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死一般寂靜, 沈知晏麻木的遵循着腦海中那唯一的聲音往前走。
速度不快, 卻轉瞬間沒了身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只要往前走, 他只需要往前走。
此刻的沈知晏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那裏，沒有任何思緒, 十分木讷。
沈知晏腳下一轉，直接進了街道旁的一家店。
進門的時候沈知晏指尖微不可及的顫了一下, 渾濁的雙眸閃過半刻清明, 旋即快速掩飾下去，若無其事的走了進去。
等走進去以後, 沈知晏才發現, 這裏居然是賭場。
腦海中那個牽制的聲音淺了許多, 或許是有所指引，但是沈知晏卻聽不清具體位置是哪裏，要是一直這麽站着很可能會暴露，就在沈知晏提起心神的時候, 耳邊突然傳來了聲音：“怎麽這麽久才來？”
近在耳邊的聲音要比剛才清楚的多，沈知晏當即意識到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方天頤進來的時候, 臉上還帶了個面具，不過他的腿似乎受了點傷，手裏拄着個拐杖, 一瘸一拐的。
方天頤知道沈知晏現在無法說話, 走過去上下打量他, 笑了笑說：“诶呦,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沈處長啊。”
“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活人進鬼界，這是自己進來作死嗎？”
“你不死，都對不起鬼界這些兄弟們。”
但是在每個界都有每界的規矩，方天頤也是活人的身份，自然不能在這裏随便殺人，沈知晏對并沒有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周圍的一些小鬼受夜晚影響都顯得十分安靜，整個大廳，就只有方天頤一個人在說話。
方天頤嗤笑着轉身，迎了一個人進來，“笙羽殿下，您說，這種人類擅闖鬼界，無視鬼界明文規定，這簡直就是沒把您和鬼王放在眼裏，所以，應當如何處置呢？”
笙羽殿下？
沈知晏微微蹙眉，心裏嘀咕，該不會這個笙羽殿下就是白天遇到的那個小鬼吧。
“我鬼界有鬼界的規矩，我界王者更是嚴格按照規矩辦事，但凡有違規擅闖者，都将受到我界最嚴厲的懲罰，損壞肉身，打散魂魄，将三魂聚集投入下界，七魄凝結墜入火爐時刻受燒傷之苦！”說話間，笙羽緩緩走到沈知晏面前，似乎是想看看是什麽人膽敢知法犯法！
然而，讓他看見沈知晏面容那一刻，臉頰微不可及的抽搐，“那個……這麽嚴厲的責罰肯就是說出來吓唬人的，要知道我們鬼界可是有嚴格的規矩，怎麽能動用死刑是不是，所以，一旦有闖入者，口頭警告！”
方天頤臉上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落下，就聽見笙羽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一時間有些搞不明白，這個鬼界執法者是不是腦子出了什麽問題。
笙羽裝模作樣的拍了拍沈知晏肩膀，見他沒有回應，便也知道他不能動，但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有點吓人了，笙羽心裏十分忐忑，生怕沈知晏在他管轄的地盤出了什麽事，他可沒辦法跟邵崈交代啊。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承受的鬼王怒火，笙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陰沉着臉色問方天頤：“他這是怎麽了？”
“我……”方天頤臉色也不好看，但是到底顧忌着笙羽的身份沒有跟他撕破臉皮，可也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殿下跟這個人類相識？”
笙羽慌張的想要撇開兩人，“怎麽可能！開什麽玩笑！”
這要是讓邵崈知道了，到時候再懷疑他觊觎王後，他哭都沒地哭去！
然而，笙羽的态度卻誤讓方天頤以為，笙羽只是覺得鬼界規矩繁多且麻煩，即使真的有人類進來也無所謂，更何況，他本身就是一個人類，真的要追責，他只怕也跑不了。
笙羽只是把這件事看的很簡單罷了。
想來也是，這種事在笙羽眼中也不過就是進來個人，都小事。
大人物根本不管這些事叫事。
“他是……我的仇人吧。”方天頤想了想自己和沈知晏之間的關系，最後得出結論，仇人這個說法其實也很對，畢竟他也是被沈知晏害得不得不假死離開，搞得自己連出現在陽光下的機會都沒有，鬼鬼祟祟的像是一只藏在下水道裏的老鼠，半點沒有出頭之日。
笙羽不動聲色的擋在了沈知晏前面，狐疑道：“仇人？”
“對！”方天頤有些難堪的扭過頭去，“你不知道他有多過分！他的狼虎手段根本不配為人！為了自己升職加薪，居然把我逼到不得不假死遁走，這種滿心都是利益牽絆的人，待在什麽地方都是污染空氣。”
