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游記（一）

這一覺睡得實在是太舒服了，整個人神清氣爽，感覺身子像漂浮在雲端一樣，輕盈了不少，睡眠質量特別高。很久沒有睡得這麽好了，周文忍不住舒服地哼唧賴床。令他開心的是今早竟然沒有嘈雜聲傳進宿舍，吵得人心情不好。畢竟這個城市忙碌而繁華，地狹人稠，學校離大馬路也很近，為了保證教學質量，只能把教學樓安排在安靜的中心，老師們的宿舍則建在外圍。除了過年時候人少，別的不管春夏秋冬，大清早的就會傳來轎車公交車的鳴笛聲，再加上其他老師說話洗漱的聲音，好不熱鬧。

然而等他徹底睜開眼睛的時候，脊背頓時一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不是自己天藍色的蚊帳，而是棕色的樹木枝幹，上面還長着心形的綠葉，葉尖呈水滴狀，點綴着紅色的小圓球。按照周文的水平，頂多認識個柳樹、楓樹這類常見的且辨識度高的樹木，可是當他看到這樹幹，他腦海中就直接出現了“菩提樹”的念頭，那紅色的小果，自然就是菩提子了。

自己這是住在菩提樹裏面了？難怪他覺得空氣都要比以往清新得多，還帶着草木香氣，明明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有霧霾來着。

他還發現自己就連葉子上的脈絡都看得一清二楚，近視眼不藥而愈。周文坐起身來，及腰的長發自然滑落到胸口，鴉黑的顏色，光澤順滑的都能直接拍洗發水廣告了。手上的薄繭全部消失，白如美玉，細膩的看不見毛孔。衣服也不是他的深藍色睡衣，而是純白的窄袖中衣，有點類似秋天的長袖睡衣睡褲，只不過如今的這個是交領右衽。

“我肯定還在做夢。”周文環顧四周想着，要不然怎麽解釋自己現在跟喝醉了一般，輕飄飄的。可是這一切也太真實了，周文掐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暫且忽略那柔滑的手感，确實疼了，這不是夢，自己真的變成娘娘腔了……

因為有一段時間穿越劇大火，沒看過也聽說過相關的事情，所以周文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夢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穿越了。這具身體的主人是過世了？還是被自己奪舍了？他被迫來這裏，還能回到現代嗎？一時之間，周文都不知道身體的原主和自己究竟哪個更倒黴了。

菩提樹屋的陳設格外簡單，古樸自然，幾乎沒有人類的痕跡。說是樹屋，卻并非是人為砍伐建造，而是大樹的枝蔓自然合攏成一方小空間，難得的平整。他剛剛躺着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凸起物，也是枝幹盤旋聚攏而成，躺上去卻意外的舒服，一點都不板硬。

他想着至少先離開這裏，了解一下情況，畢竟樹屋裏找不到什麽線索。樹屋沒有門，只有一面菩提葉編成的簾子，翠綠的心形葉子還蠻小清新的。輕盈的身軀讓周文好生适應了一會兒，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撞到屋頂。他掀開簾子出來，就比較正常了，是古時候的卧房建築，具體什麽朝代他可分不出來，似乎還蠻早的，因為房內的“床”很矮，且沒有四周的圍子，更像是一張大的榻，房間內也沒有椅子。

不經意間，周文回頭一看，之前的樹屋簾子居然消失不見了，他急匆匆地跑過去觸摸牆壁，也找不到機關，仿佛剛剛的經歷不過是黃粱一夢。他的動靜太大了，屋外有人低聲詢問了一句“老祖”。

周文納罕，這幅身體可比他年輕多了，肌膚簡直和嬰兒一樣，居然都是祖輩的人物了，難不成這人也和傳說中的慈禧一樣天天用牛奶沐浴？這也太奢侈了吧。他輕咳一聲，盡量平淡地說道：“嗯，進來吧。”

屋外候着的人這才進了門，有四人依次入內，一人捧着衣服，一人捧着木盆，木盆內裝着熱水，一人準備了洗漱用品，一人兩手空空。奇怪的是，明明是外來戶，看到這些人的時候，他們四人的名字還是出現在他的腦海。四人分別是翠羽、灰羽、紅羽、白羽，這名字起得，還真是一言難盡啊，全是鳥毛。空着手的白羽是領頭，親自服侍着周文漱口淨面穿衣。當然，除了穿衣梳頭他不會，其他的周文都是自己來，他一個平頭小老百姓可不習慣別人這樣伺候。他還特地盯着對方的舉動，學習一下如麽穿古代衣服，梳古代發型，真懷念自己的短發，根本不用梳，手抓抓就行。

