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西游記（七）

西方天竺，靈山之上，乃是普通佛教信徒無法攀登的地方。從山門而入，經過淩雲渡，才是靈鹫峰的雷音古剎。今年如來佛祖難得論法，故雷音寺內祥雲缭繞，佛光浮動，八菩薩、四金剛、五百羅漢、三千揭谛、十一大耀、十八迦藍均面容肅穆，或坐或站在蓮臺山，傾聽妙音佛法。這場佛法盛會不眠不休地進行了九個月零九天。

如來佛祖高坐在蓮花寶座上，莊嚴肅穆盡皆退去。一只鵝黃色羽毛的小雀落在了他的肩頭，仿佛把他當做了普通的一節樹枝那樣休憩，小紅嘴梳理着羽毛。佛祖掌心微動，具現化出一小株菩提花葉，拈花不語。其餘人等還等着佛祖繼續講述妙音佛法，他們知道，我佛如來可是在菩提樹下立地成佛的。唯有迦葉尊者破顏微笑，躬身行了一禮。

佛祖說：“我有涅盤法門，似有相實則無相，文字口傳均不可得其妙者，而摩诃迦葉可承我衣缽。”其餘諸佛或菩薩還好，諸多羅漢、揭谛已經忍不住将目光投到迦葉的身上。

被那麽多人注視着，迦葉依然神态自若，恭敬道：“既如此，弟子告辭。”迦葉不待佛祖點頭，便駕雲而去。衆人看佛祖似乎很滿意的樣子，便也學着迦葉三三兩兩的散去了。

最後，唯獨觀音仍停留在大雄寶殿內。身穿白衣，面容祥和的觀音和高大的佛祖一比，就仿佛風中搖曳的白菊，分外渺小。

“你還有何事？”佛祖身形格外高大，口中渾厚的聲音也仿佛自帶回響。

觀音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弟子有一事不明，之前佛祖講到‘大道無形’時，為何停頓了一下？”

佛祖勾起嘴角，心情很好地回答：“你棄男身，以女身來修行，到底比他人多了兩份細心和溫柔。不過我的停頓和道法無關，只是突然發現我西方也出現了一位聖人罷了。”

“聖人？佛祖不是說過西牛賀洲并無聖人嗎？”

“他的法力在我之上，故而能遮掩住自己的氣息。只是最近突然撤去了這道屏障，只怕是主動邀約我與故人一敘。”佛祖依舊把玩着一小枝菩提，感慨道，“我本以為……”

所有的話語都隐藏在了一聲嘆息之內。觀音不敢打擾佛祖，懷着震驚的心情離開了，她從未想到居然有人能遮蔽佛祖的探查，那該是何等的神通啊。

不知道因為自己的突然到來，導致菩提老祖的一直披着的馬甲都暴露了，擁有大“神通”的周文趴在樹上，努力伸長胳膊去摘那個粉嫩粉嫩的大桃子。孫悟空在一旁上蹿下跳，抓耳撓腮，恨不得以身代之。

此處正是靈臺方寸山後山，成片的山峰長着成片的果樹。這一座叫做爛桃山，因為滿山的桃子成熟掉落，大多數都爛在了地上，基本上沒什麽人吃。爛熟的果子成為了最豐富的養料滋養着果林，然後桃子長得更加多。

在斜月三星洞學習的弟子們可不僅僅是學習文化課，平日裏還要打柴挑水做飯掃地曬被子等等。孫悟空是最小的師弟，仗着嘴甜，挑了砍柴的活。要是讓他洗衣做飯還不如殺了他。入了山林，他簡直如魚得水，可是吃了好幾頓飽桃呢。

“師父你真是太笨了，你的腿要纏住樹枝，再往外一點！”

孫悟空在一旁瞎指揮，弄得周文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男神怎麽這麽啰嗦。他的腿可比不上尾巴，沒那麽柔軟，還能繞着樹枝兩圈，又不是大蛇丸。而且他分量不輕，再往外樹枝可承受不住了。

“師父，要俺老孫幫忙嗎？”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孫悟空就已經爬到了比他更高的地方，用尾巴倒挂着身子，手裏還拿着一個爬上來時順手摘的大桃子啃的帶勁兒。

