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新生

“你打算躲到什麽時候，顧教授的電話都打到我手機上了？”鹿長生恨鐵不成鋼地掀開陳知的被子。

陳知其實早就醒了，這幾天一入睡，就會夢到顧京揚。夢裏的顧京揚總是離他遠遠地，無論他怎樣呼喊，顧京揚都未曾回應他，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越走越遠。

見陳知不回答自己，鹿長生換了個話題，“田仁杉昨天死了。”

“什麽？”

“他在京港碼頭，本來打算坐船偷渡去美帝，但不知道司鹦從哪兒得到了這個消息。司鹦找到了他，然後，用匕首殺了他。殺了人後，司鹦也沒跑，自己報了警。”

司鹦竟然會殺了田仁杉？在七個人中，司鹦的存在感是最低的，他也似乎什麽都不在乎。即使住在一間房子裏，十幾年來，陳知也沒和他說過幾句話。可是，他竟然殺了田仁杉？

“他會判很久嗎？”

“雖然是故意殺人，但他是自首的，而且田仁杉的身份特殊，你放心吧，我會請最好的律師幫他辯護的。”

“他為什麽那麽傻呀，他既然知道田仁杉的蹤跡，報警不就好了嗎？幹嘛把自己折騰進去。”陳知實在不理解他永遠未曾熟悉過的司鹦。

“你想知道啊，那你自己問他好了，他說他想見你一面。”

不愧是鹿爸爸，嫌疑人說見就見。

當天下午，陳知就在看守所見到了司鹦。

司鹦的頭發被剃成了板寸，穿着統一的囚服，和一年前相比，消瘦了不少，但精神還不錯。

“你要見我？”

“聽說你現在有個戀人？”司鹦卻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抛給了他一個問題。

“額……”陳知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一想起顧京揚，心裏就又甜又澀。

司鹦的聲音很好聽，那種清澈的男聲，雖然已是階下囚，他的聲音依然和往常一般動聽。“我們這幾個人裏，我一直最不喜歡你。我同情爾貍，我佩服桑雀翎，我憐憫伍雉，而你，我憎惡你。明明和我們一樣做的都是肮髒的交易，你偏偏像一張染不黑的白紙。你走在大街上，還是人們眼裏青澀的年輕人。但我們不行，我們的靈魂已經老了，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已經沒法正常地看待這個世界了……”

陳知不知道，原來自己在司鹦眼裏竟然是這樣的。

“但我還是羨慕你啊，羨慕你重新開始。我以為殺了田仁杉，就能終結我的噩夢，呵呵，現在才發現，放不過我的，是我自己……”司鹦捂着臉輕聲笑着，但笑聲間的絕望和蒼涼讓陳知覺得心痛。

陳知從看守說出來，再次站在太陽下的時候，整個人都恍惚了。

深埋在心底的記憶，溫馨的，不堪的，絕望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閃現。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活着。他之所以還活着，只是因為他畏懼死亡。

田仁杉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自由了，可以重新開始了，他還有大把的人生。

自己的人生該怎麽活？陳知從來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