會兒醒的,但是夢了什麽醒過來的時候又想了什麽,全都不記得了。

還是心理素質不太過硬。

不就是回趟家挨頓罵嗎。

不就是要跟晏航分開兩三天嗎。

不就是……沒坐過飛機嗎。

是啊沒坐過飛機這個最可怕,機票怎麽取?取了票以後幹什麽?從那裏上飛機?上去了怎麽找座?

“走,你跟我一塊兒過去,”晏航已經洗漱完了,拿着瓶酸奶邊喝邊說,“同事已經訂票了,一會兒過去拿了票我送你去機場。”

一聽說晏航要送他,初一頓時就踏實了很多,但馬上又想起來:“你不上,上班了嗎?”

“十點半的飛機,”晏航說,“我送你過去再回來能趕上中午開餐。”

“哦。”初一起身拿起收拾好的包,跟着晏航出了門。

去酒店拿了票之後,坐着出租車去機場的時候,初一總有一種現在是跟晏航去旅行的錯覺。

會突然興奮起來。

想起這不是去旅行而且他們到機場之後就要分開幾天,他又會突然沮喪。

過一會兒腦子一恍惚又突然興奮,去旅行!

接着再回過神來繼續沮喪。

“想什麽呢?”晏航在他耳邊小聲問。

“有,有點兒像去旅,旅行。”初一小聲回答。

晏航笑了起來:“等我休年假的時候可以去旅個行。”

“真的?”初一看着他。

“嗯,”晏航點點頭,“你想去哪兒,現在可以盤算一下,我大概年底可以有空。”

“那我沒,沒假啊。”初一說。

“你們那個破學校曠課都未必有人管,”晏航笑笑,“買個假條請一星期假就行。”

機場挺大的,看着很高級。

初一一直處于鄉下土狗進城眼睛不夠用腦子也轉不及的狀态,跟在晏航身後東張西望,他得趕緊把這個環境熟悉一下,回來的時候可都得自己弄了。

“好了,票上寫着登機口,”晏航把登機卡給他,“你一會兒進去就順着指示牌走就行。”

“嗯。”初一點頭。

“過去排隊吧,可以進了。”晏航說。

“哦,”初一趕緊往排到了安檢隊伍後頭,然後轉頭看着晏航,“你呢?”

“我得走了啊,”晏航看了看時間,“我也不能進去。”

“啊。”初一突然有些慌。

“進去了給我打電話發消息都行,”晏航在他頭上扒拉了兩下,“到了也給我打電話。”

“嗯。”初一應着。

“等你回來了我們去賞月。”晏航說。

“嗯。”初一笑了起來。

晏航轉身往外走的時候,初一一直擰着脖子盯着他的背影。

晏航很帥,背影看上去修長潇灑,特別搶眼,機場人來人往的,但他始終都能看到晏航。

走出去有二三十米距離了,晏航突然轉過身,用手比了個槍,往他這邊開了一槍,看口型還給“啪”地配了個音。

初一頓時樂得不行,捂住胸口“啊”地配合了一下。

旁邊的一個大叔很緊張地看了他一眼:“哪兒不舒服?”

“沒,”初一趕緊站好,“沒有。”

一直到晏航走出了大廳,他才轉回身,跟着隊伍慢慢往前移動。

他只有一個小包,安檢很快通過,往登機口走的時候他本來想先去個廁所,怕飛機上的廁所他不會用,但又擔心會迷路找不着登機口,于是一路小跑着先到了地方确認之後,才又去了廁所。

坐在椅子上等着登機的時候他才緩過勁來,覺得自己洋氣起來了。

-馬上起飛了,要關機了

晏航還沒回到酒店,初一的消息發了過來。

-起飛了睡一會兒,你昨天晚上一直烙餅呢

晏航給他回了消息,接着餐廳那邊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這幾天的确是忙,他今天出來送初一,都沒敢跟唐經理說,只能讓張晨有什麽事兒馬上給他電話。

回到餐廳連水都沒顧得上喝,就先開始了中午這一通忙。

等到午餐時間結束的時候,他才拿出手機,看到了初一的幾條消息。

-晚點了!

-我到了,現在去坐機場大巴,不知道從哪個口出去

-跟着人走出來了

-上車了,順利

晏航把電話打了過去。

“忙完了?”初一很快接了電話。

“嗯,”晏航笑笑,“到家了嗎?”

