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五、銅錢索命06
“躺在這兒。”
姓林的女醫生給他指了張寬大的躺椅,讓病人睡了下來。
周涵緊張地照做了。
他感到醫生将一個硬硬的東西塞進他的耳朵裏。
“這是耳窺鏡,你外耳道的情況會由頂部鏡頭拍攝下來,實時傳輸到這個屏幕裏。”
醫生一邊解釋,一邊操作着,同時下巴微擡,示意擺在她面前的一臺電腦。
片刻之後,“找到了。”林醫生的聲音冷淡地響起。
“哇哦!真的,好清楚的一個!”
就等着林博士這句話的蕭潇,立刻拽着自家徒弟上前圍觀,邊看還邊給自家徒弟做指導:“你看,已經成型了,還好發現得快,不然再過一兩個星期,就真的要完蛋了。”
周涵聽了這話,真的快要吓死了,但他耳朵裏還塞着個長長的鏡頭,不敢亂動,只能小幅度地擺手蹬腿,希望引起旁人的注意,“我的耳朵裏到底長了什麽?”
“你自己看吧。”
蕭潇唇角帶着一絲狡黠的笑容,将電腦屏幕轉了個向,正對躺在椅子上的當事人。
周涵只看了一眼屏幕,立刻只覺得腦中轟然作響,眼前一黑,幾乎有那麽三四秒的時間,他的大腦仿佛宕機短路了一般,意識空白一片,根本回不過神來。
屏幕顯示着一個微微搖晃着的圓形鏡頭視窗,背景是粉紅色的覆蓋着絨毛和毛細血管的耳道皮膚,只是正中間有一處灰色的膿包,整個朝外凸起,膿包上還有幾處凹凸痕跡,上二中一下一,左右還各有一塊,完全就是眼耳口鼻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一張男人的臉,此時正對着鏡頭,擠眉弄眼,“嘴巴”的部分大幅度地嗫嚅着,似乎還想要說話的樣子。
周涵此時整個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天殺的,我的耳朵裏,竟然tnnd長了一個人面瘡!!
還好周涵雖然受了個巨大的刺激,但好在他性格一向樂觀開朗,不至于打擊過度就此一昏不起,約莫暈乎了五分鐘之後,就強迫自己勉強振作起來,搖搖晃晃地從檢查椅上下來,跟着另外三人一起,移步到旁邊的休息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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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讓我們來談談你耳朵裏的東西吧。”
蕭潇拆開一個夾心面包,撕成一小塊一小塊塞進嘴裏,吃得有滋有味的模樣,全然不顧對面“客戶”痛不欲生的表情。
他身邊坐着自家徒弟,十分自覺地負責給他倒茶。
飛快吃完一個面包,他看向桌子對面僵硬成一根木樁子似的人,“你這個降頭不難解,但生意歸生意,我也不能免費幫你解。”
“我懂的,應該的!”
周涵立刻想也不想就拼命點頭,“總之能解就行!拜托趕緊幫我解了吧!”
“看在你是阿阮朋友的面子上,給你打個八折,就收二十四萬吧。”
見周涵答得爽快,甚至沒有開口問價,蕭潇高興地點點頭,“不過林博士的出診和檢查費還得另外算。”
周涵立刻掏出手機,想也不想就給蕭潇和林醫生劃了賬——他不缺錢,而且惜命極了,況且親眼看過耳朵裏那毛骨悚然的人面瘡之後,就算這會兒敲他個兩百四十萬,他怕也會毫不猶豫就答應的。
蕭潇确認收款以後,讓周涵和林醫生兩人在這兒等着,他帶着阮暮燈出去一趟,半小時後回來,手裏端着一個玻璃壺。
周涵看到茶壺裏裝了約三百毫升的液體,顏色非常古怪,呈現出一種綠中帶黃的色澤,還能聞到一股辛苦刺鼻的中藥味兒,他忍不住伸手捂住鼻子,心想這一定不是讓我喝掉的吧?
