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二、紅白雙煞05
有錢有勢的人,在情勢緊迫、拖延不得的時候,辦事效率總是高得突破天際的。于是關于那個自殺了的小模特的調查結果隔天早上便擺在了蕭潇面前。
這日岳嘉鴻和他約在榮貴集團的總裁私人小會議室裏見面,蕭潇自然帶上了阮暮燈。
青年現在已經有了點兒小名氣,大搖大擺地帶過去,很有可能被日常蹲守在榮貴周遭等着挖新聞的狗仔隊認出來。
不過蕭潇琢磨着,反正他這小徒弟本就是他要全力捧的,榮貴集團本身在娛樂圈便很有背景,岳嘉鴻此時又有求于他,正好蹭點兒東風也不是壞事。
榮貴集團頂樓的小會議室裏,岳嘉鴻正滿臉焦急地等着蕭潇看完資料,無意識地調整着自己的領帶,又反複整理領口。
“原來如此。”
蕭潇看完之後,将資料遞給旁邊的阮暮燈,朝座椅靠了靠,“原本以為可以嫁入豪門,結果卻只能含恨自殺,死的時候還懷着三個月的身孕,難怪會變成大兇極煞的喪氣鬼了。”
ivan的模特事務所年初時來了個19歲的嫩模,名叫amanda,身高腿長、纖腰翹臀,胸前一對玉兔波濤洶湧,臉蛋也長得還有幾分姿色,于是很快便被自家老板看上,鮮花首飾華服名包連番上陣,要不了兩周便泡到了手,成為了ivan的第n任女朋友。
可不過才好了三個月,大少爺的新鮮勁兒便過去了,在沒有和amanda說清分手的情況下,又火速和一個混血年輕女歌手陷入了熱戀。兩人幹柴烈火郎情妾意,加之女方家世不錯,又當真有些将花花公子套牢的本事,沒過多久,兩人就迅速決定要結婚。
那時amanda剛剛發現自己懷了身孕,人又正好獨自在東南亞參加一場走秀,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也沒有誰和她聊國內娛樂圈的花邊八卦,當然也無從得知自己已經被男朋友和孩子他爹抛棄了。
好巧不巧,amanda從東南亞回來,回工作室報道的第一天,ivan不在,卻剛好碰到ivan的助理幫老板去買結婚戒指。
天真又有些虛榮的年輕姑娘摸着自己的小腹,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很快便要嫁入豪門,狂喜之下,她在工作室裏四處炫耀,卻突然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事嘲諷地告知,戒指是給另外一個女人準備的。
得知真相的amanda一瞬間從飛上枝頭的鳳凰淪落為所有人的笑話。
她整個人都崩潰了,立刻便找到了ivan,告訴他自己已經懷了他的寶寶,然而那個大少爺卻只是将一張二十萬的支票甩到她臉上,告訴她不要搞事,趕緊去把孩子打掉,否則這輩子都別想在這圈子裏繼續混下去。
當天晚上,amanda便在自己租的公寓裏自殺了。
她吞下了整整一百片安眠藥,然後将手腕割開,放進盛滿水的浴缸裏,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了血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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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amanda只是個三線小模特,連個正經經紀人都沒有,在失去了老板的特殊關照之後,所有人都不再将她放在眼中,甚至連失蹤了許多天都沒有半個人去關心一下她的死活。
許久之後,鄰居聞到她家裏傳出的惡臭,這才報了警,警察破門而入,發現人已經爛了。
将amanda長滿蛆蟲的屍體移到裹屍布裏的時候,大片大片的皮膚連同腐敗的血肉脂肪黏在了地板和浴缸邊緣,讓處理現場的警察都吐了個天昏地暗。
不過畢竟amanda出身很差,她親生爸媽早就死了,僅剩的親戚根本不會在乎這個遠房表侄女的死活,被ivan的工作室塞了一筆封口費之後,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不過是在兩家八卦小報裏占了個豆腐塊大小的版面而已。
只是amanda的八字本來就屬陰,又是大喜大悲的強烈落差之中含恨而死,加上懷着身孕的女人自殺,母體死于非命的恨意與胎兒不能出生的怨氣彼此重疊,于是便化成了極其罕見而兇煞的喪氣鬼,出現在了那個令她含恨而死的人的婚禮上。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
蕭潇摸摸下巴,“既然那位喪氣鬼的執念是令公子的婚事的話,那麽就用這個方法将它引出來吧。”
說完他從桌上的筆筒裏抽了一支筆,又随手撕了一張便簽,開始寫起清單來。
“請務必在今天之內将這些事情全部安排好,下午我們飛一趟香江。”
蕭潇朝岳老板笑笑,“到底能不能保住您的性命,就看這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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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岳大老板秘書的超高效率安排之下,三人午飯過後便坐上了飛往香江的飛機。