“剛下公,交車,”初一估計是邊走邊說話,聲音有點兒顫,“先回家,再去醫,醫院。”

“嗯,”晏航說,“你媽他們要說什麽就讓他們說,你随便聽一耳朵就行了,不用多想。”

“好。”初一應了一聲。

其實也沒離開家多久,四周的景物都沒有任何變化,除了氣溫要低了不少,他有點兒冷之外,別的一切都還是他看了十多年的老樣子。

“喲,初一回來了?”小賣部的老板看到他有些吃驚,“這多才多長時間沒見啊又長個兒了?”

“叔。”初一笑了笑。

“你媽剛進去,”老板說,“你回來得還挺巧。”

“我姥……”初一猶豫了一下,進了店裏,“買兩包,煙吧。”

“你姥這陣兒不怎麽好,”老板給他拿了煙,“都不跟人吵架了。”

初一沒說話,自打老爸出事兒之後,一家人就都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精力,他再一走,姥姥連個出氣的人都沒了。

打開家門時,家裏那種熟悉的帶着些久不見陽光的黴味兒撲面而來,還夾雜着些廚房裏的陳年老油味兒。

老媽聽到開門的聲音,從屋裏走了出來,看到他時,臉上有一瞬間的驚訝,接着就皺了皺眉:“回來奔喪呢?早了點兒。”

“喲,”姥爺坐在沙發上很吃驚地看着他,“這誰啊?”

初一沒說話,換了鞋。

姥爺面前的茶幾上放着一盒月餅,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晏航幫他寄回來的那一盒。

月餅已經打開了,一個月餅被亂七八糟地切成了丁兒,姥爺正捏着往嘴裏送。

“好吃嗎?”初一問。

“皮兒太薄了,油還大,”姥爺一邊不停嘴地吃着一邊啧啧兩聲,“不如菜市場的呢。”

“那一會兒給,給你上菜,市場買去。”初一過去把剩下的幾個月餅裝了起來。

“你長行市了是吧!”姥爺一拍桌子吼了起來。

初一看着他沒說話。

“放下!”姥爺又吼了一聲。

初一把月餅又打開了。

“你就是賤的,”老媽在旁邊說,“盒子上印着酒店的名字呢,你這輩子也沒吃過大酒店的月餅,還菜市場呢,我媽要在家輪得着你吃?”

“我姥……”初一看着老媽,“在醫院?”

“不然在哪兒,擱街上躺着嗎。”老媽說。

“哪個醫,院?”初一問。

“不知道。”老媽有些煩躁地轉身進了屋,把門摔上了。

“你姥住精神病院最合适了。”姥爺在後頭邊吃邊說。

初一在客廳裏站了幾秒鐘,轉身換了鞋又出了門。

這個家他之前是怎麽生活了十幾年的,他突然有些想不明白了。

也許是因為老爸的消失,本來就過得很壓抑的一家人,現在變得更加古怪和讓人難以忍受。

初一不知道是該去怪老丁,怪老爸,還是怪姥姥姥爺老媽這幾個永遠裹着一團喪氣活着的人。

其實他之前也多餘問老媽,姥姥的定點醫院就在旁邊的三醫院,除了這兒,她也去不了別的醫院了。

初一直接去了住院部,找護士查了一下名字,問到了姥姥的病床號。

以前他做這些事兒都會沒底氣,不敢開口,不敢問人,醫院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他會無端地緊張。

但現在,他往病房走過去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真的變了很多。

也許是剛才被姥爺和老媽氣着了,也許是剛從機場出來,做為一條洋氣的狗,他居然并沒有覺得緊張和不安。

姥姥看上去精神很好,盤腿坐在病床上,扯着嗓門兒正在說話。

說話的對象應該是隔壁床的另外兩個老太太,但那倆老太太卻都躺床上閉着眼睛,一臉無奈,還有一個擡起胳膊擋在臉上。

初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姥姥的這個狀态讓他根本不想走進病房。

“喲!”姥姥一轉頭,看到了他,臉上震驚得眉毛都蹦了一下,“你們看看這誰!我跟你們說過吧,我那個外孫子!”