“趕緊坐好，你也不怕腦充血噎着自己。”周文終于放棄親自體驗農家樂的樂趣了，使出法力，原本長在枝頭的大桃子就飛到了他的手中，再捏一個法訣，手中凝聚水汽，将桃子洗幹淨，啃一口……好幸福，自己摘的桃子就是甜！

“師父你有時候就是太講究了。”孫悟空這猴子嘴巴叼得很，啃了三兩口最甜的部分，将桃核連帶着半拉桃子随手一丢，與其餘的爛桃子作伴，滋養這片桃山。

周文：“我要是不洗幹淨，桃毛弄到皮膚上會很癢。”

孫悟空看了看自己長滿毛的身子和雙手，撇了撇嘴。

“還有啊，吃東西不要浪費，有道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周文心疼地看着有的桃子孫悟空啃了一口就扔了，總算是明白當年大聖爺平日裏吃飯也不浪費啊，偷吃蟠桃卻将寶貝之物啃幾口就扔了，都是花果山和爛桃山做的孽啊。對于他來說，就算是蟠桃也只是桃子罷了，那麽多沒必要每個都吃的幹幹淨淨，反正扔了也能增加土地肥力。

孫悟空又摘了個桃子，啃了兩口：“俺不懂。”然後順手一丢。

周文滿頭黑線：“這首詩的意思是農民伯伯辛辛苦苦種糧食，為了不辜負他們，咱們不要随便浪費食物，畢竟這世上還有很多人和動物填不飽肚子，甚至被活生生餓死。”

“哦~師父放心，師兄給俺打的每一份飯，俺都吃得幹幹淨淨，師兄說連碗都不用刷了。”

“我說的是桃子，不是飯菜。”

“桃子不是農民伯伯種的啊，不過你為啥要叫他們伯伯啊？”

“就是固定稱呼把，農民伯伯、警察叔叔什麽的，習慣了。”

“警察是什麽？能吃嗎？”孫悟空好奇地追問。

“是抓壞人、保護大家的一種職業。”周文終于意識到自己又被孫悟空的話題給帶跑了，趕緊轉過彎來，“這些桃子雖然是天生地長的，可是成熟不易，你應該珍惜。”

“可是要是俺不啃那兩口的話，它整個都爛在地裏，豈不更浪費？”

孫悟空指着遍地的桃子，一個将軍說得周文啞口無言。不行，他得想個法子，可不能把男神給養歪了，這可不僅僅關系到桃子的問題。于是乎，周文拍板決定，不能再任由後山的水果爛在地裏，所有的弟子都去摘水果，然後到各地販賣。法力高的跑遠點，法力低的就在山門附近的村落賣桃子。

聽了這個決定，雖然弟子們沒有像小孩子一樣哀鴻遍野、怨聲載道，但是臉上的驚訝也是遮掩不住的，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集體活動。平日裏他們都居住在這個世外桃源裏，從沒有下過山，關于山下的記憶也已經很模糊了。

唯有孫悟空高興地呦吼了一聲，覺得師父對他真好，這樣他既能吃桃子，還能出去逛逛。他想去外面的世界很久了，他的好奇心可一點不比貓差。

“小師弟，我和你一組！”悟心覺得孫悟空既然那麽喜歡吃桃子，對于賣桃子應該也很在行，為了完成師父布置的任務，抱師弟大腿才是正道。

“好好，師兄你放心，包在俺老孫身上，師父都說俺最會挑桃子了。”孫悟空的小胸脯拍得啪啪響，充滿了自信。

“小小年紀還敢自稱老孫。”悟心年幼調皮，咯吱孫悟空的癢癢穴，弄的對方都快扭成麻花了。

“師兄，俺不敢了，俺是小孫、小孫！”面對寵愛他的師兄們，孫悟空可是滑頭得很，鬥不過就趕緊求饒。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其餘師兄們哈哈笑了起來，有了孫悟空的存在，寂靜的斜月三星洞都活潑熱鬧了不少。最年長的幾個雖然有些不自信，卻也不想在師弟面前露怯丢臉，暗暗抱怨悟心下手快，表面上還要胸有成竹地打賭，看誰賣的桃子最多！

這下子大家的熱情更加高漲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佛祖拈花，心想：我不想說了，你們可以走了。

衆羅漢等一臉懵逼：我佛你還想說啥呢，我們等着呢。

迦葉微笑，秒懂。

佛祖：OK，有問題就去問迦葉吧。

迦葉乖乖揮手拜拜~