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師兄, 我剛才按照圖像對比和DNA比對，找出來一個和他DNA相匹配的。”裴宜拿着資料進來的時候, 面上的神色有些一言難盡。
沈知晏狐疑的結果資料翻開, “怎麽了？”
“資料顯示，這個人的戶籍在A市, 名字是空昔, 但是……”裴宜撓了撓頭，說出了那個讓自己糾結不已的答案，“這個人早在三年以前就死了啊，他家人辦理的銷戶。屍體都火化了！”
所以, 一個早就死亡的, 連屍體都成灰的人，又怎麽會出現在山上？
沈知晏此刻也看見了上面的信息, 到沒有感覺多害怕, 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人缺了魂魄，要是有人刻意造假的話, 也是可以将這個人的魂魄打到木偶人的身上。
要是木偶人, 還是師傅的技藝比較高超，沈知晏對此一竅不通。
沈知晏合上文件，若有所思的問道：“這個殡儀館今天開門嗎？”
“應該是開的吧。”裴宜也沒有了解過這種地方。
沈知晏朝他挑眉, “走, 師兄帶你找樂子去。”
裴宜：“……”
我是真感覺你想帶我挖墳去。
裴宜斟酌着說：“我……師兄我還有事要忙, 所以……”
沈知晏身為師兄, 肯定是不能做出這種欺壓師弟的事情, 所以，沈知晏顯得很和藹的提出了兩個建議，“你是自己跟我去，還是我打暈了把你扛過去？”
裴宜：“師兄有需要幫助我肯定義不容辭，走着！”
沈知晏滿意的點了點頭，“好。”
殡儀館設在郊區，畢竟還要提供火花服務，在市區會很麻煩。
裴宜在前面開車，沈知晏和邵崈坐在後面探讨着這個案子的事情，堵車的時候無聊，裴宜一扭頭就看見要粘在一起的兩個人，嘆了口氣，說：“師兄！堵車了！”
沈知晏說：“沒事，不着急。”
這個時間堵車實屬正常，出了市區的道應該就能順暢一點。
裴宜黑着臉，那我現在就要站在這裏吃你們的狗糧嗎？！
哼！
裴宜氣急敗壞的打開了車上的警笛。
沈知晏：“……”
看着前面緩緩挪動騰位置的車流，沈知晏難得無語。
還可以這樣玩的嗎？
此刻，裴宜忍不住的慶幸，為了方便開警車出來了，要不然他肯定還在哪看着別人恩恩愛愛自己家孤家寡人的默默流淚。
太慘了。
而且，他們出來也是為了查那個男人的案子，并不算公車私用。
饒是他們的速度再快，到殡儀館的時候也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做了好幾個小時的車，沈知晏覺得身子都木了。
下車伸了個懶腰。
裴宜來之前的路上都已經做好了功課，此刻一下車便說：“骨灰都擺在左邊樓裏，咱們直接進去就行。”
“不過你要實在想去，右邊也可以去看看，順便把邵崈推進去燒一下，殺菌。”
邵崈：“……”
邵崈面無表情的從沈知晏身上跳下來，頃刻之間高出裴宜半頭，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說啥？”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倆打起來沈知晏肯定袖手旁觀，到時候他被打的嗷嗷叫喚，沈知晏再給他一個治療恢複的符箓，還能繼續挨打，就很慘。
所以，裴宜輕咳一聲，“咳……我說我們趕緊去看看那個空昔的骨灰吧。”
沈知晏斜睨他一眼，“師弟不要慫。”
裴宜賊兮兮的問：“那我倆打起來你幫我嗎？”
“不幫。”沈知晏聳了聳肩，“就是閑得無聊想看你倆打打。”
裴宜：“你可真是我親師兄。”
“那是，師傅親口認證的。”
“……”
裴宜悄悄地收攏了領口，這附近的溫度為什麽突然這麽冷？
邵崈變小跟在沈知晏身邊本意是裝柔弱，畢竟之前自己的鬼力被抽了一半，正常的鬼站都站不起來了，他還在那生龍活虎的肯定是要被懷疑的，為了讓自己的身份不暴露，邵崈覺得，必要的弱小還是要有的。
于是，此刻又可憐巴巴的縮回沈知晏的口袋，一擡頭，就看見沈知晏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邵崈：“……”
一瞬間，驚起一身冷汗。
然後，就見沈知晏兩指捏着他的後脖頸把人從口袋裏拎了出來，委身放在地上，“來，跟在後面跑。”
邵崈那邊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呢，裴宜在一旁笑得站都站不穩了，“哈哈哈哈哈！”
笑到捶牆！！！
