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卦氣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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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龍虎山靈性極強,同于木和言落相當契合,所以兩人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而且雖然她倆晚上鬧過一陣,起身後卻神清氣爽得很,不過這時間真的遲了許多,等到兩人走進寨子正堂的時候,張虎和阿九不由自主地相視一眼,也不知道各自心裏都在想什麽,但是眼底的祝福是藏不住的,賀常彪倒是沒什麽反應,客氣地給兩人添了副碗筷。于木和言落大大方方地落了座,和大家一塊兒用起了早午飯。
賀常彪瞅着于木和言落兩碗粥都快共用成了一碗,夾個煎餅都恨不得喂到對方嘴裏,沒滋沒味地給阿九碗裏扔了根大蔥,阿九冷不丁見碗裏多了個東西,愣了一下,淺笑着輕搖了下頭,還是拿了起來卷在了煎餅裏“嘎吱”“嘎吱”嚼了起來,以前在駐地時他從沒這樣吃過東西,不過現在吃着,味道還不錯,他也挺能接受的。賀常彪看着他吃的香,胃口大開,在張虎的筷子伸向海碗裏最後一張煎餅前夾到了自己碗中,吃得更歡。張虎左看看,右看看,無奈地把碗裏最後一口粥喝盡,想着一會兒再偷摸去廚房加點餐。
“隊長,”張虎見于木也放下了筷子,便問,“我們今天要做些什麽?”
“一會兒大當家可否帶我們去後山看看?”于木還想問問他是否明白這座山的靈異之處,還有寨子裏有多少人知道這個。
賀常彪也很聰明,昨天他就想和于木說一下這座山的事情,說實話,如果不是他從小生活在這裏,這座山他可惹不起。“于隊長是想知道我們這裏有多少人知道這座山的巧處吧。”他向來直腸子,何況他欣賞于木,既然馬上要一起對付日本人,自然要有什麽說什麽。
“沒錯,”于木點點頭,“我的初步想法是要借助龍岩山的風水命理之道給小鬼子設第一道屏障,就憑這個也能困住小鬼子不少時間,可以讓我們從其他地方再給小鬼子來上一槍。”
“嗯,”賀常彪也是這個意思,“看來于隊長對這些很擅長,不然昨天也不會讓我都眼前一亮了。”
于木笑笑:“擅長說不上,用來對付小鬼子倒有幾分把握。”這是實話,她也只是仗着日本人對這些的無知以及這座山的饋贈才敢這樣說。
“也不瞞于隊長,我們這些兄弟中只有我和其他兩位當家以及四梁八柱明白這玩意兒,不過我們也只是沿着以前的老人傳下來的老路在這山上活動,不熟的地方我們輕易也是不敢去的。”能有這些老路也足夠他們鬧騰了,昨天賀常彪也派人去打探過,于木她們走出的路是他們完全沒走過的,他這才相信于木果然是個奇女子。
言落便問:“昨天沒有見到二當家的,不知他是去哪裏了?”從小聽的戲文裏一般都會有個反派,不是她杞人憂天,女孩子的直覺也是得相信的,哪怕半信半疑呢,留個心眼沒壞處。
三當家已經在桌子旁當了很久的透明人了,他好不容易能接個話:“我二哥下山去經營我們的生意去了,他頭腦比我們靈活,能賺錢。”
于木倒是沒想到這群人還有這樣的營生,看來他們果然不是尋常意義上打家劫舍之輩,有點兒意思啊。“不知你們這生意?”
