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待到修整好的時候已經到了年根下了。瑾姮的院子旁多了個湖出來,周圍也埋了些花花草草的。玉珠搬離了她的院子,住到湖對面去了。望着漫天灑下的雪花,瑾姮不禁微嘆,入府也是有一年了。

雲霜進屋子的時候看見瑾姮正望着窗戶發呆,上前道:“主子在想什麽,莫不是又在想貝勒爺先前兒的話了?”

瑾姮轉過身來,接過她遞過來的手爐,說道:“早已是不想了的,或許當時就是随口一說,過後便忘了吧。”

雲霜寬慰道:“主子不要傷心,貝勒爺說帶主子出去,定會放在心上的。貝勒爺事務纏身,不過這年節裏時候也多,主子耐心等着便是。”

忽然棉簾一挑,進來了一個臉生的小太監,恭敬行禮後道:“福晉讓格格您到她房裏去一趟。”

雲霜訝然道:“現在便去嗎?雪這樣大。”

小太監回道:“福晉說了,事情緊急,讓您即刻就去。”

瑾姮無法,只得裹上了大氅,由雲霜撐傘,鑽進了雪幕裏。

待下人挑開簾子讓瑾姮進屋時,一股幹燥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瑾姮脫去了大氅,又抖落了身上的雪花,方才進屋。

恪宜在上首喝着茶道:“鈕祜祿妹妹年紀小,腿腳也這樣不利索嗎?教我好等。”

瑾姮屈膝道:“妹妹萬不敢怠慢福晉,實在這雪天路滑,所以才來遲了,還請福晉不要怪罪。”

恪宜把茶盞放下,淡淡道:“妹妹坐下說話吧。這明日便是除夕宴,側福晉卻染了重風寒,不能下床。她身邊的格格阿哥還需人照料。你知道的,宋氏那個性子一向不愛管這些,便全都交給耿氏去管了。爺的意思是明日帶你我二人進宮參加宴飲。”

瑾姮推辭道:“爺與福晉的好意瑾姮心領了。只是瑾姮位份低下,上不了大臺面,怕折了貝勒府的面子。”

恪宜卻和善道:“這府中一直是漢家女子較多些,額娘也是提起好多次了,說府裏還是多幾個滿族女子才好。還好妹妹你來了,便不要管那些虛名頭了,只當是去過個年吧。”

“福晉如此說了,瑾姮領命便是了。”

恪宜點頭道:“我讓人給你新作了身衣服,明日記得打扮的端莊一點。”

瑾姮點頭稱是,便也回房去了。

三人一同乘車到宮裏時,已是人頭攢動了。天黑得早,墨色的天空下更襯得宮燈瑩瑩透亮。四阿哥領着恪宜進乾清宮給皇上拜年,瑾姮位份所限,便站在側面的宮牆邊等待。

瑾姮站的無聊,一個人在牆角下凍得縮手縮腳的。忽然聽得身旁傳來試探的喊聲:“瑾姮?”

瑾姮轉身,見十四阿哥站在甬道之上,身後還站着他的福晉完顏氏,他與她說了些什麽,完顏氏便去了。十四阿哥朝瑾姮走過來,瑾姮倒也迎了兩步上去。

“真想不到四哥竟帶你進宮拜年。”十四阿哥驚喜到。

“側福晉病了,貝勒爺這才帶妾身來的。”瑾姮笑道。

“嘭”的一聲響,二人同時擡頭看去,只見夜幕中綻開了一朵朵盛大而亮麗的煙花,瞬間便照亮了天際。

這是今晚的第一場煙花,意味着除夕宴正式開始。

瑾姮一眨不眨的盯着煙花凝看,喃喃自語道:“甚是好看。”

十四阿哥低頭看她,煙花接連綻放,一次又一次照亮了她的臉,甚至連眼眸裏也是亮亮的。他看着瑾姮說道:“是啊,是很好看。”

此時四阿哥與恪宜正請完安出來,正想尋了瑾姮離開,擡眼便看到對面宮牆之下比肩而立的兩人,剎那間煙花燃亮,他清楚的看到了十四阿哥低頭看她的樣子,瑾姮小小的人兒,頂着略顯笨重的旗頭,總像馬上要倒下去似的。既是如此,溫軟的身量卻也柔和了冰冷的夜色。只是此刻,她卻完全被籠罩在另一個男人的身影下了。四阿哥心中冷冷一笑,不由分說提步走了過去。