裴宜大笑半天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還帶着顫音的說：“诶，師兄，我這有繩子，要不綁他脖子上，這麽小別跑丢了。”
然後，邵崈面無表情的恢複正常人類大笑。
裴宜笑不出來了。
裴宜挨揍了。
裴宜哭了。
沈知晏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師弟招貓逗狗的思想什麽時候能改改，日常惹事各種作死，“你老招惹他幹嘛呢？”
“嗚嗚嗚……”
他被打了還要挨師兄訓，太慘了真的太可憐了！
沈知晏摸了摸他的頭，“好了好了，憋回去。”
大廳的服務人員注意他們好久了，剛一進門，便沖了上來，“您好，請問是過來進坑還是買盒啊？”
“……？”
你這一開口都給我整不會了。
裴宜掏出警員證說：“現懷疑你們殡儀館與三年前一起兇殺案有關，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具體案件類型他們還不清楚，但是涉及到魂魄靈力，所以也沒辦法确認定性，就說一個嚴重的例子，說不定還能方便把這個案件給解決了。
服務人員嘴角的微笑緩緩僵硬，有些尴尬的扭頭求助，但是同事們都默默地把頭扭過去，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的樣子，最後還是經理走了上來，說：“你先下去吧，這裏交給我。”
服務人員頓時猶如獲得救贖，轉身就跑。
“您好，您說的那個兇殺案……”
“我們需要你們提供三年前一個叫空昔的骨灰。”沈知晏說：“我們的資料顯示，他當時就是在這裏被火化的。”
經理點了點頭，說：“這樣啊，您稍等，我去查一下有沒有符合情況的。”
沈知晏說：“好的，麻煩了。”
“客氣，您先這邊坐，小張小王上茶點咖啡。”招呼服務人員過來，經理說：“那我就先去了。”
裴宜：“嗯，好。”
邵崈在沈知晏懷裏打了個哈切，看着沈知晏發白的臉色，心疼的摸了摸他臉頰，“我覺得你應該先回去休息。”
“沒事。”沈知晏把邵崈抱起來親了兩下，“既然都遇到了，那就順手弄清楚怎麽回事。”
有一個解決案子的心是好的，但是這樣和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來查案有什麽區別，兩人之間是有契約的，邵崈能明顯感覺的到，沈知晏靈力微弱，甚至靈臺都出了問題，靈臺是修煉的根本，要是連靈臺都出了問題，那這個人只怕也是活不久了。
絕對不能這樣下去。
邵崈越想越遭，陰沉着臉色說：“這次案子結束以後你就去請長假休息。”
沒有疑問，就堅定的讓他必須休息。
沈知晏說：“好好好，我知道了。”
邵崈：“不許敷衍我。”
沈知晏笑了笑，掐了一下他的臉，說：“沒有敷衍你呀。這次案件解決，我們就去度假好不好？”
“那你現在訂票。”
“……诶？”
“你工資不高，預訂機票會比較便宜。”而且機票退票抽成很多，你要是心疼錢，就會按時出去旅游！
邵崈抱的是這樣的心思。
“師兄，嘿你倆看看我，這還等着案子呢，你倆幹啥呢？”氣得裴宜方言都出來了，他在這兢兢業業，那倆人都開始商量着出去旅游了是嗎？！這是沒把我放在眼裏。
“哦對，你還在呢。”沈知晏一擡頭，這才注意到裴宜，“機票的事咱們回去再說。”
裴宜：“……”
我……我？！
氣成河豚。
“您好，我們這邊準備了一些小零食，您嘗嘗。”說着，服務人員魚貫而入，零食不多，但是種類很多，一個個小盤裝好了遞過來。
裴宜看着這些小零食都能叫出名字來，“麻辣腦花，香酥魚骨，豬油渣。”
“诶不是，這些東西……”裴宜看着外面殡儀館的牌子，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冷汗好像流下來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
沈知晏也感覺那不太對，輕咳一聲，“咳，你餓了就先吃，不用顧忌我們。”
他反正是不打算吃這些了。
裴宜：“……”
慫了不敢吃。
就這麽放着吧。
不過還好，經理找骨灰沒找多久，人就從樓上下來了。
經理說：“您好，我剛才按照你提供的線索，找到了三個……都是名為空昔的骨灰，你看看……”
沈知晏微微蹙眉，感覺這個數量有些多了，“三個？”
“對，三個，同一時間，一起推進去火化的。”經理說這話的時候也感覺奇怪，之前火化的人太多，沒人會去注意這些，現在突然一查這才發現不對，哪有這麽巧的。