方天頤的意思很明顯，要是讓沈知晏繼續待在鬼界，到時候再把你們這邊風土人情給污染了，到時候你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有些鬼，要比人類單純的多了。
“你這算什麽？”沈知晏都被他氣笑了，扭了下脖子，骨骼摩擦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回頭看他，“當着我的面混淆視聽，把自己摘的一幹二淨，你故意引鬼殺人這種惡心事，就都被你一筆帶過了是嗎？”
笙羽見沈知晏自己緩過來了，側身看了他一眼，确認沒問題以後，掐了個手訣發給邵崈，要是之後方天頤有什麽異動，他能把方天頤抓起來，但是卻不一定能夠把沈知晏保護好。
在鬼界，沈知晏受不到任何傷害才是萬事大吉。
要是真出了什麽事，誰都耽擱不起。
“你……”方天頤難以置信的看着沈知晏，或許是對他突然能自由行動的行為感到驚訝，等他反應過來以後，連忙取出一個羅盤，當着沈知晏的面念起了咒語，嘟嘟囔囔說了半天，最後把羅盤甩向半空，光芒四射的羅盤好像是一個墜在空中的淺月。
沈知晏覺得這個羅盤很詭異，就沒有貿然出手，方天頤卻發現，念了半天咒語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有些奇怪，同時也很急躁，目光時不時的飄向沈知晏那邊，手上的動作更加快速，但是依舊沒有效果。
方天頤氣急敗壞的收了羅盤，惱怒的看向沈知晏，“你對我的羅盤做了什麽？！”
“講道理，我到這連觸碰到你的機會都沒有，上哪弄壞你的東西去？”沈知晏的眼裏明晃晃的寫了鄙視兩個字。
一遇到事，連點腦子都用不上。
方天頤咬牙，“這不可能！”
如果不是羅盤出了問題，那麽有問題的那個就是沈知晏！
方天頤驟然眯起雙眸，遲疑的看向他，“你……”
“你那點小伎倆，一次還行，兩次……？”沈知晏嗤笑一聲，搖了搖頭，“當我是個傻子？”
方天頤第一次動手的時候沈知晏根本毫無防備，所以才會中招，但是現在他已經解決了之前控制，方天頤卻還要在他面前再來一次，沈知晏啧啧稱奇，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方氏集團總裁也有傻了的一天。
方天頤：“你這個……！”
“行了！”笙羽出聲打斷，方天頤即将出口的話，“你們兩個人有什麽恩怨自己私下解決，最好不要牽扯到我們鬼界，否則，無論事情大笑，我都将把你們兩個抓進牢房，聽鬼王審判！”
說到鬼王兩個字的時候，笙羽忍不住瞄了一眼沈知晏，見他沒什麽反應，笙羽心中嘆了口氣，之前只是懷疑，現在是真的确定了，王後根本不知道王的真實身份，可是王在人界不也是有人類的身份嗎？
沈知晏就一點都沒有懷疑？
笙羽不知道這倆人是怎麽回事，卻聰明的停了自己的想法。
總感覺繼續挖掘下去會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還是冷靜行事比較好。
“我們這種小事，不用麻煩鬼王那邊。”方天頤陰沉着臉色，他本來想的是悄無聲息的把沈知晏帶走，可沒想到笙羽這個應該保持中立的人卻又莫名有些偏向沈知晏那邊，讓方天頤有些搞不懂是怎麽回事。
但是事情要是牽扯到鬼王那可就不妙了。
鬼王強制提取他的記憶，他根本半點反抗能力都沒有，所以，事情不能鬧大。
方天頤又淡淡的補充道：“而且，我們人類的事，還是得回人界，靠着人類的方式解決。”
沈知晏挑眉瞥了他一眼，“你還算個人？”
“你什麽意思？！”方天頤直接被沈知晏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給惹怒了。
這是光明正大的挑釁！
沈知晏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裏！
“沒意思。”沈知晏坐到賭桌前，随手拿了個篩盅抛着玩，“你現在鬼氣纏身，就這麽走出去，說你是惡鬼都有人信，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以後，又想當人了？”
篩盅裏面不斷有篩子碰撞篩盅發出‘咣’的聲音，方天頤被吵的心煩意亂，本身今天諸事不順，沈知晏還在那邊玩，方天頤咬了咬牙，“沈知晏你是個三歲孩子嗎？！篩盅根本不是這麽玩的！”
沈知晏充耳不聞，他只是拿來打發時間。
正在這時，邵崈匆匆趕到，碰巧聽見這話，上前握住沈知晏的手說：“親愛的，想學？我教你。”
沈知晏楞了一下，“你會？”
“嗯。”邵崈信心滿滿的點頭，豈止是會，那簡直就是賭神。
沈知晏又道：“你教我？”
“對！”邵崈腦子裏的想法一下就飛出來了，教學的過程中還可以來一些……咳咳。
一想到那些，邵崈就忍不住激動，然後，他就被沈知晏打了。
“好的不學，學這個，小小年紀還學會賭了？！怪不得你鬼力低微，都學這個去了吧！”
邵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