“十四弟好興致,在宮門口放着皇阿瑪不去請安,倒在這裏與庶嫂看起了煙花。”他走至二人身後,冷冷開口道。

瑾姮聞聲回頭,着實吓了一跳,忙俯身請安,頭壓的底底的,不敢去看四阿哥的臉色。

十四阿哥倒是淡然,只微微站正了身子,神情淡淡地與四阿哥和恪宜見禮,轉身便想離去了。

“十四弟見了庶嫂便一起看煙花,見了我便要走掉了嗎?”四阿哥出聲,盡是嘲諷之意。

瑾姮見勢頭不對,剛想要出聲解釋,但卻被恪宜暗地裏拽了一下袖子,瑾姮心思輾轉間便也明白了恪宜的提醒,硬生生将自己沖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十四阿哥聞言輕輕一哂,眼神中流露出不屑與輕慢,“這煙花不過是世上最最無用的,只那麽一下就沒了,連個影子都沒有的東西,四哥何必如此上心呢。”

四阿哥聽後倒沒有再說話,二人就這麽站着,引得甬道上來來往往的各色人馬都不禁多看上兩眼。恪宜自察尴尬,剛想出言提醒,那邊完顏氏卻是恰好走過來了。

完顏氏是個精妙的人,先是對着四阿哥和四福晉恭敬的見了個禮,又微微對着瑾姮點了點頭,待瑾姮見過禮後,便熱切地拉過了瑾姮的手,對着四阿哥說到:“四哥給評評理,這是我先看到小嫂的,還想着跟四哥讨個彩頭,若是四哥的禮不夠重我可就不将小嫂歸還了。這我剛喝口茶的功夫,爺就将小嫂領到四哥面前了,這可不成,彩頭還得是我的。”

恪宜聽了一顆心算是徹底放了下來,走上前來打趣她:“妹妹就是太好勝了些,這彩頭給你倆誰不一樣呢,咱們可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四爺的年禮少了誰也不會少了妹妹的。”說着,便将一個又厚又大的紅包遞給了完顏氏。

完顏氏這才松開了瑾姮的手,對她粲然一笑,又說了些恭祝新年好一類的吉祥話,這才和十四阿哥一并走了。

阖宮喜宴瑾姮自是沒有參加,第二日府中便傳下消息,令格格鈕祜祿氏禁足,沒有允許不得出院子。消息一出自是滿府的震驚,瑾姮剛進府資歷尚淺,又是憑格格之身進宮參宴,宋氏和耿氏倒還沒說什麽,那頭李氏早已是雞犬不寧,饒是在病中,也是摔打咒罵了好一番,下人們更是議論紛紛,有的說瑾姮是真的得了四阿哥的寵愛,也有的說只是憑個滿族女子的身份罷了。誰知議論之風還未平息,這就被禁了足,全府上下無不猜測除夕宴當晚發生了什麽事情,鈕祜祿氏竟惹得貝勒爺如此生氣。李氏聽後精神頭竟是好了大半,當日便能下的來床了。

雲霜端着碗馬奶酒進屋的時候,瑾姮正站在西窗下發呆。雲霜上前勸道:“格格的身份能進宮已是不易的,奴婢卑微,不能随在格格身邊伺候,不知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也請格格切莫思慮太重,保重身子要緊啊。”

瑾姮轉過身來接過了馬奶酒,嘆了口氣道:“昨天晚上的事原是個誤會,我自是有不周到的地方,可畢竟是夠不到禁足這樣嚴重的地步的。我只是傷心,貝勒爺竟不容我解釋一句,就這樣打發了。”

雲霜還想再勸慰兩句,瑾姮卻只道自己累了,便草草的打發了雲霜下去。雖是捧着碗熱熱的馬奶酒,屋子裏炭火也還旺着,瑾姮卻不禁寒意上湧,原以為四阿哥待自己是有些不同的,沒成想遇到事情也不過如此。

瑾姮原就不是個活絡的,如此一來門庭便更加冷落了。她反而不急不躁,如常的過着自己的小日子,禁足的日子倒也安生,少看了許多人的臉色。

此刻她獨自在窗下繡着手帕,正出神間,秋容卻是領着福晉身邊的大丫頭代荷進了屋子,代荷向瑾姮行了一禮,瑾姮自是不敢怠慢,忙起身應了。代荷臉上挂着淺淺的笑意,道:“奴婢此來是為格格道喜的,貝勒爺已經撤了格格的禁足,現下正在福晉的院子裏,還請格格前去謝恩吧。”

瑾姮也未料到這樣突然,忙應了聲道了謝,叫秋容恭敬着送代荷出去了。雲霜、春和聽了消息,也是高興,忙為瑾姮簡單梳洗了一下,便往福晉的院子去了。

進了屋子,便見主位上坐着四阿哥與四福晉兩人,瑾姮斂了心神,走上前拜謝道:“奴婢謝過貝勒爺、福晉。”

一時間屋裏有些靜默,恪宜看了看低頭飲茶的四阿哥,便開口道:“那日崇福寺是十四阿哥送你回來的,也是事出緊急,便還算了;但你已經是內府女眷了,定要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不可再像小姑娘家一樣,就算是與十四阿哥撚熟些的,在宮裏那地方,也是要懂得避嫌才好啊。”

