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崇文館下
宋卿正百無聊賴的等着,突然一聲斷喝道:“果真是你!”
宋卿一扭頭就看到了連頭發還披散着沒有束起的三皇子,恭恭敬敬的彎身行禮:“奴才見過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走近了,盯緊了宋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問道:“你怎麽成了太子皇兄的奴才了?”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宋卿的下半身,一臉糾結又嫌棄的表情:“那豈不是成了太監?!”
若真是男兒身,想必宋卿此時必定羞惱交加尴尬不已了,但是對于女子身的宋卿來說,這句話就是輕飄飄的完全沒有攻擊力,于是直起身來微笑着說道:“三皇子,奴才當日在南嶺情急之下冒犯了殿下,還......”
宋卿才剛吐出南嶺兩個字就看到對面的三皇子臉色一變,還沒将話說完就被三皇子大聲呵斥了:“大膽!”
跟在他後面的宮人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慌忙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了。
宋卿看到三皇子這樣的反應,心中已是了然,便也不緊不慢的跪下來,眼睛卻還是似笑非笑的睨着三皇子。
三皇子莫名的被她看得一陣心虛,只能強裝道:“好大膽的奴才!沒人教你不能盯着主子瞧麽?!信不信本皇子叫人把你這一雙眼珠子給挖出來?!”
“哦?那三殿下最好還是把我的舌頭也拔了才好,不然,奴才一個不高興了,就把在南嶺的事情給說出去了,恐怕對三殿下的威名,有所影響,那就大好了......”
說到這裏,那跪伏在地上的兩名宮人雖然還是老老實實的跪伏在那裏,但是那兩雙耳朵卻是不由自主的伸長了。
三皇子氣的瞪大了眼睛:“你!”
宋卿涼悠悠的打斷了他:“只可惜呀,我即便是個奴才,那也是東宮太子殿下的奴才,而不是三殿下您的奴才,要挖眼睛還是拔舌頭,也是太子殿下說了算。所以啊,三殿下還是不要生氣的好,說不定三皇子對奴才好一些,奴才就慢慢地把那件事情忘了呢?”
三皇子幸好還沒氣糊塗,回頭盯了一眼那兩個跪伏在地上的宮人一眼,怒道:“你們兩個還不快滾進去?!”
那兩名宮人吓得一抖,然後都從地上站了起來,就這麽往後退了幾步這才轉身回了殿內。
直到殿門再次合上,三皇子才逼近過來,居高臨下的逼視着宋卿,但是他的臉龐圓潤,眼睛更是圓溜溜的,宋卿可以感覺到他已經很努力的想營造出一種很有氣勢的感覺來壓倒自己了,但是很不幸的,并不成功。宋卿反倒是十分不給面子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三皇子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悲傷且不能理解的情緒中,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宋卿這樣無賴的人,偷窺他高貴的身體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威脅他要說出去!恐吓威脅統統不管用!就連皇子的威嚴她也不放在眼裏!簡直膽大至極!胸膛劇烈的起伏眼眶都憋紅了,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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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見鋪墊的差不多了,就佯裝嘆了口氣,說道:“三皇子殿下,請恕奴才剛才無狀之舉,實在是懼怕殿下天家威嚴不得不出此下策,關于南嶺的事情,奴才以前沒跟人說過,以後自然也不會說。只望三皇子殿下亦能夠禮尚往來大人有大量,将奴才以往的冒犯之舉一筆勾銷。”
宋卿忽然遞過來一個下臺階的機會,三皇子連想都不想就順着梯子下來了,還要佯裝大度:“本皇子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你放心,太子皇兄那邊我也會幫你說好話!行了,你也別跪着了,起來吧。就在這裏候着,等本皇子打點好了就帶你去崇文館。”剛才消失的無影無蹤的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倨傲又回來了。
宋卿恭恭敬敬的謝過恩才站了起來。
她剛才雖然言語無狀,卻是掐準了時機和尺度,這個三皇子雖然表面看起來驕縱,但到底年紀還小,也并不是什麽殘暴的性子,宋卿三言兩語中卻是軟硬兼施,打個耳光再給顆棗,估計南嶺的事情也就這麽過去了。
宋卿在心裏偷偷的籲了口氣,與這些主子打交道,稍有差池,要是換上個殘暴的不講道理的,直接拉出去打死也就打死了,回頭随便安個什麽罪名,再備份禮物往東宮一送估計也就過去了。
顧彥池雖然有手段,但是要真被當場發落了,只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更何況,太子殿下那邊現在的态度尚不明了,在争取到太子的絕對庇佑之前,她不會貿貿然去得罪這宮裏的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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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宋卿顯然沒有想到,自己不去惹麻煩,麻煩卻會找上門來。
從另一條道上走來的一行少年先是對這邊的三皇子行完禮之後,有人對宋卿發動了攻擊:
“咦——這不是前陣子顧先生身邊那位在宮宴上大大出了一次風頭,又得了越國太子青眼的宋青嘛。這一段時間不見,怎麽到宮裏當起奴才來了?”這一聲刺耳又奚落的話是從梁戈嘴裏發出來的,同行的幾名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有些面露驚詫同情,有些則幸災樂禍。
而正在此時,蕭川和紀許卻從另外一條道上往這邊走來。
蕭川漫不經心的走着,突然被旁邊的紀許一記肘擊,他不耐煩地看過去,卻看到紀許正對着他擠眉弄眼,示意他往那邊看:“蕭川,那邊。”
蕭川擡眼一看,英挺的眉毛頓時就皺了起來。
而那邊的梁戈,也看到了這邊的蕭川,笑容越發肆意:“啊,對了,聽聞你與蕭川也是私交甚篤啊。”
蕭川此時已經走近了,他看了一眼站在三皇子身後的宋卿一眼,低眉順眼連眼睛都不敢擡,十足的“奴才相”,他不禁想起了當天他說的話:“還請蕭公子不要耽誤我的錦繡前程。”真是好一個錦繡前程!