“哦,木材和藥材,這座山就是我們的寶藏啊。”其實以前他們沒有想過這些的,全是他這二弟的主意,在這年頭上山當匪還能掙個盆滿缽滿的怕也只有他們這夥人了,賀常彪也不願意去騷擾老百姓,沒多少油水不說,他的良心也擔不起。
“看來這二當家也是個有遠見的,怪不得龍岩山上上下下都風風光光的。”言落雖然贊許着,心裏的懷疑卻更加深了幾分,會鑽營的人心機可不會淺。
阿九也是才知道有這麽回事,不由得望了賀常彪幾眼,這個人要不是個土匪,或許也差不到哪兒去。
“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動身去後山吧,盡快定好作戰計劃,免得日本人偷襲。”于木說着便領着言落走出正堂。
賀常彪硬拉着阿九在自己身邊跟上了她們。
張虎不必同去,便走到馬廄照看小白。三當家也知趣地去忙自己的事。
“于隊長,我不知道原來你們八路還要學這些東西呢?怎麽這小書生就不懂呢?”賀常彪故意說着,誰讓阿九這家夥掙脫了自己的手跑到了于木身邊,雖然他也只能摸摸鼻尖跟了上去。
于木看着別扭的兩人,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悄悄牽過言落的手搭在自己腰上,示意她給自己按按。“我和小煙羅算不上多懂,也許只是碰巧罷了,還是一會兒看完整座山再說吧,據說站在後山能将整片龍虎山脈盡收眼底是嗎?哦,對,還有那條江水。”
“昨晚去那山頂也沒什麽好看的呀,把蚊子喂飽了倒是真的。”阿九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
要不說女孩子心思細膩呢,于木很能感覺得到她這教員的變化,以前阿九身上除了濃濃的書卷氣和嫉惡如仇的正氣,并未見到該是他這般年紀的朝氣,兩個人除了是戰友,于木還把他當弟弟看,所以現下看到阿九自然流露出的活潑,她心裏的确很開心,戰争太殘酷了,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能夠遇見一個讓自己有生氣的人何其有幸。
山路的确難行,四個人到達山頂時一人手裏都多了根竹杖。
“到了。”賀常彪快步走到了崖邊,向遠處眺望。
站在龍岩山頂并不能将整支龍虎山脈盡收眼底,因為與龍岩山隔江而望的兩片從山腰相連的山體才是最高的兩座,不過這兩片山體并不十分寬大,他們都能夠看得見再往遠處的小山包。
不過,龍岩山的風景應該是最佳的,可能因為江水沖刷角度的緣由,江水以東的山體青蔥倒也青蔥,卻少了股濕漉漉之感,山頂的雲霧也較稀薄,失了張神秘面紗。
于木朝下面的江水望去,眼睛掃到橫亘江面的一座鐵索棧橋,倒映在波光粼粼的碧水之上很是惹眼。
“大當家,那座橋是連着龍岩山和那邊的嗎?”于木用手一指,不過她四下看去卻沒找到這邊的登橋口,“從這邊的哪處可以過去?”
賀常彪點點頭:“沒錯,那邊供奉着龍岩山好幾代的頭人,算是龍虎寨的祠堂。”
祠堂?不應該設在寨子裏嗎?這是個什麽道理?
“從後山是下不去的,路太陡了。”賀常彪又說,“寨子左側有條小路才能通向那邊,初一十五的時候我都會帶兩位兄弟去那邊拜一拜,其他人一起過去的話得是些大日子,而那條路也是變化多端的,我摸索了好多年才找到一條最順暢的,因此寨子裏幾乎沒多少人清楚它的具體方位。”
言落也往下看了眼:“嗯,這邊的确下不去,跳崖的話估計還能有生還的機會,只要江水別吞了人就成。”不過估計懸。
賀常彪大笑了兩聲:“老子在這龍岩山這麽久還沒見過從這裏跳下去還能活着的!”
阿九昨晚被賀常彪帶到山上聽江湧的時候,他就是往崖邊多走了幾步,松落了幾抔土,賀常彪一把就把他拉到懷中,狠狠地拍了他的頭好幾下,下去的時候還不停數落他,真不知道是誰黑咕隆咚的還把他帶山上了。
于木又和言落沿着山邊瞧了瞧,心裏有了計較,才喚了另外兩人一起返回寨子。
“大木魚,你看那邊。”才走了沒兩步,言落眉頭一皺,扯住了旁邊人的袖子。
于木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瞧了一眼,步子就往前連移了好幾步,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卦氣居然消散了!這才一天都不到,難道是因為她們一行人進了山?
