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的大喊聲沒把前邊地上那個裝病的老太太吸引過來,倒是那個哭聲已漸止的小男孩擡起袖子擦了一把鼻涕就想往這邊跑,被老太太一把抓住了。

“我過去看看,那只狗真的死了嗎?”小男孩的聲音。

“小聲點兒,別去!別過去!”老太太拽着他。

那一老一小還在僵持着,這邊卻已經吸引了一些路人,包括最先挑釁的那只狗的主人,也牽着狗跑回來看熱鬧了。

“死了?”狗主人見倆帥哥一個一臉驚愕,一個滿是悲憤,竟然還大着膽子伸手在喜喜鼻子前探了探,吓了一跳,“真的沒氣兒了?”

沈未抱起喜喜就站起身往那一老一小身邊跑,将喜喜遞給那老太太:“你自己摸摸,探一下,都沒呼吸了。”

他抱着喜喜起身的時候給蘇星芒遞了一個眼色,蘇星芒立刻會意,摸出手機就開始拍視頻,還跟身邊人大聲說:“大夥兒幫忙做個證啊,我們家的狗根本沒有招惹他們,那孩子轉身就拿石頭砸了我們這只小狗,我們這只大狗氣不過沖過去朝他吼了幾聲,也沒咬他們。現在我家這只狗呼吸都沒了,我們得趕緊把它送醫院去……”

老太太此時哪兒敢伸手去探小狗的鼻息,驚慌道:“我家孩子就是這麽輕輕地砸了一下,怎麽可能就砸死了?”

肇事的小男孩倒是膽兒大,真的伸手摸了摸喜喜的鼻子:“哎呀,奶奶,它真的死了!”

“你別摸,別摸!別瞎說!”老太太伸手去捂男孩的嘴。

沈未一副着急的樣子:“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們理論,我得送它去醫院。”說着抱着狗就想走,擡頭瞄了一眼不遠處的監控攝像頭,又補了一句:“不過我會找物業調監控,再查你們是哪家的,它要是真救不過來的話,我一定會找你們算賬的!”

蘇星芒全程錄着像,還不忘将歡歡的繩索套在自己手腕上,向來只認沈未的歡歡此時也能分清形勢,乖乖地被蘇星芒牽着。

周圍吃瓜群衆開始議論紛紛:

“我看到了,他家的狗确實沒招惹他們祖孫倆,那熊孩子轉頭就是一塊石頭砸過來了,好像砸狗腦袋上了,一開始那狗還能慘叫兩聲,這一會兒就叫不出聲了。”

“那老太太還說是他家另外一只狗把她心髒病都吓出來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狗根本沒咬,而且還離得有點兒距離在那兒叫,怎麽就能吓着了?還說吓得心髒病都犯了,可能嘛?”

“她哪兒有心髒病?上次在超市搶促銷雞蛋把別人給擠摔了她還罵人家沒長眼睛,橫着呢。”

“我剛也拍了視頻了,回頭我可以把這視頻發業主群裏,讓大夥兒都看看。”

……

沈未表面上心急火燎抱着喜喜就邁開大長腿飛奔,倒也幾乎把圍觀人群的話聽了個大概。

蘇星芒則帶着歡歡緊趕慢趕在他屁股後面追,終于在沈未快要拉開車門時追上了他,氣喘籲籲道:“喜喜到底怎麽樣了?”

“上車再讓你摸摸。”

上車後蘇星芒迫不及待探了探喜喜的鼻息,依然沒有呼吸。

他心裏一緊,卻見沈未伸手又戳了它一把:“好了別裝了。”

喜喜一骨碌就爬起來,在沈未腿上開始打着滾兒地撒歡兒。

蘇星芒松了一口氣,卻不解:“它怎麽能裝死裝那麽久的?”

“它又不傻,它只需要在別人要摸它的時候屏住呼吸就行了啊。”此時車還沒出小區,沈未依然繃着臉,将喜喜按在自己腿上,直到車開出了小區,他才任由喜喜随意撒歡,又在它頭上溫柔地摸了幾把,問它:“頭上都腫了一塊,還疼不疼了?”

喜喜蹭着他咿唔唔咿哼哼唧唧撒嬌,蘇星芒問:“那我們現在去哪兒?還要不要去醫院給它檢查一下?”

“當然要,萬一真有問題呢?”

“嗯,檢查一下也放心些。”蘇星芒點頭道,又抱起喜喜摸了摸:“你這小東西,怎麽練成這裝死的本領的?”

沈未幫它回答:“它跟我玩的時候就喜歡玩裝死的游戲,我只要在它肚子上特定的部位戳一下,它就立馬抽搐然後躺倒裝死,裝得特別像,而且玩的次數多了,它還會自己調整呼吸,有人探它呼吸的時候它就屏住,知道沒人了又放松下來呼吸,一直到我再次在它肚子上特定部位戳一下,它就知道游戲結束了不用裝了。”

蘇星芒哈哈大笑,逗着喜喜道:“那老太太跟你一比,段位可差遠了,她只會裝個病,你可是會裝死。”

沈未笑道:“那老太太真是……她要是立馬道歉,态度誠懇一點,我可能說兩句就算了,可她上來就惡人先告狀,說是歡歡把她吓着了,還跟我裝心髒病犯了,她也不看看自己,臉色紅潤聲如洪鐘,脈搏也很正常,傻子才會信她真的心髒病發。她既然想演,我就陪她演到底呗,看誰演技好。”

他說着又拍了一下蘇星芒的大腿:“哎我發現真正演技超群的是你呢,我一個眼神給你,什麽都不用說,你那發揮真是絕佳啊!”