這是阮暮燈第一次坐飛機,還一來便是頭等艙。
飛機起飛的時候,青年感到耳朵嗡嗡直響,他不懂什麽氣壓和鼓膜的原理,于是只是蹙起眉默默忍耐着,倒是蕭潇很快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塞了塊口香糖讓他嚼。
“這,蕭大師啊……”
坐在過道對面的岳嘉鴻探身過來,緊張地搓着手,“一定要等到明天晚上嗎?這,明天就是犬子的三七了,我、我怕……”
“放心吧。”
蕭潇擺擺手,“今晚我們還要做一些必不可少的準備,‘婚禮’只能等到明晚。白家奶奶給你的玉不是還沒碎嗎?再撐一晚應該沒問題的。”
雖然蕭潇說得淡然,但他的後半句話可一點都沒法令人安心。
岳嘉鴻只覺得脖子後面涼飕飕的,冷汗都把他的襯衣浸透了,連他旁邊的空位都好像坐了個什麽看不見的東西,那如芒在背的感覺,讓他簡直快要瘋了。
一路上岳大老板都目不斜視,目光呆愣愣地盯着前方的小電視屏幕,可眼神空茫,壓根就沒在注意裏頭播放的內容。他甚至連用眼角餘光掃一掃身邊空位的勇氣都沒有,就生怕自己冷不丁看到了他那死鬼兒子血糊糊的身影。
岳嘉鴻好不容易熬到了飛機降落,三人從vip通道出了機場,來接他們的轎車已經等在外頭了。
車子直接開到了岳老板為“婚禮”特別騰出來的城郊別墅,由專人領着蕭潇和阮暮燈去查看他們要的東西。
不得不說,岳老板手下的人辦事效率的确神速。
十個小時的時間,他們已經在別墅的大院子裏做好了婚宴的布置。
三十張鋪着紅布的桌子整齊地排在院子裏,蕭潇指名要的一對等身高的紙紮男女一小時前就送到了,紅燭高香黃紙朱砂等物也備妥了,都是他們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夠找到的最好的品質。
“蕭大師,您、您看,這些還合适嗎……”
岳老板的秘書誠惶誠恐地捧出一個衣箱,裏面是一套粉色婚紗和一套銀灰色的訂制禮服,是他特地從那位結婚一周便守了寡的少奶奶那兒讨來的,ivan和新娘子先前在婚禮上确确實實穿過的衣服。
“還有這個。”
秘書摸出小盒子,亮出裏頭一對鴿子蛋大小的鑽戒來。
“我問過ivan少爺的助理了,她說被那、那位……”他看上去很忌諱說出amanda的名字,“被那位看到的婚戒,就是這一對……”
“應該可以了。”
蕭潇滿意地點點頭,“将衣服給那對紙人穿上,戒指的話,用超能膠黏也好怎麽都好,反正固定在兩個紙人的左手差不多應該是手指的位置就行了,記得務必要粘結實了,千萬不能掉。”
交代完秘書這些事情,他又拉着阮暮燈坐到桌子前,開始做手工。
“一共要剪三百個這樣的小紙人。”
蕭潇一邊說着,一邊将黃紙剪成人形,還用狼毫筆沾了朱砂,給小人畫了一張笑臉。
“這是要做什麽?”阮暮燈不解道。
“這些可都是要參加婚禮的客人。”
蕭潇朝他神秘地眨眨眼,“今天半夜陪我出門一趟,去把客人們都請來吧。”
香江城淩晨兩點,阮暮燈站在夜色中,手裏端着個撒了礞石粉的小瓷碟,碟子裏燒着一根白蠟燭,跟在蕭潇後面,邊走邊用慧眼打量周遭的環境。
“這裏從前附近有個義莊,二戰結束以前,周圍一片都是亂葬崗,後來改成了政府公墓,應該算是香江城裏陰氣最重的幾個地點之一了,在這附近滞留的孤魂野鬼也是這城市裏數量最多的。”
蕭潇左手拿着一個銅鈴,右手拿着一疊紙錢,朝着蜿蜒的山間小徑走着,一面搖晃鈴铛,一面撒着紙錢。
他輕聲對阮暮燈解釋道:“我們現在要把這附近的‘好兄弟’們暫時請回去,因為明天的‘婚禮’不合适普通人出席,不然萬一有哪個活人八字弱時運低,不巧也能看到喪氣鬼的話,問題可就大條了。但是若是沒有賓客的話,那婚禮也太不像樣了,不夠熱鬧喜慶的場合,怕是很難把那姑娘引出來,所以我思來想去,就只好麻煩它們暫時當一當客人了。”
在阮暮燈的慧眼之中,他看到許多灰色和白色的“氣”,如同漂浮不定的螢火,朝着他倆聚集過來,并且循着他們的燭火和鈴聲,像夜間的沙丁魚群追逐漁火一般,團團攏在兩人身後,距離他們幾步開外,不遠不近地跟随着。
蕭潇和阮暮燈在周圍繞了個把小時,等到阮暮燈手裏的蠟燭只剩下不到拇指長,蕭潇也覺得聚攏過來的幽魂差不多夠了,兩人才原路折返,朝着先前已經布置好的“堂子”走去。
所謂的“堂子”,是他們用竹竿和白布在一個大槐樹下搭的簡易法堂,白布上寫滿經文,當前一張供桌,正中端正地放着一個香爐,裏頭插着三柱高香,兩側則挂着一串串剪好的紙人。
這是阮暮燈學道半月以來,第一次親身參加“實戰”,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師傅”出手。
只見蕭潇站在香爐前,手裏銅鈴搖得越發急促,口中念念有詞,随後三指撚起一小撮草木灰,撒在三柱香前。
那些被鈴聲燭光吸引來的游魂,靠近法堂之後,便像是被袅袅香火吸引了一般,飄飄蕩蕩地飛了過去,一個個如同落到雪地裏的鹽粒似的,悄無聲息地融進了紙人之中,随後那些拴着小紙人的細線立刻莫名其妙的斷了,紙片紛紛揚揚掉落下來,很快就鋪了滿地。
“成了。”
蕭潇拍拍手,招呼阮暮燈和他一起過去,将掉在地上的紙人通通拾了起來,“看來我們的客人還是很賞臉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