山腰處吱吱喳喳的飛鳥一氣兒飛出了林子,從那棵老榆木的位置,像一股黑煙直沖天空,看得人心驚。
“我們走!”于木面色不豫地拉上言落擡腿就往那個地方奔襲而去。阿九見狀也忙不疊跟着,賀常彪拽都拽不住,也大步跟了過去。
“大木魚,有人在動這座山了,沒想到這麽快!”言落動作利落,和于木簡直恨不得插雙翅膀飛過去。
越是事态緊急的時候,人的腦袋運轉得就越快,她倆不複昨天那副慢條斯理推敲的模樣,方位圖、八卦圖、術數排列運算在眼前飛速閃現,抓住一個就用了起來,争分奪秒地解卦定點,終于趕在這卦氣消失殆盡之前見到了老榆木。
“都不許動!”兩人雙手如閃電般掏出□□,指向眼前一堆正在賣力砍樹的男人。
或許是沒料到這地方會有女人出現,這群男的先是一驚,面面相觑了下,然後其中有個穿着麻布褂子的男人擦了把臉上的汗,粗聲粗氣地說:“哪兒來的小娘們?沒見着爺們兒都在幹事兒嗎?端着把破槍吓唬誰呢!”然後他拿着鋸刀對着其他人說,“兄弟們,愣着幹啥,找削呢,趕緊的,別磨蹭。”
“砰砰砰”三下,把男人震得手裏的刀都掉了下來,他低頭一看,三顆子彈坑正好把自己擡出的腳圍了起來。
“你再敢動一下,下一槍就會落在你的腦袋上,你盡管試試看。”言落不無威脅地說着,槍口擡了擡,直指男人的眉心。
男人氣得膀子上的肉都在抖,仗着自己這邊人多以他最快的速度拔出了槍,放着狠話:“臭娘們兒,別給臉不要臉!”
他話音剛落,就聽得“砰砰”兩聲,又驚起了一陣鳥飛。
于木抓着言落向着天的右手,摸了摸她的小指,連同着還在冒煙的槍一塊兒拉了下來,貼着她的耳廓低語:“煙寶兒,別生氣,放下來吧。”言落停留了許久,不情不願地放了下來。
于木又抓了抓她的手心,感覺到人不再緊繃,才擡眼往另一處槍聲源望去。
那個穿着麻布褂子的男人舉着槍的手被另一個尖臉細眼、目光精明的男人緊按着放了下去。這個男人一直看着于木這邊,臉上堆滿了假笑,不是讨好的那種,讓人看了沒來由地厭惡。
“我走這陣子寨裏新入夥了兩個女槍手?大哥眼光不錯嘛。”原來是久聞其名未見其人的二當家雷懷貝。二當家支起腿,把手搭在身邊人肩上。
身邊的小喽啰哈着腰說:“二當家,那兩個是女八路,昨天剛來的。”
二當家仿佛早就知道,微微收了收下巴,看到她們後面走過來的人,眼光收成了不溫不火的感覺。“大哥,你來了。”
賀常彪看到他在這裏也有點驚訝,二弟怎麽回來了?“二弟,是你啊,剛回來?”賀常彪走上前去同二當家抵了下拳頭,互相笑笑。
阿九站在一旁有些摸不着頭腦,因為他總感覺這個二當家投向他的眼神帶着隐隐約約的敵視,可他對視過去,去發現二當家的焦點從來都不在他身上。
“原來是二當家,于木失敬。”于木朝人點了個頭,算是打聲招呼,“不過,”于木話鋒一轉,“敢問二當家這是在做什麽?”她看了看他們砍到的樹木,昨天給她們指引方向的那四株已經被砍了三株,還有一株要不是她們來得快也早就倒下了,而剩下的這一株正好是最不同尋常的那株,其餘被砍的也四仰八叉倒在地上。還好趕得及,不然真就出大事了,于木和言落對視了一眼,暗暗舒了口氣。
“砍樹呀,我們寨子裏要做木材生意的,兩位姑娘可能還不知道吧。”二當家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賀常彪見于木和言落都是一臉痛心的樣子,便問道:“于隊長,這山上的樹向來都是由老二管的,怎麽,這些樹砍不得嗎?”