然而他怕什麽來什麽,那真的就是要讓他喝下去的。
蕭潇當着他的面,打開水壺蓋子,然後問林醫生借了一塊手術刀片,飛快地在自己手指上割了個口子,然後将幾滴指尖血滴進壺裏,液體的顏色在融入血液的瞬間驟然生變,從黃綠色變成了濃黃色,看上去簡直跟《哈利○特》裏的變形藥似的,讓人看着就覺得十分毛骨悚然。
“好,一口幹了。”
蕭潇倒出一個馬克杯的量,推到周涵面前。
周涵很想問,除了人血之外,那杯不明液體究竟還有些什麽成分。但他想到剛剛蕭潇給他講解領帶裏的東西時的場面,又覺得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不然他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勇氣把它喝下去。
最後為了自家小命,周涵還是狠狠心一咬牙,仰頭将那價值二十四萬的解藥全部灌了下去——他只覺得口中苦澀甜鹹辣五味雜陳,口感難以形容,簡直比某網紅崂山白花蛇草水的滋味銷魂何止百倍。
藥水喝下去約莫五分鐘,周涵忽然捂住嘴,沖向了休息室的廁所,然後實現了他這兩天許多次差點要做的事情——抱着馬桶吐了個天昏地暗。
周涵也不知自己究竟吐了多久,吐出來的又都是些什麽東西,只覺得黃的綠的黑的紅的什麽都有,不僅膽汁,連隔夜的晚飯都似乎給他反刍出來了。
好不容易吐幹淨了,他撐着最後一點力氣,沖了馬桶,又去洗手池将自己收拾到能見人的程度,抵着腰捂着肚子,一步一挪回到休息室,往沙發上一癱,虛脫地看向蕭潇,“……蕭大師……這、這樣就好了嗎?”
“沒呢,”蕭潇笑得親切,“最重要的步驟馬上就……”
話音未落,周涵便忽然感到左耳傳來一陣劇痛,那痛感仿佛一根尖錐從他的耳道捅進去,強硬地穿過層層皮肉,又紮穿骨頭,直接插到他腦子裏,将他的腦漿攪了個稀爛。
他大叫一聲,捂着腦袋滾到了地上,“嗷嗷嗷嗷”嘶聲慘叫着,蹬着地毯翻來覆去。
“天啊我耳朵好疼!疼死我了!!”
周涵忍不住将手指伸進左耳裏,用力摳挖,卻意外地摸到了黏黏滑滑、濕濕熱熱的觸感,他在疼痛中抽出他的手指,卻看見上面沾了一手黃白色的膿漿,裏頭還夾着許多血絲。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耳朵!”
周涵慘叫起來,一邊忍受着劇疼,一邊去抹那些從耳洞裏流出來的膿液,以為這是自己的腦漿,他驚恐地嚎叫道:“我這是要死了嗎!我要死了嗎!?”
阮暮燈快步上去,将人從地毯上攙起來坐到沙發上,又将一疊紗布塞到他手裏,讓他擦掉那些流到臉頰上的黃湯。
“忍着點,這個過程是必須的。”
阮暮燈将疼得掙紮不休的好友硬摁在原地,“等痛感減輕了,就可以做下一步處理了。”
周涵覺得自己在疼痛減輕之前,就要先活活疼死了,尤其是不斷湧出來的那些膿液,已經濕了一疊又一疊紗布,讓他覺得自己腦漿都要流光了。
他兩腳踢打着沙發的皮面,手指扣進椅背裏,其力道之大,不僅差點掰翻了自己的兩個指甲,還直接在皮沙發上摳出橫七豎八的白痕來。如果不是讓阮暮燈給死死摁住,怕是早就撲騰到地上去了。
因為太過難受的緣故,一時間連意識都混亂了,周涵身為一個出生在葡萄牙的中葡混血兒,甚至連葡萄牙語都無意識地飚了出來,與不成句的中文一起糅雜在聲聲慘叫之中,聽起來真是凄慘極了。
如此熬過了周涵人生中最痛苦的十分鐘,蕭潇眼看着他的掙紮越來越弱,整個人萎靡地蜷縮在沙發上,似乎已經疼到厥過去了。他拿起剩了個底的茶壺,蹲在沙發邊上,一只手指輕輕戳戳狼狽不堪的青年,“你還清醒嗎?”
周涵轉了轉眼睛 ,很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好了,快到最後了。”
蕭潇拉着周涵那只已經被膿液和血絲弄得一塌糊塗的耳廓,将剩下的藥水從他耳朵裏灌了進去。
周涵只覺得耳朵裏像是塞了一大團棉花,又脹又堵,但也許是疼習慣了,那鑽心的疼痛反而在酸脹感中減輕了不少。他虛脫地輕聲問道:“這……是在……幹什麽?”
阮暮燈端來一只彎盤,示意周涵動動腦袋,将耳朵裏的液體全部控出來。
周涵連忙側過頭去,将灌了藥水的那邊耳朵側向彎盤,同時還用手使勁兒拍打着另外一邊的耳朵。
藥液順着他的耳廓咕咚咕咚流下,周涵覺得,除了膿和水之外,似乎還有挺大一塊的什麽東西,也随着水流一同淌出,在出口附近稍微卡了一下,又随着他甩頭的動作滑脫出來,一下子掉進了彎盤裏。
“好了,沒事了。”
阮暮燈将周涵扶起來,用力拍拍好友的肩膀,“已經解決了。”
随後他将彎盤端到受害者面前,讓對方看盤子裏的東西。
周涵定睛一看,只見盤子裏除了一些黃紅白或稀或濃的液體之外,居然還有一只尾指指甲那麽點兒大的——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