蘇星芒幹咳兩聲謙虛道:“哪裏哪裏?怎麽能跟你比?你那臉色你那着急樣兒,我要不是更相信你那個眼神,真的會信喜喜傷重不治了。”

“必須更相信我的眼神,看我的眼神多真誠。”沈未趁着紅燈的時候轉頭朝蘇星芒眨着眼睛笑,“再說咱倆這同居密友要是連這點兒默契都沒有的話,也白同居了不是?”

這眼神一點兒也不真誠,但卻讓蘇星芒心裏輕輕顫了顫。

到了寵物醫院,醫生經過簡單檢查後說:“初步判斷是沒什麽問題。”

沈未追問:“要不要做進一步的檢查?畢竟是砸到腦袋上了。”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的話可以做一個全面的檢查,全套檢查費是2600……”

沈未還沒什麽反應,蘇星芒先沉不住氣了:“這都要做些什麽檢查啊怎麽這麽貴?”

醫生也不看他,只看沈未:“做還是不做?做我就給開單子了。”

“做啊,開吧。”

蘇星芒忍不住捅了沈未一胳膊肘:“2600啊有這個必要嗎?”

“有必要。”

“它現在活蹦亂跳的什麽事兒都沒有。”

“那也有必要。”

蘇星芒閉了嘴。如果換作是他自己的狗,他絕不會掏這2600做毫無必要的檢查。一只寵物狗頭上被砸了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醫生都說了沒事了,還主動要求做進一步的檢查,這在蘇星芒看來,就像一個小孩子感冒咳嗽了幾聲,家人就要急吼吼地把他送進ICU一樣。

可狗主人都反複強調了有必要,他這個外人還能說什麽?攔着他非不讓做檢查,萬一真出了什麽事兒,他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當沈未拿着單子去繳費的時候,蘇星芒還是替他心疼起了錢,尤其見沈未摸出來的還是一張信用卡,他就恨不得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你醒醒啊!別天天這麽浪費錢行嗎?你不知道你掙錢多不容易嗎?你的稿費都是幾分錢幾分錢的蹦啊!多一個全訂的讀者都能讓你激動得兩眼放光啊!你現在為這只狗花錢的時候怎麽就眼睛都不眨一下啊!你知不知道你要寫多少字才能把這筆錢掙回來啊……”

但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在沈未要刷卡的時候遞上了自己的卡:“刷我的吧。”

“怎麽能刷你的呢?刷我的。”

“刷我的。”

“不行不行,刷我的!”沈未将自己的信用卡一把塞進了收費員的手裏。

收費員從眼鏡鏡片後給了他倆一個白眼,然後面無表情地刷卡、要求簽字、在繳費單上蓋戳……

最後他倆拿着厚厚一沓單子轉身的時候,聽到排隊隊伍裏有人笑道:“第一次看見醫院裏有人搶着付賬的,以為是在飯館吃飯呢。”

沈未頓住腳步,回頭沖那人笑道:“是啊,有人不管在什麽場合都要搶着為我付賬,足以說明他對我有多好。”

等所有檢查結果都出來,證明喜喜真的什麽問題都沒有的時候,蘇星芒終于對沈未好不起來了,埋怨道:“我都說了喜喜活蹦亂跳的什麽事兒都沒有,沒有必要再做什麽全面的檢查,你非要做,這下好了,兩三千塊錢又打水漂了,我都替你心疼!我倒要看看你這錢什麽時候能掙回來!”

“你替我心疼?心疼我還是心疼我的錢?”沈未擡頭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錢,我替你心疼錢。”

“哦,只是心疼錢啊。”沈未拖長了聲音嘆道,就在蘇星芒按捺不住想要解釋的時候,他又一笑,“那你可以不用心疼了,這錢我不能自掏腰包,我得找那祖孫倆去。”

“你想找他們要賠償?”

“我先去物業了解一下這家人究竟怎麽樣。”

物業經理正好在,顯然也看到了業主群裏的讨論,直接就調出監控說:“這家人啊,在咱們小區算是很有名了,臭名昭著的那種。”

“他們幹過什麽很有名的事兒嗎?”

物業經理看着蘇星芒:“您平時沒在這邊住,我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上次停車場有一排車被劃了的事兒。”

“哦那事兒我有印象,在群裏看到業主們讨論過……不會就是這孩子幹的吧?”

“就是他!我們當時調取監控發現是他,就找到他家,大人死不認賬,把監控視頻明明白白擺在他們面前才不情不願地承認了,可死活不願意賠償,說是沒錢。”

“我記得業主群裏當時還群情激憤呢。後來好像是賠了?”蘇星芒回憶着。

“賠什麽啊,他們就是一副‘我窮我有理’的樣子,反正就一直拖着呗,後來業主們也沒那個功夫跟他們耗,有劃痕險的車主自己走保險了,沒有劃痕險的,因為這也算是我們物業監管不力嘛,我們為了平息業主們的情緒,自己出了修複的費用。”

“那你們後來沒有找他們嗎?”

“找了,找也沒用,他就是不給錢啊。”經理道,“他們也不是業主,也是租的房子,但房東好像是他家親戚,沒好意思攆他們走。”

沈未道:“好了,那我就更得找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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