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篇、

清醒之後的常書平一如既往沉默,面對夏臨的照顧,他似乎和以前一樣,沒有絲毫感受,談不上感激,談不上憎惡。

夏臨背過身去拿換洗衣物的時候,似乎能感覺到背上傳來熱乎乎的溫度,他以為常書平會在他轉過身的時候看看他的背,但他回過頭看向常書平的時候,卻發現常書平依舊雙目無神地看着天花板,有時候是幹脆閉上眼。

清晨,夏臨為常書平準備了稀飯,常書平一口一口吃着,吃完了,接受了夏臨的擦嘴服務,目送他離開。

這一次,常書平的手腕沒有被綁起來,他從床上下來,輕車熟路找到衣櫃,伸手去摸衣櫃頂上。

手機被夏臨帶走了,家裏的座機號碼早就注銷了,但常書平還可以走出去報警。

這是一個逃跑的好機會……

然而命運再次與常書平開了個玩笑,夏臨回來了,他提着自己的公文包,一打開家門就看到穿着他寬大衣服、站在客廳裏、正朝大門走來的常書平。

夏臨吞了口唾液,面無表情地将公文包甩到一旁。

常書平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夏臨。

夏臨步步緊逼,常書平步步後退,直到背部撞上牆壁。

冰冷的牆面刺激得本來就沒穿多少衣服的常書平不停發抖,他瑟縮着,緩緩靠着牆壁蹲下去。

“我不綁着你的話,現在你就會出門去,對麽?”夏臨居高臨下,看着蹲在自己腳邊的常書平。

常書平搖頭,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身體。

“書平,不要離開我,答應我……”夏臨沒有動手打常書平,而是跟着蹲下來,将蜷縮成一團的常書平抱在懷裏。

“你為什麽不聽聽我的話?書平?不要離開了,不要再走了……”夏臨瘋了,絕對是瘋了,他抱着常書平,親吻着常書平的頭發,将他死死禁锢在自己懷裏。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常書平的聲音表達着近乎絕望的情緒,他試圖推開夏臨卻發現自己身上沒有半點力氣。或許是幾日折磨導致他沒了反抗的欲望,或許是他早就知道自己無論怎麽推也推不開夏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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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常書平的命運仿佛被固定了一樣,被死死固定在夏臨的懷裏。

曾經的那樣親密,再想起來的時候,卻成了一根從頭頂百會穴直紮大腦的鋼針,狠狠穿透了他的理智,破壞他近乎斷絕的思維能力。那種無法找到源頭的疼,也是無法輕易制止的,常書平任由回憶造成的痛在全身游走,走過每一處被夏臨暴打過的地方,最終彙聚在心髒,脆弱的心髒每一次跳動,更拉扯着他全身神經一起陣陣劇痛,痛得令他反胃作嘔。

暴力的夏臨和溫柔憨厚的夏臨不間斷交替出現,讓常書平已經看不清現實。

也許該被拯救的是夏臨,而不是常書平?

“你是個多好的人,一定會幸幸福福健健康康的!”常書平曾經對夏臨說的話,全都被所謂的“天意”否定了。

夏臨的心在跳動,還是那樣強壯有力,但常書平似乎感覺到一絲夾雜在心跳中的雜音,微弱的,不像是心跳的聲音。

很痛苦,和你一樣,痛苦着。

那聲音仿佛在這麽說。

夏臨沒有毆打常書平,但他還是強硬地将常書平拽起來。

“如果再亂跑,我……我就把你繼續綁起來。”夏臨說着,将常書平摁在床上。

床上隐約留着昨日清晨二人起床後歡愛過的味道,常書平趴在床上,閉着眼,似乎在等待什麽。

夏臨坐在床沿,低頭沉默,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撥弄着自己的指尖。

說什麽呢?突然間,夏臨失去了所有的語言。

沉默十五分鐘後,夏臨總算開口:“書平,跟我說句話好嗎?”

夏臨的聲音聽起來像只剛把衛生間的紙巾扯得一團糟、被主人訓斥了的大狗,委屈巴巴,好不可憐。

常書平沉默着,仿佛沒有聽到夏臨的話。

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夏臨站起來,走出房間。

門鈴聲将夏臨的意識拉回現實,他開了門,只見門外站着的是他想見又不太好意思見的人:雷克斯。

“他還是……想逃跑。”夏臨無奈地說。

雷克斯呵斥:“你把人打成那樣,不跑就怪了!是我我也跑!”