三個人同一時間死亡，同一時間送到他們火葬場，同一時間推進去火化？
然後在火化以後又同時送到他們殡儀館？
這他媽叫什麽事啊！
說得簡單，這其中操作的難度不知道多大。
可偏偏就湊到了一起？
經理在查的時候冷汗都下來了，這種時候這些人出現要查這件事，這期間要是沒有關聯，他自己都不信！
沈知晏說：“先上去看看。”
三盒骨灰裏面根本不會有空昔的骨灰。
那麽……
那一盒又是那個以空昔身份被塞進去的木偶人呢？
一進門，桌子上擺放着整整齊齊三個盒子，經理說：“這邊就是那三盒骨灰？”
為了方便，他剛才直接都給取出來了。
裴宜點了點頭，說：“好的，你先去忙吧，我們這邊有什麽事再叫你。”
“好。”經理也沒墨跡，說了一句後就走了。
沈知晏見狀，拉開椅子，親自請裴宜坐了上去，裴宜還沒來得及感嘆一下這濃濃的師兄弟情，就會聽見沈知晏說：“來吧，師弟，到你表現的時候了。”
裴宜：“？？？”
其實，咱倆之間也沒啥情。
裴宜湧起一種把自己逐出師門的感覺。
裴宜裝模做樣的抹了把眼淚，“師兄，我感覺這樣做是不對的。”
“沒事。”沈知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要你覺得，我只要我覺得。”
裴宜：“……”
“那你為什麽不讓邵崈挖？！”裴宜悲憤的說：“他可是鬼！他才是最适合挖骨灰盒的那個！”
邵崈原本乖順的趴在沈知晏懷裏，此刻突然被點名，十分無辜的擡頭，“我才這麽小，你怎麽忍心？”
裴宜：“……”
我……卧槽？！
你剛才打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啊！
沈知晏說：“好了好了，就三個盒子，說不定你運氣好，開到的第一個就是你想要的呢。”
“為什麽不是你開。”裴宜抽噎着打開第一個盒子。
沈知晏說：“因為我的氣息會沖撞到木偶，到時候打起來就不好了。”說完，倒了杯茶水，慢慢悠悠的看着他挖骨灰盒。
裴宜都無奈了，狠狠地嘆了口氣，把翻找着骨灰盒裏面。
“這個……這是什麽？”剛一打開，裏面都是純白色的粉末，期間還有些咯噠，白的就像是面粉一樣，裴宜覺得很奇怪，骨灰的顏色不應該這麽白。
沈知晏看了一眼，撚起兩指在手中摩擦，半晌，斷言道：“是面粉，下一盒。”
“下一盒……”第一盒打開的是面粉，裴宜就沒那麽害怕了，這些應該都是什麽和骨灰相似的東西放進去的，“師兄，你确定木偶在這裏嗎？”
“不确定。”沈知晏合上面粉，說：“但是你把所有的骨灰盒都打開，我就能知道木偶在不在這個裏面了。”
“感覺自己肩負重任呢。”裴宜打開第二個盒子，和上一個不同的是，這上面包了一層塑料膜，再合上蓋子的情況下，不管怎麽翻轉都不會撒出來。
從細心程度來看，這個倒更像是……
沈知晏一把按住裴宜，将骨灰盒從他手底下拿出來，說：“等等，這個不用開了。”
“直接最後一個吧。”說着，沈知晏自己把那個骨灰盒查看了一番，光滑的表面沒有一點異常，很難察覺到這個骨灰盒的主人，或者他家人在上面簽了什麽字。
邵崈仰着頭，正好能看見骨灰盒最下面，他指着正中央的底部，問：“是不是被人抹去了？”
像是刻在盒子上的東西被人刮下來然後又塗上了和盒子一樣顏色的東西。
沈知晏啧啧搖頭，“真是惡心。”
為了制造一個活着的人死亡的假象，居然做出這種事來。
裴宜打開最後一個盒子，但是剛一翻開蓋，裏面居然還有另一個盒子，“套娃嗎？”
在連續打開第三層的時候，隐約看見裏面木清色的粉末。
“這個……？”
沈知晏一看這種顏色就知道，這是一種制作木偶用的木頭燃燒之後留下的粉末。
“就是這個。”沈知晏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盒子，将這些木頭灰轉移，“你去外面挖點土給他塞進去，別到時候偷骨灰被發現了，挺丢人的。”
裴宜：“……”
知道丢人你還挖？！
雖然不願意，但是裴宜還是老老實實去外面挖土了。
“現在看來，空昔真的沒死。”邵崈融了一絲鬼氣進木頭灰，以免沈知晏至陽的氣息影響木灰，導致木灰自燃，
“空昔消失的魂魄也沒在木灰上。”跑這一趟，拿到的只有木灰，倒也不算白來，只是沈知晏本來以為，魂魄會附着在這些木灰上，卻沒想到啥也沒有。
等裴宜回來把土填到骨灰盒裏，他說：“師兄，剛才八戒給我打電話，說有人去局裏要帶走空昔，說是空昔的愛人。”
“愛人？”沈知晏微微蹙眉，“呵，人都死了，哪來的愛人。”