“福晉教訓的是,是瑾姮不小心了,往後定當謹慎行事,勿教貝勒爺和福晉操心。”

“如此便是了,”恪宜說着,拿起桌上的錦盒遞與瑾姮,“明兒個是你的生辰,貝勒爺正是念及此才撤了禁足的,你可莫要怪爺,規矩早些立起來總是好的。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就當為妹妹添添喜氣吧。”

瑾姮接過錦盒,叩謝道:“福晉話嚴重了,奴婢怎敢惱貝勒爺。還要多謝福晉記挂着奴婢的生辰了,瑾姮心裏惶恐的緊。”

四阿哥見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便起身道:“時辰不早了,小祿子傳膳吧。鈕祜祿氏先回去準備着,晚上去你屋裏罷。”

瑾姮心下微微震動,面上卻恭謹地道謝退下了。

因得了令,瑾姮一院子的人自是早早地便拾掇好等待貝勒爺的到來。瑾姮沐浴過後身上便軟軟的,靠在床沿上閑閑的翻着書,困意一點一點湧了上來。

就在瑾姮快要昏睡過去的時候,小祿子方喊着貝勒爺來了,瑾姮強打起精神,下床迎了四阿哥,待吩咐下屋裏不用人伺候了,小祿子并雲霜一幹人等才退了下去。

瑾姮站在一旁,不知該做些什麽,有些愣愣的。自打禁足以來,自己也有小半年未見到他,忽而一下出現在了她房裏,瑾姮竟有些木木的了。

“你與老十四年齡相仿,那日冒雨送你回來也算比旁人撚熟了些,說上兩句話原也無甚大礙,只是那時在宮裏,人多口雜,我那日原也急了些,倒是對不住你了。”四阿哥口氣清淡,邊說邊自個兒動手褪去了衣服鞋襪,一番話說完時也已收拾妥當在床上靠下了。

瑾姮向他福了福身道:“瑾姮即進了這貝勒府,便是這府裏的人了。貝勒爺的話可是折煞妾身了。”

四阿哥翻身在床上躺下,道:“把蠟燭熄了,過來躺着吧。”

瑾姮依言照做,掀開被子躺了進去,這被窩裏倒是有些暖烘烘的了,一挨着枕頭,倒是說不出來的舒坦。

“這些話說給你聽本也無甚,我與老十四雖是一母同胞,脾性卻有些合不來,反不如與老十三親厚些。若以後再進宮,與十四福晉做足了禮便是,其餘便少些往來吧。”四阿哥淡淡說道。

“是,妾身記下了。”

“明兒是你生辰,算着也該十五了。去年的生辰你剛進府,便也沒提,今年也是大生辰,便在府裏熱鬧一下吧。去年還答應帶你出去轉轉,倒是耽擱到了現在,那就明兒出去,也算作生辰禮吧。”

“如此便多謝貝勒爺費心了。”瑾姮答到。

四阿哥“嗯”了一聲,便翻了個身睡去了。

瑾姮腦袋雖還迷糊,心裏卻清明着,明明禁足撤了,誤會說清了,出游之事也兌現了,那原是自己期盼了好久的,怎的到了跟前,卻丁點興奮勁也無。瑾姮不禁偏頭看了看那人,自己原來也會用小性子磨人的,如何現在卻覺得按禮答話更叫自己安心了呢?

第二日一早,二人皆起床梳洗完畢,又用了些清粥小飯,便讓小祿子備馬車準備出府。二人皆身着普通富貴人家的衣衫,如此一看,四阿哥少了幾分清肅刻板,多了幾分灑脫纨绔;瑾姮打扮的雖然樸素,卻也更見天真爛漫,并着小祿子和雲霜,一行四人便也出了門。

小祿子趕車,其餘三人坐于車內,因着路上來往行人之多,又不是官家的車子,多有不避讓之人,速度便也不快。如此這樣走了一陣,待到一處茶樓前方才停下,四阿哥等人走了進去,便有小二撚熟上前招呼道:“呦,爺今兒來的可早,近來生意可還興隆?”