雷克斯進了房間,看到了常書平。

常書平對外界的反應似乎很冷淡,他睜開眼看了雷克斯一眼,就重新閉上眼睛。

“小夏,你先出去一會兒,我給他檢查一下身體。”雷克斯說着,放下手裏提着的藥箱。

“我不能看着嗎?”夏臨小心翼翼地問。

“能的話我早就讓你留下來了。”雷克斯打開藥箱,瞥了夏臨一眼。

夏臨從藥箱裏看到了一次性針筒,他心裏疑惑,但不得不相信雷克斯。

指針劃過12,走向1,夏臨恍然從工作中擡起頭來,進了廚房,給三人準備午飯。

雷克斯還沒有從房間裏出來,夏臨只能先等着,等得飯菜都涼了,房間的門才被人打開。

“那真是,麻煩您了,赫連先生。”

夏臨聽到了常書平的聲音!溫柔客氣不失禮儀。

先走出房間的雷克斯因為身材高大而擋住了站在屋裏的常書平。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過來看看你。”雷克斯微笑着說完,走到夏臨面前。

夏臨擡頭看着比他高那麽一點的雷克斯。

“小夏……”雷克斯眼裏滿是擔憂,看得夏臨忍不住一哆嗦。

“有時間的話我們聊聊吧。常先生要是還有極端反應,就……把藥停了,或者叫我過來看看。”雷克斯說着,轉身離開夏臨的家。

夏臨驚喜得忘了要留雷克斯吃頓午飯,等他回過神來,雷克斯已經坐上他的白色跑車離開了。

常書平摸摸肚子,對夏臨說:“我們先吃飯吧,你也等了很久了吧?”

夏臨微笑着搖頭,跟在常書平身後走着。常書平端起飯菜,送進微波爐裏熱了,然後才跟夏臨一起吃,

兩人安靜吃飯,吃完了一起收拾碗筷。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烘得兩人身上暖暖的。

“阿臨,有什麽事,也不要瞞着我,好嗎?”常書平擡起頭,看向夏臨。

夏臨把碗筷擺好,回頭看常書平,微笑着點點頭。

常書平攥緊了手,另一只手卻輕輕地挽住夏臨的手臂,微笑着對夏臨說:“為了我,今天你請了假,一定會堆積很多活兒吧?有什麽我能幫你的嗎?”

兩人的專業不在同一條線上,說起各自的專業也毫無共同話題可言,夏臨表示不需要幫什麽忙,常書平低頭想了想,體貼地幫夏臨泡了一杯提神用的熱茶。

小小的家,家務總會有做完的時候,做完了家務的常書平覺得有些無聊了,他偷偷站在客房門口,看向在電腦上整理文件的夏臨。

夏臨工作的時候跟他在球場上的表情一模一樣,認真地盯着目标,緊抿着嘴唇,眼裏完全只能映出腦中關注的東西。

很像,他和常書平真的很像。入神時雷打不動,不完成目标絕不停止。

夏臨不經意間瞥了一眼門口,突然被白色的東西吓了一跳,身子一抖,直接把鼠标碰得摔出去。

“阿臨?抱歉……吓到你了……”常書平趕緊走進屋,把鼠标撿起來,輕輕放在桌上。

夏臨呵呵傻笑:“沒、沒事……不要緊的……”他說着,低下頭拿起鼠标,發現鼠标被摔得瞎了眼,拆了電池重裝,燈也不亮了。

“阿臨,我們再去買一個新的吧?”常書平怯怯地問。

夏臨點點頭,看向滿臉懼色的常書平。

也許他永遠不可能恢複正常,他潛意識裏恐懼着夏臨,所以才會說出自己什麽地方都不去,自己是夏臨的玩具這樣的話來。

夏臨伸出手,勾住了常書平的後腦勺,将他拉到身邊,吻上了常書平。

兩人早已熟悉如何接吻,如何唇舌交纏,常書平在夏臨的親吻下似乎勾起了欲望,渴望更多似的,用手摸着夏臨結實的胸肌。

夏臨主動結束這一吻,常書平卻似乎還沒從情動中緩過神來,他癡癡看着夏臨的臉,将自己的唇瓣送上去,還想向夏臨再索要一吻。

這樣的常書平是不正常的,夏臨清楚得很。

“阿臨?我怎樣才能救你?”

夏臨推開常書平的身體,聽到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誰救誰?

誰需要被拯救?

誰才真正需要被拯救?

夏臨的身體突然止不住顫抖起來,他回頭看向常書平,看着常書平盈滿淚水充滿癡迷感情的雙眸。

“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了,書平……”夏臨說着,站起來,和常書平換了個位置,讓他坐在椅子上,兩條腿分開架在扶手上。

“要嗎?”夏臨微笑着問。

“嗯……”常書平點頭,不介意将還未愈合的弱點完全暴露在夏臨面前,任他侵犯也好,任他愛撫也罷。

“我是你的……”常書平猶豫着開口。

是他的什麽?

答案被夏臨一吻堵回腹中,唔嗯聲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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