他移開目光,冷笑着看向梁戈,傷人的話便是脫口而出:“誰與他有私交了?不過是以前在首城沒見過這種人,覺得新鮮,玩玩罷了。”現在見識完了,自然也就沒有興趣了。
宋卿心中苦澀,面上卻泛起了一絲笑意,沒有理會衆多的少年,反而對着三皇子柔聲道:“殿下,時辰快到了罷?”
三皇子本還想看她的熱鬧,此時接收到宋卿眼裏的求助信息,更是無動于衷,直到宋卿的嘴型動了動,無聲的念出了兩個字——南嶺......
三皇子幹咳一聲,滿臉的不耐煩:“你們都這麽閑麽?!都快遲到了!都給我讓開。”然後就直接帶着宋卿等身後一群服侍的宮人浩浩蕩蕩的往崇文館去了。
宋卿十分感激的說:“多謝殿下方才為奴才解圍。”
三皇子瞥她一眼,心中略有些得意,看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還不是要我幫忙!哼!臉上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哼,誰幫你了,我只是怕耽誤了我上課!”
崇文館原本只是專用于皇族學習的地方,但上代齊皇帝則将崇文館擴建之後将朝中大臣的子弟也納入其中,但是只有嫡子方可入學。
而像宋卿這樣剛開始識字的宮人或者貴族子弟的仆從們,就在皇子貴族少年們隔壁的小堂裏進行學習,教他們的是位二十多歲斯斯文文的年輕先生。姓許。就叫他許先生。
字也寫的十分的工整好看。對待他們這群大齡“文盲”也十分的有耐心,不時地在課桌旁走動,檢查他們有沒有寫錯的。
宋卿握着筆照着他的字寫了許久,因為太過專注入神乃至許先生在她身後站了許久她才發現。
許先生疑惑道:“我看你握筆有力,下筆有神。怎麽會不識字?”
宋卿不慌不亂的回答:“興許是握刀握出來的?”
許先生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然後就走開了。
一堂課下來,就教會了他們寫自己的名字。宋卿對這個進度有些不滿意,但是沒辦法,她雖然沒有學過這裏的文字,但是靈智已開,而且這些字讀音與漢字是一樣的,只是筆畫不一樣,只需要記住它是怎麽寫的,對應到腦海裏的漢字就行了,比那些零基礎的人自然要學的快的多。
所以宋卿就不得不單獨找到許先生,拜托他能不能單獨多教給她一些。許先生雖然有些訝異,但是到底沒有老師是不喜歡聰慧的學生的,寫了一些簡單的字,然後交給宋卿這個字意思,就看到宋卿在這個字的旁邊寫了另外一種奇形怪狀的符號,像是字體,卻比現在通用的字體要簡單的多,卻也別有一番韻味,忍不住問了,宋卿就解釋說是她以前家鄉的一種特別的文字,現在已經沒有人用了,小的時候學過現在記得的也不全了,只是她用來當注解的。
許先生這才恍然怪不得宋卿不識字卻連握筆的姿勢都那麽标準。
一天下來,宋卿心滿意足的把整張寫滿了字的宣紙收了起來,準備今天晚上守夜的時候再看看,她現在必須盡快縮短識字的時間,不然的話在她不在的時間裏太子那邊發生了什麽變故可就追悔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