“砍是砍的,只怕砍了之後你這龍岩山就守不住了。”阿九和于木共事多年,見她的神情便猜到了其中的關竅,只是他這口氣不似尋常,直接把賀常彪噎了一下。
于木咳了一聲把賀常彪拉到一旁簡單說明了一下,賀常彪沒料到是這個情況,大步朝雷懷貝一群人的方向走了幾步,說:“都把刀放下,回去吧,二弟,這些樹別砍了。”
二當家微微眯了下眼,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麽?大哥,從我開始做木材生意,你就說過這山上的樹任我發落,今天是要把這句話收回去了?”他又看了看于木、言落和阿九,了然地點點頭,“看來這八路軍一來,龍岩山就要變天了啊,得嘞,大家都別砍了,以後我們都聽人八路軍的,他們指哪兒我們打哪兒。”
他身後的人一聽這話,手裏的刀握的更緊了,如臨大敵地看着眼前的三個八路軍。
“二當家,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昨天上山來就表明過只是合作打日本人而已,哪有誰聽誰指揮這一說法,”言落越發看這人不順眼,“還是說,二當家早就不想聽人命令了?”她有直覺這個人留着必将成為心腹大患。
“喲,姑娘這話說的,讓外人聽見了,不定以為我多有二心呢,姑娘既是來尋求合作的,這番話怕是欠妥吧。”雷懷貝反将了言落一軍,言落從小到大即便見過更多彎彎繞繞的事,可她也不過是心思細膩些,行事果決些,要真的玩勾心鬥角、連口舌上也能殺人于無形的事,她就栽了。
果然賀常彪對這兩人的話都很不滿意,黑着一張臉說:“老二,先別砍樹了,回寨子裏去,我有事情要和你說。于隊長,我們也先回去吧,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說完他就令人把已經砍到的樹木拾掇好捆回寨子,其餘的都不許動。
言落望了眼于木,見她仍是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也沒多話,乖乖地被她抓着手走了回去。
賀常彪倒是破天荒頭一次沒和阿九一路走,他和雷懷貝勾肩搭背地徑直朝寨子走去。
“他們兄弟許久未見,親熱是自然的,你別惱。”于木看着阿九百般滋味在心頭的模樣,靜靜靠近他,說了這一句。意料之中的得了人一句“誰惱了?為他?嘁!”然後眼睜睜看人昂首闊步地向前走去。
“大木魚,我剛剛……”言落冷靜下來想了想覺得自己做的是欠妥當。
“剛剛你做的太對了,那個二當家我看着也不是個好人,還敢給你使絆子,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他!乖,以後我給你出氣,啊。”于木親昵地刮了刮言落的鼻子,把上面的小汗珠輕輕拭去。
言落歪歪頭,抿着唇無聲笑了下:“我這算不算是紅顏禍水啊?”
“我的天下都是你,只要你在,愛怎麽禍害就怎麽禍害,別傷到自個兒就成。”于木也笑了笑,一如既往的寵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會更兩章。
因為,我決定暫時停載。
實在很對不住看文的小天使們,抱歉。
但是,近來三次元的事情的确忙得焦頭爛額,我真的是有心無力了@
雖然說,忙過這陣子,就會忙下陣子,不過,我相信下陣子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忙,等到11月上旬末,我就會恢複更文噠*^o^*
對這篇文有興趣的小天使們,請多多擔待哈~
《木言》已經進入尾聲,我不會坑的,這一點請放心!
最後,再次感謝小天使們的支持,麽麽噠(^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