四阿哥點了點道:“還好。還是老地方吧。”

小二得了令,便引着二人向樓上走去,邊走邊道:“今兒可算沒見您與您那小兄弟一起來,倒是這位小娘子……”小二是個謹慎的,沒弄清楚身份之前便沒有輕易開口。

“是家中娘子,”四阿哥道,“上次聽你說新來的皮影班子戲演的頗好,今日便領着娘子來看。”

小二聽此喜笑顏開道:“原是這樣,爺您不光絲綢生意做得好,也是個極會疼人的,娘子好生福氣。”

瑾姮聽得樂呵,沖那小二微微笑了一笑。

待進了單間,小二伺候着上了茶水,便道:“爺與娘子且先休息着,小二這就為您招呼皮影班子去。”

待他退出去後,四阿哥呷了一口茶道:“此處頗為清靜,茶水倒也不錯,我與十三弟倒是常來。”

瑾姮點了點頭道:“如此。”

不大會,小二敲門,領了皮影班子進來,與二人遞上戲譜道:“二位慢慢點着,想要什麽招呼一聲便是。”說完便退下了。

四阿哥随意翻了翻戲譜,想來對此無甚興趣,便合了上去,對瑾姮道:“今日是你生辰,你想看什麽便點吧。”

瑾姮依言,點了一出《王瑞蘭閨怨拜月亭》。皮影戲子便開始擺好家夥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一劇終了,小二所言不虛,這皮影戲子唱功确實了得,待看的那王瑞蘭與蔣世隆終有了好結果時,瑾姮眼角竟也有了淚意,現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偏過頭去抹了抹眼角,方對四阿哥說道:“爺沒有唬妾,這戲唱的确實好,爺替妾賞他們吧。”

小祿子極有眼色,忙遞上去兩個荷包,這才打發皮影班子下去了。

四阿哥活動了一下筋骨,道:“看了一上午的戲,這也晌午了,不若找個地方用些飯食吧。”

一行人方下的樓去,也未乘馬車,就在集市邊閑閑走着。也許是天氣的晴朗,也許是戲演的動人,也許是久未出門的歡喜,瑾姮倒也放開了些性子,沒有了那種拘束之感,便道:“剛才那劇目對妾來說有趣,但想來爺是不大愛看的。不如我說個地方,定會合您的眼緣。”

四阿哥倒是沒有異議,便喚來了小祿子,一行人又向城郊奔去了。

四月裏的天晴朗明亮,陽光沒那麽刺眼,即便是晌午的日頭也是暖暖的讓人尚可接受。瑾姮說的地方,便是郊外的一處荷花池,此時荷花開的正盛,放眼望去翠綠的荷葉襯托着玉一般的荷花,倒真是讓人心曠神怡。

有心的商販們便在此做起了生意,一艘不大的帶着遮陽頂的小舟,再配上些清淡小菜,主要是釀的一壺好的荷花酒,置身于蓬蓬荷花之間,酒香摻雜着花香,甭提多惬意了。現下四阿哥與瑾姮二人便是這般,坐在小舟之上徜徉在這荷花池裏。

“幼時兄長常帶我和姐姐來此處游玩,便知道此處的荷花開的極好。”瑾姮輕笑着說道。

四阿哥點頭:“此處确是不錯。倒是不知你還有一位兄長。”

“妾身共有兄妹三人,兄長也是鈕祜祿府的長子,今也不過是骁騎營中的一個小小的兵衛頭子罷了。”瑾姮淡淡的說道,話語間毫不掩飾無奈與惋惜之意。

四阿哥聽此後便也沒有多問,只點了點頭道:“如此。”

瑾姮見他不再追問,心下有些着急,卻是不敢說的更多,只得恹恹的看着周圍的景色。

兩人又用了一些酒菜,瑾姮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兀自笑了一聲,偷偷擡眼看了看四阿哥,卻正好被四阿哥的眼神撞個正着,便解釋道:“妾身想起了貝勒爺那絲綢商人的身份,覺得委實不太像些。”

見四阿哥仍是看着她,又說道:“妾身母家舅舅乃是經商之人,妾身去拜見舅舅時,着實不似貝勒爺這般模樣,皆是些油頭粉面的人物。妾身想着,下次貝勒爺和十三阿哥若是再去別處吃茶,倒是換個身份妥當。”

“那依你之見我是哪般模樣,又該換個什麽身份”四阿哥閑閑問道。

“妾身瞧着貝勒爺此身裝扮倒是和那戲文裏的蔣世隆中了文狀元一般模樣。”瑾姮笑嘻嘻說道。

四阿哥聽聞此言也是彎了彎嘴角,眼裏也不禁帶了一絲笑意。

瑾姮像是酒喝醉了一般,身子軟軟的斜靠在舟沿上,用手支撐着頭,喃喃呓語道:“文狀元是有了,那武狀元……嗯,武狀元哥哥當着最好……”

待他們回到府裏時,日頭已經西斜了。恪宜正在張羅晚上為瑾姮慶生的宴會,瑾姮謝過福晉後,便回了院子更衣休息,四阿哥也回書房去了。

待到晚飯上桌時,瑾姮才知道四阿哥因公事到宮裏去了,并不一同慶賀。衆人見四阿哥不在,神色皆是有些恹恹,各自說了兩句吉利話,遞上了些禮物,這便四下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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