“趕緊回去！”
沈知晏說：“告訴容停，我們回去之前先把人攔下，堅決不能讓他們帶走空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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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先生，空昔先生說他并不認識您，要是您不能提供有效信息證明他是您的愛人，還希望你別跟我們為難。”容停站在門前，不容拒絕的格擋住男人一切視線。
“呵，真有意思，現在來找自己的愛人都要證明，我是他的愛人嗎？”齊正亭都要被氣笑了，“少廢話，快點把人叫出來，他看見我就知道我是誰了。”
容停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半點沒有要幫他叫人的意思。
空昔現在魂魄缺失，神志不清，在看見外人的時候被吓得渾身都在發顫，要是這個齊正亭真的是他的愛人，那怎麽可能會把自己的愛人給弄成這樣？
而且剛才在屋裏，空昔聽見齊正亭的聲音直接就被吓暈過去了，可見這個空昔在這個人那到底經歷了什麽。
“容哥，人家家人都找上門來了，怎麽不把人交給他算了。”後面路過的警員不知道什麽情況，随口說了一句。
容停擡眸瞥了他一眼，“要是這個人不是空昔的家人，後果你負責？”
“……當我沒說。”好心提醒一句結果被容停怼了，警員也憋屈，扭頭就走了。
齊正亭身居高位，被人吹捧慣了，此刻被人這麽指着鼻子罵，心情別提多憋屈了，又想到這件事以後的牽扯，更加多了幾分急躁，“你到底放不放人？！”
容停，“不放。”
“你——你給我等着！”齊正亭轉身，氣急敗壞的走了。
容停想了想，轉身進去。
空昔還是老樣子，聽見聲音，渾身都開始發抖。
“有人要抓你。”容停站在他面前，“他回去找人了，我怕守不住你，帶你去我家待着，要不要去？”
他不能強來，現在的空昔十分脆弱，要是暴力施加，他可能會爆發沖出去，那樣就麻煩了。
但是容停向來冷漠慣了，根本不會哄人，一句話，就直接這麽說了。
空昔在他對面，縮成一團，被吓得渾身發顫，也不說話，容停見此情況也不知道說什麽，就跟他一起站在那不說話，于是兩人就這麽面面相觑。
過了不知道多久，容停估摸着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齊正亭應該能把人叫過來了，你要是再不回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既然失去找人，齊正亭也肯定也不會很慢。
空昔的顫粟似乎有所消減，半晌，靜谧的屋內傳來一聲細若蚊吶的聲響：“……走。”
沈知晏坐的車還沒回警局，直接調轉方向去了容停家。
裴宜用自己的指紋解鎖之後，推開門就喊道：“停哥哥，空昔呢？”
“小點聲。”容停走出來瞪了他一眼，“人在屋裏。”
裴宜摸了摸鼻子，一腔熱血被敲了個透心涼，“幹嘛這麽兇啊。”
“我剛才問了他一些事，好幾個小時他才打算回我。”
“然後呢？”
容停說：“然後你就進來，把人給吓回去了。”
裴宜：“……”
靠！又怪我！
沈知晏說：“齊正亭的資料已經讓人着手去查了。”
容停：“嗯。”
沈知晏把得到的信息大致和容停說了一下，“空昔被人為斷定已經死亡，我感覺他這次跑出來，是把他藏起來的人做的過了，激發了他心底的求生欲，這才跑出來。”
容停雙手環胸靠在架子上，“這種案子，師兄也要管嗎？”
“我們是在山腰處發現他的。”沈知晏問：“你說管不管？”
容停神色一頓，“你回去看師傅了？”
“嗯。”
裴宜說：“既然要門派有關系，那這件事肯定要管。”
容停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該回局子裏值班了。”
“……我不要，你們都在斷案，讓我自己回去坐着，我也可以幫忙的好不好？”
饒是容停淡定，也差點被裴宜給逗笑了，“你能幫什麽忙？”
裴宜理直氣壯的拍了拍胸脯，“我能幫倒忙啊！”
容停：“……”
容停的眸中閃露半分詫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知晏，“你們出去的時候，裴宜也被人分裂魂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