一身寬松的白色長袍其實不難穿，他的頭發雖長，就上面的頭發松松系着，并未束冠，技術含量也不高。周文看了整個過程，心中模拟幾遍，就學會了。

梳頭的時候周文從銅鏡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古時候的銅鏡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模糊，還挺清楚的，至少他能看清自己的五官長相倒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周身幹淨，眉眼間就帶着一股缥缈仙氣。不過，這怎麽辦看也是個年輕人啊，沒有絲毫老氣，就是皮膚保養得再好，也不可能達到這種效果。難不成這人輩分大？或者就是神仙精怪，所以才不顯老？

周文正腦洞大開，白羽已經單膝跪下，要幫他穿靴子，周文趕忙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他察覺自己的的語氣不像個老祖，于是他佯裝淡定地一邊穿靴子，一邊問道，“白羽，今日可有什麽安排？”周文的表情看似随意，實則非常緊張。他不知道前身是怎麽和這些侍者相處。自己初來乍到，他們或許會懷疑主子有變化，但應該不會想到內裏的芯都變了。

白羽恭敬地垂首回答：“禀明老祖，今日除了要給弟子們授課之外，還有客人來訪，需要接見。”

感情這位也是個老師啊，和他一個職業，有點共同感了，挺好……好個毛線球啊，周文嘴角抽搐，難不成讓他教這些人漢語拼音？！人家這會兒的人估計連反切法都沒發明出來呢。這樣下去自己絕對會露餡，還是找個時機趕緊溜了的好。

周文就這麽大咧咧的往屋外走去，看到屋外的景色，他才真是目瞪口呆，微張着嘴半天都說不出來話，他所在的山頭是郁郁蔥蔥的一片，與蔚藍的天空互相輝映，吸一口空氣都仿佛能将肺腑的污垢蕩滌幹淨。這片碧綠還偏偏是一株龐大的菩提樹構成，菩提樹有無數氣根，因而可以獨木成林。這樣周文想起來以前小學時學的一篇課文《鳥的天堂》，具體內容這麽多年都忘了，但是書裏面配的插圖以及描寫，一個被一株巨大的樹覆蓋的小島（其實是河中沙洲），裏面栖息着各色美麗可愛的鳥兒，把作者給震撼了。

現在眼前的景色就是如此，菩提樹枝幹上生長出美麗的氣生根，接觸到土地之後吸取養分，生根發芽，形成新的枝幹，然後再長新的氣根，生生不息，最終成為庇佑滋養一方的樹林。鳥兒清脆的歡叫聲此起彼伏，一點都不煩人，反倒如樂曲一樣悅耳，各種鳥兒在枝杈間穿梭。這不又是一個人間仙境！

一只鵝黃色的雛鳥搖搖晃晃地飛了過來，一頭栽進周文的懷裏，幸好周文反應快，才沒讓它受傷。周文捧起小黃毛團，被對方圓溜溜的黑眼睛，嬌小朱紅的尖嘴，毛絨絨的模樣萌的不輕。它剛才沖得太猛了，半天還暈暈乎乎的，一屁股坐在周文的手掌上，也不怕生，還蹭了蹭，發出啾啾的撒嬌聲。

“小黃，不得對老祖無禮！”灰羽呵斥道，轉而對周文告罪，“小兒調皮，還請老祖見諒。”

“沒事沒事，我就喜歡……”周文說着說着眼睛越瞪越大，“你兒子？”

“是啊。”灰羽納悶地點點頭。

這是怎樣神奇的世界！

大約灰羽沒什麽威嚴，反正小黃一點都不怕他，沖着他放了個小屁，繼續纏着周文撒嬌。周文一遍給它順毛，一邊神游天外。灰羽等人以為他在沉思，不敢打擾。想了一番之後，周文心裏稍安，至少不是他的緣故害得前身丢了身子，畢竟對方要麽是神仙要麽是妖怪，才能用妖精當侍從，怎麽會被一個普通的靈魂給奪了舍？也許是因為什麽緣故，前身殒命，兩人容貌相似，自己的靈魂才住了進來。

雖然有些憂愁，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若能回家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好好地在這個陌生的時代生存下去。蝼蟻尚且偷生，他，也舍不得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唐僧取經往前推五百年，再往前推大鬧天空啦各種事，孫悟空出世大概就是秦漢時期。不過菩提老祖住在西牛賀洲，也不知道那是哪裏。反正《西游記》所有人都說中國話，不存在語言問題，哈哈，這些東西不能太考究了。菩提老祖就是取名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