旁邊床的老太太睜開眼睛往門口看了一眼,哼了一聲:“你可讓你姥別再喊了。”

“你來幹什麽啊?”姥姥看着他,“這位貴客?”

初一沒說話,走過去站到了床邊。

“我好着呢,”姥姥斜眼兒瞅着他,“你跑回來幹嘛,是不是你小姨給你報的喜啊?”

“姥姥,”初一彎下腰看着她,“好好說,話。”

姥姥看着他,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吃飯了嗎?”初一問。

“沒呢,吃個屁,”姥姥說,“你媽國慶節連個假都沒有,這幾天中午我都得靠吃空氣活着呢。”

“我去買。”初一說。

姥姥床頭挂着的牌子上沒寫需要忌口,初一在門口的飯店給她打包了一份回鍋肉,拎回了病房。

姥姥這回沒在喊了,坐在床上,垮着臉發愣。

“先吃飯吧。”初一說。

“你有你爸消息沒?”姥姥突然問他。

“沒有。”初一說。

“都說他死了,”姥姥說,“要不怎麽警察都找不着他,死了就找不着了。”

“吃飯。”初一說。

姥姥拿過飯盒夾了一筷子肉:“你給我開的這夥食比你媽強,她就想餓死我呢,省得操心了。”

初一沒說話,靠在牆邊看着她吃飯。

吃完之後他把東西收拾了扔掉,又在牆邊站了一會兒,然後離開了醫院。

不想回家,也沒什麽別的地方可去,初一溜達着去了河邊。

一切都是老樣子,現在天兒涼了,河邊沒有難聞的味兒,只要不往河灘的垃圾那兒看,還是可以的。

他的樹洞也還在原處,像以前一樣安靜。

他站到樹洞前,摸了摸洞口邊緣,熟悉的帶着一點點溫暖的觸感讓他有些鼻子發酸。

“你看,”初一從兜裏拿出了小皮衣鋼镚,貼在洞口,“又見,面了,你倆聊,聊會兒。”

他把臉扣到洞口上,什麽也沒有說,就那麽靜靜地待了一會兒。

真是長個兒了,現在把臉扣上來都有點兒費勁了,他笑了笑。

在河邊呆了一個下午,快晚飯的時候,他又去打包了一個紅燒肉飯,拎去了病房。

這回姥姥沒再陰陽怪氣地說話,但是情緒也不怎麽高漲。

沒多長時間沒見,初一卻能感覺得到,姥姥精神是沒以前好了。

“你們那個學校,”姥姥邊吃邊問,“畢業了管分配嗎?”

“不管。”初一說。

“那你上哪兒工作去,自己找嗎?”姥姥問。

“嗯。”初一應了一聲。

“就你一個結巴,你自己找得着才見鬼了,”姥姥皺着眉,“廢物,連個管分配的學校都考不進去。”

回去的機票是後天一早的,他本來以為自己能在家待上一整天,沒想到就這麽半天時間,他已經有些煩躁了。

明天他打算去爺爺奶奶家待一天,後天直接去機場。

不知道為什麽,他平時一星期見不着晏航的時候,也不會有多難受,現在嚴格算起來,連半天都沒到,他卻開始想晏航。

想得有些焦躁不安,在河邊來來回回地走着,怎麽也靜不下來。

好容易挨到晏航下班的時間,他壓着點兒把電話打了過去。

“土狗。”晏航接起電話笑着叫了他一聲。

這聲音一傳出來,初一整個人就像是落了地,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石凳上:“你下,班了嗎?”

“剛出來,制服還沒換呢,”晏航說,“你那邊怎麽樣?”

初一明明知道晏航問的是家裏的情況怎麽樣,但在聽到“怎麽樣”的時候,他的回答卻還是跑偏了:“我好想你啊。”

晏航愣了愣之後笑了起來:“這才多久沒見着啊?就想我想得都不結巴了?”

初一突然有些不安。

他條件反射的這個回答,他這種讓晏航都有些吃驚的想念。

某些他一直沒有留意過的情緒猛地湧上來。

他甚至來不及仔細思考,突然覺得自己身體有些僵硬。

“怎麽不說話了?”晏航問。

“我不,不知道,”初一再開口時,聲音裏帶着自己無法控制的顫抖,“我有,有點兒……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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